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王姜离派人给炎侯阳烈送去的讯息让其大为震怒然而身在中州他又是名义上的臣子在外人面前也不能做得太过。他当面客客气气地收下了天子的赏赐待来人全都离开后他便几乎把所有的物品都砸了一个遍包括那号称天下第一的美食也不例外。炎姬阳明期看惯了父亲的这种脾气因此只是待在房中弹琴散心至于其他人则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入内相劝。

    次日姗姗来迟的商侯汤秉赋和夏侯闵钟劫几乎同时抵达了华都。一时间城门大开万人空巷这四方诸侯同朝天子的盛景从前竟是无人得见。就连一些白苍苍老态龙钟的老翁一流也都是泪流满面在他们看来天下的乱局在这一天就已经结束了。

    四国诸侯当初奉王命镇守四方防御四夷时不时的侵袭因此论起功劳来算得上天下第一;可要论起祸害他们也同样算得上是王室的心头大患。从最初的谨言慎行恭谨有加到后来的狂妄自大不服管束再到其后炎侯的兵征伐可以说在象征王权的天子和象征实力的诸侯之间那一根维系着太平的丝线其实只需轻轻一拨就会断裂。

    如今那四国诸侯全都高坐于马车之上四周的帷幔遮掩得结结实实丝毫看不见脸上的表情此时此刻谁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底下的百姓竭力踮着脚希望能看清这些尊贵之人的面目无奈重幔之内只有些许人影露出他们又如何能得偿心愿。马车四周俱是四位诸侯的心腹甲士明晃晃的长戈斧钺衬托出无穷威势。

    少数聪明人却只是在高处俯视这一队气势浩荡的人流甚至揣摩着四位诸侯的次序毕竟御道上两辆马车并行犹嫌太挤又如何能让四驾最为华贵的马车并排而行?太宗安铭几乎伤透了脑筋最后只得按照初代天子的封赠排序毕竟这是记载在史书上的礼法白纸黑字不容辩驳。

    于是人们远远望去居的就是夏侯闵钟劫其先祖乃是初代天子的嫡亲幼弟分封之后便易姓为闵;其后乃是炎侯阳烈须知其先祖乃是初代天子的庶兄虽有嫡庶之别却是最为亲近分封之后易姓为阳;在后乃是商侯汤秉赋其先祖乃是初代天子的授业恩师两子又都曾经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最后的却是周侯樊威擎周侯虽然人称明主但其祖位分不显这周国之地本来极小却在历代周侯一步步经营下展壮大最后在三百年前将原本位列四方诸侯之的鲁国吞并成就了当时最为盛传的霸业。

    且不提这四位诸侯对于先后次序抱着什么样的态度直到王宫前他们下了马车后也没有谁看清他们面上的神情即使性情最为暴躁的炎侯也是如此无忧无喜仿佛他们就是带着这样一种态度前来参加朝觐。

    一向紧闭的王宫正门已是完全敞开了那些鲜少出现在人前的精锐甲士禁卫此时都是腰佩长剑手持长戈列于大门两侧。若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要此时天子一声令下自然可以斩除与会的四位诸侯称得上是快刀斩乱麻。然而其后要面对的却是暴怒的四**队权贵因此饶是历代诸侯朝觐天子时常有逾矩的言行举止天子也只能忍气吞声寄希望于其他诸侯予以谴责制裁。所谓王道便是以礼义止刀兵不出一兵一卒便能使他国宾服这也是中州自初代天子开始最为讲求的一点。

    华王姜离端坐于御座之上虽然精神振奋但脸上依稀可见苍老之色。他自二十岁登基如今已经历经了三十年的岁月论理应该早已磨去了雄心壮志。然而如今使尊降世的消息传遍天下谁也不敢再小觑这位天子毕竟姜离早年的励精图治可圈可点若非十年前的一场大病说不定中州早已变了模样。

    四位诸侯不分先后地步入了宽敞的崇庆殿按照先前的次序报名拜谒。“臣夏侯闵钟劫叩见陛下!”“臣炎侯阳烈叩见陛下!”“臣商侯汤秉赋叩见陛下!”“臣周侯樊威擎叩见陛下!”报名事毕后四人齐齐跪拜俯伏于地状极恭谨。

    姜离这才微微笑道:“四位远来辛苦都平身吧!”四人谢过之后却齐齐朝着天子身侧的练钧如躬身一揖道:“参见使尊殿下!”此时他们方才注意到练钧如身后齐齐整整地立着八个黑衣人无一例外地脸带黑纱。

    练钧如颔偏身答礼这才各安其位。一番场面话说完之后炎侯阳烈便第一个沉不住气了。他昨日匆匆赶来却被姜离的几句话拒之于门外心底早已窝着一肚子的火此刻见姜离身旁的练钧如一脸可恶的笑意愈觉得这个小子可恨因此见旁人都不开口便一步抢出高声奏报道:“陛下臣奉王命世代镇守炎国防备东夷侵袭始终兢兢业业不敢懈怠。谁料就在数日之前臣在边境的一支千人军马遭人偷袭全数阵亡还请陛下明鉴还臣一个公道!”

    果然是这一套!练钧如心中一跳顿时感觉到背后的伍形易无形中散出了一股杀气。他轻吁一口气却只是故作高深地站在那里这一次的交锋不属于他可以插手的范围。对于军务他是任事不懂而伍形易也不会轻易让他懂得这些那么就交给行家里手去解决好了。他斜睨了一眼御座上的华王姜离等待着这位天子和稀泥的言辞。

    华王姜离却并未像以往那般唯唯诺诺他霍地站了起来面上露出了惊诧和愤怒之色右手也是情不自禁地握得紧紧的。“炎侯此话当真?”他不待阳烈做出回答踱了几步便怒不可遏地道“朕早闻东夷野心勃勃始终想要染指神州国土想不到竟有这样的本事。炎**力为四国之冠历代炎侯均是注重军务想不到还会被外人钻了空子!不过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想来以炎国将士的骁勇善战对方也应该尸横遍野才是!”

    炎侯阳烈顿时勃然大怒姜离这指鹿为马的一招他又怎会听不出来当即便高声反驳道:“陛下臣的兵卒并非丧命于与东夷之战而是在另一处边境遭人暗算!若是被臣知道那下黑手的是谁休想臣会轻易罢休!哼正如陛下所言炎国兵力强盛这区区损伤不过是九牛一毛但是臣绝不容许有人借机清除异己!”

    姜离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而本欲不插手的练钧如却是神情突变挣扎了好一阵子之后他方才面色复杂地趋前一步道:“炎侯所言差矣你的封地除了和东夷接壤之外似乎并未与其他敌国有任何交集。若是其他边境遭了敌患那主事者便都在这朝堂之上。炎国的北面乃是周国南面乃是夏国而西面则是我中州想来陛下从未下令征伐无论周国还是夏国都不会有胡乱兴兵之举而我中州非到不得已更是鲜少起兵戈。炎侯所指何人不妨直截了当地告诉诸位就是!”

    话一出口练钧如便感到炎侯身上冒出一股森寒的杀气牢牢地锁定了自己的身体竭力控制才使自己的脸色丝毫不变。适才伍形易在背后传音让他出言为华王姜离解围他实在无法才只得硬着头皮强自出头心中却不住暗骂伍形易的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