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轰鸣声让叶殷漓双耳暂时性失聪,加上刚才的冲击,他自觉的脑海里天旋地转。可他没有时间停下休息,因为秦烨已经爬了起来,并再次牵着他的手,拖着他继续奔跑。可还没跑出几十米,叶殷漓就难耐的扶着边上的一棵大树,开始吐的昏天地暗。等到叶殷漓终于吐到肚内空空,无所可出的时候,秦烨把仅剩下的一点水都给了他。

    “我···我不行了···”叶殷漓喝了口水艰难的道。他看着秦烨,扶着晕乎乎的脑袋说道:“我···我贫血···头晕···”

    秦烨也累的够呛,但他知道他们不能在此处停留,不管叶殷漓多狼狈,多么的累,他也不能让对方在这里停下。

    “这里离边防站太近了,刚才有发出那么大的动静,边防哨所一定会马上派人过来查看。如果我们被抓,一定无法说出深夜在这里游荡的正当理由,到时候就麻烦了。”

    叶殷漓喝光了水壶里的最后一滴水,喘息道:“那也不行,我宁愿警察叔叔把我带牢里,也不要下一秒休克而死!”

    秦烨看叶殷漓确实是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额的样子,也有些无奈。最后秦烨能妥协,打算两人先离开这附近,再找个地方躲藏起来,等早上了再找路出林子。

    他俩都是第一次来这里,秦烨手上的地图也只是古墓中的路线图,对古墓外的地形一概不知。而来时的路线都是刘勤带如,且他们进入墓穴的地点也不在这里,想要按原路返回,恐怕是不能的了。

    好在这荒山野林的,山洞没找到,树洞倒是不少。可就算如此,两人也不敢贸然进入。因为通常林子里的洞都是动物的居住地,你要是贸然进去,碰到兔子窝狐狸窝什么的倒还好,要是不小心进了住有猛兽的洞窟里,那就很可能没命出来了。这里虽然还不是什么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但毒虫猛兽什么的肯定也不少,晚上最好不要待在地面上休息。于是两人决定去树上过一晚。

    好在两人身手都不错,三两下就翻上了树,打算把树梢休整一下,就能将就着休息了。

    就在床搭到一半的时候,突然从远处就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这些动静吓得叶殷漓差点掉下树,待站稳后,就看到林子远处的方向有手电光活动的痕迹。

    一看树下的情形,两人就知道是被炮响声吸引来的巡山边防军,这让他两霎时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安静的躲在大树叉后头,偷偷窥视着那里。

    两人迅速找了个树叶茂密的树枝处,各自屏住呼吸。不大不小的地方,刚好可以藏下两人。

    不一会巡山队就走到了他们藏身的树下,其中一人道:“是不是往这边走的,怎么没看到人啊?”

    说话的是一个摸样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广西口音浓重,不仔细听还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身边还有两个中年男人,一样都穿着边防军的衣服。

    其中一个看了眼四周的情形,说道:“这里有人行走的迹象,咱们再往前走走。”

    说罢三人就往前走去。

    叶殷漓看到他们三个走远后,才敢大口的呼吸。

    秦烨看他们走后,跟叶殷漓说了下想法跟在他们的后面出林子的想法。他觉得既然有现成的向导在前面,那他们也不用再在这林子里瞎转悠了。虽然跟着他们走很有可能被发现,但自己对这里的地形不熟悉,要想靠他们自己走出这雨林,还不知道得到猴年马月呢。

    叶殷漓自然也没有反对的理由,于是打定主意后,两人就打算趁着前头人还没走远,赶紧下树跟上。

    可还没等叶殷漓往下爬,他就被秦烨给拦住了。这几天的患难与共,让他们两多少有了些默契,所以叶殷漓没有再乱动,而是以眼神询问对方原因。

    秦烨没有出声,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接着往巡山队来的方向示意了一下。

    叶殷漓从善如流的也往那处看去,却只看到一片漆黑。正在想要不要直接问秦烨那到底有什么的时候,就看到有一个人影从那树阴下走出。借着天上的月光,这人的脸也暴露在眼前,那不是别人,正是张猛!

    衣服比他俩还要破烂不堪,头上还破了个口,糊了一脸的血。裤子也是破破烂烂,还带着点点的血迹,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但这些都不是叶殷漓吃惊的原因,他吃惊于眼前的这人身上气质所发生的变化!

    只见那张猛双眼直视着前方,手中的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眼里是一种冷静到极致的冷漠,还稍稍带着点嗜血的疯狂!

    这个人跟先前他见到的那个有点憨厚,不怎么爱说话,总是默默跟在刘勤身后,如同刘勤影子般的张猛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实话说,当初秦烨告诉他,张猛就是杀死刘勤的凶手时,叶殷漓还不太相信。可现在看到这样的一个张猛,不信也得信!这人如此处心积虑的掩饰自己,怎会会是个普通人,怎么会没有居心呢···

    秦烨和叶殷漓在树上看着张猛在底下徘徊了片刻后,在一颗树上用钢刀做了个记号,接着就跟着巡山队之前走过的路线走了。

    叶殷漓看到这一幕,就知道对方跟跟他们打的是一样的主意。

    他两等人走远后,才刚从树上爬下来。

    叶殷漓立马就想跟上巡山队,但走出几步后,才发现秦烨没有跟上来。回头一看,发现他正看着张猛在树上做的记号。

    叶殷漓看着站立在那的秦烨,起初还不知道对方为何如此,但转念一想,他就明白了。

    他两对这个林子里的路不熟,但张猛想来也不见的对这里能熟悉到哪去,所以他在看到巡防兵的时候,也跟他两一样,想要跟在他们的后面出林子。那他又为何还要在树上做下记号呢?不是都已经找到了出林子的办法了吗?可如果他做记号不是为了出去,而是为了进来呢?那这记号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里因为是两国交界,所以常年有巡防人员在林中巡查,也是为了防止偷猎和贩毒团伙偷渡国境,这里的排查非常森严,甚至都到了如果见到陌生人,第一枪示警、第二枪逼退、第三枪就可直接击毙了!虽然他们没贩毒偷猎,但倒卖文物这个罪,在中国一直都是重罪!没人赃并获还好,如果搜到明器,就地枪决都有可能。

    所以张猛为了安全起见,定不会把从墓里带出来的东西放上身。他一定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把东西藏起来,想等到风声过后,再找个时间回到林子里,把东西带走!

    两人对视一眼,就沿着张猛来的路,仔细的观察着周边树木上的记号。

    走了大概有半个钟头的时间,秦烨拉住了叶殷漓,他带着叶殷漓走到边上的一处树丛的间,看那地上的一个小堆土,显然有被人为翻动过的痕迹。

    两人均是一喜,急忙开始拿出铲子洼地,下了几铲子就碰到了硬物!他们快速的把那东西给挖了出来,却没想挖出来的东西竟是一个白玉盒子!

    照着月光,可以看出这是个白玉翡翠雕花盒子,长和宽均在10公分左右,跟女孩子的首饰盒差不多大小。上头的雕花没有什么华丽繁琐的样子,不过简单的雕刻了一些云雷纹,只是在盒子顶部的正中间,有一个圆形的浮雕图案,上头刻了一只似龙非龙,似豹非豹的凶兽。

    叶殷漓看着上面雕刻的凶兽,一时没想明白,但他认得这只浮雕上的动物。这头似龙非龙,似豹非豹的动物,名为睚眦(yázi),一般是为古剑的装饰,被雕饰在刀柄剑鞘上。因为它是嗜杀好血的上古凶兽,有镇邪的效果。

    所谓龙生九子,各有不同。这睚眦就是龙之七子,龙首豺身,性格刚烈,好勇擅斗,嗜杀好斗,总是嘴衔宝剑,怒目而视,刻镂于刀环、剑柄吞口,以增加自身的强大威力。俗语说: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睚眦便成了克煞一切邪恶的化身。

    可出现在这盒子上,是什么道理啊?这本应该被做为嗜杀凶兽的睚眦,会出现在玉盒上?不过想到那墓里独树一格的风水格局,也只能说是见怪不怪了。

    这东西一被挖出来,其散发出的阴冷气息直扑面门,叶殷漓忍不住打了数个寒碜。因为他从这个盒子里感受到一种冰冷的寒意,这股寒意好像是从他的心底产生似的,让他再一次开始脸色发青,手脚冰凉。

    他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还记得他们在炸墓室里的棺椁的时候,他也感受到过。现在想来,一切的源头,都是这个小小盒子里的招魂铃所导致的。

    但现在明显没有那时来的那么恐惧,想来那个墓里可能还有蹊跷······

    “招魂铃就在里面吗?”叶殷漓声音艰涩的问道。

    秦烨看着盒子,点了点头。

    “那···要打开吗?”叶殷漓有些为难的问道。

    秦烨摆弄着盒子,摇了摇头说道:“不行,我打不开它。”秦烨把盒子递给叶殷漓,接着说道:“这盒子没有接缝,像整个玉雕成了盒子形状一样,根本找不到开口。”

    叶殷漓伸手接过盒子,但手指与他接触的瞬间,只觉的盒子的温度像冰块一样,冻得人手疼。

    玉盒是用上好的冷玉雕刻而成,色泽温润、通体灵透,玉身上无一点杂色,在月光下更显细腻。整块白玉上没有一丝暇思,金银剔透,就算面上满是尘土也不能掩盖它的芳华。可就是这件堪称精品的白玉盒,确真是一条缝也没瞧见,真真是严丝合缝。

    “那怎么办?”叶殷漓为难道:“难道要直接······砸了?”

    他光是想到这么一件珍品很可能就此消失于世间,就觉得心中有万千虫蚁,在啃食自己的良知。

    虽说这盒子还不知道是什么来头,但最少也是汉代的古物啊!单看这材料、这做工,市价少说也要百万哪!真砸了的话,他心里定是过不去这个坎的。

    这时秦烨说道:“这是一种八宝玲珑锁,里面应该有机关,只是钥匙孔的地方有些奇怪。”他指了指睚眦嘴巴的位置,道:“这里的开口太大了,而且里面没有切齿的样子,光滑异常,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钥匙孔。

    叶殷漓一听,急忙去看秦烨说的那个钥匙孔,果然如秦烨所说,那里的确就是钥匙孔的所在。他也知道八宝玲珑锁的特性,这种锁就是要靠钥匙和转动机关来开锁,就跟现代的密码箱差不多。

    秦烨把手指伸到了睚眦的口中摸了摸后拿出来,就见他拿出来的手指上貌似粘到了一些黑黑的粉末。他拿到鼻子前闻了闻,沉默了片刻后,从腰后拔出了钢刀,接着直接在手指上豁开了个口子,马上就有血流了出来。

    秦烨把流着血的手指放到睚眦大张的血口上头,不一会血就缓缓的流入了睚眦的口中。有些没落入睚眦口中的血就延着盒子上的纹路,慢慢的延伸开来。

    因为盒子本身是白玉材质,上头刻画图案除了睚眦因为是阳雕,所以比较突出向外。边上的云雷纹却是阴刻,线路虽清晰,确不是很明显,现在被秦烨的血沿着一路描了一遍,整个盒子就像是用血描画的图案一样,显得有些诡异。

    秦烨把血在盒子上淋了个透彻后,拿那血糊糊的手在睚眦图案上下转动,听着盒子发出“咔咔咔”的声响,叶殷漓心里也随着声响颤动,莫名的有些激动兴奋。可才转了四下,就再也不能转动半分了。

    两人对视了一眼,叶殷漓忍不住问道:“怎么回事?”

    秦烨也有点郁闷,但还是给叶殷漓解释道:“这睚眦的口,的确是八宝玲珑锁的钥匙孔,只是这钥匙不是其他东西,而是人血。”

    秦烨举起右手,上头还占着之前粘到的那种黑色粉末给叶殷漓看。

    “这就是我刚才在睚眦嘴里摸到的东西。”

    之前因为隔得远,又没有足够的照明,所以看起来就只是一些黑色的粉末,现在静距离的一看,才知道那其实是一些褐黑色碎沫子。看着就像是血液凝固后的血块沫,事实上也的确是血。

    “那怎么还是打不开?会不会是血放的不够多啊,要不要再多放点试试。”

    秦烨听了后幽幽的看了叶殷漓一眼,叶殷漓被他看的心里一寒颤。差点忘了,这人失血过多可是要喝血补回来的。

    叶殷漓急忙打哈哈道:“我看你血都漫出来了,看来不是血不够的样子呀。”

    秦烨也点头道:“但它一定是要以血做开锁的媒介是肯定的,可能是我的血不行吧,毕竟我还不能算是人。”

    秦烨的说这话的语气很平静,但叶殷漓不知道为什么,就能从对方这犹如说“今天我要吃面条”般的语气中,听出了那么一点点的感伤。

    他想了想说道:“要不我来试试。”说着就打算撩起衣袖。

    秦烨看了看叶殷漓已经有些发白的脸色,摇了摇头说道:“算了,东西到手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先想办法找到出林子的路吧。”

    叶殷漓看着秦烨把盒子收了起来,于是他也把袖子放了下来。

    两人开始往回走去,不一会就到了之前“露营”的树下。沿着巡山队的路线走了不多会,就发现张猛做的记号,这让本来以为要在山里兜兜转转好几天的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可没多久就碰上了一场大雨,本来最近就是雨季,所以这雨下的也不算突然。像是要感慨前几天的晴空万里般,这雨一下就没完没了,雨滴大的跟蚕豆似的,打在身上可疼了。好在这一带的雨,都是来的快去的更快,过了一个多小时就不见踪影。

    他两就是因为怕雨水冲刷了前人的足迹和记号,所以他们不敢休息,只能冒着雨在林子里行进,但因为雨势太大,一些记号都被两人错过了,最终还是迷路了。他们在林子里转了许久,还好误打误撞下,找到了一条看起来是人为的黄土小路。

    因着不久前还下了一场雨,地上的黄土和着雨水,都变成了黄泥汤,一脚下去就是一个印子。才几步路,两人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更加不能见人了,整一个难民样。但最起码不用再拿着刀子砍沿路的野草树杈,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路虽然寒碜了点,但一看就知道是人走出来的,这说明附近一定有村落。果然不出二人所料,转了几个山头,就看到不远的山脚下错落有秩的建着好多的房子。看起来是个小型的村落的规格,屋子大多都是竹子和稻草搭建的,跟先前在云南见过的傣家竹楼很是相似。

    村子里大多住的都是老人家,见叶殷漓和秦烨两人一身狼狈,也不去多问,但看两人的眼神也不见多友善。这一带因为经常都有偷猎者和毒品贩子流窜,且那些人身上,哪个不是背着人命的!所以当地人都养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

    好在有人的地方,钱都是好使的,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勘比真理。两人身上都带着点现金,虽然不多,但在村子里找到一户可以落脚的地方,还是能办到的。虽然村子里的环境肯定好不到哪去,可也比风餐露宿好上百倍。

    他两特地的找到了村长的家中,说自己是跟着学校出来采风的美术系学生,不小心跟大部队走散了,迷了路什么七七八八的瞎话。这话说出来叶殷漓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红了,可为了能好好洗个澡,他也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但看人家的眼神,明显就是不信。不过有钱的是大爷,在几张红票子的诱惑下,两人还是在村长家里借了个屋子和一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