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中州传出天子大丧的消息之后阳无忌在旭阳门主阳千隽的力挺之下动了雷霆万钧的攻势由朝中上百名官员联名上书请立储君。不仅如此阳千隽甚至动用了门中的暗势力印了成千上万份奏折副本四处宣扬矛头直指炎侯无嗣的事实而且含沙射影地指摘炎侯的一系列暴政。一时间识字的百姓将消息传给了目不识丁的寻常小民一直被炎侯阳烈以强势压下的立储之议终于被完全提到了台面上。

    阳烈望着桌头那高高的本章恨不得一把火尽皆焚毁最终却只能勉强克制下自己的心绪。他很清楚自己如今已经被人架在了火堆上炙烤绝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就是想要动手清除那些蠢蠢欲动的阴谋者也只能等到局势稳定以后可是他能耗得起那么长时间么?

    一向性子暴躁的他情不自禁地叹了一口气这种时候虎钺偏偏在中州未归妻子庄姬也借故躲开了他竟是只能把气头出在一众内侍宫婢身上可骨子里深深的疲惫却始终驱之不去。一国之君一呼百诺谁能看到背后的步履维艰还不是自己吞下所有苦果罢了!

    “启禀主上夫人有急事奏报请您移驾凤仪殿!”内侍宋丙急匆匆地跨过门槛俯身奏报道。

    “夫人……”阳烈眉头大皱他自然知道炎姬这趟去中州凡有信息必先向妻子庄姬奏报可一向没有什么要紧事。“寡人这就过去!”

    “夫人。什么事这般紧急?”炎侯一踏进凤仪殿大门便现了庄姬惶急的身影。一颗心陡地一沉“是不是明期在那里遭到了什么不公?”

    “主上先王驾崩前留下了遗诏欲将明期许配给练钧如!昨日新王在隆庆殿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了这件事。虎钺又当众说了些过分地话明期无法只得命人星夜送信回来!”庄姬勉强镇定了一下心绪目光中颇有几分软弱。“明期虽然曾经对那练钧如有些好感但这件事在此时提出非同小可若是处理失当恐怕……”

    “好一个乘人之危!”阳烈顿时暴怒愤然咆哮了一声之后劈手将身旁地花瓶狠狠砸在了地上那砰然巨响顿时惊动了殿外内侍。他不耐烦地看了那些探头探脑的奴才一眼厉声喝道。“全都滚下去这里的事情不用你们操心!”

    “好嘛。伍形易送回了阳无忌姜离临死还要算计寡人的女儿真以为我炎国好欺是不是?寡人治军多年却未曾好好用过兵既然如此即便是一战寡人也要让那些小觑了我炎**威地人一点厉害看看!”

    “主上!”庄姬不禁大惊失色“你不要忘记了。阳千隽门主还在暗里等着你难呢!如今中州局势已经有所恢复而且四国都渐渐陷入了内斗泥潭谁也不能轻易抽身你这个时候对外用兵……只能把明期往火里推罢了!”情急之下她几乎忘记了自己对这个男人的仇恨毕竟阳千隽对她们母女没有任何好感倘若阳烈一朝败亡她的所有希望也就随之消逝了。

    “可恶!”阳烈恨恨地捧着脑袋狂似的在殿内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最终立定了“明期在信上有没有说过她自己地态度?还有天子大丧究竟是什么时候?”

    “明期似乎不置可否……”庄姬犹犹豫豫地答道随即勃然色变“天子大丧势必要诸侯亲自参加一旦主上离国那岂不是给了贼人可趁之机?不仅是我炎国就是商国、周国甚至是夏国怕也有动辄败亡之祸!”

    “所以说姜离就是死了也不让我们好过!”阳烈早已忘了什么君臣际野口中已然直呼姜离之名“不去就得被人钻空子去了也得防有人暗中使坏竟是怎么做怎么错可恶!”他只感到胸中怒火完全转换成了杀机情绪越来越激动。突然他转身重重抓住了庄姬的肩膀一字一句地说道“夫人如今寡人不敢相信任何人只有靠你了你一定要稳住局面!”

    庄姬讶然抬头见这个一向自负狂妄的男人露出了恳求的目光心又不禁软了。事到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又怎能轻易撂挑子?“主上……您说吧妾身尽力而为就是!”她竭力避过那热切的目光深深低下了头。

    “调兵的虎符寡人留给你所有心腹将领寡人会命他们全都听从你的调配还有绯都之内实施全面戒严绝不容许有不相干的人任意进出!”阳烈斩钉截铁地冷笑道“至于朝中大臣寡人也给你完全地节制之权政务有太宰白石汇总你从中决断实在不行的就命人送至中州只不过多劳动几个飞骑将而已!凡有目谋不轨者劳请夫人一概诛之不用待寡人归来!”

    庄姬听得不寒而栗最终却微微点了点头。“妾身明白了!”

    同样接到天子大丧的消息周国和商国也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周侯樊威擎还算能找到人托付国事况且王姬离幽也不是省油的灯可商侯汤秉赋就着实惊惶失措了。汤秉赋先是想以身体不适为由遣人代替自己而后又想尽早动诛除信昌君汤舜允。但是知道局势已经尽在手中之后汤舜允突然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殷都城内信昌君府除了一应下人之外再也难以找到半个有用的人让商侯手足无措。

    百般无奈的商侯只能把主意打到了严修身上在他心目中严修乃是武者出身一定不可能有那么多别样的心思所以刻意安排了一众名士把持朝政之后又毕恭毕敬地将严修请入了长明殿竟以国之宝重——国玺相托让这位中州少师吓了一跳。

    严修脸色复杂地看着面前那一方小巧的碧玉手指只是轻轻抚摸了一下便立刻缩了回来。

    “君侯此事过于重大您真的确定商国群臣没有异议?须知无论何人只要拿到此物便能对商国上下号施令……”

    汤秉赋连连摆手高深莫测地说道:“此事寡人已经具折禀明了天子想必以严大人中州少师之名一定能比其他人更为妥善地保管此物。说一句不中听的话寡人此去华都汤舜允那厮必定会伺机而动届时能否保住此物还不得而知不若交给严大人保管兴许还能延住寡人的一丝元气。严大人自己就是出色的武者应该不会辜负寡人希望才是!”

    严修第一次用审视君王的目光看着一向昏庸短视的商侯心中暗叹不已想不到即便是这样一位国君也能明白先王姜离的用意。中州希望看到的不是一个为信昌君汤舜允把持的强大商国而宁可是一个分崩离析支离破碎的商国只有这样王权才能一步步得以巩固不用考虑外在的威胁。

    “君侯放心我一定会保住此物不让它落在他人之手。不过这段期间的用玺又该如何处置总不能让所有人都知道这国之宝重在我怀中吧?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君侯也不会想要我成为众矢之的吧!”

    “自然不会!”汤秉赋捋须笑道“寡人已经有令天子大丧期间国中奏表由太宰盖其印玺认可但也仅限于这段时间而已。一旦汤舜允欲图夺权而现没有国玺……寡人倒要看看他拿什么号令群臣百姓!”

    严修面色怔忡地回到了馆清宫紫华苑却见许凡彬正拿着手中的绢帛呆不由上前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怎么回事?”

    “这是师尊来信……想不到他还是找到我了!”许凡彬黯然苦笑道“他信中说得很清楚我必须做出抉择究竟是遵从父侯的谕旨还是听师命行事。倘若我三天之内不能做出决定那么旭阳门将派人追回我的武功而后向天下宣布我的叛门行径!”

    “这么严重!”严修脸色铁青地抢过那绢帛看完之后也不禁慑于那严厉而无可瓣驳的口气。他这些天和许凡彬相处甚佳也总想设法让那一对璧人能够重归于好想不到两人稍稍有了进展旭阳门竟突然来了这么一招!

    “许兄叛门之罪虽然非同小可但你若是选择了师门就必定要背叛炎侯!以他的雷霆手段恐怕……”他无奈地止住了话头心知肚明地直视着许凡彬的眼睛“尽管有些逾越也可能对许兄不敬但是唯今之计你只有先行返回华都让陛下授予你一个中州官职!”

    “这……”许凡彬眼睛一亮随即猜到了事情原委不禁颓然倒在了身后的椅子上。确实这样一来无人敢再有异议可是这无疑是将他摆在了炎国和旭阳门的对立面上从此以后两方在明里不会有任何举动但暗中必定视他为叛逆。究竟是答应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