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热,有风。

    凉风怡人,人们的额头上却在冒汗。

    黄豆般大小的汗珠,顺着脸颊湿透衣襟。

    拍卖的价格攀升到八百万时,会场后面的人几乎已经悄没声的走完了,只剩下坐在第一排的四个人。

    低价还在不断的上涨,不停的被人往上抬。

    “一千两百万。”

    罗守成在看志清,他面上已显难色,他似乎在等志清的一句话,志清却什么也没有说。

    最边上的灰衣人又在叫价,他虽然看上去土头土脑,像是个乡巴佬,但他自叫价起就十分的出人意料,不住的在往上加价。

    “一千二百五十万。”他很轻松的就说出了这个数字。

    罗守成的头上在冒汗,台上的司仪又在叫:“一千两百五十万,还有没有人加价?”

    罗守成擦着头上的汗,小声的叫:“一千三百万。”

    周围的人群又在窃窃私语:“罗家真是有钱,听说罗大少爷挥金如土,今日亲眼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

    罗守成脸上带着微笑,那种表情实在不知道是高兴,还是痛苦。

    最边上的灰衣人又加价了:“一千三百五十万。”

    罗守成张了张嘴,很艰涩的挤出了那几个字:“一千四百万。”

    现场一片寂静,人们几乎已经忘记了呼吸。

    台上的司仪又开始大声叫:“一千四百万还有人叫价没有,一???”

    罗守成脸色苍白,嘴唇瑟瑟抖。

    司仪脸上带着很甜的笑:“二。”

    罗守成只觉得手足冰凉,全身软,他已经忍不住想往椅子底下溜。

    如果司仪再继续数下去,他说不定就真的掉到椅子下去了,因为他所说出的这个数字,已经是他承受的极限了,为此说不定他将倾家荡产。

    他突然坐直了身子,司仪并没有接着数下去。

    “一千四百五十万。”灰衣人又在加价。

    “我已经尽力了”罗守成站起来接着:“我就此告辞了。”

    他说完后并没有立即走,而是用一双黯然无神的双眼看着志清。

    志清一直沉默着,这时笑了笑:“脚长在你的腿上,你要走我当然不会拦着你,咱们后会有期。”

    罗守成yao牙切齿的:“日后我定当有所报答。”

    志清见他目光闪烁,知他的话里带有报复的意思,也不放在心上,任由他离去。

    罗守成刚走,天叔便闯入了会场,他趴在志清耳畔:“我已经替你准备好了钱,你只管跟那人拼下去。”志清皱着眉头:“我说过你不用准备。”天叔:“那人来历不明,我们不准备,股票倘若落在李威的手上,你可知有何后果。”志清摇头:“这股票绝对不会落在李威手上,你尽管放心。”

    天叔焦急万分:“你既然不肯叫价,我来叫就是了。”志清拦着他:“切莫搅局,会坏大事的。如果有任何差错,一切后果由我来承担。”

    天叔见他说的煞有其事,便在他身旁坐下。

    会场上已经没有人再叫价,股票似乎已经装到了那灰衣人的口袋里。

    他在笑,笑的很得意。

    很快他就会在珠江大出风头,因为他有钱,有钱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都会出风头。

    那股票看来铁定是他的了。

    天叔很着急,急得已经忍不住想要跳起来。周围的人群也很急,因为他们并不想看到这次的拍卖就这样结束。

    志清虽然竭力的保持着镇静,手心也在淌着汗,他所预料的事情,到现在还是没有出现。

    万千红来拍卖会场,难道不是为了那件事?那她又是为了什么?

    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的迹象。

    会场中突然冒出了一群身穿白色汗衫的人,这些人的衣衫上皆印有一只看上去十分狰狞的老鼠。

    这些人无声无息的来,没有人知道他们从什么地方来,也没有人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但所有人都看到了,广厦内负责保卫工作的人,倒下去了一批又一批。

    广厦的护卫人员个个都红了眼,拼命的向前冲,他们实在不明白一样的电击棒,为什么对手可以电倒他们,他们却伤不了对手。

    更多的人倒下,无声的倒下。

    这里没有刀光剑影,没有血流成河,但这个战场却显得更加冷酷无情。

    志清依旧坐着,他不但自己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而且还拉住了准备起身御敌的天叔。

    最边上的灰衣人,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万千红还在那里坐着,她的脸上却带着一种很凄惨的忧愁,让人看了有一种乌云遮顶的感觉。

    志清看了她一眼,就转过了头,似乎不忍再看。

    打斗已停止,靠墙坐着的全部是完败的人。

    完败,广厦的护卫人员全军覆没,几乎没有一个人还是清醒的。

    那些白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走的无声无息。

    会场中只留下十几个人,这些人无疑是jing英中的jing英,全部都是好手。

    天叔也是jing英,但看到这些人,他的脸色竟然变得很难看,他看得出这些人个个都是一身的功夫,广厦内只怕没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他们此时正在向刘大方的内宅逼近,似是想对刘老先生图谋不轨。

    志清看着这些人,他在凝神思索,但还是有很多地方没有相通。

    这帮人显然是为股票而来,他们是什么人?主使他们的人又是谁?这又和万千红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的脸色那么难看?

    刘大方神态自若的走了出来,那帮白衣人跟在他的身后,志清看的出这些人对于刘大方显然十分尊敬,并无加害他的意思。

    广厦入口处的人群忽然散开,腾出了一条宽阔的通道。

    志清回过头看,一个身穿白衣似是头目的人正在向会场中央走过来。

    这人年纪大概在三十岁左右,身ti健壮如牛。肤色极黑,活似刚从煤炭堆里钻出来的一样。

    待他走近,志清仔细看他的相貌。

    这人浓眉大眼,眼睛里布满了凶戾之气,看上去十分的吓人。右脸眼角处有一道疤痕自上而下直到嘴边,单这容貌让人看一眼就觉得心惊肉跳。

    他一言不走到刘大方的面前,问:“可是刘老先生?”刘大方傲然:“正是。”

    这人突然跪了下去:“请老先生先受我刘星魁一拜。”

    刘大方看他果然对自己“咚咚”磕了三个响头,大吃一惊。周围的人群也被搞得一头雾水,怔在那里。

    过了片刻,才有人小声问:“这刘星魁是谁?”有人答:“天鼠帮你可知道?”问话的那人惊呼:“十二生肖,唯鼠称大。他就是那个号称是珠江第一大帮的老大?”

    没有人回答他,刘星魁这时说出的话无疑回答了他的提问。

    刘星魁起身:“我就是天鼠帮的鼠头刘星魁。”刘大方:“你来可是参加拍卖?”刘星魁:“不是。”刘大方:“既然不是,你来这里干什么?莫不是为了夷平我广厦。”刘星魁甚是惶恐的:“刘老爷子高风亮节,我一向敬佩的很,这次来广厦只为我个人一桩深仇。”他环顾四周又:“我刘星魁虽是个粗人,但恩怨分明,从不欠人情。”

    他伸出一只手放在拍卖用的讲台上:“我现在剁下一个手指,算是还您老一个情,也算是陪个不是。”

    刘大方斜了他一眼,料他只是随便说说。

    刘星魁像是变戏法似的出了一把刀,只见一道血光冲天而起,他的一根手指已被剁了下来。

    刘大方并不想他为此而自残,想拦却也已经来不及了。

    他连着说了两个“好”,又接着说:“你实在好极了,我对你无话可说。”刘星魁从手下那里接过纱布,裹住伤口弯下腰:“多谢老爷子原谅。”

    他接着又转过身,望着台下的众人:“今天之事,都怪我刘星魁有失光明,袭击了广厦的兄弟,他们都是好卫士,只因我的手下都穿了绝缘的塑料衣,所以他们的电棍对这些白衣的兄弟无效。他们个个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错在于我。我刘星魁实在是个混蛋,简直卑鄙下流无耻。在这里我向你们赔罪了。”

    他说完跪在台上,“咚咚”又是三个响头。

    他磕完头,起身大声说:“我今天不是来有意搅局,我来是为了一件事情的真相。趁着人多,大家都给我做个见证,求大家来评判孰是孰非。”

    众人见他虽面貌凶恶,行事却光明磊落,做人到不愧是个铮铮好男儿。都大声呼喝着,愿意为他做个评判。

    刘星魁在台上又鞠了个躬,以示答谢。

    他鞠完躬,猛然瞪着万千红:“你可还有何话要说?今天当着大家的面咱们不妨说个清楚。”万千红垂下了头,默不作声。

    人们见他这个样子,分明是心中有愧,纷纷大喝:“臭biao子,快将你做得好事如实说出来!”

    万千红往日就被人们所说的极为不堪,现在更是被人们骂的狗血淋头。

    “biao子,jian货???”诸如此类不堪入耳之词,铺天盖地的席卷向她。

    一个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如此辱骂。若是寻常女子,即便不去撞墙也会落荒而逃,万千红只是低着头,始终不说话。

    这样一来,事情越闹得不可开交,人潮涌动,片刻间只怕就要将她淹没。

    志清突然站了起来,大声:“都给我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