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们身上的感觉已经不再是痒,而是撕心裂肺的痛。

    几人觉得好为难,他们倒也想马上就效忠于穆凡,可是这一时间怎么能彻底改变自己内心的想法。

    没办法,只能强迫自己从疼痛中分出神来,使劲的想着以前主子对他们的不好,以求赶快忘掉他们。

    可他们毕竟跟随主子多年,哪能说忘就忘?

    但忘不了他们,这疼痛的感觉也就消除不掉了。

    有人实在忍不住,竟“碰”的一声,撞死在了墙上。

    看有人一死了之,剩下几人也有动摇的,觉得照这样下去,也活不久了,还不如直接死掉的好。

    于是就看到这几人或头磕床沿,或咬舌自尽,或效仿前一人撞墙,总之就是不想活了。

    但也有些实在是舍不得赴死的,只能咬紧牙关,想要硬挺过去。

    这些人鬼哭狼嚎的声音,竟隔着院墙,传到了在院中散步的夏颜耳中。

    “岸芷,你听,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哭,还不止一人。”夏颜眉头紧促,“这大晚上的,谁家里在办丧事?”

    “小姐,岸芷怎么没听到?”岸芷装模作样,竖起耳朵听了听,“真的没有,一定是您听错了。”

    “不会呀,你再仔细听听。”

    “小姐,您也说了,这是大晚上的。”岸芷搀扶着夏颜的手臂,“天色不早了,您该睡觉了。咱们回去吧,想必汀兰早已经铺好了床,等着给您梳头呢。”

    “可我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夏颜摸了摸心口,“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看。”

    “小姐,您想多了。”岸芷的目光向四周扫去,“奴婢跟您保证,这里绝对没有其他人。更何况这里夏怀少爷和穆公子还在家里呢,若是真有人在,他们一定能发现。”

    不是岸芷托大,而是这院子,早就被暗卫给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只猫也别想进来。

    她目光巡视一番,只能感觉到屋顶,房檐各处无所不在的暗卫,并没有任何外人的踪迹。

    “好吧,回屋,希望是我想多了。”

    “哎。”岸芷行了一礼,搀扶着夏颜向屋子中走去。

    二人慢步向前,却都没发现,在她们经过的抄手游廊阴影处,站着一个黑衣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夏颜。

    夏颜像是有所察觉般,停下步子朝那里看去,却只看到了一片黑暗。

    “岸芷,那里好像站着一个人。”

    “小姐,没有啊。”岸芷问声向她指的地方看去,“咱们不是刚路过那里吗,没有人。”

    “那可能是我眼花,回去吧。”

    ……

    经过一夜的折腾,原本抓到的七个探子,只剩下了三个。

    “很好,能从噬心丹的疼痛中挺过来,说明几位是能审时度势之辈。”一号满意的笑了笑,“从现在起,几位就是殿下的人了。可也别忘了,若是以后心生背叛,这种疼痛可是会再来一遍的。”

    一号拍了拍手,便有三名暗卫端了些药物和衣服,推门而入。

    将死去的四人拉出去毁尸灭迹后,又替活下来的三人上了些药,督促他们换了衣服,一号便领着几人重新来到穆凡屋里。

    “奴才叩谢殿下不杀之恩。”见到穆凡,几人便就地跪下,像看到了神仙般,眼中充满虔诚,不断磕头谢恩。

    “王公公。”穆凡觉些意外的瞧着其中一人,“真没想到,你还能活着。”

    “殿下,没有您的命令,奴才不敢死。”王公公表情严肃,眼神清澈,没有一丝说慌的痕迹,满是崇拜的看像穆凡,“奴才的这条命是殿下的,只要您需要,奴才必当肝脑涂地。”

    “嗯。”穆凡觉得很满意,这几人自我洗脑的本领还是不错的,只不过一夜,竟然将自己前任主子完全忘了。

    这只能说明,他们是些生性凉薄之人。

    但与他有何干系,他想要的也不是这些人的忠心,只是单纯的为了控制他们。

    “殿下。”一号上前行礼,“真是巧了,这剩下的三人中,皇后、国公府、尚书府,一家一个。”

    “嗯。”穆凡眯了眯眼,“这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行了。”他挥了挥手,“该怎么做你们都知道,去吧。”

    “是,奴才告退。”

    见所有人都退下,穆凡难得清闲的端起茶杯,正要喝水时,却听到岸芷焦急的声音响起。

    “穆公子,岸芷有急事求见。”

    “进来。”

    “殿下!”岸芷进屋便“噗通”一声跪下,“小姐不见了。”

    “啪!”清脆的破碎声响起,穆凡的手中已然没有了茶杯,但却还保持着手持茶杯的姿势,“怎么可能!”

    “殿下!”岸芷几乎匍匐在地,“刚才小姐带着我和汀兰在村子里散步,可走的好好的,不过一个眨眼的功夫她就没了踪影。我们已将附近找遍,都没有一点踪迹,迫不得已,只能来求殿下帮忙。”

    “连主子都照看不好。”穆凡眉头紧缩,“要你们何用!”

    “殿下!”岸芷的头趴的更低了,“等找回小姐,我和汀兰自会领罪。”

    时间紧迫,穆凡也没功夫治她们的罪,只见他深呼一口气道:“把当时的情形详细说来。”

    “当时我和汀兰一左一右的陪在小姐身边,却不想突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些奇怪的声音,我们只是扭头看了一下,等再回头时小姐……小姐便已没了踪影。”

    “奇怪的声音?”

    “是,岸芷从未听过这种声音。像风声,又像哭声,可仔细听来,又像是一首曲子。”

    “这与阿颜的失踪有何干系?”穆凡拳头紧握,着急的站起身来,“带我去她失踪的地方。”

    岸芷应下,带着穆凡一路狂奔,不一会儿便到了夏颜失踪的小竹林。

    “殿下。”见到穆凡,汀兰跪下行礼,“奴婢有罪。”

    穆凡内心着急,压根就没有搭理别人的心思。

    他在竹林里转了一圈,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能压抑着内心的担心与不安,对岸芷汀兰说道:“去……去告诉一号,让他派出所有暗卫去找!”

    “是。”

    二人领命正要退下,却听穆凡深呼一口气又道:“找人的事情交给我,你们二人暂且回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就好。若是颜婶和夏怀问起,你们就说……就说我带着阿颜出去玩了。”

    “是。”

    待二人退下,穆凡双拳紧握,脸色暗沉。

    能在岸芷和汀兰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必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可他不管抓走夏颜的是谁,若是被他找到那人,定让他尝尽世间所有痛楚。

    此时的夏颜并不知道,穆凡因为她的失踪急的抓狂,就算知道,也未必会有多在意。

    因为此刻,她的注意力全被面前的青年男子吸引住了。

    这男子一副儒生打扮,面容俊秀,气质出尘。

    他的身后背着一把看起来就不似凡品的细剑,腰间挂着一个大大的酒葫芦。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就像认识多年的老友般,给人一种安心亲切的感觉。

    “大叔,是你救了我吗?”夏颜盈盈一笑,“颜儿多谢大叔救命之恩。”

    她明明记得自己带着岸芷和汀兰在竹林中散步,可是突然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等她再醒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而面前便是站着这位青年男子。

    她不是没想过自己是被这人掳来的,可是等她自己的瞧过这人的长相后,便没了这种想法。

    不管怎么看,这人都长了一张极其善良的好人脸,又怎么可能会做出拐卖女童的事情。

    听到夏颜的问题,那人微微一笑道:“丫头,你可真是谢错人了。我非但没有救过你,更是把你拐来的罪魁祸首。”

    “啊?”夏颜惊讶的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这还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哪有人做了坏事承认还承认的这么干脆?

    “怎么,这就惊讶了?你还真是好懂。”突然那人脸色一变,抽出那把细剑抵在夏颜的脖子上,杀气凌然,“我生平最讨厌别人叫我大叔。丫头,我看你是活腻了。”

    第一次被人拿剑指着的夏颜,却像缺心眼般,并未觉得有多害怕,这张好人脸,实在是让他生不起一丝害怕的感觉。

    只见她轻轻推开面前的细剑,调皮的看着那人,笑道:“那我应该叫你什么?”

    那人见自己的剑被推开,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又看到她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不由得捂额道:“叫哥哥。”

    “哥哥?”夏颜强忍着心中的笑意,“请问你今年贵庚?”

    “二十有八。”

    “那你岂不是比我娘的年纪还要大?”夏颜实在忍不不住,捧腹大笑,“按年纪,她才应该喊你一声哥哥。你让我这么喊,不是占了你的便宜吗?万一哪天见着我娘,你是不是要喊她一声婶子。哈哈哈哈……”

    “你……”男子重新将剑剑鞘,怒呵一声,“成何体统!”

    “啊?”

    还没等夏颜反应过来,却听那人又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我不与你这不明是非的丫头计较。”

    说话间,一阵“咕噜”声响起。

    夏颜不由得羞红了脸,捂着肚子说道:“大叔,我饿了,你这儿有饭吗?”

    “君子远庖厨。”那人露出嫌弃的表情,“想吃的话,自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