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封在马车上想着心事既然知道颜不疑不是冲着他来便放了心。心想:“这颜不疑狡猾无比甫到齐地便找被离叔叔的麻烦让我们都以为他是为了我们或是《孙子兵法》岂知他另有图谋!”

    正想着忽然伍傲停下了车。

    伍封向前看去只见两个人腰中挂着铜剑挡在车前。

    为三十余岁年纪生得彪悍魁梧、孔武有力另一人是二十岁不到少女容色十分艳丽说得上是少见的美女此女身高近八尺腰细腿长比她身旁那男子还高一些这么高的女子倒也少见。

    伍傲叱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挡着封大夫的马车?”

    那人大声道:“小人名叫招来这位是小人的师妹叶柔我们都是子剑先生门下弟子奉家师之命特来请封大夫过府宴饮。”

    伍封听见“招来”这名字甚怪笑道:“无怪乎令师派你来请我原来先生这名字起得好召之即来。”心道:“子剑的反应倒快昨日打了他的儿子今日便找上门来。”知道宴无好宴摇头道:“在下身有要事无暇前往烦招兄想子剑先生解释改天在下到昌国城去拜访令师。”

    招来道:“家师眼下已到了临淄备宴于问剑别馆封大夫只须一见也免得日后大老远到昌国城去。”

    伍封暗吃一惊心道:“子剑任悼公老师自从悼公被田恒之父田乞杀了后便退居昌国三年多未出过昌国城如今他竟然赶到临淄自是非给他儿子报仇不可。”叹了口气道:“非是在下有意推辞实因要到驿馆拜访朱平漫先生。”

    那少女叶柔眼露不屑之色显是以为伍封怕了子剑淡淡地道:“朱先生也是家师的贵客现在问剑别馆中坐定封大夫要找他正好随婢子同往。”她语声轻柔仿佛带着吴越一带语音中特有的婉转说的虽是齐语但与寻常齐语又有所不同十分动听。

    伍封心道:“这个子剑怎么与朱平漫搅在了一起?嗯这女子语音温柔怪不得名字中有个‘柔’字。”正寻思时一乘马车从后面赶了上来停到伍封车旁道:“封大夫鄙主人范蠡大夫因有要事此刻已向贵君告辞即日回国。临行时命在下赶来说是与封大夫一见如故有一件薄礼相赠。”跳下车双手捧过一个长长的锦盒。

    伍封下了车双手接过客气了几句打开锦盒正见锦盒中是一口长剑心中一动:“天下铸剑名师推吴国的干将、莫邪其次是越中欧冶子、楚国风胡子。若以铸剑而论当以吴越为最。”将剑连鞘拿出顺手将锦盒交给伍傲将剑从鞘中拔出便觉一股森森的寒意沁出只见剑光如一泓碧水流动一般映面欲碧剑柄上镶着“映月”两个字由剑尖到剑都是精铁通体打造是一口铁剑。其时之青铜剑剑刃不过二尺多铁剑虽然较少伍封却也见过剑刃一般不过三尺。这口“映月”宝剑剑刃长有三尺三分比其余的铁剑还略长一些的确与众不同。

    伍封不禁失声赞道:“好剑!”

    那人道:“这口‘映月’是鄙国良师欧冶子所铸。欧冶子为越王铸剑五口曰‘湛卢’、‘巨阙’、‘胜邪’、‘鱼肠’、‘纯钩’又与干将一起为楚王铸成‘龙渊’、‘泰阿’、‘工布’三剑均为天下名剑。其后欧冶子悉干将铸剑之秘再入越国欲合二家之长为大王铸一口王者之剑将铁精、纯铜和金英冶练断剪爪相投金铁相濡而成。不料炉开之时成剑两口一口铁剑是为‘映月’另一口为青铜剑是为‘王剑’。‘王剑’短而得其雄势‘映月’长而得坚韧。此‘映月’宝剑刃口锋利坚韧斩顽石而不损其刃远胜于其它名剑。此剑是大王赐给范大夫之物诚为天下之至宝。”

    伍封惭愧道:“得范大夫如此抬爱在下何以得报?”

    那人显是范蠡家客中的善言之辈答道:“范大夫说宝剑赠英雄不见封大夫尚能配携此剑可见过封大夫之后便不敢将此剑再挂腰间徒生惭愧之念。”

    伍封一向豪爽也未再推辞那人施礼告辞。伍封见他能言善辩与众不同叫住他问道:“先生尊姓?”那人哈哈一笑:“区区一个食客贱名不足挂齿。”上了马车昂然而去。

    伍傲一向沉默寡言此时忍不住道:“范大夫手下一个食客竟然也是如此潇洒不群范大夫之慑人风致可想而知。”伍封深有同感将腰中的铜剑解下改挂上这口“映月”。

    那招来看着伍封腰间的“映月”眼露羡慕之色道:“封大夫……”伍封拍了拍腰间的宝剑豪气陡生笑道:“便随二位去问剑别馆吧!”心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子剑要找我的麻烦便在他身上试一试这‘映月’的厉害吧!”

    问剑别馆是齐悼公赐给子剑的别馆座落在临淄城东一向是子剑之子恒善的居所。伍封踏进大门时心道:“那恒善在这别馆之中不知戕害了多少女子。”他身怀老子吐纳奇术精神甚好见者根本看不出他从昨晨至今一直未阖眼睡过。

    伍傲也知这对方多半不怀好意将马车将给别馆佣仆之后紧跟着伍封身后进了别馆。

    子剑从别馆中迎了出来大笑道:“封大夫请恕恒某唐突将阁下强邀了来!”他名叫恒昌因剑术高明齐悼公以子剑尊称是以人人都称之为子剑。这人六十岁许身高近八尺虽比伍封矮了一个头却是渊停岳恃气势不凡确有一派大宗师的风度。

    伍封也笑道:“久慕子剑先生大名今日得见其实是平生之愿。”

    二人客套了几句子剑笑道:“来来来恒某为封大夫引见一位贵客。”走进堂中只见堂上宾客并不多两旁各排了八席左边八席已坐满了人第三席上坐着闾邱明右边八席前两席空着第三席以下坐满了人那第三席上坐着的却是公子高。公子高因让君位有功被任为临淄城的都大夫虽然他统管都城之政军权却握在田氏兄弟手上也不怕他敢翻了天。

    伍封心道:“子剑还是有些面子的连公子高和闾邱明也来了。”

    子剑带着伍封向左边第一席上走去道:“封大夫这位贵客非同小可便是名满天下、人称‘大漠之狼’的朱平漫先生。”

    那朱平漫赫地站起身来伍封暗吃了一惊。这生吃活人的朱平漫名震列国其实身材矮小身高连六尺也不到头大颈粗透过薄薄的锦衣隐隐可看得出他浑身的肉疙瘩。此人肌肉达却是往横里长去肩宽腰圆身足粗壮浑身上下无一处不透出无穷的骇人精力。

    伍封拱手道:“久闻朱先生大名当真是如雷贯耳今日一见幸如之何。”

    朱平漫冷哼了一声道:“封大夫名声鹊起数日之内便能名震齐境直追名垂齐国的子剑先生也算天下罕事!”他说话皮里阳秋言下之意。显是讥讽伍封名声大震未必是有真实本领丝毫未将这齐国第三大剑手放在眼里。

    伍封又如何听不出来微笑道:“朱先生散千金之财学屠龙之术未知将令师的屠龙剑术学会了几成?”支离益在天下人心中几近传说中的神人有关支离益及其门下弟子的传说酒肆坊间无人不知。这朱平漫散尽家财随支离益学剑始终学不会支离益最为得意的屠龙剑术反是后学入门的董悟随支离益学剑三年便打败了早入门十年的朱平漫。伍封早听列九说过此事是以出言讥讽。

    朱平漫额上青筋绽出怒哼了一声。

    子剑上前打圆场道:“封大夫休要小看了朱先生朱先生不仅擅长威猛无筹的‘开山剑术’还自创了一路‘苍狼剑法’纵横大漠至今未遇敌手高手练剑到了如此地步不免寂寞幸好鄙国新出了封大夫这样的少年英雄或可稍慰朱先生无敌之寂寞。”

    子剑这么一说显是自认朱平漫与伍封的剑术至少是相若的他故意将名垂天下的朱平漫与伍封扯在一起更增朱平漫之怒。

    伍封自然听得出子剑是故意激起朱平漫对他的敌意心道:“你是一派宗师要替儿子报仇直接向我挑战便是何必用这种手段?”本来他对子剑心怀尊敬此刻立生鄙夷之感。

    也不理朱平漫如何吹胡子瞪眼睛伍封自与公子高、闾邱明打过招呼寒喧了几句由子剑引着坐在右手的第一席上。由于他只带了伍傲一人便由伍傲坐在身边的第二席上。

    子剑哈哈一笑走到中间五席的正中一席上左右各两席左边坐着叶柔等几个女人右边坐着招来等数名男子看来其左右两席都是他的男女弟子。那恒善想是创痛未止不能就坐所以未见于席上。

    子剑这种排座之法乃是至亲好友在家宴饮的座法并非宴宾之礼是以连伍傲也能坐在公子高的上。若是大宴宾客客人所带的家将侍卫只能坐在主宾后排的席上不能坐在前排占了贵客之座。

    子剑拍了一下手掌立时一众婢妾从堂后出来端着酒荤美食如蝶入花丛般穿行堂中每席之后都站了一名小婢侍奉饮食酒浆。

    酒过三巡之后闾邱明笑道:“子剑先生隐居昌国城三年令人好生挂念今日突来临淄想是太过寂寞了吧?”

    公子高也道:“师父未见弟子三年弟子几番要拜访师父总是不得其便。近年来弟子勤练剑法自觉颇有进境。宴饮之后还要请师父指点剑法。”

    伍封心道:“原来你也是子剑的徒弟怪不得子剑一到便巴巴地赶了来。”

    子剑淡淡一笑道:“如今封大夫风头正劲剑术远胜于为师公子找他指点岂非更为方便?”

    此言一出公子高与闾邱明都皱起了眉头招来和叶柔都面露不屑地望着伍封。

    伍封笑道:“子剑先生说笑了在下这一点微末功夫怎入先生法眼?实不相瞒在下剑术平平但运气尚佳是以宵小之辈的卑鄙手段在下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子剑听他话中有话脸色微变。不过他是个老辣精明的人笑道:“听说那楼无烦剑术奇高却被封大夫所杀不知详情如何?”

    朱平漫变了脸色狠狠地盯着伍封一幅噬人的模样伍封愕然心道:“楼无烦又不是你老爹何以这般恶狠狠看着我?”说道:“楼无烦的剑术还算过得去吧!不过既然他已死了在下也不愿再已死人作为话题扰人安眠于地下。”

    朱平漫怒哼了一声子剑笑道:“封大夫大约不知道那楼无烦是朱先生唯一的弟子吧?”

    伍封暗吃一惊说道:“这倒是意想不到。不过人也杀了后悔也是无益。子剑先生这么说莫非是想叫在下掘了楼无烦的骸骨出来向他叩头陪罪?”

    叶柔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格格地笑出声来子剑怒瞪了她一眼。

    朱平漫“嘿”了一声显是怒气勃难以抑制。

    伍封知道今日之事不动手一显功夫难以脱身心道:“这个子剑一心想挑动朱平漫与我动手若是太过示弱日后子剑的门人弟子定会找上门来纠缠不休。”他见朱平漫的模样多半是粗豪冲动之人故而以言语激得他怒动起手来易露出破绽。

    朱平漫正要起身向伍封挑战却见子剑身边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年先已站起身来喝道:“封大夫剑术了得在下习剑多年未能有成想请封大夫指点一二。”

    众人愕然想不到朱平漫未及动手子剑的弟子却先向伍封挑战。不过众人转念一想这人多半是怕伍封与朱平漫动手之后大败而走甚至或伤或死再想挑战也不得便抢先站了出来。

    子剑喝道:“小武封大夫剑术无双岂是你能仰其项背的?”

    伍傲小声道:“公子这一战便交给小傲吧?”

    伍封知道伍傲是母亲在吴国收养的孤儿剑术得过父亲伍子胥的真传又经庆夫人的精心调教是以剑术在伍堡之中仅次于自己和庆夫人。他从小在伍堡练剑时这个伍傲便是他的陪练对手剑术恐怕与那个古陶子弱不了多少。

    伍封本想答应让伍傲出战但转念一想这人向自己挑战子剑表面上责骂却并没有出言阻止想是此人剑术极高子剑认为他能与自己一较高下对他颇有信心。怕伍傲有失小声笑道:“小傲我这两天手痒得紧何况我不出场他们又会使人来搦战总是麻烦不过不如我来打他吧。”

    在伍傲的心中伍封如同天人从不会想过伍封会有败时点了点头手却紧按剑柄周围打量怕子剑另有诡计。

    伍封长笑一声道:“在下今日手痒得紧正想找子剑先生切磋一下这位兄台愿意下场在下权当热身罢。”长身站起站在了场中。

    他身高一丈浑身无一丝多余的缀肉这么往场中一站当真是渊停岳恃如擎天一柱般威势惊人。

    子剑那一众女弟子见他形如天神说话又充满豪气无不意乱神迷心为之折唯有叶柔面不改色静静地看着伍封。

    堂上众人都变了脸色。包括闾邱明和公子高在内谁都看得出子剑今日处处与伍封为难迫他动手。不料伍封竟有这一番说话那无异于直接向子剑挑战。面对子剑和朱平漫这种万中无一的高手伍封不仅毫无怯意反而将矛头直指向以剑术威震齐国的子剑。

    公子高与闾邱明对望了一眼额上见汗心知今日之事可了不得伍封是国君的未来女婿又是鲍家的人如今鲍息正引大军在外若是伍封有何损伤后果如何连想也不敢去想。

    那小武见伍封声势惊人忽生惧意但他搦战在先怎好索罢硬着头皮下场从腰间拔出了铜剑指着伍封道:“请封大夫指点!”气势已弱了许多。

    伍封缓缓拔出了那口“映月”宝剑笑道:“名师出高徒想来阁下的剑术了得不过在下这口剑是越国名匠所制不仅稍长还锋利异常阁下可要小心了。”众人见他这口剑泓然如水光芒流动自是难得一睹的宝剑无不替那小武担心。

    小武赞道:“果然是好剑!”眼中厉光闪过忽地手起一剑如电光闪过向伍封胸前刺来剑势凌厉之极。

    众人见他一语未毕突施杀手暗吃一惊又见他这一剑法度谨然出手不凡显是由子剑这名师调教出来的高足。心想:“这一剑太过凌厉先声夺人最好的应付方法是避其锋芒再施反击。”

    伍封见小武这一剑颇具意向赞道:“好剑术!”不退反进迎上剑势手上“映月”横击“当”地一声脆响长剑击在小武的剑身之上。小武只觉浑身剧震一股酸麻之感从手上传来铜剑几乎脱手飞出。

    伍封天生神力剑上力道惊人小武又怎是其敌?当下踉跄后退。

    伍封长笑一声收起剑势底下飞起一脚踢在小武的腿上将小武踢出两丈之外跌倒在子剑案前手中的铜剑也脱手飞到一边砸在石阶之上出“呛啷”一声。

    众人面面相觑连朱平漫心中也大生寒意。这小武剑法不弱谁知在伍封手下竟非一合之将!

    招来和叶柔脸上露出惊讶之色。

    子剑面色铁青缓缓道:“封大夫的剑法之中竟连腿也用上了在下周游诸国倒未曾见过这种剑法。”

    伍封的剑法既有家传的伍氏剑术又有从列九处学来的董门剑法再揉进公子庆忌的空手技击功夫的确是令人意想不到。

    伍封笑道:“其实不用腿也可以的只是不免将小武伤于剑下有损子剑先生的面子。”走上前去伸手去拉小武起来。

    那小武爬着捡起了剑见伍封伸左手拉他便伸出了手由伍封将他扯起身来小武脸上笑了笑右手的铜剑忽地由下而上向伍封小腹挑了上来。

    他这么突施暗算大出伍封和堂上众人意料之外一众女弟子失声惊呼。

    伍封伸手一推小武倒退开去铜剑不免也随身后移“嗤”地一声将伍封胸前的衣襟割了个小口此时伍封右手铁剑如一泓秋水般横过从小武颈上抹了过去。待小武跌下时已是一具失去了生命的尸体。

    众人骇然之下一起向小武的尸体看过去眼中无不露出鄙夷之色。时人重武崇尚英雄伍封去拉小武起身本是好意谁知小武竟会趁机暗算手段之卑鄙实是出人意外。如今反被伍封所杀众人毫无恻隐之心只觉此人该死就连包括公子高在内的一班子剑的弟子招来、叶柔等人也对着小武的尸体露出鄙夷之色。

    伍封叹了口气道:“不料子剑先生一世英雄竟会有这么一个无耻之徒!在下意兴索然改日再向子剑先生讨教罢!”将剑插入鞘中走回几中。其实他心中并无把握胜得了名震齐国数十年的子剑更何况还有一个“大漠之狼”朱平漫在那里此时趁机见好就收别人也不会另有想法。即便是生吃活人的朱平漫来挑战也大有理由拒绝。

    伍封这几句话令招来、叶柔等子剑门下的弟子大感面上无光。伍封话中有话那是徒弟卑鄙如此师父未必会好到哪里去以致心生鄙视之意不屑于动手。

    子剑这时缓过脸色命人将小武的尸体抬走端起酒来向伍封道:“盛名之下果然无虚。封大夫剑法惊人令恒某大开眼界。实不相瞒在下听说封大夫格杀古陶子、公孙挥、楼无烦三人心中不以为然以为是众人讹传今日见了封大夫的剑法才知先前太过小觑了封大夫失敬之处尚请见谅。”伍封在他面前杀了他的徒弟这人竟然不以为意果然是气度不凡。

    伍封听他又提起楼无烦向朱平漫看了看却见朱平漫若有所思似乎不甚在意心想:“这人不知又打甚么主意?”端起酒来与子剑饮了这一杯却见子剑眼中掠过一丝得意之色心中懔然。

    这么一来众人意趣索然闾邱明推说军中有事先行告辞。伍封知道这人有名的见风驶舵怕自己与子剑冲突起来夹在中间不好做人便溜之大吉。

    闾邱明才出了门伍封也起身向子剑告辞又对朱平漫道:“朱先生不会急于回代地吧?”

    朱平漫随口答道:“恐怕还有好一段日子。”伍封笑道:“改日在下到先生住处拜访先生会不会不高兴呢?”

    众人见他与朱平漫有杀徒之仇居然还有找上门去的念头无不骇然。其实伍封极不愿意与这“大漠之狼”动手但自己不稳住他这人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自己先给朱平漫心中打个底子让他时时提防自己不敢向其他人动手。

    朱平漫眼中厉光闪动呵呵笑道:“如此最好不过不知封大夫何时来呢?”

    伍封笑道:“在下近日要乔迁新居颇有些忙碌。暇时抽时间去吧若预定日期又怕爽约让朱先生白等一场。”

    朱平漫点头道:“在下静坐驿馆等封大夫十日吧。若是十日之后在下恐怕要被它事耽搁了。”那意思是说若十日内你不来迎战便会找上门去了

    伍封心中暗喜心道:“至少这十日之内不怕你胡来!”向子剑道别子剑也不挽留送出了门。

    此时天色已晚伍封让伍傲驾车前往渠公府。马车行出不到一里十多乘马车追了上来伍封看时见是公子高。

    公子高命马车与伍封的马车并行侧过头来小声道:“封大夫今日杀了小武大大不妙。”

    伍封与公子高素来无甚交情见公子高满面忧色弄了个摸头不知脑道:“公子说的可是在下与令师交恶的事?”

    公子高叹了口气道:“这倒是小事家师与封大夫都是大有身份的人在下届时央人为二位化解未必不成。最麻烦的是封大夫今日杀的那小武。”

    伍封失笑道:“公子是怕他变成鬼魂来找在下?”

    公子高苦笑道:“封大夫可知小武是什么人?他是左司马田逆的独生儿子田武!”

    伍封立时头都大了道:“什么?怪不得令师明知他非在下敌手却许他与在下比剑!”想起子剑眼中闪过的得意之色心知上了这老狐狸的当。自己如今身份尊贵子剑不敢公然与自己为敌挑动朱平漫不说还埋下一着伏笔让田逆的独生子田武死于自己的手上不消说那暗算的手段多半也是子剑暗中指使的了!怪不得他称田武为“小武”那是怕自己听说姓田留了心眼。本来自己与田逆虽然有仇却也不致与你死我活至少两人暗中较量表面上还要过得去。如今有了这杀子大仇就算是国君和田恒出面也是无法挽回的了。

    公子高叹道:“在下与封大夫相处日少不过在下却十分佩服封大夫的潇洒不羁为免田相国有何误会在下这便去向田相细禀今日之事。以田相过人之智自会知道其中的关键所在!”

    伍封对他登时大生好感知道公子高见自己受国君宠爱这是摆明态度站在自己一边只要田恒不卷进自己与田逆的较量之中田逆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师父子剑虽然地位尊贵总是无权无势他犯不上靠师父之力来与自己为敌。又想:“公子高是国君的堂侄算起来还是自己未来的大舅哩!”知道公子高不敢在田恒面前搬弄是非不讲实情说道:“如此多谢大舅了!”

    公子高听见“大舅”两个字大喜知道伍封不再当他是外人道:“明日田相和田逆问起你就假装不知道田武的身份。”匆匆忙忙地赶往相府去了。

    庆夫人、渠公、被离和列九听伍封说完都觉得此事大为麻烦。楚月儿站着庆夫人身旁她在田府颇有时日也知道田逆是个睚疵必报的人脸上现出惶急之色甚是担心。

    渠公道:“这个田武是田氏晚一辈中的杰出人物与田盘并称二杰不仅剑术了得还狡黠多诈甚得田恒的喜爱。他本不叫田武田恒说他颇有将才大有田氏前辈孙武之风故为他改名为田武。”

    列九道:“田武曾找我比过剑术被我推掉了他见我身有残疾也不好苦苦相逼我看这人心高气傲若非子剑指使怎会做出暗算之举?”

    庆夫人摇头道:“今日到了临淄才知封儿如今风头正劲被齐人视为齐国最有前途的少年英雄。若是封儿死于田武剑下即便是暗算得手田武也会声名鹊起一举成名。若非田武有如此想法子剑就算说破嘴唇他也未必会暗算伤人自坏名声。”

    众人都以为然。

    伍封看了楚月儿一眼笑道:“不理他不理他。如今田逆还未找我我们便如此忧心忡忡改日田逆找上门来是否要心胆俱裂呢?明日我找国君告假在家中练剑九日再去找那个生吃活人的‘大漠之狼’朱平漫一较高下!”

    众人骇了一跳:“朱平漫?”先前伍封说杀了田武之时并未说过朱平漫的事是以一听伍封要与朱平漫比剑都大感骇然。

    伍傲将朱平漫的事详细说了一遍被离皱眉道:“这朱平漫来临淄城干什么?”

    伍封笑道:“听说上次阚止请来的董门刺客中有一个是董梧的儿子死于斯役故而来找国君索要凶手欲运回骸骨多半是受了董梧之命吧。”

    列九忽地想起一事叹道:“我明白了那日我杀了那个董门刺客原来是董梧的儿子!只是怎么也想不到董梧名满天下儿子的剑术却平平无奇任公子怎会派了他来?我失陪一阵。”出门而去众人愕然不解。

    被离想起那日的“尸变”将当日的事说了出来道:“照我的想法董梧的儿子说不定是偷了支离益的‘金缕衣’偷偷跑出来。他身为董梧的儿子整日躲在父亲身边恐怕也惹得那些师兄弟们耻笑才会有此举动枉送性命。”

    众人大是感叹心中均想:“若是董梧得知自己儿子死在一个身有残疾的人身上不知会作何感想。”

    这时列九拿着一个布包进来放在桌上道:“这件‘金缕衣’是我从那董门刺客身上取来本想送给公子作大婚的礼物如今公子要与朱平漫动手再加上田逆说不定会派人暗算不可不防只好先拿出来。公子定要穿在身上以策万全。”解开布包现出那件亮灿灿的“金缕衣”来道:“这‘金缕衣’是件少有的宝贝天下只此一件防御刀剑箭矢颇有奇效。”

    众人都低头看那宝贝啧啧称奇。

    伍封笑道:“九师父对我不会这么不放心吧?这件衣服我是不穿的还是九师父自己留着罢。”

    列九正色道:“公子你休要小视了朱平漫。此人在支离益门下近三十年虽然未练成屠龙剑法但力大无比剑势凌厉连董梧对他也深为忌惮。非是列九长他人的志气以你今日的剑法绝非朱平漫之敌手。如今你只有九日练剑未必便能过了他。你穿上这件衣服至少可大增信心。高手比剑信心气势最是重要。你的剑术暂时还胜不过朱平漫只好靠信心和气势来致胜了!”

    伍封从未见过列九这么严厉的神情暗暗吐了一下舌头再也不敢说不要。

    列九拿着“金缕衣”在他身上比了比道:“公子身材高大此衣是胡人所制此衣虽然略小了些不过公子穿上遥算得合适。”亲手解开伍封的外袍替他穿在里面再将外袍罩在外面。这才语转温柔道:“此衣穿着冬暖夏凉自今日开始公子要终日穿着不可脱下。”

    伍封苦着脸道:“若是与公主成亲洞房之夜穿是不穿呢?”

    众人哄然大笑列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庆夫人笑道:“这小子从小就天不怕地不怕的不知闯过多少祸在这当口亏他还会说笑。”

    被离笑道:“我有一个主意或可解今日之危局。”

    众人都知道被离足智多谋一起看着他。

    被离道:“其实谁也不知道董梧的儿子死于九师父之手不过董门一众刺客全是中了田逆的埋伏被乱箭射死。我们便设法传过话去让朱平漫知道董梧的儿子死于田逆之手。朱平漫若是奉了董梧之命为其子报仇说不定会去找田逆算帐岂不是好?”

    渠公赞道:“好计谋!”

    庆夫人皱眉道:“谁都知道阚止之乱是田氏兄弟所平按理说朱平漫也应知道但他却向国君要人是何道理?是否他不愿意开罪田氏兄弟呢?”

    被离笑道:“他自然知道董梧的儿子多半是田逆所杀但田氏势大他这头‘大漠之狼’恐怕也不敢轻易得罪。不过若将此事挑得开了让人人都知道田逆杀了董梧的儿子朱平漫自然不好意思装作不知道凶手是谁了吧?他若是不去找田逆董门的威风岂非大为有损?自己也不好意思做人哩!”

    众人均觉有理渠公大感兴奋道:“妙极老夫便连夜派出人手在城中大肆宣扬尤其是朱平漫所居驿馆附近的酒肆女闾不可放过保证朱平漫一觉醒来便现人人都知道田逆杀了董梧之子。”

    伍傲忍不住问:“老爷子派些什么人出去?”

    渠公道:“老夫府上有健妇上百个说长道短正是她们最为擅长的本事。老夫略予薄赏一传十、十传百怎不会一夜之间蜚声千里之外?”

    众人大笑伍封笑道:“最好在田逆那左司马府附近也派一些人单用言语便可把田逆吓个屎尿迸流。”

    庆夫人淬了他一口笑道:“当着月儿的面不可出粗口。”

    伍封向楚月儿看了过去见她满面绯红旖旎动人心中大乐。道:“我见这‘金缕衣’打造极精既然能用这种金铁为细链编成衣甲我们何不也用这法子多造几件或是造些护腿护臂之类的东西?”庆夫人眼睛一亮道:“封儿这主意不错只是要打造出这么精细、又如此坚韧的链子非要极高明的匠人不可。”渠公道:“这个老夫可以去找一找看看谁有这本事。”庆夫人叹道:“当年我们府上有个高手名叫豫无鬼的匠人铸技妙绝天下可惜已经亡故了。若是此人还在必能轻易打造出封儿所说的护具。”

    次日一早伍封抢在朝议之前见了齐平公细说了诸事道:“国君放心这十日之内朱平漫再也不会提起交出凶手之事十日之后他败在了微臣剑下自会灰溜溜回他的大漠当狼去也。”

    齐平公素来当伍封是天下第一的剑手又有甚么不放心的道:“你便回去练剑吧十日之后寡人亲自为你助威。噢今日柳下惠会来商谈齐鲁和议幸好越国使者范蠡大夫昨日已回国否则恐怕会设法阻止。”

    伍封笑道:“国君放心微臣昨日与范大夫详谈他并不反对齐鲁之盟。”将详情说了。

    齐平公大喜道:“寡人看你不仅剑术无双口才也是天下罕有哩有你在身旁寡人当真是没有什么事值得愁了!是了你在家中练剑是否把妙儿带了去?”

    伍封立感头痛道:“若是有公主在旁又怎能练得成剑?”

    齐平公想想也是笑道:“那好吧寡人这十日便为你挡住这小妮子的纠缠算了。”

    伍封告辞出来不敢去见公主到了渠公府庆夫人道:“你自回伍堡去你那座封府我同渠公替你打理十日之后便可搬过来。”

    伍封命伍傲备好车正要上车便见楚月儿赶了上来伍封笑道:“好月儿你来做什么?”

    楚月儿道:“姊姊让我随你去侍侯公子练剑。”

    伍封奇道:“姊姊的病势不轻何以不叫你侍侯?”

    楚月儿听伍封也称楚姬为“姊姊”心中甚喜低头道:“她有九师父照顾根本不让我插手哩!”

    伍封心想:“老子吐纳术妙用无穷这几日勤练下来说不定能大生奇效月儿习之日久正好与她精研此术。何况她的身形步法绝妙也可以学一学。”笑道:“好吧你侍侯我练剑我便侍侯你上车吧。”伸出大手将楚月儿抱上了马车然后跳上马车对伍傲道:“小傲走吧!”

    伍封将列九教他的董门剑法反复练习虽然找不出破绽但其中的种种变化却乱熟于胸。朱平漫既是支离益的弟子与董梧一师传承自创的“苍狼剑法”理应与董门剑法路数相近。又回想当日楼无烦使过的剑术虽然剑法诡谲异常其实与董门剑法也有异曲同工之处只是想不到朱平漫外表粗豪竟能创出这种诡谲阴狠的剑术暗暗佩服。

    他这几日练习老子吐纳术进境奇快不仅容光焕连气力也大了一点出剑也更为快捷凌厉了些。

    午饭之后伍封与楚月儿对坐练了一阵吐纳术后叹道:“怪不得连孔子也说老子是见不见尾的神龙能创出这种吐纳之术当真是了不起!”

    楚月儿道:“公子练这吐纳术进境之快月儿真是意想不到看来过不了多久公子便可大功告成了。”

    伍封笑道:“不会这么快吧?”

    楚月儿叹道:“要是公子这十日内大功告成剑术威力大增那朱平漫又算得了什么?”

    伍封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叹道:“你当我是神仙么?这么精奥的功夫哪有十几日便能练成的道理?唉其实这吐纳术舅父早就教给了娘亲娘亲又照样说给我听可惜我闻道太晚不解其意。若是从小便练何用耽心朱平漫?今日便不用躲在这里练剑了。”

    楚月儿道:“听接舆师父说过你伍家的剑术威震天南未必便不如朱平漫的剑术。”

    伍封道:“可惜先父只教了我七招剑法七招既不贯穿又简单得难以相信不知何故。”他起身使这七式剑招只见他第一招向前刺出便算一招然后是下劈、点击、横抹、斜削、上撩最后一招仍是一剑刺出只是剑起时剑刃竖着刺到尽处剑刃变成横着一刺之中剑身转了个方位。

    楚月儿想不到这伍家剑法如此简单也不知道有何用途伍封凝神良久道:“这七招剑法我总是搞不懂如果先父只用如此剑术何以在吴国被称为第一?”

    楚月儿道:“定是这剑招中有些奥妙只是暂未想到而已。”伍封点头道:“我猜也是如此。月儿你随接舆先生学过剑术那剑术是什么样子让我瞧瞧。”

    楚月儿抿嘴笑道:“月儿虽然唤接舆师父为师父但他并未正式收我为徒。月儿的剑术只怕太差了也不好意思在公子面前卖弄。”

    伍封装出一脸央求之状道:“那日你施展一手轻功当真美不胜收妙不可言。又见你的身形步法甚妙使起剑来想来也是好看之极吧?好月儿快舞剑来让我瞧瞧!”双身捧起“映月”宝剑递在楚月儿面前。

    楚月儿笑吟吟将那口“映月”宝剑拔出来道:“要是舞得不好公子千万不要见笑。”站在院中使开了剑术。

    一时间只见剑光纵横如同风舞细柳轻盈飘忽又如蝶舞花丛随心所欲有一种说不出的空山灵雨之感。伍封见到这绝妙的剑法不禁想起义兄柳下惠的那一曲琴音《听风》听曲看剑都有同样这种感觉。仿佛春雨之忧愁、夏阳之炽烈、秋风之萧瑟、冬雪之纯洁尽由楚月儿手中的长剑描绘出来。最与众不同的是她惯用左手使出的左手剑术颇难防御。楚月儿的袅娜身影在剑光中逸然而飞动配合上她的轻身功夫使伍封惊若天人。

    剑光敛处楚月儿收剑回来却见伍封怔怔地愣笑道:“公子是齐国的第三大剑手月儿的剑术自是不入公子法眼了。”

    伍封叹道:“月儿你这套剑术极为精妙绝非俗品。虽然你气力较弱不足以与朱平漫这种高手抗衡但寻常的剑手绝非你的敌手。何况凭你高明的身形步法和轻身功夫再加上你的左手剑招既便是遇到朱平漫或者也足以自保。”

    楚月儿听伍封这么赞她睁大了眼睛道:“是么?我从未与人比过剑也不知自己剑法如何。”

    伍封笑道:“我已打定了主意日后与人比剑便将你带在身边万一我败了就靠你替我挣回面子。”

    楚月儿知道他说笑低声道:“公子若肯将月儿带在身边那是最好不过的事。”

    伍封道:“看了你这剑法我便知道朱平漫必会败在我的剑下。眼下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你这老师教我这套剑法的精要以及接舆先生的身形步法。届时我将伍氏家传的剑法、董门剑法、楼无烦的剑法和月儿这套剑法揉在一起再加上舅舅的空手搏虎手脚齐施将朱平漫这头恶狼赶回大漠去哼!”

    楚月儿听他说得充满豪气为之迷醉娇声道:“公子的信心真是天生出来的难道你一生从来没有害怕过么?”

    伍封笑道:“我就怕月儿不在我身边哩!”

    楚月儿浑身软倚在伍封身上道:“就算公子赶我走我也不会离开的。”

    伍封大是情动在她小脸上香了一口柔声道:“月儿师父快教徒儿练剑罢!”

    他口中说得轻松却是认真练剑练了一个多时辰学会了楚月儿的这套剑术。他见楚月儿巧笑嫣然、细腰堪握觉得甚为养眼心中微荡心中忽然有了主意道:“你在武技上面特别有悟性我有一套家传的空手格击之术威力奇大你身步轻盈可以学一学。”

    楚月儿点头道:“公子的家传功夫必定十分高明。”伍封笑道:“其实这套空手搏虎之技只有打、突、踢三种基本的招数分为攻防二技虽然以拳脚为主但也可以用掌、指攻时浑身各处部位都可以是武器守则以快躲闪和格挡为主总之接招即是进攻把握快、准、狠三诀。”他将家传的七十二路“空手搏虎”绝技教给楚月儿道:“学会练熟之后招式尽可以忘记我小时候练习时娘亲常常教我以拳、掌、脚击踢木块由薄到厚眼下十寸厚的木块也能以能洞穿。”

    楚月儿咂舌道:“十寸厚的木块也能洞穿这手脚岂非如铁铸一般?这可难练得紧。”伍封笑道:“慢慢练之便成眼下天下人喜欢练剑少有空手格击者我平日里很难找到一个陪练的人你若学会了正好时时陪我练习格击之术。”

    他一招一式教着自是趁机在楚月儿身上挨挨擦擦占些便宜每每逗得楚月儿小脸通红旖旎动人。楚月儿十分聪明招式很快就学会每日陪伍封练习拳脚和剑术进境甚快。

    这日二人练了三四个时辰伍封丝毫不觉得力乏收剑回到花亭喝了一爵酒坐在一旁看楚月儿练剑。他见楚月儿仍然气力充沛剑气纵横心道:“这丫头有着不众不同的武勇对武技的领悟也快。想是天生的只不过她自己也不知道。”忽想起一事心道:“虽然我从小负重奔跑体能极佳但换了以前练了一天也觉得乏如今为何气力不减生力总能源源不绝?”

    伍封叫楚月儿叫来问道:“月儿为何你这气力源源不绝?不觉得累么?”

    楚月儿并未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听伍封一问愕然道:“公子不说起来时月儿还不觉得。月儿未学会接舆师父教的吐纳术时练剑久了便觉得累可会吐纳后练剑终日也气力不减。咦为何会如此?”

    伍封叹道:“这吐纳之术神奇之极我们行走坐卧、格斗比剑之中总是行五呼一吸的‘龟息’之法是以我们虽在格打使剑其实也是在练习吐纳这吐纳之术能够养力所以气力便能源源不绝终日不累。”说着又笑道:“这么说来那朱平漫是必败无疑了就算他的剑术比我高但他不会吐纳只要我支持一两个时辰他便会气力衰退我却不损力气他焉能不败?”

    楚月儿喜道:“如此便最好了。”

    伍封在堡中练剑的第八天伍傲从渠公处带回临淄城中的消息:

    齐鲁的盟约已经达成柳下惠答应正式向吴国递交了放弃抗齐的国书。

    各国的使者已6续回国只有吴使颜不疑、鲁使柳下惠和晋使赵鞅仍留在临淄城中。赵鞅因与田恒商议婚娶之事暂未离去而柳下惠之所以留下来伍封知道那是义兄担心自己与朱平漫之战要看过这一场比剑后才会放心离去。至于那颜不疑自从到临淄后便日日躲在驿馆中不出也不知有何图谋。

    田逆则称病在家不敢出门连儿子田武的丧事也是在家匆匆举行葬于田氏一族的坟地。

    朱平漫以与伍封比剑为由静待馆中一步不出。

    田恒却是一如既往他对田武之死有何想法从表面上谁也看不出来。

    伍封的那座封府已经修葺好了府中所需全部购置完毕齐平公还赐了无数珍玩衣被田恒等一干朝臣都送了不少东西只有田逆没有任何表示。经过渠公和被离的挑选庆夫人从民间购了三百名婢女仆佣令封府充满人气。

    楚姬的病势大为好转已能下床走动与列九一起打理渠公府上事宜。

    伍傲将诸事说完叹道:“妙公主这些天大脾气弄得国君寝食难安几番误了早上的朝议。”

    伍封大笑道:“我就知这小妮子甚是难缠国君在她面前只会头大如斗。小傲你明日在城中大排请柬千万别忘了朱平漫、子剑和田逆三人就说后日是我乔迁之喜大宴宾客顺便与朱平漫切磋剑技以助酒兴。”

    次日伍封带着楚月儿进了城先回封府果见府中安置妥当众人问起他练剑的进境伍封笑道:“有月儿助我你们大可放心明日包管让朱平漫唤爹叫娘。”

    众人见他数日不见神采飞扬信心十足都大为诧异。

    将楚月儿安置妥当之后伍封便进宫见齐平公。

    齐平公朝议刚罢一见伍封便如久旱甘霖忙不迭道:“封儿你总算来了。先去哄一哄妙儿有什么话回来再说。”

    伍封暗笑心道:“真不知这么多年来骜叔叔是怎么对付这宝贝女儿的。”直奔公主寝宫还远在门外便听里面砰嘭乱响寺人宫女正面色张惶一见到伍封心知救星来了个个脸上露出笑意大大地松了口气。

    伍封向他们摇了摇手命他们不要出声探头向宫内看去正见妙公主正撅着小嘴站在满地的碎破陶片之中。伍封暗吐了一下舌头溜了进去恰见妙公主又拿起一个细纹陶瓶要砸下去忙叫道:“公主!”

    妙公主忙抬起头见伍封笑嘻嘻地看着他“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伍封忙不迭上前将她搂在怀中柔声道:“公主为什么要哭呢?”

    妙公主怒道:“你为何偷偷溜回伍堡这么多天不来见我?”

    伍封道:“我明日要与人比剑只好溜回去好好练一练剑术没时间来见公主。”

    妙公主嗔道:“你回去练剑我就不能陪你么?难道我就不会使剑么?”

    伍封叹道:“公主剑术高明可谁叫公主是齐国第一美女呢?如此美色在旁便是土雕木偶也没有心思练剑哩!”

    妙公主哼了一声怒气大减。

    伍封陪笑道:“只怪我忘了向柳大哥学那坐怀不乱的本事。不过我想当日坐在柳大哥怀中的多半是个丑女。若是那女子有我的乖乖公主一半美色柳大哥恐怕早以魂飞天外了罢!”

    妙公主忍不住“噗嗤”一笑嗔道:“呸满嘴胡说八道。既然你怕我分了心神那你又为何带了月儿去?”

    伍封心中叫娘心知此事确确实实难以解释暗骂谁人多口连带月儿去伍堡的事也让公主知道了支支吾吾道:“这个……月儿不是会飞么?我这几天便学这功夫好融进剑法之中。”

    幸好妙公主不是善妒之人释然道:“你练得怎样了?飞一个我瞧瞧行不行?”

    伍封叹道:“这功夫难练得紧想是月儿身轻方能飞起。像我这么沉重不要说飞地上站久了我还怕会压出坑来哩!”将公主手中的花瓶接过放在一旁。

    妙公主格格娇笑忽道:“我饿了让人拿饭来罢。”

    伍封惊道:“现在好像不是吃饭的时候吧?”

    妙公主嗔道:“人家肚饿嘛这几日都没怎么吃饭害得父君连华神医也招了来。”

    伍封心中大为感动叹道:“也好我见了公主也有些食指大动一同吃饭好了反正公主这里的白食我是吃惯了的。”

    妙公主媚笑着横了他一眼。

    几个寺人上来收拾干净地上的碎片又有宫女送上了精美的菜肴饭食两人眉来眼去地吃完了这顿饭。

    伍封拍了拍肚皮道:“公主你先等一等我到国君那里打个转便来。”

    妙公主大声道:“不成。”

    伍封愕然。

    妙公主哼了一声道:“一眼看不到说不定你又溜了我陪你一起去。”

    伍封只得苦笑带着公主出了后宫去见齐平公。

    齐平公正与晏缺对弈见二人进来大是高兴妙公主使出了又娇又嗲的看家本事将齐平公和晏缺哄得心怀大畅笑得合不拢嘴。

    齐平公悄悄将伍封拉在一旁问道:“封儿你与妙儿说了些什么来哄得她这么高兴?”

    伍封心道:“那种话怎能说给你听呢?”

    晏缺笑道:“封儿的本事真是层出不穷就这么往后宫打个转便使妙儿变得乖乖的了。”

    伍封笑道:“这大抵是一物降一物罢。”

    妙公主斜眼瞧着他嗔道:“什么一物降一物你是个什么物啊?”

    伍封侧头想了想:“大概连田鸡也算不上吧!”

    妙公主立时想起那日在牛山上与伍封的说话媚眼如丝白了他一眼。

    齐平公愕然道:“什么田鸡?”

    晏缺笑道:“国君那是他们小两口的秘密呢!”

    齐平公大悟不禁莞尔失笑。

    齐平公道:“是了封儿那朱平漫这些天果然未再纠缠明日你与他比剑应该没有问题吧?”

    伍封笑道:“没有问题明日是我的乔迁之喜晚间宴请宾客顺便将朱平漫略略教训一下免得他小视了我们齐国上下。”

    齐平公点头道:“明晚寡人与老大夫一起去你府上看看他如何丢脸。我看封儿几天不见脸色越来越好定是剑术大有进境。”

    晏缺埋怨道:“封儿你杀了田逆的儿子为何不早说?”

    伍封奇道:“怎么?田逆闹出什么事来吗?”

    晏缺道:“你走的那天朝议时田逆向国君哭诉说你杀了他的独生儿子要国君为他做主。国君不知其原因吓了一跳。幸好公子高当即出来将那晚的事情说出来国君又问过了闾邱明都道田武卑鄙无耻暗算在先你出于自卫才杀了他。连田恒也将田逆骂了几句哩!”

    齐平公叹道:“是啊自那日开始田逆就称病告假在家闭门不出大概是心中记恨吧。”

    伍封笑道:“他不敢出门倒不是记恨而是怕朱平漫上门找他。”小声将被离之计说了出来。又道:“现在最要紧的是看田恒的态度。若他与田逆沆瀣一气倒是十分麻烦。”

    晏缺摇头道:“我看不会。不知为什么近日来田恒对田逆的态度大不如从前听说为了田武这件事两人争执得很厉害田逆称病告假连国君也到他府上看视只有田恒未去。”

    妙公主有些奇怪问道:“外公田相国与田逆争执你又怎知道?”

    晏缺笑道:“外公久不出门但也不能束手待毙是以在田氏府中多多少少放有几个我的人。”

    伍封心想田恒对田逆始见不满多半是由楚姬之事引。叹了口气道:“此事须得看清楚田恒的态度日后再慢慢地想办法。”

    封府内张灯结采在庆夫人和渠公的亲自主持下这乔迁之喜弄得热闹非凡。

    前院大堂两旁左右各自排着四排酒席每排均有数十张席此刻临淄城中的大小官卿大都已来赴宴坐在席上后排的席当然是供这些官儿所携家将侍卫所用。

    伍封是国君宠臣和未来女婿又与鲍晏两家是至亲兼且人才出众、年少多金一众士大夫哪有不尽力巴结的?是以早早前来此刻正互打招呼看着堂中轻衣罗衫、袅娜婷婷的歌姬跳舞。

    伍封今日换了一套大红衣裳腰系五指宽的鹿皮革带头上束着尺高的金冠站在门前迎接宾客。这身装束令身高近丈的他越显得潇洒不羁、雄壮异常。

    这时义兄柳下惠的马车到了门前。柳下惠跳下马车笑道:“兄弟今日乔迁之喜为兄特来祝贺。”探过头来小声道:“朱平漫剑术十分厉害兄弟闭门练剑多日是否有必胜把握?”

    伍封深喜义兄为人真诚在如今列国中罕见握住柳下惠的手道:“大哥放心小弟绝输不了。”

    柳下惠虽然心中暗有些担心见伍封信心十足知道他不是妄自尊大之徒放下心来由家丁带进府中入席。

    便听笑声连连田恒引着数十家将昂然而来。

    田恒从车上下来笑吟吟道:“封大夫本相是否来晚了呢?”

    伍封笑道:“相国来得正是时候。”小声道:“相国在下正自烦恼颇有些无颜相见之感。”

    田恒愕然道:“封大夫何出此言?”

    伍封苦笑道:“在下不小心杀了小武今日方知是相国令侄后悔不已怎能不大为烦恼、羞见相国呢?”

    田恒心中确有不满伍封一见面便直言相告倒是大出意外叹道:“田武为人傲慢得罪封大夫在先。何况比试剑法死伤难免封大夫不必太过介怀。此事以后再作打算吧。”

    伍封知道他仍有不满却也拿不定主意是否要对付他是以心中矛盾溢于言表便道:“虽是情非得意终是有损相国颜面以致四下有些传言道是在下与相国不和不知相国是否知道?”

    田恒怔了怔叹道:“坊间传闻不足为信。本相今日前来便是为了堵城中愚夫蠢妇之嘴。”

    伍封叹了口气道:“以相国之见在下是否应该到左司马府上请罪?就怕左司马丧子之痛不肯见谅。”

    田恒哼了一声道:“田逆教子不严终至生祸本相早已对他说过若是封大夫出了什么岔子本相唯他是问。”岔开话头道:“听说封大夫今日要与朱平漫比剑是否确有此事?”

    伍封道:“此人处处相逼无礼纠缠竟敢向国君索要杀了董梧儿子的凶手这不是视我大齐无人么?在下只好直接揽了过来免得他到处生事。”

    田恒知道临淄上下无人不知董门刺客死于田氏兄弟之手心道:“连城中百姓都知道此事朱平漫哪有不知的?”叹道:“若非封大夫的挑战恐怕朱平漫早已找上了田逆吧?”

    伍封慨然道:“相国放心在下今日便为左司马绝此大患。”

    田恒盯着他良久叹了口气由家丁引着进府去了。

    伍封暗暗叹了口气知道杀了田武一事在田恒心中大生芥蒂一时之间也不可能化解。

    正自愣数乘马车风一般闯上山丘车未停稳一人从车中跃下正是那彪悍之极的“大漠之狼”朱平漫后面几乘马车却是子剑、招来、叶柔等人。叶柔见伍封神采飞扬的样子眼中一亮。

    伍封笑道:“朱先生数日不见平安无恙吧?”

    朱平漫哼了声狞笑道:“封大夫苦练剑法想必是大有进境。”他故意将个“苦”字说得极响若得子剑那一众门人嗤嗤作笑。

    伍封叹道:“朱先生名满天下想必是盛名无虚一阵间向先生请教之时先生万万不可藏私徒令在下失望。”那是说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子剑走了上来笑道:“封大夫胆色过人子剑大为佩服。”他那日见过伍封与田武之斗虽然只是一招以他的眼力自是看得出伍封的剑法深浅。他素知朱平漫的本事知道伍封绝非朱平漫的敌手。心道:“朱平漫人称‘大漠之狼’天性凶残与他交手的人向来无一人生还一阵间你知道厉害时连皇天也救不了你。”

    众人话不投机自入府中去了。

    紧接着赵鞅带着九个儿子前来伍封心中对这晋国名臣极是尊敬恭恭敬敬上前施礼将赵鞅搀下马车。

    赵鞅笑道:“封大夫名震临淄老夫今日还是第一次同封大夫面对面相谈哩。”

    赵无恤走上来道:“无恤对封大夫仰慕已久可惜封大夫是个大忙人否则无恤定要厚着脸皮到府上来向封大夫求教。”他这里说的“求教”那是虚心请教的意思。

    伍封早听被离说过赵鞅立嗣之事见这赵无恤衣着简朴眼蕴神光年纪比自己只大了几岁脸上却多着一种说不出的沧桑落寞之色令人大生好感。笑道:“在下过了今日恐怕也不怎么忙了。无恤兄龙凤之姿一见便知胸有万千兵甲令在下大有一见如故之感。无劳无恤兄贵步明日晚间在下便携美酒到贵处把酒畅谈岂不是好?”

    赵无恤大喜道:“如此最好。”

    赵氏诸人见他即要与名满天下的朱平漫比剑却毫不在意订下明日之约显是胸有成竹根本没有失败之虞这番信心气度的是一派高手风范。

    赵鞅小声道:“朱平漫纵横天下未遇敌手虽外表粗豪剑法却细腻诡秘封大夫千万不要为其外表所误太过轻敌。”

    伍封对他的真诚关怀大是感动躬身一揖道:“多谢老将军关怀在下受教了。”

    赵鞅拍了拍伍封的肩头便如长辈看着自己的子侄一样又道:“朱平漫凶残无比封大夫若能一剑杀之是为天下人除一大害。若是情非得已千万不可留他性命否则以他的性格必会携董门刺客大举报复不动则已一旦动起来定是雷霆万钧之手段。遗虎为患诚为兵法之大忌!”

    伍封眼中神光闪动慨然道:“在下本想只将他赶回大漠算了此刻听老将军这么一说冷汗暗沁。既是如此今日就让这‘大漠之狼’命丧于此吧!”

    赵鞅呵呵一笑带众子入府。

    伍封问伍傲道:“好些天未见小兴儿了这小子还没回府吗?”

    伍傲笑道:“鲍兴和鲍宁受了老爷子严令正关在坊中为公子打造马车哩。”

    伍封笑道:“这不是‘闭门造车’么?家中马车颇多为何还要造新车?”

    伍傲道:“这可是老爷子的意思那日他与夫人商议良久新想出了一种马车鲍兴和鲍宁的御艺临淄城无人能及正好监造此车。”

    二人说着闲话又过了一阵眼见再无人来伍封小声问伍傲道:“田逆和颜不疑处你都送了请柬吧?”

    伍傲道:“早送了去只是田逆虽收了请柬却将我赶了出来甚是无礼。”

    伍封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小傲不必生气他刚死了儿子心情怎么也不会好。若他知道是自己儿子的不是不与我们作对我们便念他老来丧子放过了他。若是他执意要与我们拼个你死我活我们便放开手来与他大干一场想想也是件新鲜好玩的事。”

    正说着田逆田逆果然就来了。

    伍封迎上前去道:“左司马……”田逆摆手道:“在下身有微恙不耐久站封大夫见谅。”径入府去连话也不愿同伍封说。

    伍傲怒道:“这人太过无礼若是不愿意来不来就是这么死气活样的令人好生气恼。”

    伍封笑道:“我料他今日必定会来。只不过他并非想来饮宴而是想看我如何命丧在朱平漫的剑下。”

    过了片刻便见十余车驾缓缓上了山丘一看这阵仗便知来者是齐平公。

    齐平公带着妙公主与晏缺由侍卫搀扶着下了车齐平公问道:“封儿人都来了吧?”

    伍封笑道:“除了那个颜不疑都已经来了。”

    晏缺摇手道:“那颜不疑阴阳怪气的不来最好。”

    伍封问妙公主道:“公主也来了?”

    妙公主笑道:“我来看你今日如何大展神威哩!”她身后的宫女抱琴捧剑十足的排场。

    伍封与众人一同进府。

    堂上众人见国君驾临一同跪拜施礼齐平公摆了摆手笑道:“罢了不必多礼。”又对赵鞅和柳下惠道:“老将军柳大夫务要尽兴痛饮才是。”说罢走上了正中的高台中间坐定指着左手紧挨的一席道对庆夫人道:“夫人请坐此席。”

    正中大石台上共有七席中间那席自然是齐平公坐着右手边依此是赵鞅、柳下惠和晏缺左手边是庆夫人、渠公和伍封。妙公主拉着楚月儿坐在伍封身旁的席上。

    伍封左有楚月儿右有妙公主二美在旁免不了心怀大畅向堂下看去。

    右手前排的主宾席上依次坐着田恒、公子高、田逆、闾邱明等一众大夫贵卿左手前排的主客席上依次坐着子剑、朱平漫、赵无恤、被离、赵氏诸子、列九、鲍琴、鲍笛以及临淄城在出名的富豪名士。每席之后又有三席坐着各人带来的门客家将。

    众人见伍封身边二美如花美艳不可方物无不心动又见庆夫人雍容华贵风致慑人很多人心中不免感叹羡慕不已连子剑也大为心动。那朱平漫更是瞪着铜铃般的牛眼一幅急色模样。田逆见楚月儿小鸟依人般倚在伍封身边心中自然是恨意沛然。

    齐平公举起酒杯说了几句客套话无非是祝贺伍封乔迁之喜之类众人自然是举杯同饮。

    酒过三巡之后伍封笑道:“在下今日迁入新居幸得各位相贺以致阖府上下喜庆之极。如此饮酒不免无趣在下今日安排了府中歌姬来作剑舞为诸君助兴以表在下心中谢意。”

    拍了拍手掌堂外檐下的丝竹之声响起三十六名年轻美姬如蝴蝶一般从堂后飘然出来全部穿着如雪的白衣手执细长明亮的薄剑随乐起舞。

    时之剑法分为两种一种是决敌致胜、临战兵阵的“相击”剑术又称剑道;另一种是寓兵于乐舞之间以助娱兴的“舞象”剑术称为“剑舞”此刻众姬所表演的正是这种剑舞。

    大凡士族大夫、富豪名士在家中宴客必用姬人歌舞助兴不过众姬所舞多是歌舞这种剑舞是颇为罕见的主要是难觅高手来训导歌姬。

    封府的这一班歌姬是渠公精心从舞坊中买来由列九训导剑舞再由楚姬授以歌舞媚人之术日夜舞练不休是以虽然日短仍然艺色惊人。

    众人见这班歌姬身材娇好最难得的是肥瘦高矮如一剑光闪烁处一个个如燕穿林内、蝶舞花间细腰宛转媚眼飞送兼有刚柔之美复以妩媚之态无不心旷神怡如坠仙境。既使是包括叶柔在内的女人脸上也露出惊讶之色。

    只有齐平公面对自己案上特意摆着的“庆夫人酒”酒虫大动狂饮不绝时不常偷眼瞥一瞥庆夫人的绝世风华乐不可支对众姬的剑舞便不怎么在意。

    良久曲尽众姬归入后堂。

    伍封见众人一幅意欲未尽的模样笑道:“此班歌姬初练剑舞尚大有改进之处是在下府中珍藏甄选不易。诸位日后万不可向在下索要若是不给吧恐诸位见怪若是送了出去在下又不免肉痛寝食难安。”

    众人闻言大笑复有憾焉。其实连田恒这种不大好女色的人都见猎心喜寻思宴后向伍封索要一两个回去更不论其余众人了。但伍封这么说了也不好意思说出口。人人都知道伍封的母亲庆夫人是商营圣手有敌国之富这些钱财不就是伍封的?他富甲天下舍不得送出歌姬自然也并非小气。

    众人列鼎而食酒宴的气氛大佳连田逆一时间也忘了丧子之痛脑中闪动不休的仍是那班歌姬香艳的眼神。

    正高兴处子剑大笑道:“这场剑舞美妙绝伦令恒某意趣大。既有剑舞不可无剑击。在下的这班徒儿自见了封大夫的绝世剑术后称羡不已总是缠着恒某要约封大夫驾临鄙馆指点。不如今日便请封大夫指教一下他们让他们一窥剑术的至境同时也为国君和诸位一助酒兴。”

    一人从子剑身后席上站起来走到堂中大声道:“请封大夫不吝赐教。”伍封看去认识是当日强请他到问剑别馆的那个招来。

    众人见子剑到人家的府上却公然搦战但又表明了自己不会动手无不愕然。事隔这么些天伍封与子剑交恶之事已是无人不知一时间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妙公主恨声道:“这老狐狸不知又打什么主意。”她听伍封说过子剑设计害他的事是以大恼。

    伍封略一沉吟便知子剑虽然认定自己会败于朱平漫之手否则不会结伴而来不过这人毕竟是个老狐狸仍怕自己万一获胜是以先牺牲一个徒儿来试探自己的虚实使朱平漫更有胜算。

    他既然知道子剑的用意又怎会上当?笑道:“子剑先生何必如此?上次你强邀在下到贵馆派了小武出战以致被在下失手杀了今次又派招先生出场是否想让朱先生一睹在下新练的剑法呢?”他直接了当说出来堂上众人立时明白过来。

    朱平漫是何许人也哪会让子剑为他做这种诡诈之事?见众人向自己看来登感大失面子也瞪了子剑一眼。

    伍封这么直言不讳等于是捅破了两人之间表面上那一层虚伪的客套**裸地直见真章倒令子剑一时间手足无措猛一眼看到田逆狠狠瞪来的目光更是惶然不料伍封一向客客气气底下虽然互相较劲表面上还过得去。如今将脸皮一撕破言语竟然厉害至此才知自己太过小觑了伍封的智计。

    招来站在堂中进退两难。

    子剑片刻之间回复了镇定哈哈一笑道:“封大夫误会了。既然时机不当那便改日吧。”

    招来只好往回走却听伍封喝了一声道:“且慢!招先生既然出场也不必再回去了就比上一比吧!”

    众人心知伍封动了怒气。

    妙公主小声道:“封哥哥我去杀了这姓招的。”

    伍封吓了一跳道:“那怎么可以?别让国君难做。”拍了拍楚月儿的香肩笑道:“月儿便由你去收拾这姓招的。记住就象在伍堡时陪我对练时一样全力以赴但不可留手。”他知道楚月儿剑术精妙但无对敌经验幸好在伍堡中与自己对练多日见招折招的本事大有长进。

    楚月儿得伍封如此器重喜悦无限嘤声答应站起身来。妙公主命身后的宫女将捧着的那口“精卫”宝剑拿了过来交给楚月儿道:“月儿就用这口剑来对付他。”

    伍封小声吩咐道:“月儿不可与他比气力你只须转到他身后或者身侧出剑刺过去就成了。”他见招来身得上身长、下身短知道这人下盘定是沉稳异常灵活多半不足。

    楚月儿握着“精卫”宝剑袅袅娜娜走下场去。

    伍封长笑一声道:“在下这个小婢习过几天剑术便由她代在下与招先生切磋切磋吧!”

    众人都知道招来是子剑的大弟子子剑门下弟子以他的剑术为最好。伍封竟漫不经心派了这么个娇媚可爱的小丫头出来无不大骇又不禁为楚月儿担心。连庆夫人、渠公、列九也面色沉重唯恐楚月儿有失伤在招来之手。

    招来大是惶恐。他见楚月儿清丽动人娇弱可折只有拥入怀中的冲动哪会有动手之念?就算胜了这小丫头也是胜之不武。

    子剑与朱平漫也是大为诧异不知伍封有何图谋若说练剑十余年的招来会败在这么个十多岁的小丫头手下那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楚月儿握着长剑面向招来嘤声道:“招先生请出剑!”

    招来向子剑瞥了一眼见子剑也是一脸无奈彷徨之下心道:“与这小丫头动手实在不成样子但若是不比旁人定当我怕了她岂非更是难堪?”只好拔出剑来道:“姑娘先出剑吧!”

    楚月儿抿嘴一笑轻飘飘一剑刺来出剑颇慢剑势也轻。

    招来心中苦笑:“这算什么剑术?”随手挥剑格去。

    众人更是担心了这小丫头出剑既慢手上又无力怎么与招来相斗?连齐平公也紧握铜爵忘了饮酒。

    唯独伍封面色如常笑吟吟地看着场中。

    招来一剑格去却格了个空眼前连楚月儿的身影也不见了心中大奇忽听楚月儿在背后娇叱一声骇了一跳还来不及转身便听“嗤”的一声轻响背上一缕透骨的凉意沁入却未觉疼痛不消说定是被这小丫头用剑在衣上割了个小口。

    在众人轰然的喝彩声中招来慌忙转身见楚月儿怯生生站着身后柔声道:“招先生一时大意让了小婢这一招不能算数。请招先生出剑吧!”

    招来之才知道眼前这小丫头剑法奇高大意不得喝了一声呼地一剑凌空劈下剑势沛然如电显是蕴力无限。

    众人彩声未毕见如此猛恶的一剑无不心中剧跳若是这绝色美女被招来一剑杀了岂非可惜之至?堂中登时鸦雀无声。

    谁知这一剑未下楚月儿又飘然到了招来身后轻叱一声:“看剑!”

    招来脸色大变剑势立变横削和身后转仍是一剑劈空只听胁下一声轻响低头看时衣襟上又多了个小口。

    招来吐了一口长气见这小丫头身法如电以身法而论自己万万不是其敌沉下身来将手中长剑飞舞动浑身上下罩个水泄不通心道:“你身法虽快腕力总不如我只要双剑相击你的剑还不是要脱手飞出?”

    可无论他的剑如何舞法那口“精卫”宝剑的剑尖总是不离左右他剑往上挑精卫便到了下面剑往下砍精卫又到了上面左横则右现右削则左至总之是剑刚过之处楚月儿总能觑其空处将剑刺来。

    只听割破衣襟的“嗤嗤”之声不绝招来便知一世英名随着这一声声轻响被这小丫头笑吟吟地用剑割了去。

    众人离得稍远不知就里只是见招来的神色愈来愈张惶楚月儿妙曼的身影在他四周逸然飘动轻盈飘忽如云流畅灵动如水几如仙人。人人张大了口只觉比剑这种血腥可怖之事在楚月儿手下却变得极为美丽动人其中美处不可言状远胜适才那班白衣歌姬的剑舞。

    所有人都放下心来妙公主怕楚月儿体力不支拉了拉伍封的衣袖。

    伍封却知道楚月儿因练老子的吐纳术力气当然不如招来但长力无限就算再有三个时辰也不会累见妙公主又是欣喜又是担忧的神色朗声一笑叫道:“月儿放过他吧!”

    楚月儿应了一声向后飘出一丈多远她一身葱绿色衣服便如一片绿叶随风飘了开去众人轰然喝了一声大彩。

    伍封笑道:“胜负早分也不必再比了。”迎下台来大手轻轻拍了拍楚月儿兴奋得绯红的小脸牵着她入席将“精卫”剑交给了宫女。

    众人这才看见招来身上的衣襟满是一个个小孔不下二十处心道:“这小丫头若要杀他十个招来也杀了。”

    招来垂头提剑无地自容。

    叶柔本想上前为师兄挽回脸面但自忖剑术不如招来非楚月儿的敌手向伍封和楚月儿看过去眼露惊骇之色。

    伍封笑道:“其实招先生也不算输正因月儿是左手剑术与众不同再加上她太过可爱见者不忍使出真实功夫。若是在下与月儿比剑恐怕不如招先生多矣!”

    众人都知伍封这么说是替招来留点面子。

    齐平公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呵呵笑道:“月儿的剑术令人大开眼界!不过招来能处身危境而不动杀机更是难得。子剑先生果然教徒有方!”又道:“招来明日你到相国府上请相国为你安排一个好的差事吧!”他心地慈善见招来当着众人大大出丑知道时人最重颜面恐他羞愤自尽因而如此。他是一国之君说起话来自有一番风度。

    庆夫人一向当他是好酒贪杯之徒此刻见他为君不久手段竟然如此高明更难得的事这番仁爱之心殊是难得当下看了齐平公一眼微微一笑。

    齐平公立时大喜。

    招来跪下谢恩心中虽仍有余惭却也不觉如何了走回席中眼光却止不住向楚月儿看去不知这小丫头何以如此厉害。

    妙公主小声问楚月儿道:“子剑这家伙陷害封哥哥可恶之极他的徒弟也好不到哪里去。月儿何不杀了他?”

    伍封小声笑道:“这怪不得月儿。月儿除了与我拆招外从未与人动过手更不要说杀人了。她心地太好剑刺到人身上就是下不了手去!”

    妙公主笑道:“我还以为月儿是故意将他衣襟割破扫子剑的面子哩原来是不忍心杀人!”

    伍封赞道:“不过月儿这么做却是最好一来让子剑羞愧难当二来令国君大增威望远胜于将这人一剑杀了。”

    楚月儿在田府日子不短田恒与田逆却从不知道她有这么高明的本事。他们与堂上众人一样都以为是伍封一手调教出来寻思:“这丫头跟了这小子才十多天便能让子剑的大弟子一败途地这小子的实力恐怕绝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田恒更想:“若与此子为敌此子恐怕也不是容易对付的哩!”又想:“只道国君好酒贪杯耳根子又软一向优柔寡短才立他为君谁知他的手段如此厉害出人意料!”

    不过国君对招来这种人还心生慈念又怎会与自己这未来外父过不去?他一向知道国君心慕庆夫人答应自己娶大女儿貂儿为妻多半是怕了他田氏的势力不过他这么心软也不会不善待貂儿。

    一时间堂上之人各有所思。

    朱平漫赫然站起身来走进场中大声道:“封大夫十日之期已满今日便在这里一试高下吧!”他见了楚月儿的剑法心中再也不敢大意表情肃然。

    伍封大笑道:“朱先生等不及了?”昂然下了石阶。

    众人心中都明白得很先前那一场比剑十分好看幸好和气收场可这一场比试恐怕是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搏非同小可。

    两人面对面站着甚是有趣。一个身高一丈一个却不及六尺一个肩宽腰细一个却膀大腰圆。但两人都精壮结实无不是气力过人一派高手风范。

    伍封道:“董门一众刺客行刺被杀根本怨不得人。今日一战不论胜败都望朱先生能放过我齐人不再多生事端。”

    朱平漫却摇头道:“在下奉师兄之命来觅杀子仇人此间事了自会找人算账若是就这么回去师兄定会责怪请恕在下不能答应。”

    伍封叹了口气本来他并不愿意杀这朱平漫多结仇怨但这人摆明了一幅不予合作的态度若是放过了他找田逆便算了万一还迁怒于国君岂不糟糕?眼中厉芒闪动。

    朱平漫看得出伍封动了杀机心中懔然他拍了拍腰间的剑鞘伍封见这剑鞘是青铜所铸宽厚之极与众不同心想这鞘中之剑恐怕更是不凡便听“呛啷”一声朱平漫从腰间拔出了宝剑。

    他这口剑与其它人的剑大不相同宽有五寸是普通剑的两倍刃长四尺三寸比“映月”宝剑还长出一尺来剑脊处厚达一寸三分剑身微带黑色映出蓝映映的光芒连剑柄也长达尺半几乎三倍于寻常之剑。此剑一看便知沉重无比。

    朱平漫道:“封大夫此剑是吾师壮年时所用名曰‘天照’。百余年前天降斧形陨铁于代人称是盘古开天劈地时所用之神物重达千余斤。吾师费多年心血将此物炼成三十六斤的铁精再用百炼精铁六十九斤金英三斤再加上那天陨铁精三十六斤由剑尖到剑通体打造成一块七年方成重一百零八斤坚韧无比堪称神兵。此剑曾杀七百六十三人可要小心应付。”

    伍封心中暗惊臂上无三千斤以上力气绝对使不动这么沉重的剑。他见过楼无烦诡秘飘忽的剑法若是朱平漫以这种沉重无比的大剑使出那种轻盈阴森的剑术威力当是极为可怖。相比之下自己的这口“映月”便显得太轻了。

    伍封缓缓拔出了“映月”道:“在下这口剑虽不如‘天照’也不是凡品乃越国名剑‘映月’颇为锋利是为铁剑与一般铜剑不同朱先生不可不知。”

    朱平漫点了点头。

    两人都不敢托大对恃良久仍不能从对方气势上觅到破绽。

    堂上静得骇人这两大高手对恃不出招则已一旦出手必定是惊天动地。

    妙公主一颗心忐忑乱跳不禁伸过手向楚月儿握去正好楚月儿也伸了手过来两只小手相握均觉对方出了满手冷汗。

    朱平漫见过楚月儿的剑术以为是伍封所授猜想伍封的剑术定是轻盈飘忽一路与自己的“苍狼剑术”有异曲同工之妙心中冷笑自己还有一路乃师根据他的天赋所授的“开山剑术”正是这种轻盈飘忽剑术路子的克星。

    他忽地大喝一声声若雷鸣一剑当空劈下一时间剑光大炽离他稍近的人脸上立时被剑光映得碧灿灿的。

    众人先前见过招来的当空一剑下劈便觉威力无限难以匹敌待见了朱平漫这一剑之威才知招来同他相比简直如小儿玩弄泥丸一样不值一哂。

    伍封心中懔然一见便知此剑招的厉害最可怕的不是剑上沛然难当的气势而是这剑虽是大力劈下却隐含变化便如一件活物一般从空中扑下却随时可以转折飞去。

    伍封面对此平生未遇的罕见高手反而雄心大增“嗤”的一剑向朱平漫当胸刺了过去。

    只见他长剑上精光流动本来整个剑身如一泓碧水此刻却像大河东流剑上碧光尽流到剑尖上去显是将无穷力气凝于剑尖之上令人感觉其剑尖触处即便是巨铜顽石也会轰然绽开。

    众人都以为伍封见朱平漫剑术高明又不愿后退弱了气势便使出了这种两败俱伤的招术。

    只有田恒、子剑、柳下惠、赵无恤等少数高手才知道朱平漫这一剑虽然威力惊人但必须力道浑圆否则必会被伍封觑到破绽施以反击。但他重于用力之时度便稍慢若对手不是伍封这种高手那也算不得什么但在伍封眼中破此一招的唯一之法便是以快打慢是以一剑直刺必快于朱平漫下劈之剑。若是朱平漫不变招的话剑未落下便会被伍封一剑洞穿。只是谁也想不到伍封随手一刺竟有如此凌厉的力道!

    朱平漫赞了一声:“好!”身子侧开但“天照”下劈之势丝毫未断剑身抖处一口剑恍如爆开一般幻出十数片剑影来。

    连伍封也料不到这朱平漫高明至此侧身之时还能剑势不断暗暗佩服长剑上撩“当”的一声大响饶是朱平漫幻剑十余仍被他避虚迎实格在剑上两人手臂剧震。朱平漫膂力惊人一向自诩天下无双谁知伍封天生神力臂上力道比他还稍胜一筹。幸好他是仗剑下劈比起伍封上撩之剑来略占了一些便宜。

    朱平漫只道伍封一招用完正欲抢先取攻势谁知双剑相交的同时伍封左手的拳头“呼”的一声迎面撞了过来他身材比朱平漫高出许多用腿不如用拳是以随手一拳便能直取要害。

    朱平漫骇了一跳想起当日伍封一招便胜过田武靠的便是剑中套腿这种随机应变、不依常规的招式既能用腿自也会用拳。此时他来不及变招只好后退了两步避开伍封的拳头。

    伍封要的就是这一招占先当下跨上一步长剑向朱平漫劈头而下快如闪电朱平漫失了先手只好挥剑上格。

    伍封知道若以剑术而论自是不及朱平漫这种练剑数十年的大高手般纯熟善变但自己身高力大正是优势是以长剑大开大阖如暴风骤雨般劈砍斫削不给朱平漫丝毫余暇。得便时还乘隙轰以巨拳令朱平漫应接不暇。

    幸好朱平漫膂力惊人又仗着重剑之利虽然无暇还手却仍是不露败相。

    众人见伍封如此凌厉的攻势心生寒意。叶柔的眼色反而明亮起来看着场中露出关切之色。

    田逆脸色灰白心忖若是自己与伍封交手恐怕早已被剁成肉酱了。

    朱平漫心中叫苦本来他一开始就使出“开山剑术”是想逼伍封施展出轻盈游走的剑术仗重剑之利以克制谁知伍封竟硬打硬碰大开大阖自己身矮过他反受克制。若是双方换过了剑自己恐怕早就剑断人亡了。

    支离益这套“开山剑术”至刚至强虽是攻守相兼但他们师徒与人动手全是进手招术如今朱平漫被伍封剑势所逼只能以此剑术格挡一套剑法使了三遍仍是被动之极。

    如此交手数十招朱平漫隐隐有气力不继之感心道:“这小子莫非是铜铸的?如此猛攻数十招还不显疲态?”他哪里知道伍封学了老子吐纳术最养精力又得楚月儿指点将吐纳术结合在剑法和行走熟睡之中无时无刻都在练吐纳术挥剑同时又靠吐纳术将力气养了回来循环不息。

    朱平漫心知不妙猛地后窜出七八步外身影左晃处一人一剑却到了右侧一剑刺出使出了他自创的“苍狼剑术”。

    伍封微微一笑飘身一旁使出了从楚月儿处学来的剑法。

    只见两条身影在堂走游走不定时分时合众人瞧得神晕目眩眼花燎乱。

    伍封与楼无烦交手之后精研此“苍狼剑术”本来要破此剑法最好是用适才朱平漫所使的这种“开山剑法”。奈何他不曾学过虽从朱平漫适才剑法中将此剑术默记心中毕竟不熟怎敢照搬出来?家传的伍氏剑法只有七招总是不知其理列九教他的董门剑法与至刚至强的“开山剑术”又大不相同何况朱平漫与董梧是一师所授董门剑法自是熟悉无比。用这些剑故不足以与“苍狼剑法”相抗只好使出了楚月儿的剑术。

    众人见二人飘然行剑剑法路数类似招术气势却大不相同。正见朱平漫倏来倏去形如鬼魅剑法诡秘阴森剑尖那一点精光如黑夜坟地中的蓝印印的鬼火般阴恻恻地骇人;伍封却是逸然飘忽风姿眩然。

    子剑那一众女弟子早已对伍封心迷神惑连叶柔眼中也露出敬畏之意她们见此恶斗早忘了适才招来惨败之事。

    本来楚狂人接舆传授楚月儿剑术时只因楚月儿是小小女孩是以剑法侧重于轻巧灵动的招数。伍封从楚月儿处学会之后去其娇丽化阴柔为阳刚偶尔穿插一两招搏虎怪手四下游走飘然若仙大为好看。

    朱平漫仗着剑法纯熟和过百斤的重剑终于扳成了平局。子剑是剑术高手自然看得出来暗自欣喜但伍封却面带微笑自知已是胜券在握了。

    原来朱平漫使出这种行踪不定的“苍狼剑术”比使“开山剑术”更费气力。按理说“苍狼剑术”应该比大开大合的“开山剑术”省力只可惜使剑的是朱平漫他身矮横实沉重这么穿来插去十分不易每一步窜出去都十分费力这并非两套剑法有明显的高下之别而是与人的体形有关若换了楚月儿使这“苍狼剑术”自然耗不了什么力气了。

    子剑虽是剑术大家却看不出其中的道理伍封却看得出来。

    伍封练剑不及子剑经验丰富剑理也未必胜得过子剑但他自己是身高体重的身形自然知道这种轻盈飘忽剑术的费力之处。此刻伍封所使也是同类剑法幸好他练了多日吐纳能在剧动中生出新力来。

    朱平漫先前被伍封一阵狂攻早以略显疲态此刻使出这路剑术若是三十招内不能取胜便再也使不动了。他虽然明白其中厉害却也不大在意只因伍封所使的剑法同样也大费气力何况伍封强攻在先体力之耗必定过自己虽然这小子掩饰功夫了得从外表看不出来其实内里多半已虚弱了。

    可他万万想不到伍封竟会神奥无比的老子吐纳术。此术天下知者不出几人他又怎知道世上会有如此绝妙的功夫?

    一招一招使下去朱平漫的一颗心便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伍封不仅未气力减弱剑上神力反而越强盛起来朱平漫渐落下风有苦自己知。此刻他已经是欲罢不能二三十招后剑上锋芒毕尽。

    伍封长笑一声跨上一步一连三剑使出了他练得最熟的董门剑法。在朱平漫面前他一直未曾使过董门剑法。此刻使了出来便如风卷残云一般朱平漫大骇之下连退数步料不到伍封使出的是本门剑术。

    眼见伍封一剑下挑知道这一剑攻的是自己小腹忙不迭沉剑下格谁知伍封并不按董门剑法的路数倏地一剑向他当胸刺来。此刻他几已筋疲力尽猝不几防之下便听“嗤”的一声“映月”破胸而入剑尖从背后透了出来。

    朱平漫一双眼睁得大大的嘶声道:“这是……这不是董门剑……”手中“天照”宝剑坠地头歪向一边这生吃活人的天下凶人终于死去。

    伍封笑一笑将剑插回鞘中回到席上见妙公主和楚月儿仍是脸色苍白未回过神来知道二女对自己情根深种是以担心小声对二女道:“我刚与人打完了架口渴得紧怎么你们不陪我饮一爵酒么?”二女齐齐看了他一眼报以赞许之媚笑陪他饮了一爵酒脸色转红。

    几个精壮家丁飞快上堂将朱平漫的尸体抬走将那口“天照”宝剑也抱了出去又有几名健妇将地上血迹擦洗干净。

    田恒长叹了一声道:“想不到纵横大漠的朱平漫也不是封大夫的对手本相自认万万不如自今日开始谁再说本相是齐国第一剑手本相会视若讥讽大大怪罪!”

    子剑脸色苍白他与朱平漫相交多年熟知朱平漫的本事比自己只强不弱如今连朱平漫也败死自己还有何面目排名于伍封之上?叹道:“英雄出少年封大夫的剑术的确胜过在下在下再不敢名列封大夫之上了。”

    招来面如土色伍封如此厉害自己居然不知死活向他挑战若是他亲自下场第一个抬出堂外的恐怕便是自己了思之骇然出了一身冷汗。

    田恒站起身来举起酒杯向伍封贺道:“封大夫自今日开始你才是齐国第一剑手!”

    子剑也苦笑起身端起了酒杯。

    众人见他们二人都甘愿认伍封第一纷纷起身向伍封祝酒。

    伍封忙站起身来道:“在下的剑术怎及相国和子剑先生?其实在下只不过有些运气罢了。”一起喝了一杯。

    齐平公不懂剑术心中只道封儿剑术无敌理应如此待众人落座端起酒杯笑吟吟地道:“封儿你今日杀了这‘大漠之狼’不仅为齐国上下除了此患也为天下人除一大害寡人也敬你一杯。”

    连田逆也因少了朱平漫这大患陪喝了这一杯酒。

    伍封昨夜多喝了几杯是以到醒来时已是近午。此时不像后世有灯火照明不便虽在宫内无非是墙上、柱间插着大大的火把称为大烛用以照明毕竟不甚光亮是以酉时过后人多就寝寅卯之际大多起身。乡野之间睡得更早只因村家农人一日只用两餐酉时一般便睡了次晨起身更早大多寅时借些许晨光便入田间耕作卿大夫之家起身晚些最晚也是辰时定要起身。

    伍封素来喜欢夜饮是以辰时起床是常事不过今日一睡近午那是极少有的事。他朦胧睁眼便见楚月儿坐在牖下正背对着他静静看着院外的奇花异石。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红色的衣服更衬出她雪白的肌肤来。

    伍封悄悄起身光着脚蹑步走到楚月儿身后低头看着她白嫩的颈子不禁心想:“一个人的肌肤何以能如此雪白呢?”

    楚月儿不知伍封悄站在背后寻思着古怪的念头站起身来一转身时恰好撞在伍封精光的怀中轻声惊呼了一声。

    伍封将她紧紧搂住歉然道:“是否吓着了月儿?”

    楚月儿贴着他肌肉饱绽的胸脯浑身软绵绵地羞红了脸。

    伍封低头看着她柔声道:“月儿昨日立了大功要我如何奖赏你呢?”

    楚月儿抬头看着他摇了摇头。

    伍封笑道:“我便把那口‘映月’宝剑给了你吧!当初那铸剑之人定是神人想是知道世上会有个月儿才将剑唤作‘映月’。”

    楚月儿嘤声问道:“那公子日后用什么兵器呢?”

    伍封大笑道:“我便用那头死狼朱平漫的‘天照’罢!那口剑沉重之极我用它更合适一些。”

    楚月儿眼露喜色嗫嚅半晌道:“公子未穿衣服小心着凉。”

    伍封低头看了看才醒起自己光着上身大笑起来指着后面道:“月儿后面有个玉石浴池你陪我一起鸳鸯戏水如何?”

    楚月儿哪会不知这“鸳鸯戏水”的意思面若红霞乘他手往后指轻轻挣脱退出了七八步远笑道:“我让人打水来吧!”

    伍封泡在热水中长长地舒了口气见楚月儿远远地躲在一边显是怕他真会扯着她来“鸳鸯戏水”。伍封心道:“这丫头十分怕羞改天想个法子将她骗下水来。”

    时人不常洗浴大抵每月洗浴一次天热则十日一次。伍封却是自小爱水是以伍子胥和庆夫人反而不敢让他学泳怕他有失。不过自小养成的习惯基本上每日都要洗浴有时忙起来便罢了只要有暇就算是大冬天也要每日洗浴一次水中一泡就是近半个时辰。

    伍封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起来众婢女服侍他换了身新衣外罩一件米黄色的丝衣又替他戴好金冠穿好皮袜革屦。卿大夫随身必要佩剑这时侍女将那柄“映月”宝剑拿来伍封摆手道:“自今日始我佩那口‘天照’宝剑‘映月’宝剑便送给月儿。”

    侍女们面有难色须知那“天照”宝剑重有一百零八斤再加上青铜剑鞘重量便在一百三十斤以上要她们拿来便有些重了。

    楚月儿躲在一边等他穿好衣服后才走了过来这时跑去将“天照”宝剑拿了来替伍封佩上伍封赞道:“月儿的力气不小。”

    楚月儿道:“夫人和渠公在前室等你吃饭哩。”

    伍封点了点头牵着楚月儿的小手往前院大堂后面的室中去。

    庆夫人、渠公、被离、列九、伍傲都各坐一案等着他们二人这次还多了一个楚姬坐在列九旁边的案后。

    伍封向众人施礼后笑着对楚姬道:“姊姊可大好了?”

    楚姬笑道:“若非公子相救楚姬只怕早就病死了。”

    伍封坐在了渠公下那空着的案几后楚月儿站在他身旁。

    庆夫人正要说话便见妙公主蹦蹦跳跳地闯了进来一个家将奔在后面大声叫道:“夫人、公子公主来……”伍封见他气急败坏的样子笑道:“公主若要进来谁也挡不住的你下去吧日后公主来时直接让她进来便是。”

    妙公主叫了一声“庆姨”又与众人打过招呼见楚月儿还站着瞪了伍封一眼嗔道:“为何让月儿站着?”

    楚月儿怕公主责怪伍封忙道:“公主小婢……”妙公主道:“你本就是楚国王族日后谁也不准再当你是婢女!月儿过来陪我。”

    伍封心中从未当楚月儿是婢女妙公主这么说那是最好不过。

    庆夫人心中对楚月儿极是疼爱早想将楚月儿收在伍封房中只是怕公主见怪此刻听妙公主这么说正合心意笑道:“如此最好封儿与公主大婚之时一并将月儿娶了去。封儿你说可好?”

    伍封笑得合不拢嘴贼忒嘻嘻地看着二女。

    妙公主将羞得紧低着头的楚月儿拉了过去坐下伍封下的案后见伍封盯着她们口里虽然什么也没说脑袋里定是转着什么脏念头也羞红了脸。

    楚姬十分高兴她姐妹二人身世孤苦被族人送给楚大夫钟建又被钟建送给田恒结果她还被田恒送给面目可憎的犰委。她之所以让妹妹从相府出来便是知道田貂儿已许给了国君田貂儿入宫时楚月儿不免也要陪了进宫当侍婢。以她的天真纯朴在宫中多半会被人欺辱岂非大受折磨?如今伍封对楚月儿十分疼爱谁都一眼就看得出来以她们眼下的身份自不能指望嫁到卿大夫家中当夫人妹妹能嫁给伍封这少年英雄如何不喜出望外?

    渠公等人均向伍封贺了几句大家如同一家人便没有太多的客套。

    众人吃过了饭渠公叹道:“昨日封儿与朱平漫一战之前老夫总是提心吊胆却不敢说出来怕折了封儿的锐气不料封儿真能杀了这凶人高兴之余深恐是梦境。”

    其他人其实都是如此一起点头。

    妙公主大大咧咧道:“这都是月儿的功劳了封哥哥要不是学了她那种奇妙的剑法要对付那朱平漫还真了些难哩!”

    伍封点头道:“公主说得不错。与朱平漫之战以前我自以为剑术高明一战之后才知道剑术大有不足这些天仍要好好地练一练剑才是。”

    被离赞道:“这便是封儿的好处了!别人获胜只会得意洋洋狂妄自大封儿却恰恰相反获胜之后却能回过头来反思自己的不足。如此下去我看日后连董梧也未必是封儿的敌手。”

    众人深以为然。

    伍封汗颜道:“被离叔叔过誉了我哪有这本事?”

    庆夫人道:“我一直有件事不解:颜不疑与朱平漫有同门之谊但昨日封儿与朱平漫作比剑临淄城中几乎无人不知颜不疑理应知道封儿的请柬又送了去他为何不来观战?”

    渠公道:“老夫早就派人在颜不疑驿馆外监视这人到临淄多日自从参加新君即位大礼后足不出户。若要对付被离先生早就应动手了却神秘兮兮地不知干些什么?”

    列九也道:“颜不疑若是为了那部《孙子兵法》此书现在田恒府中或偷或抢总该动手了吧?”

    伍封将那日范蠡说的事说了出来道:“范大夫为了越女而来那日范大夫匆匆离去理应是现了越女的踪迹。颜不疑要杀越女也因该盯住范大夫才是能否从范大夫身上找到越女是一回事至少也应尾随而去才像做事的样子为何仍然躲在驿馆之中呢?”

    伍傲道:“小傲前日送请柬时在门口便被颜不疑的侍从挡住接下了请柬连颜不疑的面也未见着。”

    妙公主道:“这人是否生了急病躺在驿馆呢?”

    渠公摇头道:“他若是生了病不说请大夫至少也应该派人买药可老夫派出去监视的人谁都未见一点端倪。”

    伍封突然想起一事骇然道:“莫非这人根本不在驿馆之中?说不定自从参加国君大典之后这么多天一直在外图谋驿馆之中是故布疑阵哩!”

    众人细细一想均觉此事大有可能。

    庆夫人道:“若真是如此这件事就非同小可。他这么精心布局所图谋之事绝不简单。”

    渠公叹道:“最好是想个法子看看这人是否真在驿馆之中。”

    伍封搔头道:“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众人大皱眉头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楚月儿嫣然笑道:“公子直接上驿馆拜访他好不好呢?”

    众人愕然对视一眼伍封大笑道:“月儿说的是其实我们都往复杂里想就象一团乱绳越解越是纠缠不如快刀斩乱麻一刀斩开。”

    妙公主骇然道:“你不是又要同颜不疑打架吧?”

    伍封笑道:“我只是打个比方。我顺便去拜访他他怎好将我拒之门外?就算他的手下做难谁又能挡得住我?”

    众人均觉这么直接上门就目前来看其实是最好的办法了。

    渠公道:“是了这几日老夫要出远门我府上诸事便交给九师父和楚姬二人打理。”

    伍封问道:“渠公要去哪里?”

    渠公笑道:“全靠你近日内的威势国君昨晚封老夫为官盐令收全国之盐贩运各国以获利。齐盐官办以前老夫只能从官盐市买来渔盐贩往各地盈其余利如今收全国之盐每年只须上交府库一定数额的财货剩余之利老夫细算之下竟是以往三倍以上。这几日之内。老夫便要动身去收盐贩卖明春渔盐大典之前定会赶回不会误了封儿与公主、月儿的大婚之礼。”

    伍封皱起了眉头道:“我们如今富得流油了渠公何必这么辛苦在家玩耍岂不是好?”

    渠公笑道:“我对这种事情最有兴趣就象小公子喜欢练剑一样如果不让你练剑你说行不行呢?”

    伍封吓了一跳苦笑道:“老爷子还是去收盐好了。”

    庆夫人道:“我这几日也该回伍堡去了。”

    妙公主道:“庆姨便住在这里岂不是好?我看这封府甚大也不争多数十人。”

    伍封也道:“公主说的是娘就不用回去了。”

    庆夫人笑道:“我不在这里你岂非自在得多?何况伍堡在临淄城外面行事方便万一有事生也有个照应。”

    被离笑道:“我与孔子之约以迟了半年也该到鲁国向夫子求教了。幸好孔子是个重礼之人知道我正赶上齐国之丧不会见怪。”

    伍封忙道:“怎么都要走呢?被离叔叔不忙待我找那颜不疑探探口风若他真有对你不利的意思就万万走不得。”

    正说着话一个家丁来报:“鲁国的柳下惠大夫来拜访公子。”

    伍封大喜道:“快请他进来。”扭过头来对楚月儿道:“柳大哥算得上是你师叔你也应该去见一见。”与楚月儿迎了出去。

    伍封将柳下惠引到厢房柳下惠道:“兄弟昨日大展神威将横行无敌的‘大漠之狼’朱平漫格杀大哥心中好生欢喜。”

    伍封笑道:“若非大哥和月儿小弟怎可能胜得了他!”

    柳下惠问楚月儿道:“月儿可是接舆师兄的徒弟?”

    楚月儿点了点头道:“是师叔。”

    柳下惠笑道:“其实我也算不上是你师叔因为老子虽教了我一些学问却并没有收我为徒。”

    伍封吁了一口气笑道:“我正担心日后与月儿成了亲见了大哥之时是叫大哥好呢还是叫师叔好如今就无妨了。”

    柳下惠哈哈大笑道:“老子收了两个徒弟大师兄是关喜接舆是二师兄令舅王子庆忌虽得传吐纳奇术老子却不曾收他为徒正如大哥得传学问一样。接舆学的是剑术和轻身功夫关喜只学了吐纳术但老子将一生学问写了一部五千字的《道德经》传给了关喜也算得上两种本事。本来老子要收我为徒传我其它的本事但接舆师兄缠着我要学吐纳术我被他缠不过只好将王子庆忌所授的吐纳术口诀告诉了他。老子虽然没有责怪过我却不再收我为徒了。后来我知道接舆师兄强练吐纳术伤了脑子才知老子不传他吐纳术的道理好生后悔。”

    伍封与楚月儿这才知道接舆的吐纳术原来是从柳下惠处学来。

    柳下惠道:“昨日我一见你们的剑术便认得出是接舆师兄的拿手功夫。天下间除了老子和接舆师兄再无他人会这种剑术不过这剑术似是有所不同大概是接舆师兄鉴于月儿是个小姑娘将剑术加以改造过吧。从月儿面色来看似乎也练过老子的吐纳术。”

    伍封道:“大哥将吐纳术教了我说起来月儿所学的吐纳术实则也是由大哥所传下的老子知道后不会怪罪吧?”

    柳下惠大笑道:“此术都来自于老子和王子庆忌大哥哪有本事传授给人?不过老子得知你们二人能练成‘龟息’不仅不会怪罪还会大为高兴哩!老子只传王子庆忌一人并非自珍其秘不愿传人而是天下能练之者万中无一遇到天赋秉异的方可传授。这种吐纳术并不太难全靠自悟练到深处可用肚脐或脚跟代替口鼻呼吸据说最后还可用浑身毛孔呼吸。若以脐息常人吸的一口气可供我们用毛孔呼吸数日因此就算被深埋地底盈年也不会闷死。毛孔呼吸更是了得可从天地万物中取气虽水中土中也能呼吸如常。吐纳可以驻颜脐息便可以不老。大哥至今连‘龟息’也未能悟到更不用说脐息了可见练之者的天赋十分重要。大哥这一生仅见你们两人能练此吐纳之术以孔子之贤也无法练之。日后你们能见到老子老子说不定会按你二人的天赋另传它术。”

    伍封叹道:“这么说起来老子应该是神人吧?”

    柳下惠也叹道:“是否神人我也说不上来但以孔子之贤也说他是神龙。”说了一阵起身告辞道:“大哥此来是与兄弟道别。明日一早我便要回鲁国去了。”

    伍封知道他身为使者总是要回去的仍是若有所失道:“唉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大哥呢?”

    柳下惠道:“全靠兄弟的周旋贵国君答应将侵占的鲁地尽数归还鄙国结了盟约令我为鄙国立了大功。”

    伍封忽想起被离要去鲁国若是随柳下惠一并而去岂非平白多了许多人保护道:“被离叔叔与孔子有约正要去鲁国可否随大哥一道去?”

    柳下惠大喜道:“我正愁途中寂寞被离先生见识非凡与他结伴而行那是最好不过。”

    伍封皱起眉头道:“但颜无疑曾说要对付被离叔叔恐怕反会给大哥带来祸患。”

    柳下惠笑道:“颜不疑若要杀一个人怎会预先说明?他说要杀的未必会杀未说杀的恐怕才会杀哩!这人最会掩人耳目名叫‘不疑’但要对付他唯有疑之有疑才行。何况我这次带了三百家将来只要一路上小心防范颜不疑真要杀人也未必能够得手。”

    伍封点头道:“如此我与被离叔叔说过后派人通知大哥。”

    一边说一起到了府门口楚月儿道:“师叔一路小心。”

    柳下惠上了马车驶了下丘。

    伍封忙去找被离说了此事被离大喜道:“不管颜不疑是否会动手明日我也要走的了。”

    伍封心想非得去探察一下颜不疑的虚实不可以免被离途中有失。与楚月儿一齐去找妙公主这小妮子正缠着庆夫人不放问些伍封童年琐事。

    伍封大声道:“公主好不好一起去看看那只‘田鸡’?”

    妙公主怔了怔遂笑道:“我正闷着一同去吧。”又怨道:“你常与月儿一起却不带我出去是否偏心了些?”

    伍封暗叫乖乖苦笑道:“你是国君爱女、齐国公主怎好到处乱跑?何况别人见了你只有下跪的份我手痒起来再要找人打架也没人当着你面敢答应了。”

    妙公主道:“像月儿这样多好!我才不稀罕当这公主哩!”

    伍封瞪眼喝道:“胡说什么?”

    他从未这么大声喝过她倒让妙公主吃了一惊旋又娇笑起来呢声道:“还没成亲怎就摆出夫君大人的架子来啦?”

    伍封轻轻在她俏脸上捏了捏失笑道:“怪不得国君见了你就头痛你再胡说八道我便真让你见识见识做夫君的‘手段’!”斜了楚月儿一眼又道:“当然月儿也不可放过。”

    楚月儿大羞妙公主媚眼如丝白了他一眼:“哼我才不怕哩!嘻嘻!”招手叫来一个家丁道:“到我房中把我的‘精卫’剑拿来。”

    那家丁愕然心忖:“你还未过门哪里有你的房呢?”

    伍封疑惑道:“你的房在哪里?”

    妙公主洋洋得意地道:“你后院的大石屋中有两间大的右手那一间是你的左手那一间和旁边的厢阁便是我和月儿的适才我同庆姨说了庆姨已命人安置妥当。”

    伍封心道这还了得又问:“你的剑怎会在这里?”

    妙公主道:“我每次拿它出宫父君便要问长问短是以昨日便留在府中了。”

    那家丁这才搞清楚一溜烟跑去拿剑伍封叫住他道:“将月儿的‘映月’宝剑也一并拿来我们三人一起佩着宝剑招摇过市想来也神气得紧。”

    伍封回头问楚月儿道:“公主的安排月儿是否满意?”

    楚月儿含羞点头。

    伍封叹道:“其实也用不着这么麻烦那两间大房最好是你们一人一间。”

    妙公主奇道:“那你呢?”

    伍封笑道:“我最是好办啦日后我随心所欲摸到哪间房便到哪间房睡。”

    二女听他说得颇为无耻齐齐啐了他一口。 <a href="" target="_blan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