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在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求证的望向雕漆·仲武。

    雕漆·仲武兴奋得小脸泛红,一拉我衣袖道:“小妹,快走,我们也去看热闹……”

    我真晕了,雕漆·伯文夫妻两打架,大伙不是应该劝架么?怎么都跟要去赶集似的?我一头雾水的边跟着神情亢奋,迈步急行的雕漆·仲武转向疾走,一边奇怪道:“三哥,这是怎么回事?大哥大嫂打架,我们不是应该劝解吗?怎么能看热闹哪?”

    雕漆·仲武讶然回头道:“小妹,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以前你比谁都爱看他们打架,每次都准备一大堆糖果瓜子什么的零食,边吃边看边挑拨,那群小丫头就是学你,才一看他们开打,就四处找零食。”

    我冒汗,原来琥珀还有这爱好,呐呐的道:“那父亲、大娘他们也不管么?”

    “一开始管,后来打常了,也没人再在意。尤其是大哥被罢免后,整日借酒消愁,出门买醉,父亲大娘都管不了,只有大嫂急了,一顿好打,才能让大哥消停几天,所以他们再打架,大人们就都假作不知,反而希望大嫂能把大哥管回来。”

    我狐疑的道:“可大哥是武将,一身好本事,大嫂一个纤纤弱质那里是大哥的对手?”

    “大嫂也是将门出身呀,武功比大哥还要强几分,向来胜多输少,你以前坐庄赌他们输赢,可一向都是押大嫂胜的……”

    我黑线,琥珀原来这么调皮,竟然还坐庄开赌,赌哥嫂输赢,这样的小姑子真是见所未见。

    说话间,经过花园中一棵巨大的梨树,枝繁叶茂,上面挂满未摘的梨。我双腿不受控制的自行止步,心底亦涌奇怪的感觉,酸酸涩涩中又带点甜。我诧异的仰头望树,不知道身体为何会有这种反应。

    雕漆·仲武瞅瞅我再看看梨树,轻轻叹道:“唉,想起青……”及时闭嘴,岔开话题,拉我向前道:“快走,若晚了,就看不到热闹了。”

    我听音知意,知道他没说出的是个“狸”字,但跟他的关系才稍微缓和,我不想破坏气氛,便一笑了之。却暗暗思量难道这棵梨树是北崖·青狸种的?可这棵树怎么看也是百年以上的老树,北崖·青狸今年才二十几岁,便是他方出生便种下了,也不可能长得这样高大。难道……难道是他上辈子种的?黑线……

    我顺从的跟着他走,将至雕漆·伯文夫妇居住的“比翼园”时,远远的便听见吵闹呼喝声,令我愕然的是竟然还夹杂着掌声叫好声。

    走到近前园门虚掩,无人看守,守门的小厮八成也去看热闹了。雕漆·仲武习以为常径自推开门,领着我走进去,进门便看见雕漆·伯文与静蓉拳脚交击打在一处,竟然真的是高大魁梧的雕漆·伯文落在下风,纤瘦苗条的静蓉占尽先机。

    四外树影里花丛后,半明半暗的站满了小厮侍卫、丫鬟嬷嬷,指指点点说说笑笑的看大戏一样兴奋。

    “大小姐,三少爷这边来,这里凉快。”几个胆大的小厮的向我们招手,让出一处树影下的栏杆,示意我们过去坐。

    我和雕漆·仲武对视一眼,走过去还没坐好,旁侧几个小丫鬟你推我搡,有些怯生生的递给我几包果脯蜜饯。我微笑点头,接过来与雕漆·仲武分食,咽下一粒酸酸甜甜的蜜枣后,眯眼称赞道:“唔……好吃……”

    那几个小丫鬟立时眉开眼笑,好似得到了什么了不起的称赞。让座的几名小厮悄悄移动位置,帮我们挡住从树缝漏出的阳光。雕漆·伯文一扫颓废之色,神采熠熠的边打边喝骂静蓉不守妇道,竟敢打夫君。他越骂静蓉下手越狠,把他的衣服抓得满是破洞……

    雕漆·仲武有些得意的对我道“小妹,小妹你看,我说得对吧?大哥不是大嫂的对手……”

    “我不是她的对手,打扁你这个向着外人的臭小子倒是没有问题!”雕漆·伯文耳尖的听到,忽然回头向我们的方向吼。

    “嘿嘿嘿……嘿……”众人皆偷笑。

    我再吃一颗杏脯,跟着大家笑,眉眼弯弯唇角翘翘,有家有亲人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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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色632年7月10日,晨。

    白国,雕漆首相府。

    生活和乐,岁月静好,百天转瞬即逝。

    我渐渐融入这个新家中,和父亲、二娘、三娘、大嫂、小哥雕漆·仲武的感情都越处越好。只有大娘和大哥雕漆·伯文对我还是不咸不淡,刻意疏远。

    我试着接近他们几次未果后,便不再刻意示好,既然就是不待见我,何必自找没趣?反正我表示过诚意了,他们不接受我也没办法,以后互不相干各过各的就是。

    一个月过后,《天机策》事件已渐渐淡化,我的禁足令也解除了。雪无伤和父亲雕漆·奕有意放出风声,我经过两年休养,回白都来了。于是我以雕漆·琥珀这个新身份,重新走进了白都人们的视野。

    因为父亲一直不让我出门,所以除了半夜偷溜去看宝宝外,我白天只在府里厮混,从没出过大门。

    好不容易可以出府了,我决定先去北郊拜祭雕漆·琥珀的母亲,百善孝为先,我既然顶替她活下来,就应为她尽孝道。况且父亲也是这个意思,说那虽是个衣冠冢,但毕竟代表你母亲,既然回来了自然应去拜祭,看她惦记你。说话间,双眼已经湿润,显见他是真的深爱琥珀母亲。

    让安嬷嬷准备蜡烛线香等祭奠用品,她居然不太乐意的劝我道:“夫人投河后没有打捞到尸骨,那只是个衣冠冢,又在北郊墓场,远不说还荒凉的很,小姐还是别去了,在家烧点香拜祭下也是一样。”

    我奇怪的望向安嬷嬷,她素来是个妥帖懂事的,今日怎会这样失言?竟然劝我不要去拜祭亲生母亲,真是奇怪。

    她被我看得一僵,慌乱的垂下头去避开我的目光,改口道:“我这就去准备,小姐请稍候。”

    果然是稍候,不一会她便提着装满拜祭用品的竹篮走了出来,对我说道:“我已经让熟悉路的车夫备好车在府门口候着了,小姐想带谁去伺候?”说完,有些期望的看着我。

    我自来的那天起就不太喜欢这个奶娘,神神秘秘的老是管着苑里的大小丫鬟,不让她们跟我太接近多说话,事事都要经她手,有意隔绝我似的。我好不容易能出门了,自然不想带着她关东关西,所以只叫小六跟着我一同去。她虽一再建议我多带些人,但我素来不喜欢前呼后拥的招摇过市,只带着小六,轻装简从,上了等侯在府门外的马车。

    一路无事,我状似无意的套了小六几回话,但安嬷嬷显然叮嘱过她,她惊恐的睁着大眼睛什么都不肯说,我见她可怜,也不忍再问,便挑开车帘看沿途风景。

    行人逐渐稀少,前面已是绿树青山,转过这座青屏山,后面就是北郊墓场。

    “救命呀……救命呀……”四野无人,忽随风传来女子的呼救声。

    我忙掀开车帘,走出车厢,喝道:“停车!”

    马车应声而止,又有呼救声遥遥传来,小六也跟着钻出车厢,害怕的环顾四周,惶恐的道:“小姐,我怎么听这声音耳熟呀?”

    经她提醒,我侧耳细听,也觉得那声音似曾相识,心中不由更加焦急,跃下马车径自向声源处奔去。车夫和小六也都跳下车要跟我来,车夫老,小六小,我想了想,回头道:“你们都不会武跟来也没用,就在原地等我吧,要是听到我大叫,就说明我摆不平,立时往回跑,找人来支援。”

    他两无奈点头,停下脚步,连叫我小心。

    我微笑转身,循着呼救声疾步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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