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亥时,一辆疾驰的马车急停在六扇门门口。

    随后,两个打扮华贵的妇人不待丫鬟搀扶便心急火燎地奔下车,朝六扇门里堂冲去。

    宛如冰窖似的存尸房里,中年妇人不顾散乱的发髻,扑在僵硬的尸体上哭喊,“呜呜呜,我可怜的儿呀!你怎的就被害死了呀,呜呜呜!”

    年轻的妇人在旁用丝巾不停地擦着似断线的泪,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声肝肠寸断般唤着,“夫君,夫君,夫君。”

    柳芽从吏部侍郎府回来,恰好遇上勉强收拾好情绪,被丫鬟搀扶而走的两个妇人,擦肩而过时,她忽然道,“两位是傅六的亲属吗?”

    哭得鼻红眼肿的中年妇人疑惑地顿住脚步,侧过脸问道,“你是——”

    柳芽拿出令牌道,“我是负责傅六这个案子验尸工作的柳检验,冒昧请问,贵府上下都使用‘碧玉妆’出品的胭脂水粉吗?”

    中年妇人道,“确实。”

    “那麻烦两位夫人和你们的随从配合我们的调查。”

    柳芽唤来在附近守卫的初级捕快,分别将她们请进她要求设立的审讯房和待审房,而这两个房间,就在验尸房的一左一右,相隔甚远,可有效地防止偷听。

    布置简单,色调柔和,令人放松的审讯房里,初级捕快给中年妇人也就是兵部尚书夫人送上温热的极品铁观音,柳芽轻声道,“今日已是初六,案发是初五的亥时,初五的早上,你便与儿媳汤氏到京郊的寺庙礼佛,对么?”

    “没错。”兵部尚书夫人道。

    柳芽沉吟着道,“那日落后至亥时这段时间里,夫人可觉得身边的人事物,有何异样?”

    兵部尚书夫人皱了眉,想了想摇头道,“不曾觉得有何异样,许是奔波劳累所致,晚膳后再上过香,便觉困倦,回到房中似乎躺下就睡着了,佛门之地教人心安,一夜无梦至天亮。”

    “以往呢,夫人亦会如此么?”

    她迟疑半响道,“即使在府邸多少也会起个夜,更别提于寺庙不习惯,会有些辗转了。”

    柳芽又问了好几个无伤大雅的问题,才将初级捕快记录的供词交给兵部尚书夫人摁指印,接着审讯傅六的妻子汤氏,似没想过自己这个死者家属会被审问,她有些紧张地搅着绣着秋菊的手帕,原先淡淡的清香因空间问题,变得清晰起来了。

    “请问夫人,初五晚上,有人可以证明你一直在寺庙的厢房里休息吗?”柳芽问道。

    汤氏道,“我的丫鬟小红和小翠,还有母亲身边的黄儿,她亥时左右给我送过蔬菜汤。”

    “怎的那时候黄儿会给你送蔬菜汤呢?”

    “这是母亲吩咐的,自备孕起,每日睡前都会喝些汤,只是在佛门,便依了规矩吃素。”汤氏道,“在那之前,我正赶抄经书用于明日祭拜,回过神来时,已差不多亥时了,喝完汤,便又继续抄,约莫子时吧,才去休息。”

    “这过程里,丫鬟一直在屋内伺候你么?”

    “她们只在门外听候吩咐。”

    柳芽颌首示意明白,忽然抬眸道,“你知道你的夫君在外藏有娇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