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这种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任务竟然还有期限?

    高禹行不禁一愣,正想问夏颜需要多久时,便见到她低头认真思了一番,笑道:“一年,就给你一年时间好了。”

    高禹行那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问题顿时卡在喉咙里,再也发不出声来。

    这不是在做梦吧,是了,一定是的,不然怎么可能会听到这种惊天噩耗。

    他伸出手猛的在自己脸上拍打几下。

    疼……

    那便证明自己不是在梦里,这么说……

    他刚刚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老天爷!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竟然要受到这种惩罚!

    用一年时间酿出风靡华国的酒来,还是用那张胡乱写出的方子,打死他也没那个本事!

    若只是酿造普通的酒还好,大不了由着她的意思把那些半成品拿出,可夏颜要的是能风靡华国的酒!

    谁不知道酒是越藏越香,普通的酒都需要藏上三年五年才能入口,这一年时间又能干什么?

    正在高禹行准备打呼一声不可能的时候,却又听夏颜补充道:“本来是可以多给你一些时间的,可我的目标是在一年后的斗酒大会上拔得头筹,所以……这一年里就辛苦你啦。”

    此话一出,就如晴天霹雳般,让高禹行顿时愣在原地。

    他整个脑子被震的发懵,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会儿的他已经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了。

    一年时间酿出一种能参加斗酒大会的酒?这酒还必须拔得头筹?

    高禹行真想找一把刀直接了断了自己,他后悔极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急于表现,在还没弄清楚夏颜所托为何的时候就把这事儿接下。

    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不是亲手挖了个坑把自己活埋了吗?

    参加斗酒大会?

    去倒是能去,他凭着高家大少爷的脸面,还是认识几个能在斗酒大会说上话的朋友,大不了厚着脸皮去走一遭,哪怕多花些银子换一个能看的过去的名次也行。

    虽然这样做有些侮辱酿酒这一行当,必定会遭受别人的嘲讽与唾骂,可这些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他原本就志不在酿酒,在这一行本就没什么信誉可说,又怎么会在乎那一点儿名誉,何况这是夏颜的心愿,他就算拼上整个身家与脸面也愿意。

    可这拔得头筹是几个意思?

    是说要得到“酒王”的名号?

    这不是闹着玩儿吗?

    “酒王”若是这么好得,他爹就不用为了保护住高家“酒王酒”的名声而劳心劳力,他娘就不会因为这么一个名号活活被累死。

    是的,斗酒大会虽然每隔三年举办一次,可这“酒王”的获得者,近几十年来都是他们高家。

    虽然他并不喜欢高家的酒,可却不能承认自家的酒的确是沁县出产的酒中最好的。

    特别是每界斗酒大会都能得冠的高粱酒,那可堪称酒中极品,就算有银子都不一定能买得到。

    这酒酿制手法极为复杂,从选料到出酒都要费上极大的功夫。

    普通的酒只要保证原料不生虫霉变就好,而高家的这种酒,不仅要保证质量,甚至连对外观都有要求。

    酿制这酒用的高粱,那都是专门筛制好的,先用特质的筛子筛上一遍,大概去除那些干扁细小的高粱,而后再用人力分拣一番,只挑粒大饱满的留下,最后再由酿酒的师父来一粒一粒挑选,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便是要让这些高粱大小相同,虽然不能保证分毫不差,可从肉眼上还真看不出什么区别。

    单单这选料一关,就有多道门卡,需要极大人力物力,更别说后面的酿酒了。

    无奈的是,这酒是高家独门一绝,他爹从来都没向他透露过一个字,更像防贼一样防着所有人,他就是想偷学都没有机会,所以这种酒到底是怎么酿的他并不清楚。

    在高禹行的记忆里,这酒的酿制方法似乎就只有他爹和他的生母,以及两个在高家待了几十年的酿酒师父知道,明明根本就忙不过来,他爹却也没有传授他人的意思。每到酿酒的季节,他爹就抛开手上的一切事务钻到酒坊之中亲自酿酒,这一待就是几个月。

    在高禹行的生母还在的那些时日里,夫妻二人互相配合着倒也还好,虽是累些,倒还能抗的住。

    可现在……高禹行只觉得他爹的脸看起来一年比一年憔悴。

    在这种人力极少的情况下,高家的这种酒每年只能出产一百多坛,所以在外面早就达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

    想要买到这种酒,只有钱还不行,还要身份高贵,可在华国身份高贵之人没有一千也有五百,一百多坛酒根本就不够他们分的。

    发展到后来,单单身份高贵也不管用了,还要有权有势才行,反正酒只有那么多,谁能得到只有全凭本事去争了,看谁的官衔能压过谁。

    不是没人想凭着手中的权力去抢的,可是也只能在心里想想罢了,没瞧见就连皇家采办都在乖乖的排队买吗,连人家一年就只能买上几坛去让皇帝尝尝鲜。他们能得到一坛就谢天谢地了,还想再奢望些什么?有皇家撑腰,他们这些人又什么胆子去动这种歪脑筋?跟皇帝作对,他们还真是吃饱了撑的。

    时至今日,高家出产的这种酒几乎已经是权贵专用,寻常人若是能喝到一口,那比过年都要开心,在人前炫耀个一年半载都不成问题。

    正因为几十年来,这种酒在斗酒大会上每每夺冠,已经蝉联十几次“酒王”名号,久而久之人们便把这酒称作“酒王”酒,至于它本身的名字却没有几个人记得了,甚至连高禹行都不知道这酒原来的名字是什么。

    所以,要想在斗酒大会上夺冠,势必要酿出一种能超越高家“酒王”的酒来。

    就连那种几乎见不得踪迹百年陈酿都不保证能赢过“酒王”,他们这种来历不明,更是要在一年内酿出的新酒又凭什么去赢它。

    这事儿高禹行连想都不曾想过,怎么夏颜就能这么轻易的说出口来。

    反正再给高禹行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放出这种话来。

    如果让他选,他宁愿去选酿出那种风糜华国的酒来。

    跟“酒王”斗?这不是脑子进水了吗?

    高禹行真的相信了,夏颜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底的门外汉,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去想。

    “怎么样,很简单吧。”见高禹行只是发愣,半天没给出一丝反应,夏颜笑了笑,朝他肩膀轻轻拍去,“你不回答我就当你默认了,老高,件事儿就交给你啦,我看好你呦。”

    被夏颜这么一拍,高禹行终于缓过神来,跪地一扑,大声嚎叫:“大姐头!你杀了我吧!”

    “为什么?”夏颜歪着脑袋,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老高,好端端的,你为什么要寻死呢?咱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要帮我酿酒。我若是把你杀了,谁来给我酿酒呀。”

    “大姐头,你是认真的?”高禹行只希望自己被她骗了,满怀希冀的看着她,只希望能听到与刚刚不同的答案,“你当真要去参加斗酒大会?”

    “没错。”夏颜笃定的点头,“我有非参加不可的理由。”

    “可是……”高禹行长舒口气,想努力让自己放松一些,“你知道参加斗酒大会的门槛有多高吗,又知道那‘酒王’之名有多难得吗?”

    “我……”夏颜低头,良久没有回答,像是在仔细思考些什么。

    太好了,有戏!

    夏颜低头忖思的模样,让高禹行顿觉此事还有退路,他终于不用去参加斗酒大会了,更不用去面对“酒王”那座永远都不可能翻越的高山了!

    高禹行真觉得自己捡回了一条小命,不由得庆幸不已,只觉得自己此刻心情倍儿好。

    可他的好心情终究是没有维持多久,几个呼吸过后,便听夏颜悠悠开口:“我当然知道啊,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既然想去斗酒大会上搏一搏,当然要提前打听清楚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你知道?你知道!”高禹行双目瞪的浑圆,就像是处在崩溃的边缘,随时会爆出来,“你都知道些什么!”

    “斗酒大会三年一届,已经有百年历史了。”夏颜就好像没看到高禹行那夸张的神情般,自顾自的说着,“虽说这大会是在沁县举办的,可来参赛的却不单单只有沁县出产的酒。每逢斗酒大会开赛前夕,便会有几十种乃至上百种酒汇聚此地,虽然绝大部分都是来自华国的酒坊,可也会有其他国家的酒坊来此搏上一搏。到那个时候各地的爱酒人士都会纷至沓来,来此观看斗酒大会是一方面,可他们更是为了来喝酒的,这么千里迢迢的赶来为的就是能在同一个地方品尝到不同的美味。听我哥哥说,上届斗酒大会上,他可是看到不少蛮荒人呢。要知道,蛮荒与咱们华国交战多年,早就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在这种节骨眼上竟然能见到西边来人,更证明咱们沁县的斗酒大会魅力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