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不行了……”

    入夜,徐元杰忽然感到腹部剧痛,接着,便是一阵上吐下泻,甚至还吐出的胆汁和鲜血……不多时,他就躺倒在床,陷入了昏迷之中,浑身上下还高烧不退。

    “这……”

    得知这一情况,宋廷方面火速派出了名医前来诊治,然而,徐元杰的症状却是十分凶险,令人感到有些琢磨不透……对此,御医们也是束手无策,只能派人去找那个不安分的赵嫣……不过,那帮御医仍然是忧心如焚,生怕赵嫣对此也是一筹莫展:

    “若是无人能治,我等又该如何是好?”

    “睡吧睡吧……”

    此刻,赵嫣却早已经拉上床帘,抱着赵珍媞和衣而卧。然而,仅仅半个时辰,身着睡衣的萧晴却匆忙推开门走进她的卧房,却几乎被门槛绊倒……待到床前,她才伸手摇了摇赵嫣:

    “赵嫣,快醒醒……”

    “怎么了?”被萧晴推醒之后,赵嫣不满地瞪了她一眼,说道:

    “这么晚了……你还没睡啊……”

    听闻此言,萧晴只是努努嘴,嗔怪地看了赵嫣一眼:

    “哎,我也不是睡着吗?结果,有个混蛋突然间就把我叫醒了,要我叫你去给一个大官看病……”

    “谁?”

    “工部侍郎徐元杰……”

    “啊……这小子可是中了史嵩之的毒?”赵嫣摇头,然后,就用锦被蒙住了脑袋:

    “这事,估计她是中了河豚毒,我们都管不了,睡觉吧……”

    “可是……这可是一条人命啊,你怎么能见死不救……”萧晴无奈,只好匆忙披上斗篷,提着灯笼去慈元殿找萧媞……而对于萧媞的性格,她也不是不清楚,恐怕,这事萧媞也会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而是任由与徐元杰掉进阴曹地府……

    “萧媞,但愿你别让我失望哟……”

    在油灯下,听了萧晴所说的事情经过,再看着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萧媞却不禁扑哧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说道:

    “晴儿,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去看看吧……”

    夜里子时,在一队士卒的护送之下,一辆带篷马车从和宁门出宫,奔驰在依旧热闹的御街上,在车上,萧媞却是一脸无助,对于她来说,她并没有把握能够猜透徐元杰的病情……若是如此,别说救人,她就成了谋杀了。

    “萧晴……你觉得,他们会让我治吗?”

    一听萧媞这么说,萧晴当即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

    “废话……赵嫣不来,要是你也不给他治,恐怕,这小子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看看吧,若是中毒,只恐不可救也……”

    马车一到徐元杰的府邸,听闻马蹄声的御医们就匆忙出来迎接,然而,等到萧媞掀开帘布走下马车的时候,他们的眼光却由期许转成了失落。

    “徐仁伯何在……”

    “你是何人……”下车之后,一个留着胡子的中年御医上前,轻蔑地看了萧媞一眼,傲慢地将脚翘在了马车的车板上。而萧媞却是不慌不忙,反问了句:

    “如果我说,我是鬼,你信吗?”

    “嘿,小娘子,还挺骄横的啊……”

    萧媞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半晌,她才冷笑一声,森然道:

    “我就是那个萧媞,已经不在人世了……”

    一听这话,御医们简直就是醍醐灌顶,当即,对她的态度就缓和了不少:

    “萧司言,管你是人是鬼……反正你在鞑子那里不死,你就是仙女了……给我进来!”

    萧媞张开十指,做出了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之后,就跟着那些御医走进了徐府,径直到了徐元杰的榻前。

    “大人病倒多久了……”

    “两个时辰,现在已是不省人事……”

    萧媞伸手,碰了碰徐元杰的双耳和嘴唇,只见,他双耳和嘴角充血,呈现出异样的樱桃红,与*中毒似乎有些相似……至于*中毒,她当然知道,这与赵嫣肯定脱不了干系。

    “来人,把痰盂拿来,我要看看他的呕吐物……”

    不多时,痰盂被拿来了,萧媞又让人拿了个装满了清水的水盆。接着,御医们只见,萧媞用手捞了些“秽物”放在嘴边嗅了嗅,然后,她就将手甩入盆中象征性的清洗了一番……看起来十分随意。

    “嗯……我要闻闻他呼出的气……”

    “这……男女有别……萧司言你还是算了吧……”

    萧媞嘴角一翘,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默默地俯身贴近徐元杰的口鼻,闻了闻他呼出的气……直到闻到苦杏仁味的那一刹那,她才觉得自己的判断并没有错,可以开始思考治疗的方法了……不过,在这个时代,*中毒又有何良方能救呢?

    “哎,无可救矣……”

    萧媞哭丧着脸,抬头看了看那些御医,无可奈何地又是一阵摇头:

    “徐大人的病,乃是剧毒所致,其来势凶险,不可救矣!萧媞亦知,说出此言必死无疑,故,望汝等不得外传,方可保我等性命……”

    刹那间,屋内一片寂静,没有人敢于率先打破沉寂。过了一会,一个身材矮小的御医这才打破了沉默,问了萧媞一句:

    “萧司言,既然这样,我等又该如何向官家汇报?”

    听闻此言,萧媞苦笑,她当即面向徐元杰的病榻,双手合十,而后痛苦地闭上了双眸:

    “只说,急病去世便可,至于其他,别无选择……”

    ……

    次日,徐元杰薨,御医按照萧媞所说,向赵昀禀报,称其为得急病身亡。赵昀大惊,下诏抚慰其家,并赐予绢帛以示关切……而在临安府全城,纸包不住火,徐元杰的死因却早已经是沸沸扬扬,许多太学和武学的学子和市民纷纷传言,徐元杰是被史嵩之毒死的,一时间是满城风雨。

    更有甚者,一些别有用心之人还传言,徐元杰在半夜四更突然惨叫一声,十指皆裂开而死……至于他所中之毒,则与赵嫣密不可分,而赵嫣,也是史嵩之的党羽,他们下一个毒杀的目标,则是史璟卿……对此,数百太学生再次匍匐在宫阙之下,请求皇帝下令彻查。

    听到这些议论,最为恐惧的,当然是赵嫣莫属了……虽然她很想去揭发史嵩之,但是,由于毒药配方出自自己之手,因而,若是前去向官家揭露史嵩之的恶行,则她赵嫣也难逃被杀的厄运……因此,赵嫣是茶饭不思,夜难安寝,只能无助地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珍媞,如今,娘真不知……娘还能不能看着你长大……”

    如今,赵嫣的女儿已经出生八个多月了,看起来,她已经长牙,可以吃些稀粥和面汤了。因而,赵嫣早已经开始憧憬自己和她闲扯的日子了,不过眼下,似乎这一切再也不会到来了……

    “不行……我得去向朝廷揭发此贼,否则……”

    经过内心激烈的斗争,赵嫣还是决定,自己要将此事给捅出来,到时候或许还有一条生路……然而,她的这些言语和举动却让在门外读书的徐姈给听了个一清二楚,当即,徐姈就小跑着去找慈元殿萧媞,将此事和盘托出……而一听这些,萧媞几乎当场手足无措,扭头对谢道清就说了一句:

    “不好……若是如此,则史嵩之必然狗急跳墙,与我等同归于尽!”

    “妹妹,你又何出此言?”谢道清也是目瞪口呆,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然而,萧媞的一番分析,却又让她不禁也是忧心如焚:

    “姐姐,史嵩之从赵嫣手里骗去毒杀窝阔台的剧毒,此事过错虽不在赵嫣,然,赵嫣身为嫔妃,却私藏鸩毒,此事一出,只怕难逃被废的厄运……若是她将徐仁伯之死告知官家,则不仅她会死无全尸,史嵩之得知此事之后,必然也会将我等牵连进去,以求自保,或是直接与我们同归于尽!”

    “那……妹妹,你又有何良策?”

    “瞒着便是……至于舆论,不必忧虑,其时候一到,朝廷自有办法平息……至于揭发史嵩之,还需时机,时机一到,定会有人将其拿下!”

    谢道清一听,也只好赞同此计,她瞄了眼身后的萧晴和萧婈,当即就交给她们一个“任务”:

    “嗯,也只能如此了……萧婈,萧晴,你们赶快去和宁殿,将赵皇后给带到这来……”

    “是……”萧晴她们温顺地屈身行礼,然后,转身直奔和宁殿,意图在路上就将赵嫣给拦下。

    “萧晴姐姐,赵皇后真的会从这过去吗?”

    在距离和宁殿不远的小路旁,萧晴她们早已经埋伏在了殿堂的柱子背后,只等着赵嫣路过这儿,然而,她们等了半天,却仍然不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这让萧婈心里不由得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再看看吧,我觉得不会错的!”

    “我说对了,她到了……”

    过了大约四分之一个时辰,赵嫣终于出现在了不远处,只见,身着赶上裙的她提着一个食盒,左顾右盼地看着一切,一边又急匆匆地向前迈步,见此情景,萧晴不禁暗暗叫好,接着,就和萧婈一块儿闪了出来,将她给当场拦住。

    “赵嫣……谢皇后叫你过去,快和我走吧……”

    “萧晴……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看到她们,赵嫣几乎下意识地就想要扭头逃走。只不过,她终究还是慢了一拍,一看她要绕路逃跑,萧晴几乎想都没想,就一把夺过了她手中的食盒,然后将其举动到头顶,故作得意地和她开玩笑道:

    “赵皇后……想走吗?有本事你就来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