慕容回到乾元赌坊,这里一切已经回复正常,掷骰子的掷骰子,推牌九的推牌九,玩六搏的玩六搏,十分热闹。

    慕容截口道:“胡老二,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你对付不了他!”

    慕容道:“你每次揭开盅盖时,他是不是都要大喝一声?”

    胡老二点头道:“他每次都会大喊‘一二三,小!’,阿?莫非他是靠喊声改变骰子?”

    慕容道:“你听过十年前横扫京城一十六赌坊的‘恶赌手’钱光么?”

    胡老二愕然道:“他就是钱光?”

    慕容道:“钱光有一手绝技,名‘逼音功’,他出的声音可以控制骰子任意翻转!”

    胡老二十分惊讶,功力深厚者,声音可以落叶飞花,这并不难,但要控制像骰子这样轻小的东西随意转动,这绝非易事。

    胡老二道:“难怪他当年能横扫京城一十六赌坊,无人识破其出千手法!”

    慕容道:“京城乃卧虎藏龙之地,怎会没人识破?只是当年他赢得不多,见好即收,所以那一十六间赌坊才没有跟他计较。”

    胡老二道:“但今次他短短数日就赢去三十万两银,还不愿走,分明是来踢场!”

    “没错!他就是来踢场!”

    “所以少主废去他一条手臂?”

    “我废了他两条手臂!”

    “阿!”

    “我给了他三次机会全身而退,我不杀他已是看在他当年之威名上!”

    胡老二道:“少主,我看他似是受人主使!”

    慕容道:“这个你不用管了,你继续好好主持赌坊。”

    胡老二连忙躬身道:“是,少主!”

    慕容问:“对了,怎不见胡老大?”

    胡老二愕然道:“少主没有见着老大?”

    “什么意思?”慕容奇怪。

    胡老二道:“老大见赌坊几日输去数十万两银,头都冒烟了,亲自动身去山庄求助!我还以为少主是见着老大,所以赶来!”

    慕容笑道:“原来这样,我还没有回山庄!”

    胡老二道:“少主,我听闻松鹤楼、嫣微居也好像遇到了麻烦,少主……”

    慕容道:“我会处理的。胡老二,这里就交给你了!”

    慕容离开了乾元赌坊,一条浅黄身影一闪而来,正是柳叶。

    柳叶一见慕容,即时双手挽着慕容手臂,道:“公子,你来了?”

    慕容笑着一戳她鼻尖道:“丫头,怎样?”

    柳叶点了点头。

    “她们都答应了?”慕容又问。

    柳叶翘着嘴,不无得意道:“我办事,公子还不放心?”

    慕容笑道:“女人跟女人说话,到底是容易些!”

    柳叶却“哧”笑道:“公子去还不是一样!”

    慕容双眼一瞪,柳叶即时住了口,却撇起了嘴。

    ……

    在姑苏慕容山庄内,有五个人站在大厅内,一个是碧螺庄园陆园主,一个是太和钱庄钱掌柜,一个是松鹤楼徐掌柜,一个是嫣微居花夫人,还有一个便是乾元赌坊胡老大,他们无一例外都是来向慕容山庄求助的,管家慕容安正在招待着他们。

    嫣微居的花夫人先道:“安管家,烟雨小筑的两个丫头和风月临霜的三个蹄子死活不肯献艺陪酒,我这嫣微居没法做生意了!”

    安叔道:“她们抱恙,夫人可以暂时让其她头牌担当着门面!”

    “安叔,到嫣微居的哪一个不是冲着她们来?她们抱恙,谁还来光顾?”

    松鹤楼的徐掌柜插口道:“花夫人,何止你嫣微居,我松鹤楼也没法做生意了!”

    安叔愕然道:“徐掌柜,我不是已经派了数名本家子弟保护松鹤楼么?”

    徐掌柜无奈道:“大门前日夜有人执刀执剑守着,谁还敢来光顾?”

    安叔道:“我去叫他们藏起刀剑,别太招摇!”

    徐掌柜摇头道:“这样也不是法子!”

    碧螺庄园陆园主也开口了:“安管家,我们十二艘大船无缘无故被淮安州府扣留着,还搜出了一包神仙散,分明有人栽赃嫁祸,安管家得想想法子?”

    安叔道:“陆园主放心,我已经派人至淮安打点了。”

    “那为何还未放行?”

    “我也在等着淮安方面的消息,园主宽心,一旦有消息回来,我马上通知园主。”

    园主直皱眉,却也无可奈何。

    太和钱庄的钱掌柜一脸焦虑道:“安管家,他们还在大量挤兑,钱庄快撑不下去了!”

    安叔道:“钱掌柜放心,我已经派人从其它钱庄急调存银。”

    “那怎么还未到?”

    “或许点算存银要花费一些时间,钱掌柜再周旋一、二日。”

    钱掌柜恼道:“如何周旋?现在我都不敢打开钱庄大门了?”

    安叔连忙道:“千万不可,无论如何钱庄大门不能关闭!”

    钱掌柜道:“再这样下去,就算不关闭,钱庄大门也要被人砸破!”

    乾元赌坊的胡老大开口吼道:“安管家,赌坊已经输了三十万两银子,输的老子心都要蹦出来了!”声如洪钟,震得大厅“翁翁”作响。

    他身材不算高大,但一对手臂,长得惊人,眼似铜铃,浓眉粗眼,一脸络腮胡子,咋眼之下颇有几分凶样!

    安叔连忙道:“胡老大稍安毋躁,我已经派人彻查那‘财爷’来历……”

    “还查什么,分明是来踢场!一拳揍扁干净!”胡老大挥起长臂吼道。

    安叔急忙道:“千万不可,万事等少主回来再说!”

    “那少主何时回来?”

    其他人也一齐望着安叔,安叔道:“少主正在急赶回来,你们再多等几日……”

    “但外面都传闻少主身陷飞鹰堡,究竟……”

    安叔忙道:“外面只是谣言,少主不日将回姑苏,几位放心!”

    胡老大吼道:“安管家,你实话说,少主是不是去了大漠?”

    “嗯……少主是去了大漠,但……”

    “安管家,你实话说,少主是不是被困着?

    安管家支吾不语。

    “安管家,你说!我胡老大就是拼了这老命也要去大漠把少主救出来!”胡老大瞪起铜铃般的双眼盯住安叔。

    安叔急摆手道:“各位不要妄加揣测,少主很快会回来……”

    就在这时,外面有一女子盈步而来,身穿素淡罗裳,头结轻缨步摇髻,脚著秀花棉鞋,螓蛾眉,素手纤纤,盈盈细步,如弱柳扶风,芳容玉貌,窈窕而清幽。

    她就是姑苏十二刺绣庄最出名的刺绣大家苏清微,一针绣线,无论花、草、鸟、兽,还是山、水、云、天,均精妙巧绝,独得神秀!

    她婉婉而入,向安叔微一躬身,道:“安管家!”

    安叔连忙回礼道:“苏姑娘!”

    苏清微又向其他人微一躬身,独对胡老大喊了一句“胡大哥!”

    胡老大道:“妹子,你也来了?是不是为刺绣庄之事?”

    苏清微点点头,转身对安叔道:“安管家,刺绣庄再无蚕丝可用,《回鸾藏英》恐怕赶不及了!”

    安叔一惊,道:“《回鸾藏英》乃是州牧王大人准备上京进献天子之物,万不可延误!”

    苏清微道:“但何来蚕丝?”

    “十二刺绣庄均没有存货么?”

    苏清微道:“尚有一些,但都不合用!要织《回鸾藏英》,需用金蚕之丝!”

    “苏姑娘绣针妙绝姑苏,就不能凑合着用么?”

    苏清微一颦秀眉,道:“如此我宁愿断针止绣!”

    安叔一怔,沉吟起来。

    苏州州牧王大人一向与慕容世家关系密切,今次他准备进京述职,特意请慕容世家为其刺绣一幅《回鸾藏英》,以进献天子,这刺绣之工,自然落在苏清微手上,现在她不肯落针,姑苏亦无人敢落针!

    就在这时,外面又有人走来,却是织锦丝庄的段庄主,他身后还跟着两名汉子,眼中精光闪现,一边走一边傲慢轻蔑地打量着四周。

    慕容安迎了出去,边拱手边笑道:“段庄主来得正好,我正要有事请段庄主商量,请!”

    段庄主头戴俄金冠,一身浅绛金丝袍,派头不少,向慕容安微一作礼,走入大厅。

    段庄主一眼看到苏清微,佯惊道:“原来苏大家也在此,失礼失礼!”

    苏清微略略一欠身,算是回礼了。

    安叔连忙道:“苏姑娘正为蚕丝之事而来,段庄主究竟什么时候可以供给蚕丝?”

    段庄主即时一脸为难道:“不瞒安管家,近日天气异常,园中桑蚕不知怎的都不吐丝了,我也正在心焦!”

    对面胡老大忍不住冷声道:“不是吧!我听闻前两日织锦丝庄才刚送出十四车蚕丝过江北,段庄主怎会心焦?”

    段庄主不慌不忙道:“胡老大,那十数车都是低劣蚕丝,落针则断,我又怎敢供给十二刺绣庄!”

    胡老大冷哼一声,正要开口,旁边钱掌柜道:“段庄主,织锦丝庄不知为何连日大量提兑银两?是不是要和我太和钱庄过不去?”

    段庄主道:“桑蚕吐不出丝,丝庄无法周转,惟有提取存银维系,钱掌柜不会见怪吧?”

    钱掌柜道:“段庄主亦不至于将积聚数十年的存银在短短几日全部提兑吧?”

    段庄主叹口气,道:“钱掌柜有所不知,丝庄蚕户众多,一日之花费巨甚,我也是迫于无奈!”

    钱掌柜无言以对!

    安叔道:“那段庄主到来……”

    段庄主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十二刺绣庄能马上清还上期款项!”

    众人一怔,十二刺绣庄乃是慕容世家控制,他向十二刺绣庄追债,等于是向慕容世家追债,这胆子也实在不少。

    苏清微秀眉轻扬,道:“段庄主突然停止供给蚕丝,还要追讨款项?”

    段庄主道:“苏大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苏清微道:“字据上也写得清楚,段庄主不可无缘无故停止供给蚕丝!”

    段庄主道:“桑蚕不吐丝,又怎算无缘无故?”

    苏清微道“既桑蚕不听庄主之话,庄主何不将桑蚕带来十二刺绣庄,由我们亲自喂养!”

    段庄主正要开口,他身后两名汉子道:“人言苏姑娘刺绣妙绝姑苏,原来样子更是清妙,苏姑娘要养蚕,不如来我们丝庄,我们一定好好接待苏姑娘!”

    语气满带着轻薄,那四只眼睛更是肆无忌惮在苏清微身上扫来扫去。

    苏清微被他们看得粉脸微红,胡老大勃然大怒,喝道:“你们胆敢轻侮我苏妹子?”

    那两名汉子嘿嘿笑道:“胡老大那只耳朵听得我们轻侮苏姑娘?我们不过想请苏姑娘到我们丝庄作客,说不定苏姑娘就答应了!是不是,苏姑娘?”

    胡老大紧握着双拳,盯住那两人。那两人不屑地扫了胡老大拳头一眼,笑道:“听闻胡老大一双长臂神拳在姑苏也小有些名气,就不知力道如何?”

    “你马上就知道!”

    胡老大突然踏前一步,一拳直捣那名汉子心口,那名汉子轻蔑地看着拳头捣来,随手举拳一接,两拳头直直撞在一起。

    “嘣!”

    胡老大“蹬蹬蹬蹬”连退几步,一条手臂直麻,苏清微连忙走过去,关切道:“胡大哥,你没事吧!”

    “没事!”胡老大口这样说,但一条手臂直颤着。

    安叔连忙道:“这款期尚未到,段庄主为何要急着催讨款项?”

    段庄主还未作声,那两名汉子又冷冷道:“安管家难道耳朵不灵了么,我们庄主刚才说了,丝庄最近有点周转不灵,希望慕容世家能马上清还欠债!”

    安叔道:“段庄主,这事还是等少主回来再说!”

    “那你们少主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就会回来!”

    “我看你们少主是回不来吧?”

    胡老大怒道:“你们说什么?”

    “我说,你们少主恐怕已经埋身大漠了!既然少家主不在,不如叫你们老家主出来说事?”

    “什么?”胡老大脸色青。

    “呵!我们倒忘了,你们老家主不知还会不会说话,就算会说话,恐怕也是语无伦次……”

    “闭嘴!”外面响起一声怒吼,两条人影闪了入来,正是招虎招豹两兄弟。

    “谁在侮辱我们家主!”招虎大吼一声。

    那两名汉子扫了招虎招豹一眼,轻蔑道:“原来是慕容世家的本家子弟,怎么只有两个?其他人都躲起来么?”

    “我们两个就够了!”

    招虎招豹同时出拳,袭向两名汉子。他们自从浔阳南宫回来后,日夜苦练,拳脚更加生猛强劲,不可小觑!

    不过那两名汉子显然是有备而来,身形一闪,跟着沉身一肘撞在招虎招豹心口,招虎招豹“蹬蹬蹬蹬”连退几步,跟着“哺”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已经被撞至内伤!

    “哼哼!原来慕容家的本家子弟也不外如是!”两名汉子一脸轻蔑望着招虎招豹。

    招虎招豹双眼几乎喷出火来,正要扑上去跟两人拼了,外面忽然响起一声温文尔雅的呼喊:“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