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河破落,陨星沉。



    当雏日从天边升起,驱散了世间的阴霾。



    一声清脆而有力的鸡鸣声,催破了一切的宁静。



    公子府邸之中,身着睡衣的赵政缓缓睁开的双目,他掀起了锦缎被褥,侧身坐了起来。



    “沐浴、更衣!”



    长发披肩的赵政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



    公子府中的侍从闻声而动,六位身着丝质黑衣的女子走了进来,轻轻地为赵政褪下了丝质的睡衣。



    而其后一位位男仆提着一桶桶冒着热气的水,将水倒入了大木桶之中。



    一时间,整个房间之中都是朦胧的雾气。



    在一名侍女反复试过了水温后,赵政缓缓踏入木桶之中。



    房屋之中,传来了流水冲刷的哗哗声。



    而此时咸阳城与太阴学宫的众人也纷纷醒来。



    太阴学宫之中,招摇宫的众人被太阴学宫的家仆伺候着沐浴更衣,而居士宫则是没有这般的待遇了。



    黄石在自己的屋内静静的享受着。



    “无怪世人皆以思荣华,权势名利醉人心啊。”



    他轻轻的笑着,然后换了一个舒服的角度,继续享受这美人温浴。



    而韩非就十分的不受用了。



    他自幼流亡于楚,回归韩国之后,虽有封邑,可却撑不起这般奢靡。



    “吾……吾……自……自己便可。”



    韩非急地结巴更加的厉害了。



    “今日为论道之时,先生当沐浴更衣,不然何以与诸贤论道?”



    一位红衣女子轻笑道。



    “吾……吾……那可……可以……以快些吗?”



    “诺!”



    六位红衣齐齐一拜。



    一时间雾气之中皆是女子的轻笑声。



    咸阳城之中,子楚早早已经起身。



    他梳之华冠,身着星月荣华之衣衫坐于公子府邸的大堂之中,轻轻的研磨着手中的酒盅,静静的等待着什么。



    “政儿呢?”



    随着一声声音轻轻的响起,秦王身着素衣缓缓走入了大堂之中。



    “政儿正沐浴更衣之中。”



    子楚低首拜道。



    秦王闻言点了点头,赵政的仆从封邑都是他赐下的,其的封邑比之公子也只高不低。



    不然,仅仅是公子的子嗣的身份可不是这般奢靡。



    踱步于大堂之中,秦王轻声道:



    “燕国阴阳家邹衍,日前面见寡人,求秦出兵协调燕赵之事。”



    “父王应下了?”



    “寡人可不能让赵国吞了燕国,不然总归是祸患。”



    然后秦王似是胸腹之中气短,猛然咳嗽。



    “咳咳咳……”



    华锦之上,有着一丝丝血迹。



    秦王瞥了一眼将华锦收起,继续道:



    “咳咳……燕王无用,所以赵败燕杀至国都;不过亦是因为燕王无用,寡人才要保下燕国。”



    “无能之敌与有才之敌,可是天壤之别。”



    “父王?”



    子楚见状流露出来一股担忧。



    秦王反而是摆了摆手。



    “无妨,那春秋先生说的一点不差,酒色食人之筋骨,寡人之前总归是太放荡了。”



    “一年不过弹指之间,汝做好准备吧!”



    秦王缓缓落座于上位,然后饮下了一杯清水,闭目养神。



    子楚欲言又止,终归是摇了摇头。



    秋风穿堂而过,惊起了王室衣衫。



    不一会,吕不韦与蔡泽缓缓走入了大堂之中。



    “拜见大王,拜见公子。”



    “起身吧!”



    坐于上座的秦王淡淡道。



    昔日之中,李春秋曾与子楚互换了三位太阴学宫之中听道的名额,而秦国最终派出的便是子楚、吕不韦与蔡泽三人。



    自从赵政拜入春秋仙人门下之后,整个秦国朝堂的态度都偏向了子楚,不然也不会有赐予赵政封邑之事。



    “诸位国之肱骨,大秦终归是要靠各位了。”



    “秦王折煞臣等了。”



    吕不韦与蔡泽再拜。



    而此时,赵政缓缓从大堂之侧踱步而出。



    “拜见祖父,拜见父亲。”



    “见过纲成君、见过太傅。”



    众人望去。



    赵政梳理冠冕,着玄鸟之饰,配琉璃之玉,其立身端正,器宇轩昂。



    岁不过十,却已然有了佩剑千里,乘云直上之风姿。



    其眉宇之间,隐隐有着帝王之威。



    “有孙如此,夫复何求?”



    秦王都忍不住一时失神。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宣父犹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轻年少啊!



    看了看赵政后,秦王露出了笑容,摆摆手道:



    “太阴学宫讲道,宜早不宜迟。”



    “祖父便不耽搁吾孙之事,去吧!”



    赵政一拜道:



    “孙儿,告退。”



    吕不韦、子楚、纲成君蔡泽也纷纷拱手而去。



    徒留秦王一人,看着空荡荡的院落。



    他抬起头看着门院高楼,摇了摇头。



    “唉,孙儿都已这么大了,寡人如何能不老?”



    “岁月催人啊!”



    明明是朝阳露彩,可秦王却依旧感到的日暮西山。



    “去吧,去吧!”



    “儿孙自有儿孙福。”



    公子府外,行人列于两侧,从高门贵族到黔首布衣,众人皆看着那走出的少年。



    时势造英雄,英雄造时势。



    人与荣华,谁可一言蔽之。



    “那就是秦国未来的王吗?”



    人群之中有人轻声道。



    黑衣之下,玄鸟之中,赵政十岁之躯,如比山虎湖龙。



    他目光扫过整个咸阳的大道。



    所有与他对视的人都低下了头。



    不怒自威,如此而是。



    环视之后,赵政轻轻的将手指搭在嘴唇之上。



    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响彻整个咸阳。



    太阴学宫之中,一只肩高八尺的白虎呼啸而出,如同风卷残云。



    白色的残影,吹拂着天地之间的落叶。



    不过二十息,白虎就到了赵政的身前。



    这几日在太阴学宫之中吃好喝好,这白虎又长高了不止一个个头。



    威势更胜从前。



    众人下意识的后退。



    大白在人群之中,环视了一圈,一声嘶吼。



    “吼!”



    声音似乎穿过了众人的身体,许多人直接栽倒了下来。



    虎啸穿身,肝胆俱震。



    “大白,不许吓人!”



    赵政伸出手来在白虎硕大的头颅之上狠狠一敲。



    白虎懵了。



    就连脸上的狰狞也全部消退,只留下了呆滞的眼神。



    完犊子,这小子跟他师傅学坏了。



    揉了揉白虎的头,赵政轻声道:



    “今日很重要,载我入太阴学宫。”



    赵政一跃而上,跨上了白虎身上。



    他望着远方那雄伟的宫殿,拍了拍白虎的脖颈。



    白虎虎步龙行,从咸阳的大道上朝着太阴学宫走去。



    百家之才,天下之士,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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