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颜小姐。”见到在食为天里忙活的夏颜,高禹行赶忙行礼,“小生这厢有礼了。”

    “滚。”夏颜眼都不抬,直接说道。

    “别这样啊。”高禹行一脸谄媚,“我可是看你忙不过来,特意来给你帮忙的。”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来捣乱的?”夏颜撇了他一眼,指着门外,“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

    “怎么可能呢?”挨了夏颜的骂,高禹行也不像以前那样反骂回来,而是继续往夏颜跟前凑了凑,“我不是打赌输给了你吗,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更何况那日在县衙,你可是说过的,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我是说过没错。”夏颜终于把眼睛抬了起来,面无表情的瞧着他,“可这么长时间都没见高少爷你露面,我以为你又反悔了呢。”

    “我怎么会是那种言而无信之人?”高禹行挺直胸膛,“这可不是我的作风,只是……只是我爹把我关在家里,死活不让我出来,我就是想来找你也没有办法啊。”

    “猪脑子,你在我面前可没有信用一说。”夏颜突然狡黠一笑,“既然你这么真心实意的来求我,那我便给你一个机会,来,喊我一声主人。”

    “主人。”高禹行一丝犹豫都没有,当即喊道。

    夏颜不由得一愣,原本以为高禹行会觉得这是对他的侮辱,要么翻脸骂她,要么知难而退,可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干脆利落的喊了出来,声音里面甚至还带了一丝享受。

    他在享受什么?

    夏颜好奇的打量起他来。

    可不管怎么看,他都与平时一样,不管是穿着打扮还是举止言谈都带着一丝浮夸之气,称不上一点儿风度。

    但唯独他瞧着她的眼神,像变了一个人般,可怜,无辜,隐约的透着一丝祈求与期待。

    “啪!”夏颜忍不住打了他一巴掌。

    “主人,你为什么要打我?”高禹行捂着挨打的半张脸问道。

    “你是个傻子,猪脑子,神经病。”夏颜又骂了一句。

    “主人,你为什么要骂我?”高禹行一脸委屈,却没有半点儿生气的样子,反而一脸渴望的瞧着她。

    这人疯了?

    夏颜满脸疑惑,他渴望什么,挨打吗?

    突然她想起了一种可能,试探着问道:“你还想再被我打一巴掌吗?”

    “主人,你瞎说什么呢?”高禹行瞪了她一眼反问道。

    还好,还好,不是她想象中的那样,夏颜终于松了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呼完呢,便看到高禹行一脸意犹未尽又充满期待的看着她:“打脸能解决问题吗,你应该踢我,骂我,抽我。”

    说着,高禹行敞开怀抱,眯起眼睛:“来吧主人,尽情的蹂躏我,惩罚我吧。”

    这是什么情况?夏颜愣了,这个喜欢欺负人的浮夸少爷怎么突然间就转了性子?

    她回想起之前在公堂上高禹行被自己的打的那一幕,忍不住猜测起来。

    难道是被自己打了一次,就开启了受虐狂体质?

    这可怎么办?夏颜头上冒起了汗。

    “可是……可是我并不想打你。”夏颜往后退了几步,“脏手。”

    “主人,你可以用脚。”高禹行一脸真诚。

    “脏鞋。”夏颜嫌弃的瞧了他一眼。

    “我帮你洗干净。”

    “能不打吗?”

    “不能。”高禹行满是委屈,“你要是不打我,我会吃不好,睡不好,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你瞧,被关在家里的这些日子,我都瘦了。”

    “要不然我给你出个主意?”为了尽快赶走这个讨厌的家伙,夏颜也豁出去了,“你家里不是有十几房小妾吗?你让她们打你,不管是排队一个一个来,还是一窝蜂的一起上,都比我一个人打你要来得爽快。”

    “你以为我没试过吗?”高禹行叹息一声,“不管她们怎么打,怎么骂,我都没有一丝爽快的感觉,再加上她们整天都是那副唯唯诺诺、娇滴滴的讨厌样子,所以……所以我就把她们都给发卖了。”

    高禹行还真没骗人,自从在县衙被夏颜打了一顿后,他对那些温柔甜美的姑娘就再也提不起一丝兴趣,甚至突然生出一种想让夏颜往死里打自己的冲动,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澎湃的内心平静下来。

    他不是没有试过让其他姑娘打,可是竟一点儿用都没有,甚至还让他起了厌恶感。

    要知道那些姑娘们可是他从前无比喜欢,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抬回家的,要不是真心喜欢也不会给她们名分。

    他也试着让自己最喜欢的兰儿姑娘打了,可打着打着,自己对她那种心动的感觉也消失不见,哪怕兰儿脱光了站在自己面前,他也觉得那是个母猴子,提不起一丝兴趣。

    被关在家里的日子,他就只能回想着夏颜对自己的打骂,每当想到这些,便有一种透着骨子里的舒爽感传来,让他觉得无比享受。

    可回忆究竟是比不过现实,刚刚只被夏颜打骂了那么一下,他便觉得自己好像重生了一般,这些日子的委屈与不满竟全都消失不见,剩下的只有舒坦。

    “你可真狠。”夏颜叹服,随即又想起一件事儿来,忍不住问道,“你妻子呢?”

    “她?”听夏颜提起那人,高禹行的神色冷了下来,“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她,甚至连她到底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了。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告诉你吧。”

    高禹行叹了口气,打开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那人是我母亲的侄女儿,当我到了娶妻的年纪时,母亲就让我爹逼着我应了这门亲事。我根本就不喜欢她,所以跟她成亲的这两年,只有逢年过节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才会见上一面,我甚至连根头发都没有碰过她。我的亲生母亲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去了,这个母亲只是我爹的继室,更亲手害死了……哎,所以她塞给我的人,我怎么可能会感兴趣。”

    听到高禹行突然不把她做自己人般,说起了家事,夏颜恨不得捂起耳朵不听。

    虽然他没有说多清楚,可夏颜也听出了这里面的复杂,若是编成故事,定是一本精彩的宅斗大戏。

    她突然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照着高禹行目前的情况,该不会是想把自己娶回家吧。

    不得不说,夏颜这次真的是想多了。

    虽说现在夏颜在高禹行心中的地位已与往日不同,他更是莫名其妙的把她当成了自己人,甚至觉得她处处透着亲切,他对她的感情也起了不小的变化,但这里面却没有包含一点儿男女之情。

    非要用一种感情来形容的话,那恐怕就是主仆之情。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真的把她当成主人了。

    会变成一种情况,一方面是因为他是真的喜欢被她打骂,另一方面就是他对她的佩服。

    别的孩子在七八岁的时候,还只会撒娇活泥巴,可面前的夏颜不但再这无人街开起了铺子,更开的热火朝天,甚至挤的其他铺子都没有了生意。

    更是在其他人的阻挠与妨碍下,生生的撑了过来,连在县太爷的面前都没有一丝退缩。

    如今,她的生意似乎还有越做越大的迹象。

    不说别的,就凭这份儿胆识,这份儿气魄,再加上那处处透着的睿智,便让高禹行觉得自己找到了奋起的目标。

    自从那日他被小厮们带回家后,他爹就把他锁在了家里,日日夜夜的骂他没用,连几间铺子都管不好,还把脸丢到了县衙去。

    更说自己除了吃喝玩乐、仗势欺人以以外就再没有别的本事。

    不得不说,老爹说的是对的。

    他确实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怂蛋,与其说是他只会吃喝玩乐,还不如说他是除了吃喝玩乐就再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因为他这个母亲,对他可不是一般的好,不用他读书,也不用他写字,更不指望他考取功名。

    不管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误,都不会说上一句不是,还会在老爹责怪自己的时候求情。

    甚至还怕自己闲的无聊,特意去老爹那里讨来了几间铺子交给他打理。

    铺子所有的收入都是他的零花钱,如果那些银子不够花,她还会从她自己的月钱里拿出一些补贴给他,就连她的亲生儿子都没有这种待遇。

    这样温柔体贴又善解人意的母亲去哪里找呢?

    小时候的高禹行也曾喜欢过这个娘亲,觉得她比自己的亲生母亲要好上许多,甚至一度连母亲去世的悲伤都给忘了。

    但自从她把自己最心爱的人害死后,他便看清了她的嘴脸。

    从而也明白过来,她对自己的温柔体贴,对自己的容忍照顾,都只是捧杀,为的就让自己变成一个只会吃喝玩乐的废物。

    高禹行什么都知道,可却欣然接受这一切。

    毕竟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奋斗的目标了,与其带着伤心悲惨的活下去,还不如就此麻痹自己,忘了以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