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厢燕婪涫还在前院惆怅着他们的未来,这一边许琅殷却想着要为燕婪涫做些什么,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琅殷用杯盖轻轻地拨弄着茶叶,闻着阵阵雨前龙井的香味,眼光一瓢,看着桌前的小点心,灵光一闪,她终于知道可以为他做些什么了。

    俗话说得好,想要绑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要绑住他的胃。想她这些年来,不仅吃遍京城美食,而且空时更与几个丫鬟经常钻研各式各样另类美味。想要笼络燕婪涫的胃,那简直是易如反掌啊。

    琅殷带着红杉蓝衣进了小厨房,厨房里的嬷嬷见到琅殷的到来都感到万分诧异,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细,暗暗地想,这是要上门找茬的节奏吗?如果被庄主误以为她们侍候这位姑娘不尽心,那还有她们好果子吃嘛?

    厨房总管徐嬷嬷硬着头皮上前道:“姑娘,是因为我们做的糕点不合您的胃口嘛?”徐嬷嬷问得小心翼翼,唯恐琅殷真的就此不喜。

    “不是,我只是想借用一下你们的厨房”琅殷向紧促不安的徐嬷嬷报以微笑。

    “姑娘想吃什么,吩咐老奴们去做就好了。”徐嬷嬷松了一口气。

    徐嬷嬷这人,与人和善,不争不斗,所以深得全山庄人的喜欢。原本管家之位,非她莫属,可她醉心于美食之中,只愿窝在小厨房里,燕婪涫见此也任由她去了。

    “不必,我想亲手做给庄主的。”琅殷拂了拂手,阻拦道。

    都说闺房女子十指不沾阳春水,且看这姑娘周身的气派,想必也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徐嬷嬷唯恐琅殷拆了她的厨房,更加拼命地阻挠。

    琅殷来之前也曾听闻蓝衣说过这徐嬷嬷的脾性,一见徐嬷嬷这样的行径,便知晓她的担忧。

    “琅殷久不近厨,怕是昔日学到的一星半点都给忘了,嬷嬷倒不如好人做到底,在旁协助我一把?”

    徐嬷嬷想了想,这姑娘亲手做点心给庄主也是一番好意,如果自己强加阻拦,没准惹得庄主不快。而且自己在一旁守着,便是有任何意外,也是拦截得住,事到如今也只好如此了。“老奴不敢担,若是用得上老奴的,姑娘只管吩咐。”

    “如此便有劳嬷嬷了。”

    “不知姑娘想做些什么食物?”

    “劳烦嬷嬷帮忙准备一些葛粉,白豆沙并硙粉来。”琅殷在一旁独自回忆着糕点的做法。

    不一会儿,所有的食材都准备妥当。琅殷并没理会一旁的徐嬷嬷,而是翻着以前的记忆,把小丫鬟带来的白豆沙和硙粉仔细拌揉。

    她打算做一种叫翡翠凉果的点心。

    这种凉果是半透明的,看起来如翡翠般,入口滑凉软糯,甜而不腻。她还记得第一次初尝这点心时,一碗接着一碗,直撑得晚膳也用不得。

    一直忙活了一个多时辰,翡翠凉果才算做好,琅殷沐浴后正好冷却下来。看着如半透明翡翠的点心,徐嬷嬷那一成不变的表情都出现了裂缝,悄悄扫了琅殷好几眼。徐嬷嬷一直以为琅殷是个只懂琴棋书画的大家小姐,却不料她的厨艺也是顶好的,想想自己刚才还万般阻挠,徐嬷嬷瞬间臊红了脸。

    琅殷将点心分成了两份,一份就在厨房供丫鬟们享用,自己则带着另一份翡翠凉果去了前院。

    琅殷行至前院,看到有两个身穿黑衣的暗卫在守门,只当是燕婪涫还在议事。

    “姑娘,请容奴才先行禀告庄主。”琅殷还没靠近他们,他们倒先拦截她了!

    “好,有劳了。”

    暗卫片刻后折返回来,态度比上刚才更尊敬了几分:“姑娘,请。”两个暗卫往一侧移去,让出一条小道给琅殷。

    那一头。

    燕婪涫听着暗卫的汇报,心里不由一喜。琅殷居然为他洗手作羹汤,这是何等地幸福。

    兴奋还没到一分钟,又被现实狠狠打落。为了琅殷的安危,他不能够过多地表现对她的爱意。

    一刻不见,如隔三秋。这是琅殷此刻的想法。看着那个身处逆光的男子,只觉得幸福之感溢满于心。

    “涫,我做了一些点心,你尝尝。”琅殷刚打开食盒,燕婪涫就闻到淡淡茶香萦绕。只见琅殷端出一个白玉盘来,五个白中透绿、晶莹剔透的圆形点心摆成梅花状,看着清凉爽口,令人食欲大振。

    “你放下吧,我还有一点事要处理,你先回去吧。”琅殷抬起头,看见燕婪涫冷冰冰地说,他的目光也不知道看望何处,与在山洞那个温柔似水的燕婪涫判若两人。

    “你先尝尝嘛,放久就不好吃了。”琅殷娇嗔道。

    “都叫你放下。”燕婪涫突然加大了声音,清冷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

    琅殷不知道他为何故,只是乖乖地听从他离去。

    待琅殷走后,燕婪涫忍不住拿起一个点心尝了一口。

    甜而不腻,软腻爽口,燕婪涫不知不觉间竟吃完一个。没有几个男人喜欢甜腻的点心,不过这点心的味道却恰到好处,还有一些茶香味。

    身侧的剑离看见这般小巧迷人的点心和燕婪涫一脸满足的表情,也动了心思,奈何庄主听不见他内心的呐喊声。庄主,独食难肥啊。

    燕婪涫一个接着一个地往嘴里放,看得剑离一阵心塞。不一会儿,盘子就见底了。

    “真是人间一大美味。”

    庄主啊,你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身侧还站着一个喘气儿的呢。剑离依旧面无表情,可内心早已经万马奔腾。

    哼,别人想吃自己做的菜,自己还不愿意呢,没想到涫这样不赏脸,下次不做给你吃了,这个笨蛋,傻蛋,坏蛋。

    琅殷撇着嘴,心里不知暗骂了燕婪涫多少次,可怜某男坐在栀子树下一直打着喷嚏!

    骂到内心舒坦的琅殷,回想起燕婪涫今日的所作所为,突然发现了燕婪涫的不对劲,难道在她离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大事嘛?

    如此一想,许琅殷又担忧起来。

    刚迈进后院的脚又收了回来,转而往前院走去。

    这一次琅殷并未顾暗卫的阻扰,强行地闯进前院。

    一刻的时间不到,燕婪涫的身侧已经倒了几个空酒瓶,他望着一轮暖阳自斟自饮。酒顺着他的嘴,划过他的喉咙,落入他的衣襟里。

    “酒入愁肠愁更愁。”

    琅殷并没有听到燕婪涫的喃喃自语,她冲了过去,一把夺下燕婪涫的酒瓶。

    暗卫也追了进来,看到琅殷的动作,三步并作两步,抱拳道:“庄主……”他们双眼瞄了一眼琅殷,似对她的动作不赞同。是他们太为大意,一不小心让琅殷溜了进来,打扰了庄主的清净,希望庄主不要责怪他们。

    燕婪涫愣了愣,看到琅殷一副生气的模样和暗卫一脸紧张的模样,他摆了摆手,“下去吧。”

    “发生什么了?涫,为什么要借酒消愁。”琅殷抱着酒埕委屈道。

    “你怎么又来了?”燕婪涫故意避开没有回答琅殷的问题。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没什么。”

    “没什么你会喝这么多酒?没什么你会这般冷漠地待我?你忘了我们在山洞时的诺言了吗?”说到最后,眼泪在琅殷眼眶里不停打转,顽强地忍着不掉下来。

    燕婪涫看着琅殷的眼泪,花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不上去为她抹去。如果能保护你的安危,即便暂时和你分离,我也在所不惜。

    “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琅殷从未见过这样的燕婪涫。在她面前,她见过冷静对敌的他,见过温柔似水的他,见过撒娇卖萌的他。她一直以为,他的清冷,是对外人的,而对自己真心疼爱的人,他一直都是热情如火的。

    “因为你。”

    “现在的你就像跟屁虫一般粘着我,我玩腻了,你现在可以走了。”燕婪涫一手指着门外,另一只手藏在袖子紧紧握住,指甲镶进了掌心,而他却不知痛。

    “什么?”琅殷脑子一片空白。

    “我叫你走啊,我不想再见到你。我已经玩腻你了。”燕婪涫把话重复了一遍。

    “你说的……是……真的吗?”琅殷脸刷一声的变白了,她原以为他遇上什么事了,所以那般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只是为了替他分担一些忧愁,可从没想过,结果是这般的。

    “真的。”他的声音里也带着一丝颤抖,可是琅殷沉溺在自己的伤感里未能发现。

    原来自己在他心里,是这般不堪的,琅殷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流了出来。“如此,那琅殷便不在这里碍了郇王的眼。”

    琅殷的尊严不允许她竭斯底里地去质问燕婪涫。如果爱,请深爱;如果不爱,那请放开。

    转身那刻,琅殷捂脸跑去,完全不顾平日里淑女的形象。她一直往前奔跑,直至离开月明山庄。

    她真的如自己想象那般离开了,可是他不敢去追她,他害怕,他会伤害了他。

    一直处于脸瘫的剑离,神色有些变动。“庄主,你这样何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