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时许。暮春傍晚热气消退了大半,两只看门狗懒洋洋的,趴在门房外小憩,尾巴扇风、颈子里的铁链一动不动。看门人忙着修剪盆景,偶尔淋些水花在绿油油的叶片上。远处高耸的烟囱冒出热气,再过半小时,饥饿的学徒们就会大声喧哗、照例抱怨食堂恐怖的饭食。

    祥和景象持续一小会儿,不知怎么,两只狗双双竖起耳朵,其中之一跳起来冲门口频频吠叫。看门人朝外探头却一无所获,刚要呵斥两句,突然趴倒桌上陷入了昏睡。两只狗把铁链绷直,冲隐形的闯入者呲牙咧嘴,大团空气散发蛇一样的嘶响,看门狗退出几步,最终安静下来,四周只听见看门人微弱的鼾声。

    五分钟后,两道电芒先后穿过破碎的玻璃窗格,闪烁两下、便凝聚成*人形。杰罗姆向身边的弗格森介绍道:“狄米崔,我侄子。”

    脸颊还没消肿,狄米崔站起身同他握手。弗格森直奔主题说:“这纸上的消息可靠吗?”两页多皱的破纸卷出现在他手里,像是被藏在潮湿环境好几天。“小子,你现在说的话会变作成文证供,想好再答!”

    把一张椅子顶在门板上,杰罗姆补充道:“他是治安厅的人,可以直言不讳,有些事需要进一步求证,把你知道的全讲出来。”

    狄米崔酝酿几秒,低声开始陈述:“入学哪几天一切正常,发现学院有古怪,是在刚分班那天。加入‘战斧社’的测试中跟一位学长交手,不小心赢了他几分,当晚对方带五、六人找上门来,我还以为是来寻晦气的。学长对我说,早就注意着我,问我想不想参加一个秘密结社,还说学院里有点本领的学徒都是结社会员。”狄米崔摇摇头,“看对方意思,当场拒绝不太明智,于是我假意应允,跟他们去看秘密结社的‘外围活动’。学员在三楼小会堂搞些实战演练,快毕业的学徒作现场指导,大家防护很周到,也没什么见不得人,我就同意成为会员。不过,等见着‘入会仪式’,情况变得很不对劲。”

    狄米崔皱着眉头说:“戴面具的高个站在中间,其他人围成一圈,大声说‘欢迎新兄弟’这类话。高个口音古怪,要我照着念一段誓词……记得有‘摒弃旧秩序,迎接新曙光’、‘为求真相,不惜流血’的论调。开始还以为故弄玄虚,后来高个面对面问我话,我想什么他立刻一清二楚,不断说‘兄弟如何如何,叛徒如何如何’,算作变相威胁,周围人跟着大声起哄……”杰罗姆和弗格森对视一眼,狄米崔紧张地舔舔嘴唇,“没法子,连发几个毒誓,给他们惊出一身冷汗。后来有人告诉我,如若没通过这一关,戴面具的人会把‘叛徒’五小时的记忆彻底抹去,明早失忆那人就成了大家奚落的对象。”

    弗格森捏捏耳垂,杰罗姆明白,这手势专指读心者,狄米崔可能差点遭人洗脑。“往后日子按部就班,白天守口如瓶,夜里组织学员听些荒诞故事,说现今的一切都是巨大的谎言、过去时代如何辉煌……几个脑子很聪明的家伙竟也被鬼话牵着走。一周以后,我才搞清楚原因。”狄米崔暂停好半天,低声接续着。“‘布道’内容并非胡言乱语。新入会的兄弟轮流进入‘聆听房间’,直接接受‘训诫’。”

    弗格森打断道:“‘训诫’?说清楚点!”

    “就是五六人坐在小黑屋里,幕布后面传来一个……没法形容的声音,时间大约三十分钟。之所以说没法形容,因为帘子后面简直有整支乐队!我们听一会儿布道,听一会儿……音乐,对,是音乐。”狄米崔眼光闪烁,平静地说,“不能想象的音乐,其中绝对包含强烈的迷惑法术。出来时我们都两眼失神,不情愿地被人轰走,心里只盼能多呆半小时、哪怕五分钟也好!第二次接受‘训诫’,我亲眼目睹校长跟戴面具的人说话,他们极可能是同伙,整个学院上下串通一气……从那时起,我前思后想,决心揭发这批人。”他倔强地本着脸说,“跟他们不同,我不需要令自己沉溺的东西——妖术、毒品、任何这些。意志不坚者才寻求精神寄托,他们根本没勇气面对现实。”

    杰罗姆不动声色地问:“准备怎么干?”

    狄米崔平定心情,眼神坚定地说:“能利用的东西很有限。我先取得厨师的信任,到伙房帮工几天,其余时间替校内的园丁打杂。所幸我对烹饪和园艺略知一二,用混和调味料作出些新菜色,再把调味罐留在厨房,让其他伙夫随时取用。照顾夹竹桃的工夫,将背阴面的鲜树皮取下研磨泡制,尽量保存毒性,慢慢积攒起一罐,表面跟调味品没什么差别……”弗格森听得冷笑不止,狄米崔马上补充一句,“毒性很强,我知道。四周都是敌人,要从一个满是法师的监狱逃出去,只好把它当成最后手段……但愿永远派不上用场!”

    “接着说,”看不出什么表情,森特先生张张嘴。

    狄米崔左右观察几眼,垂下目光道:“信件肯定有人检查,长期不写又容易惹人怀疑,我就选在课上写,且有意被导师发现,内容当然无关痛痒。再往后,最重要的罪证自然是帘子后的人。”他喘口气,“准备两个‘隐形术’,穿一双软底鞋,把袍子换成紧身衣裤。经过点‘波折’,我成功偷看一眼幕布后头——什么也没有,一无所有!”狄米崔低下头说,“从房间出来时,意外撞上了校长的孙女。实在没办法,只好跟她说些言不由衷的话。以后几周……你们应当知道了。”

    弗格森没工夫关心这些琐事,想想说:“你听过学校实验室制取硫酸、或者黑火药的情况吗?任何与爆炸物有关的线索。”

    狄米崔表示全不知情,杰罗姆问:“校长心脏不好,用什么药?”

    “听……听她说过,是种含片,药效很猛,服用时样子挺吓人。”

    硝酸甘油片剂算心绞痛的特效药,说不定指的就是这东西。弗格森冲森特先生打个眼色,嘴里说:“等会儿有人敲门,三短一长,暗语是‘五月菊’。那是我的人,给他开门,听他吩咐。我的人明了校舍结构,你要做的只是指明方向,第一时间拿下重要地点。懂吗?”

    一得到肯定回答,两人便原路实施电传送,门口隐身潜伏的读心者毫无动静,说明狄米崔提供的信息并非圈套。弗格森微一点头,杰罗姆猜测是下了命令,过会儿屋里人若有何异动,读心者不会心慈手软。很快跟潜伏的三小组汇合一处,说明情报,安排位置,弗格森抽空笑笑道:“你侄子挺不赖嘛!这次完事,让他向我报道吧。”

    “少来这套!叫他走这条路,你安的什么心!”杰罗姆不快地说。

    弗格森冷笑。“计划周密,赌咒发誓像喝凉水,不介意毒死一大票‘兄弟’,还干上别人孙女当护身符,你说说,这种人该走哪条道?所谓‘野心’,不就是发现进身捷径、不惮于背叛出卖自己人?你要跟他一样年纪,让我挑,你小子准保落选!”

    杰罗姆转念想想,弗格森阅人无数,自己刚开始也暗暗防备着狄米崔,旁观者的意见兴许更加中肯。“那就这样:把原先分给我的学员换换,让他在我组里‘旁听’一阵。将来若能转到文职工作,我也算尽了义务,其他的……权当是个人命数。”

    弗格森没表示反对,狄米崔就这么成了森特先生的组员,两人不再废话,很快拟好最后一阶段作战方案。新任治安厅长官难得亲临现场,听取最新情报后,见一伙人磨刀霍霍,不由抱怨起来。“唉!现在掌握的证据顶多申请全面搜查令,你们进去要大开杀戒不成?民用设施一旦遭误伤,这责任由谁承担?再说,最新消息是不是可靠?万一是陷阱,对方又有爆炸物,我的人也难控制局面……”

    弗格森不耐烦地说:“眼下的情报搞庭审还不够,实施行动却绰绰有余。咱们双方都亟需一场漂亮胜仗,通力合作,至少一半功劳归在您名下。再犹豫不决,可还有其他力量等着领功呢!”

    “线人若有异心,”杰罗姆淡淡地说,“由我亲手处决。”

    治安厅长紧张思索片刻,最后一招手,“叫各队准备!”

    除去最后障碍,“蜂巢增益器”回路接通,六名读心者构成通讯中枢,与三个突击分队实现讯息实时交换。五名霍格人结成环形,体内硅基运算装置搭建起一部“群脑”,等若并入通讯网的“战时参谋部”,可同时处理十三个信道传来的大量杂讯,筛选过滤、并提供有效作战参考。读心者构成神经网,霍格人组建运算机制,佩戴“细语戒指”的战斗员就是克敌尖刀。每队随同两名读心者,四名主攻法师,指挥员一人,后备人员若干。其实虽未开战,胜负已分——无组织的敌人不过是钢针面前一块海绵,到时能否有效还击犹未可知。

    时间一到,有读心者随行的大队巡官亮明徽章,最先进场压制局面,三支小分队戴好面罩,无声进入各自突击方向。杰罗姆带领一干人等顺主楼南端入口逐层清剿,弗格森的队伍由外部防火梯抢占制高点,另一组人到环境复杂的食堂展开排查,拘禁一切可疑分子。

    一楼仅剩几名伸懒腰的学徒呆在自习室内,目中所见的活人都是“未染色目标”。霍格人提供的参考以最直观形式反映——友好目标绿色光晕,高危目标红色光晕,风险目标蓝色光晕,无威胁目标不染色,“光晕”色彩不影响视觉发挥,仅是种精神暗示。不过受限于情报多寡,“染色”未必准确,前线指挥需决定活捉哪些红色、放过哪些蓝色、甚至格杀某些未染色个体。一声令下,殿后组员抛出两发“昏迷波动”,一楼人员顷刻陷入无知觉状态。这时脑中传来弗格森的警讯——二楼防火梯发现一道非杀伤性陷阱——接着是全方位放大的陷阱图解。参谋部推测,二楼背阴面某个房间能接到陷阱被触发的消息,可能存在联动装置,同时把警戒级别拔高一级。

    留几人断后把守出入口,主攻人员各自施展“隐形术”,弗格森小队忙着拆陷阱的工夫,最先上楼的读心者就发现第一对红色目标。再看一眼,当先走来的两人一路谈话,左边被确认为学院校长本人,右侧是名高阶施法者,身份暂时不明。杰罗姆下令按兵不动,回头看看,两个隐形的绿色组员法杖待击,他自己短剑出鞘,决定先拿下校长再说。出其不意,两只待宰羔羊还没弄清状况,就遭到接二连三的痛殴,两秒之后,校长直接被击晕,剩下那人已然挨了两记律令——先沉默、后震慑。变成哑巴的法师侥幸抵抗住“震慑律令”惊恐地胡乱挥手,眼看要栽下楼梯。后领被杰罗姆及时揪住,这人反而蓦得冷静下来——连续轻触左手戒指两次,脸上竟浮现一个恶毒微笑。

    下一刻,所有佩戴“细语戒指”、身在“连接”中的组员眼前一闪,掠过一张狞笑的妖鬼面具,与“蜂巢”的通讯回路立即被高频噪声填满。杰罗姆最后收到两个场景:食堂那组面对狂暴的人群叩响了连射十字弓;弗格森眼睁睁望着三楼阳台戴面具的高个朝他掷出一枚火球!通讯中断,杰罗姆当机立断,划破俘虏喉管,把倾倒颈血的哑巴法师从楼梯边踹下去,同时低声下令:“a字突击!七秒倒数!”

    手下不停,脑中蓄势待发的“预言术”直接展开,法术完成,突击时间还剩三秒不到……缓慢旋转的灰白图像取代阴暗的楼梯口,无数可能性转化为枝杈般的单向通道,浓密阴云笼罩前方,令去路始终看不真切。置身流转的因果链条中,颅压骤升,无助感潮水般袭来,杰罗姆大步踏上正前方的道路。走廊共有六扇门,最近两扇没落锁,内里空空荡荡,推开左侧第三道门,陷阱引发剧烈爆炸,中断了初次探索。杰罗姆返回起点,又快速选择一条曲折小径——四、五两扇门皆未遭遇敌情,快抵达尽头时,两名法师从楼梯口朝他射出闪电……“预言”效力到此为止,剩下的时间几乎不够他逃出迷宫。

    “二!”脑中警铃大作,回过神来的杰罗姆正赶上最后一秒倒数。

    “一!”时间到。此时,身后三双手已为他加好“法术吸收”,“高等刀剑防御”和“防护远程武器”。a字冲锋队形由施展“预言术”之人担当尖兵,现在杰罗姆能毫发无伤地抵御一轮箭矢和法术齐射。

    组员相继跃出走廊,指挥员一马当先,手指所向立刻在冰刀酸箭中化作飞灰——存在爆炸可能,燃烧类法术被禁止使用——左右两名主攻手丝毫不敢怠慢,法杖频闪,提前对楼梯转角狂轰滥炸。两声惨叫,潜伏敌人直接给爆裂冰晶炸成蜂窝状,喷溅的血珠被寒气冻结,坠地发出叮当脆响。除去装有陷阱的门扉,楼梯口那间屋不能排除残敌盘踞的可能。正欲发出清场指令,门扇洞开,突然蹩出一个人来……“死亡律令”几乎脱口而出,一辨清对方面目,杰罗姆堪堪把即死法术换成了目盲。校长的宝贝孙女死里逃生,虽然眼前一黑跌坐在地,却侥幸捡回条性命。

    透过戒指不住发令,殿后的队员很快在陷阱门边做好标记,分出一人朝女孩所在的房间投放“昏迷波动”以消除潜在威胁;一名读心者立定施展“灵视术”——眨眼间,刚断线的“连接”再次接通,参谋部的“群脑”恢复活跃,迫不及待送来了战场剖面图。

    弗格森那一组的读心者也在施展“灵视”,两道拐弯的视线在三楼走廊末端不期而遇,所有组员暗松一口气:这下全面路况巨细无遗传达到个人,三楼除却被弗格森一组格杀的两具伏尸,三个红点集中在向阳面小会堂内,看模样准备顽抗到底。

    放慢前进速度,两组的指挥员用加密频率闪电般交换意见:弗格森叫杰罗姆小心陷阱,杰罗姆则主动请命,决意清扫最后区域。两组人的锋尖迅速碰头,霍格人突然强烈示警——现场读心者刚截获一名顽敌的短暂闪念,屋里大量堆积着高爆炸物!!!建议紧急疏散!!!

    读心者的感应网集合敌人狂乱的思绪,参谋部马上梳理一张内部环境假想图,指挥员同时接到危险系数评估:三名男性掌握着大量爆炸物,角落里蹲伏那人极度沮丧,另两人各自握有一道引信,具备强烈自杀倾向!!!爆炸威力……后面传来全是无意义的噪声。

    两位指挥员不约而同调走候补队员,杰罗姆和弗格森最后交底——看来现在跑已经太迟!闯进去虽高度危险,却有可能终止爆炸!

    “投票吧!”念头一闪,杰罗姆已投出赞成攻坚的一票,弗格森却投了反对票。不再犹豫,弗格森小组全员撤退,杰罗姆则透过戒指向两名主攻手下令——格杀勿论!三秒倒数!

    余音未落,他已经深弓起脊背倒退两步,继而无声发动冲锋!秒针抖动一下半,厚实门扉上端遭遇全力冲撞,门板掀塌时,杰罗姆·森特像立在下沉的浪头上、从尚未全开的裂缝间施展“死亡律令”——左手边掌握引信的男子应声毙命,那人还没彻底倒下,攻击者已团身滚翻、一剑割断冒烟的导火索!完全在同一时刻,指挥员让出的位置被两根“长矛法杖”占据,主攻手协调一致,射出两束“崩解长枪”,精确命中右侧起火人鼻梁中部“狙击位置”,对方颅骨遭强力贯穿,脑神经讯号甚至来不及传递到手臂肌肉,便直勾勾倒地毙命。

    揪住最后一名敌人的额发,短剑刚要结果此人,杰罗姆却发现该名男子已然不懂得反抗。剑柄反转,简单捣在那人额角,三个红点消失后,他才停下来撇一眼成堆的战利品。

    “好一条大鱼!”心中一动,弗格森已经传来个拇指向上的画面。

    ******

    打扫战场至夜里八点,死者尸体挂牌运走,遭活擒的邪教徒约有三十人之众,生产爆炸物的主要窝点得到肃清,余下闲杂人等被临时圈禁问话。本次行动虽有四人阵亡、重伤一人,仍可算完满收场。

    遗憾的是,敌人首脑“戴面具的高个”并未伏法,两名把守西向出口的队员法杖互射身亡,据推测曾遭人心灵控制,现场只留下张鲜红色妖鬼面具。当晚首都治安厅大半警力被派到“常青藤学院”执行守备任务。临走森特先生还喃喃抱怨,队伍缺乏物理攻击手段,要求尽快招募优秀雇佣兵担当肉盾,弗格森耸肩摊手,三组人胜利回师。

    苏·塞洛普从窗口往下看,这伙混蛋不会就这么跑了吧?难道要我自己找马车回城!他叹口气,掀开小会堂的帘幕——拆开的隔板后摆着一套金属装置,邪教徒的信仰就来自这团线圈、检波器和电容的简单组合?霍格人叫它什么来着?……“矿石收音机”?

    塞洛普疲乏地坐下来,因为结构简单、不具研究价值,他受命将之彻底捣毁。浑身酸痛,两小时前随队拼杀,两小时后却负责擦屁股,真倒霉透了!目光转向古怪装置,“矿石收音机”连着锌铜电堆和一双扩音装置,这里头有什么魔力,能让正常人为之死心塌地?

    禁不住好奇,他摸索着拨动喇叭开关……正赶上一串流泻的钢琴触键。心头微有痕痒的错觉,塞洛普自己也略懂一点这优雅的乐器,声音背后的弹奏者似乎深谙此道啊……他默默思忖,听完完整乐章再动手也不迟吧?毕竟,一支曲子俘获心灵岂不是胡言乱语吗?

    音符的倾诉像涓流与甘泉,仿佛积淀过无尽的喜悦哀叹。听着听着,塞洛普浑忘了自己的使命,沉浸在那恬静无波、细腻和缓的曲调中。分、秒、时似乎悠长了许多,晚风吹拂,心弦随之震颤……曼妙旋律容不下半点杂质,刚发生的厮杀苍白而短暂,时光荡涤,战士与权力者终将灰飞烟灭。一待华章终了,唯有窗外鸣虫还在咏唱那或悲怆、或绚烂的,往昔岁月。

    ――――――――――――无所不在的分割线―――――――――――

    注:

    1矿石收音机无须电源,锌铜电堆专为喇叭供电,学院避雷针可作收音机天线,信号来源未知。

    2末尾钢琴曲为“肖邦:降e大调夜曲op.9no.2”。很久很久以前,新华书店大减价,肖邦只卖五元……这首夜曲很适合治疗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