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许昌平真心觉得自己面前的穆凡是别人假冒的，不然怎么可能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
“儿子”、“臣子”、“皇命”、“遵守”？这些词是穆凡会说出来的吗？
这位主儿不是一向喜欢跟皇帝陛下唱反调吗？让他往东，他一定往西，赐给他什么东西，就算是喜欢他也不会接受，更别提让他去什么西边，若是正常情况下的穆凡，看见这封信怕只会扔到一边，根本就不会给任何回应。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殿下突然想明白转了性子？
不可能啊！
不久前他还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到他的父皇，这才过了多久，明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怎么却像变了一个人？
知道的只会觉得穆凡今天很是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多年不见互相思念，亲密无间的好父子。
突如其来的答案让许昌平实在有些不敢相信，不由得再次向穆凡确认：“殿下，你真的要去西边？”
“当然。”穆凡嘴角轻轻向上一弯，一幅很开心的模样，“即刻命人准备，五日后启程回京面见父皇。”
笑了！殿下竟然笑了！笑的是那么诡异！
这位主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许昌平的心里顿时不安起来，急忙道：“殿下，西边乃边垂之地，是蛮荒跟我华国交界之地，我们与蛮荒交战多年，未分出胜负不说，近日来更是有将要落败的迹象。陛下此时派你去那里，怕是没有什么好事情吧。”
“若是有好事情，能轮到我去？”穆凡冷笑，“派一个年仅十五，从未上过战场的皇子去边陲打仗，这种事也只有我父皇能干的出来。”
“既然你知道要去打仗，为何还要答应。”许昌平不想也不愿让穆凡去冒这个险，“您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抗旨，依我对陛下的了解，他并不会把你怎么样。”
“是啊，不会把我怎么样。”穆凡的眼神悠悠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些什么，“最多再把我扔在外面十年八年的。”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许昌平语速不由得快了许多，“当年……”
正说着，许昌平突然转了话锋：“好不容易达成目的，为何还要回去，又为何要去那危险的地方？战场瞬息万变，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从未有过带兵打仗的经验，又怎能应付危险？”
“我心意已决，不用再说。”
见穆凡丝毫没有回心转意的打算，许昌平只好祭出杀手锏：“你走了，颜儿又该怎么办？”
“阿颜……”穆凡沉默了。
“难道就让她一直等着你吗？”见穆凡若有所思，许昌平顿觉有戏，立刻乘胜追击，“西边情况复杂多变，谁也说不好这一去需要几年，眼看着颜儿离及笄已经不远，若是你不能及时回来，她是一直等下去，还是另嫁他人，这些你可有想过？”
“我……”穆凡只说一个字就停了下来，低下头去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穆凡许久没有回复，许昌平急的不行，继续道：“你本可以跟颜儿过上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又为什么要回京去趟这浑水？又为何偏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殿下，你就听我一句劝，不如趁此机会带着颜儿远走高飞吧。”
不知过了多久，穆凡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瞧着许昌平，道：“走？为何要走？我要向他证明，他这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必定能够做到。”
“至于阿颜……”只听一声叹息后，穆凡紧握双拳，似是已经做好决定，“待我得胜归来之时，必是我娶她过门之日。”
“你想让她等多久？”许昌平皱了皱眉头，“如果你不能平安归来呢？”
“如若我不能归来，她自嫁人便好。”穆凡的神色暗了暗，低声喃呢，“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今生就算是我负了她，希望来生能给她补偿。为了能跟她在一起……我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穆凡的声音极小，可还是被许昌平听个真切。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像开了窍般明白了穆凡为何会同意回京。
他这是想给夏颜一个名分！
不是侧室，不是妾，更不是什么私定终身的乡下野丫头，而是想让她做实实在在的皇子妃。
穆凡身为皇子，民间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放在他身上，只能是皇帝亲下的赐婚谕旨。
京城的所有达官贵人都知道，三皇子尚在牙牙学语之时便有婚约在身。
虽然他从未跟那位未婚妻一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甚至都没人听他提起过，可大家都知道这亲迟早是要成的，毕竟这是皇帝皇后钦点的婚事，而三皇子一向最为孝敬母后，她的旨意他必定会遵从。
所以，这么些年来，纵使穆凡在京城颇受各家姑娘喜爱，甚至不顾他的年纪，一个个提早的就准备着做他的侧室，甚至为了这个位置不择手段。
这些贵女各各温柔貌美，多才多艺，不管嫁去哪家都是当家主母的材料，却为了做一个侧室大打出手。
但纵使争的头破血流，却没人敢往三皇子妃的位置上想。
毕竟所有贵女都知道，三皇子是不可能为了她们而违抗母命的，就算这位母亲已经不在人世，她们也没什么希望。
三皇子从不违抗皇后这件事情，许昌平他们这些人都知道，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甚至比外人了解的要多的多。
大到终身大事，小到吃喝拉撒，只要皇后张过嘴的，穆凡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会一声不响的完成，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
最早的时候，穆凡完成了皇后交代的事情，还会像普通人家的小孩子般，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围着母亲求她赞扬。
但在许昌平的记忆中，却从未听过皇后夸赞过穆凡一句。
渐渐的，穆凡不再去讨好她，她的话对于穆凡来说更像是命令，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麻木的去完成，与其说是听母亲的话，倒不如说是一种习惯，一种令人恐怖的习惯。
对于皇后来说，穆凡完成任务是应该的，如果完不成，那等待他的是什么连许昌平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皇后仙逝前，穆凡身上经常出现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么一个小孩子到底遭了多大罪，怕是只有他自己和皇后二人知道。
穆凡的婚约虽是皇帝所赐，可这决定确是皇后所做。
当年她把奉远候府尚未出世的孩子指给穆凡，在京城当真轰动一时。
当时的穆凡可是太子，那奉远候府的孩子还未出世，连男女都不知道，就这么轻易的下了圣旨，如果生出来的是儿子该怎么办？
这不是耍人玩儿吗？难不成就这么让太子绝后了？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想法：太子真的是皇后所出？
可看着那如出一辙的长相，这倒也没几个人对太子的出身有所怀疑。
幸好，几个月后奉远侯府喜获千金，让关心穆凡的人们不由得松了口气，也让准备看笑话和准备趁此机会换太子的人们熄了心思。
奇怪的是，明明是自己钦点的儿媳，可皇后似乎对那孩子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从她出生到满月，竟没有去看过她一次，也从未让人抱入过宫中。
许昌平曾听范总管说过，皇后直到仙逝的那天都未曾见过那个女孩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后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孩子，但这婚约却一直都在，甚至都没有人听说过皇后有取消这婚约的想法。
所有人都觉得奉远候府大小姐是走了狗屎运了，也不知道她爹娘到底做了什么，能让皇后在不喜欢的情况下就指她做了儿媳妇。
不止一个人期盼着皇帝皇后早日把这该死的婚约取消，好给他们家姑娘一个做太子妃的机会，可日日盼，月月盼，年年盼，直到皇后仙逝，那婚约一直都在。
甚至当皇帝废了穆凡的太子之位时，也从未提过一句要取消婚约。
虽然这样给了别人当太子妃的机会，可穆凡正妻的位置还是没有空缺出来。
就算不冲着皇位，单冲着那张脸，冲着那传说中富可敌国的财力，也有无数姑娘趋之若鹜。
她们真巴不得那位大小姐早日身亡，好给她们腾出一个位子。
但现实是残酷的，不管她们有多少不满，穆凡都是有未婚妻的人。
她们明白，不管二人的感情如何，这亲是一定会成的。
许昌平自然知道皇后为何不喜欢奉远候府大小姐，因为当年皇后定下婚约的根本就不是那个女孩儿，而是颜芷溪腹中的孩子，现在的夏颜。
颜芷溪自幼乖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乃是一个正统的千金大小姐。更因为她从小怕生，所以颜丞相夫妇几乎从未带她在人前出现过，所以京城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颜丞相的女儿到底长什么样。
颜小姐在京城连熟人都没有几个，就更别提有什么朋友了。
从她出生到死亡，称得上是朋友的，只有一位。
“儿子”、“臣子”、“皇命”、“遵守”？这些词是穆凡会说出来的吗？
这位主儿不是一向喜欢跟皇帝陛下唱反调吗？让他往东，他一定往西，赐给他什么东西，就算是喜欢他也不会接受，更别提让他去什么西边，若是正常情况下的穆凡，看见这封信怕只会扔到一边，根本就不会给任何回应。
今天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殿下突然想明白转了性子？
不可能啊！
不久前他还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到他的父皇，这才过了多久，明明什么事儿都没发生，怎么却像变了一个人？
知道的只会觉得穆凡今天很是奇怪，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一对多年不见互相思念，亲密无间的好父子。
突如其来的答案让许昌平实在有些不敢相信，不由得再次向穆凡确认：“殿下，你真的要去西边？”
“当然。”穆凡嘴角轻轻向上一弯，一幅很开心的模样，“即刻命人准备，五日后启程回京面见父皇。”
笑了！殿下竟然笑了！笑的是那么诡异！
这位主子究竟在打什么主意？
许昌平的心里顿时不安起来，急忙道：“殿下，西边乃边垂之地，是蛮荒跟我华国交界之地，我们与蛮荒交战多年，未分出胜负不说，近日来更是有将要落败的迹象。陛下此时派你去那里，怕是没有什么好事情吧。”
“若是有好事情，能轮到我去？”穆凡冷笑，“派一个年仅十五，从未上过战场的皇子去边陲打仗，这种事也只有我父皇能干的出来。”
“既然你知道要去打仗，为何还要答应。”许昌平不想也不愿让穆凡去冒这个险，“您完全可以像以前一样抗旨，依我对陛下的了解，他并不会把你怎么样。”
“是啊，不会把我怎么样。”穆凡的眼神悠悠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些什么，“最多再把我扔在外面十年八年的。”
“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许昌平语速不由得快了许多，“当年……”
正说着，许昌平突然转了话锋：“好不容易达成目的，为何还要回去，又为何要去那危险的地方？战场瞬息万变，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你从未有过带兵打仗的经验，又怎能应付危险？”
“我心意已决，不用再说。”
见穆凡丝毫没有回心转意的打算，许昌平只好祭出杀手锏：“你走了，颜儿又该怎么办？”
“阿颜……”穆凡沉默了。
“难道就让她一直等着你吗？”见穆凡若有所思，许昌平顿觉有戏，立刻乘胜追击，“西边情况复杂多变，谁也说不好这一去需要几年，眼看着颜儿离及笄已经不远，若是你不能及时回来，她是一直等下去，还是另嫁他人，这些你可有想过？”
“我……”穆凡只说一个字就停了下来，低下头去也不知在思索什么。
穆凡许久没有回复，许昌平急的不行，继续道：“你本可以跟颜儿过上神仙眷侣般的日子，又为什么要回京去趟这浑水？又为何偏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殿下，你就听我一句劝，不如趁此机会带着颜儿远走高飞吧。”
不知过了多久，穆凡像是想通了什么似的，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瞧着许昌平，道：“走？为何要走？我要向他证明，他这辈子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必定能够做到。”
“至于阿颜……”只听一声叹息后，穆凡紧握双拳，似是已经做好决定，“待我得胜归来之时，必是我娶她过门之日。”
“你想让她等多久？”许昌平皱了皱眉头，“如果你不能平安归来呢？”
“如若我不能归来，她自嫁人便好。”穆凡的神色暗了暗，低声喃呢，“如果……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今生就算是我负了她，希望来生能给她补偿。为了能跟她在一起……我只有这么一个选择。”
穆凡的声音极小，可还是被许昌平听个真切。他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像开了窍般明白了穆凡为何会同意回京。
他这是想给夏颜一个名分！
不是侧室，不是妾，更不是什么私定终身的乡下野丫头，而是想让她做实实在在的皇子妃。
穆凡身为皇子，民间所谓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放在他身上，只能是皇帝亲下的赐婚谕旨。
京城的所有达官贵人都知道，三皇子尚在牙牙学语之时便有婚约在身。
虽然他从未跟那位未婚妻一起出现在众人的面前，甚至都没人听他提起过，可大家都知道这亲迟早是要成的，毕竟这是皇帝皇后钦点的婚事，而三皇子一向最为孝敬母后，她的旨意他必定会遵从。
所以，这么些年来，纵使穆凡在京城颇受各家姑娘喜爱，甚至不顾他的年纪，一个个提早的就准备着做他的侧室，甚至为了这个位置不择手段。
这些贵女各各温柔貌美，多才多艺，不管嫁去哪家都是当家主母的材料，却为了做一个侧室大打出手。
但纵使争的头破血流，却没人敢往三皇子妃的位置上想。
毕竟所有贵女都知道，三皇子是不可能为了她们而违抗母命的，就算这位母亲已经不在人世，她们也没什么希望。
三皇子从不违抗皇后这件事情，许昌平他们这些人都知道，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甚至比外人了解的要多的多。
大到终身大事，小到吃喝拉撒，只要皇后张过嘴的，穆凡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会一声不响的完成，从来不会说一个“不”字。
最早的时候，穆凡完成了皇后交代的事情，还会像普通人家的小孩子般，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围着母亲求她赞扬。
但在许昌平的记忆中，却从未听过皇后夸赞过穆凡一句。
渐渐的，穆凡不再去讨好她，她的话对于穆凡来说更像是命令，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会麻木的去完成，与其说是听母亲的话，倒不如说是一种习惯，一种令人恐怖的习惯。
对于皇后来说，穆凡完成任务是应该的，如果完不成，那等待他的是什么连许昌平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皇后仙逝前，穆凡身上经常出现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痕。
这么一个小孩子到底遭了多大罪，怕是只有他自己和皇后二人知道。
穆凡的婚约虽是皇帝所赐，可这决定确是皇后所做。
当年她把奉远候府尚未出世的孩子指给穆凡，在京城当真轰动一时。
当时的穆凡可是太子，那奉远候府的孩子还未出世，连男女都不知道，就这么轻易的下了圣旨，如果生出来的是儿子该怎么办？
这不是耍人玩儿吗？难不成就这么让太子绝后了？
所有人的脑子里都不约而同的冒出一个想法：太子真的是皇后所出？
可看着那如出一辙的长相，这倒也没几个人对太子的出身有所怀疑。
幸好，几个月后奉远侯府喜获千金，让关心穆凡的人们不由得松了口气，也让准备看笑话和准备趁此机会换太子的人们熄了心思。
奇怪的是，明明是自己钦点的儿媳，可皇后似乎对那孩子一点儿都不放在心上，从她出生到满月，竟没有去看过她一次，也从未让人抱入过宫中。
许昌平曾听范总管说过，皇后直到仙逝的那天都未曾见过那个女孩儿。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后根本就不喜欢那个孩子，但这婚约却一直都在，甚至都没有人听说过皇后有取消这婚约的想法。
所有人都觉得奉远候府大小姐是走了狗屎运了，也不知道她爹娘到底做了什么，能让皇后在不喜欢的情况下就指她做了儿媳妇。
不止一个人期盼着皇帝皇后早日把这该死的婚约取消，好给他们家姑娘一个做太子妃的机会，可日日盼，月月盼，年年盼，直到皇后仙逝，那婚约一直都在。
甚至当皇帝废了穆凡的太子之位时，也从未提过一句要取消婚约。
虽然这样给了别人当太子妃的机会，可穆凡正妻的位置还是没有空缺出来。
就算不冲着皇位，单冲着那张脸，冲着那传说中富可敌国的财力，也有无数姑娘趋之若鹜。
她们真巴不得那位大小姐早日身亡，好给她们腾出一个位子。
但现实是残酷的，不管她们有多少不满，穆凡都是有未婚妻的人。
她们明白，不管二人的感情如何，这亲是一定会成的。
许昌平自然知道皇后为何不喜欢奉远候府大小姐，因为当年皇后定下婚约的根本就不是那个女孩儿，而是颜芷溪腹中的孩子，现在的夏颜。
颜芷溪自幼乖巧，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乃是一个正统的千金大小姐。更因为她从小怕生，所以颜丞相夫妇几乎从未带她在人前出现过，所以京城里根本就没有几个人知道颜丞相的女儿到底长什么样。
颜小姐在京城连熟人都没有几个，就更别提有什么朋友了。
从她出生到死亡，称得上是朋友的，只有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