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我考虑!”

    听了宋京的禀报,贾似道并没有即将回答,而是拿起文书看了半天,忽然间,夹在文书中的一张字条,吸引住了他的眼球:

    “大宋三百二十年……”

    贾似道慢悠悠地念完了上边的字眼,沉吟许久,最后,他还是拿定了主意:

    “宋京,本相打算回朝述职,前线大事小情,就交给你好了……”

    “遵命!”

    宋京有气无力地回答了句,之后,就借口夜深,告退而去……不过,贾似道想要的全身而退,却并没有因此而实现。

    “贾太师,鞑子主力已经……已经追到鲁港了!”

    清晨时分,贾似道刚刚起床,就听到了手下的禀报,一听是鞑子大军逼近,贾似道大惊,急忙起身登上舰桥,只见,元军军船浩浩荡荡地向着宋军逼近,似乎即将吞没整片江面。

    “该死,鞑子行军可真是快的离谱!”

    贾似道骂了一声,而后,不等元军发起进攻,他就匆忙登上了一艘小艇,离开了两浙号。

    “娘的,老子的都督大印呢?”

    在贾似道离开军舰之后,元军就呼啸而至,一场大屠杀就此开始,虽说,大多数宋兵闻警即逃,但是,仍然有数千人在宋京的率领下浴血奋战,杀死元军万余人后,最终壮烈牺牲……

    此战,宋军阵亡十万多人,被俘五千人,江水皆赤,而在军用物资和装备上更是损失惨重,尤其是赵嫣苦心经营三十多年的大宋海军,被缴获轻型航空母舰一艘,巡洋舰两艘,驱逐舰四艘,大宋空军则有四个空军基地被元军摧毁,损失轰炸机三十架,战斗机四十五架……此战过后,临安府空中门户洞开,元军飞机多次前来袭扰,令负责守卫临安府空域的大宋海军叫苦不迭。

    随着宋军主力的全军覆灭,从此,伯颜的行动,再也无后顾之忧,虽说,荆湖南路安抚使李芾仍旧在坚守潭州,但他和潭州军民的坚持,也因为贾似道的全军覆没,而失去了意义。

    与此同时,知晓丁家洲之战的结局之后,德祐元年四月,京湖制置大使朱襈孙、京湖制置副使高达以江陵府向元军投降,而四川制置副使昝万寿则以遂宁府、普州、昌州投降元军,将同样合州钓鱼城和重庆府的道路拱手让出……

    几乎就在同时,元军也从大理西部向着善阐府、自杞国发起进攻,并兵临遵义军城下,知遵义军兼播州安抚使杨邦宪率领播州军抵御,元军一时死伤无数,也未能攻下遵义军。

    “公主殿下,鞑子已经逼近建康,我们……我们还是快走吧!”

    四月中旬,伯颜率领大军越过长江,向着江南重镇建康府逼近,消息传来,民众四散奔逃,一时之间,大有当年金军入寇之势……而在府衙里,萧媞和赵珍珠她一觉醒来,这才发觉,情况早已经变了天。

    “娘,珍珠无能,以至于,大军全军覆没,让朝廷蒙羞……”

    赵珍珠垂泪不已,跪在地上不停地叩头请罪,萧媞大惊,赶忙蹲下将她扶起,故作镇定,一字一句地说道:

    “珍珠,这不怪你,要怪,就怪贾似道和宋京吧!是他们……毁掉了你挽回时局的最后希望……”

    “可是……如今我们连流球都守不住了,大宋……大宋该去哪躲避鞑子的铁蹄?”

    萧媞愕然,她拿起铜镜,看着镜中早已苍老的容颜,她不禁泪流满面,再听听窗外的嘈杂之声,她知道,如今,大宋已经是时日无多,覆亡在即。

    “哎,当年,我懵懂无知,离家出走来到杭州,却不想,会落得如此下场……”

    “娘,别想这么多了,还是快去机场吧!”

    ……

    萧媞她们回到临安之后,这才发觉,局势已然失控,为了抗议贾似道的临阵脱逃,太学生和市民们纷纷涌向贾似道的半闲堂,并用鸡蛋菜叶朝着里头就是一阵乱丢……至于那些贾府的家丁,则因为主子失势,根本就不敢站出来阻拦。

    “贾似道,还我大宋!”

    “贾八哥,你个奸佞,竟然欺瞒了两代皇上!”

    “蟋蟀宰执,还不如死?”

    与此同时,在和宁门前,也聚满了愤怒的人群,其中,一个大胆的文士还越过拒马,大摇大摆地走到了大门前,唾了一口之后,提笔在宫门前写了一首打油诗:

    “丁家洲上一声锣,惊走当年贾八哥。

    寄语满朝阿谀者,周公今变作周婆。”

    “妹妹,前线情况怎么样?”

    回到宫中,萧媞急忙带着赵珍珠去了慈元殿,面对着谢道清急切的询问,萧媞只是咬了咬嘴唇,无可奈何地说道:

    “姐姐,我军全军覆没,这下,一切都完了……”

    “什么?”

    一听这话,谢道清当即感觉一阵晕眩,双膝随之一软,几乎跌倒在地,赵珍珠赶忙一把扶住了她,才让她勉强站稳。

    “那……贾平章呢,他去哪了?”

    赵珍珠冷笑一声,回答道:

    “母后,他呀,早已经逃到扬州去了,不日将返回临安府,这次,他毁掉了本该待在流球的最后精锐,真是罪无可恕!”

    虽说,谢道清也不得不承认,贾似道这次难逃天下谴责,然而,她经过一番思索,却只做出了将贾似道撤职查办的决定:

    “珍珠,你有所不知……大宋自有祖宗之法,自艺祖以来,不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者,早已为天下所知,不如先免其平章军国重事之职,交由王爚代理!”

    “事到如今,也只能看一步算一步了……”

    赵珍珠抬起头,哀叹一声,慢慢地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

    “姐姐,对不住了……大宋国势将亡,我……我得处置贾似道,以儆效尤!”

    数日过后,朝廷派出使者,正式将贾似道押回了临安府,同时将其贬斥为绍兴知府。这一举动,自然是一石激起千层浪,霎时,抗议的人群再度包围了皇城,要求朝廷严惩这个“奸臣”……同时,得知兵部尚书汪立信父子殉国的消息之后,左丞相陈宜中也上书朝廷,请求斩杀贾似道,以谢天下。

    面对众怒,谢道清不想处置,就将贾似道的“命运”交给了赵珍珠处理,为了平息众人皆知愤怒,赵珍珠下令,将贾似道加贬为邵武军节度副使,押送建宁府居住,并籍其家。

    “建宁府乃是朱子故里,岂能让奸佞玷污?”

    “如此一来,朱子岂能饶恕尔等妇人?”

    消息传开,太学生们再次行动,将赵珍珠和杨镇的宅邸用鸡蛋和烂菜叶“洗”了一遍,与此同时,谢府园也遭了殃,愤怒的建宁府籍民众提着屎尿和油漆,将园子泼了个一塌糊涂,还打碎了亭子里挂的水晶珠帘。

    “珍珠,这也不是那也不是,现在,我们可真成了过街老鼠……”

    赵嫣忧心如焚,而赵珍珠自然也好不到哪去,自打看见自己家被太学生砸的乱七八糟,她就带着全家老小住到了慈元殿内,再也不敢回清湖宅邸……

    “母妃,当今之计,唯有再加贬贾似道,方可安抚人心,解燃眉之急!”

    赵珍珠耸了耸肩,决定先收拾掉贾似道,再腾出手想办法击退鞑子,经过深思熟虑,她决定,责授贾似道为高州团练副使,押送循州居住,籍其家产犒赏军队。

    同日,为了安定人心,赵珍珠下诏,打破父皇生前的禁忌,正式为济王赵竑平反,并在宗室子弟之中为其寻找后嗣,消息传开,朝野纷纷称赞赵珍珠贤淑温婉,对她的印象,似乎一下也好了不少。

    “传旨,召陆秀夫前来行在,担任司农卿兼礼部侍郎,并召天下勤王!”

    “遵旨!”

    看着退出正堂的朝臣们,赵珍珠不禁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苦笑,当此时,赵珍媞蹒跚地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径直来到了她的面前。

    “二皇姐,听说你打算替济王平反,可有此事?”

    “那是当然!”

    赵珍珠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赵珍媞,一边补充道:

    “过去,朝廷因为这事,已经大失人心,如今我这么做,不过是在做真德秀他们未竟之事罢了……”

    赵珍媞眉头一紧,而后,扯了扯赵珍珠的衣袖,低声细语地说道:

    “可是,你想过吗?倘若当年,不是卫王(即史弥远)假传宁宗陛下的遗诏,恐怕也就没有你我,也没有如今之事了……”

    “我想过,只是……”

    赵珍珠的眼眶湿润了,说话的口气也一下子变得热切起来:

    “妹妹,我知道……可是,我这么做,不是单单为了我们自己的好名声,而是,为了我的良心……你知道吗?自打我得知史弥远的诡计之后,我就时常夜不能寐、食不甘味……真担心,有一天会有鬼魅找上门来,向我们索取父皇和史弥远曾欠下的血债……”

    听她这么说,赵珍媞鼻子一酸,两行泪,从她的脸颊上无声地滑落,滴在了她的裙摆上。

    “哎,二皇姐,你就别担心了……如今鞑子大举南下,不就是上天对我们的惩罚吗?”

    赵珍珠掏出手绢,擦去了眼中的泪水,说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曾经有个术士和我说过,灭宋者,非百眼之人而不可为,我本以为,天下并无百眼之人,却不曾想,伯颜的谐音,可以读成百眼,莫非这是天意?”

    丁家洲之战结束之后,元军继续向着长江沿线推进,宁国府(今安徽省宣城市)、太平州等地相继陷落,建康府已然是岌岌可危。

    为了阻挡元军继续前进,宋军将领张世杰收拾残兵败将,在长江与运河交汇的镇江焦山布下三万军队,打算和江北扬州的李庭芝一齐进攻,将元军冲散。

    “大人,鞑子人数不少,众寡悬殊,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听闻此言,张世杰也只是冷哼一声,拿起望远镜看了片刻,说道:

    “传令,将所有军船用铁索连成一片,阻拦鞑子进入运河!”

    “得令!”

    按照张世杰的吩咐,士卒们开始将军船逐渐靠拢,并用铁链铁锁,将船只间连成一片……为了防止有船趁机脱逃,张世杰还命人在铁索之上加钉了木板,使得拆掉铁锁的南度,在无形中增加了不少。

    “弟兄们,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就让那帮狗鞑子来吧,我等定要叫他有来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