讣高女举方才那感激的眼神中,昌蒙正很清楚的知道,删丁让听出了自己话里的意思,但正因为如此。他这无话可说的态度才让吕蒙正很是费解。但这种情况下,他如此轻易就认了罪,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吕蒙正按下心中的不解,接着问道:“高鹏!你可想清楚了,这大不敬之罪,可是很严重的,一个弄不好,就连功名也保不住了,难道你连前程也不要了么?”他这话一出口,心里突然哆嗦了一下。

    也难怪,须知这咋小年代想要取得一个举人的功名有多么的辛苦,尤其他自己又出身贫寒,更是对此中痛苦比常人多了一份理解。如今眼看着这个少年居然为了一点点小事连功名都不要了,那说明了什么问题?要么就是他心高气傲,宁折不弯。要么,人家压根就不在乎这功名。可不在乎功名的少年知…高鹏!乖乖。不会就是那个名满京师的高鹏吧?要真的是他,怎么会如此冲动,这么说来,他倒有些名不符实了。

    心里一起疑心,吕蒙正便下意识的做了个伸手的小动作,将高文举插在箱子边上的文碟取了过去。轻轻翻了开来。一入眼,现他居然就是高文举,心中的震惊更是无以复加。

    他对高文举这个名字实在是太熟悉了,三年前,册封高文举为一等太平伸士的诏书,正是他自己亲手起草的,他当时还和同僚们提及。这高文举小小年纪,竟然有一颗为国为民的热心肠,与那些只知吃喝玩乐的二世祖们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而这些还都不是让他最吃惊的。最让他放在心上的,是本科开考之前领取试题时从官家口中听到的那几句牢骚

    由于本科报名的举子们较往营多出两成左右,又是新皇登基后真正的科举士,因此,朝廷上下对本次秋闱极为看重。早在过了年之后的二月,就早早任命了以礼部尚书陈尧叟为主考的负责人马。谁知道,这陈尚从哪拣了个胆子,居然和其他的诸位副考们联起手来,偷偷在外面将进士名额向外明价出售了。其实这种事情,历届科考都在所难免,可从来没人像他搞的这么明目张胆的,几乎快要达到路人皆知的程度了。可很奇怪的是,这次出卖进士名额的事情已经搞的如此沸沸扬扬了。御史台以钱若水为的一群御史言官们竟然集体沉默了,压根连提都没提一句。让人不由的不对此事背后的缘由浮想联翩。

    谁都知道这陈尧叟和左相李至走的比较近。难道说钱疯子对如此重大的会议视而不见是因为背后和李至达成了什么共识?这等诡异的现象让吕蒙正等人对此次秋闱的结果毫无希望己

    就在朝中上下一片消极的时候,官家突然以蜀中大乱方定,急须大批有经验的官员去善后为由,将陈尧叟等人连根拔起,统统配去了蜀地。至于秋闱的事,则落到了右相吕蒙正的头上。本来陈尧叟等人也觉得此事有些蹊跷,虽说他本是蜀人,官家让他回去为家乡百姓谋些福社也无话可说,但这时机也太不巧了。离秋闱只有半个月了,突然就要将他们送去蜀地,多少有些警告的意味。

    廷议此事的时候,还有人当时就提出了秋闱关头,自己无法抽身,离不开之类的理由。结果官家当堂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坊间传闻之类的话,让一帮人立马闭了嘴。因为这个时候,再解释已经没有用了。由于距离秋闱时间太短,对这些人进行调查的话有些来不及,唯一比较合适的处理方法就是找咋。由头将他们调离。这种情况下,如果有眼色,就只能乖乖听官家的话,远远的回避此事为妙,再说下去的话。极有可能就是要坐实这个罪名了。

    最绝的是,官家当场提出要让闲散了许久的礼,部侍郎寇准来出任本科主考。不料,李至竟然提出说寇准资历不够,恐难当此任之类的话题。屁话,人家寇准十几年前就做过主考了,有什么资历不够的说法?无非就是这个李至心中有鬼,试图将此事搁置,打算换上自己人来做罢了。他不出头还好,这一出头。大家顿时心知肚明,肯定是陈尧叟和他互相勾结上下其手了。不过朝中他的党羽众多。当场就有不少人附和了。官家一时无法,只好搁置。但却将此事压了下来。由谁来做主考的事情并没有决定,留下了一个大大的悬念给大家。

    眼看着距离秋闱只有五天的时候,官家这才突然决定,由右相吕蒙正出任本科主考,寇准为副主考全力协助他。其余的副考人员则在各部候选人员中抽签决定。这么匆忙决定出来的主考人员,就算谁有天大的本事恐怕也很难在里面做手脚了。吕蒙正不由的对官家的睿智佩服的五体投地,轻轻松松就化解了一场极有可能存在的危机。

    由于大家都是临时加入,又已经知道此次秋闱多少有些猫腻在里头。哪里敢不尽心尽力。短短五天功夫。大家的积极性被充分的挥了出来。五千多人参加的考试竟然安顿的头头是道。

    就在昨天下午,吕蒙正去宫中面见皇帝领取试题的时候,皇帝叮嘱了他几句。待正事交待完毕要离去之时,突然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高文举这家伙,竟然也要跑来掺和,也好,就让联看看他是不是像传言的那么有才。

    这话听起来是皇帝自言自语的牢骚话,可混到吕蒙正这份上的人,岂能不知这话里有话?昨夜入了考场之后,他翻来覆去的将这句话想了又想,却始终不得要领。最后只能肯定一点。那就是官家对这个高文举,十分看重。如果有必要的话,阅完了卷。一定要将高文举的卷子呈给官家御览。在公平,公正的大品在”泣凡经是吕蒙正能接妥的极限不料,今天他在泉州士子的名册上小竟然没找到高文举的名字。这多少让吕蒙正有些意外。想来想去也没弄明白是什么原因。比惚间,就被吏部选派的副考范士元的禀报打乱了思维。一听有举子竟然敢对官家御笔无礼,大是意外,连忙亲自过问。谁想,竟然现这个士子就是高文举。这事多少又让吕蒙正有些拿捏不下了,连连揣测高文举是不是和官家有了什么约定。要知道,人家高伸士可是有风言奏事的权力的,而且是密奏权。就是真的和官家有什么来往,旁人也不可能弄明白。

    吕蒙正心中正在这揣测呢。范士元插嘴道:“这等狂妄之徒,趁早革了”

    吕蒙正冷冷看了他一眼,范大人连忙闭了嘴,又哈着腰陪在旁边。

    高文举拱手道:“学生请问吕大人一句。科举之途,是为了当官。那当官又是为了什么呢?”

    吕蒙正心中一凛,思量道,这是飘探我的态度啊,连忙正色答道:“为君分忧,为国效力,为百姓谋福社。”

    高文举又的道:“敢问大人,如何做到这些呢?”

    吕蒙正大是意外,这分明就是在考我啊。也有心探探他的底,便回答道:“文死谏,武死”这话里多少有些考较的意思。高文举却没接这个茬,又问道:“大人。若是世人皆醉,大人如何自处?”

    吕蒙正眼中闪过一丝好奇,自己考人家没考成,倒成了人家考自己了。不过到这时候了,也不妨多说一句了,便回道:“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高文举点点头:“学生无话可说了。”

    明白了高文举的身份。吕蒙正自然不会像范士元那样等闲看待这个少年人了。而且吕蒙正这回可以肯定。那个范士元是在借题挥,此人是从工部选派而来的,属于李至一伙,自打得知自己被分了跑腿之后。就一直心有不满,整日牢骚不断,怪话连篇,如今更是拿着个屁大的事来向自己扔死老鼠,不过高文举这么个搞法也有些不地道啊。看样子,好像是打算要将这不开眼的范士元一家伙打的永不翻身了。这话里话外多少透露出了那么一点恶心吕蒙正的意思。人家这意思很明显就是告诉他,整个考场上的人都是这种拿着鸡毛当令箭的小人,自己在这种环境下,连考试的兴趣都没有了。

    一想明白高文举的态度,吕蒙正心中又是一哆嗦,官家昨天说的那句他要掺和是什么意思?难道说,将出卖进士名额的事捅上去,并使官家最后下决心更换所有考官的那个人,就是这个高文举?难怪他会说世人皆醉我独醒的话呢。这不是要将我老吕和那姓陈的当成同伙看待了?

    那范士元却在这时候冷哼道:“吕大人你听听,这是什么话!这种目中无人之徒,自以为读过几天书,就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若是留着他。日后定是国家朝廷的不一定要革了他的功”

    吕蒙正大是恼火,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范士元被他眼中的寒光吓的打了个哆嗦,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吕蒙正再打量高文举,却见他脸上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根本没有任何慌乱和惊恐。心中正加肯定了自己的揣测。再思量了一下,觉得一个范士元,想必不会招惹多大麻烦,有心再为他开脱几句。便试探着说道:“高鹏,这秋闱乃是朝廷的论才大典,国家的取士之途。范大人话说的重一些,无非是为了杜绝不良事件生罢了。你只需用心去答题应考便是,不必将这等事放在心上。”说着,双手将那文碟递了过来。

    高文举见他如此做派,自然明白他已经识破了自己身份。又见他一脸诚恳,想了想,似乎也没必要为了一个狐假虎威的小人坏了自己心情。再说人家已经放出善意了,自己再揪着不放好像就有些过意不去了。便微笑着接过了自己的文碟,同时微微鞠躬示意了一下,这便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不曾想,两人这番暗示,范士元压根就没意识到,突然用手一指高文举,恨恨道:“吕大人,此等狂妄之徒,岂可就此放过?!”

    高文举的双手突然一松,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吕蒙正。

    吕蒙正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变下腰来将文碟又插回箱子的卡槽上。

    范士元大怒,跳起脚来大声道:“你看看你看看,狂妄到何等程度了?!连主考大人你都不放在眼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吕蒙正冷冷问道:“范大人,你说高鹏罪犯欺君,那么我问你,他方才在你面前说过什么大不敬的犯上之语了?”

    范士元想了想,好像人家除了问自己一句有何贵干之外,再就没理过自己了,一时之间,有些语塞了,嚅嚅道:“他是没说话了,可是他冲着御笔摇头了。”

    吕蒙正冷。多一声:“范大人好大的官威!人家摇摇头也是犯上!那么敢问,范大人在御笔前大喊大叫,又算什么?”

    范士元红着脸道:“下官那是为了壬斥这不知天高地厚之人,岂可同日而语?!”

    吕蒙正道:“好一句不知天高地厚!不知范大人这评语是如何得来?又不知范大人是如何区别你与这高鹏之间的身份的?为何他摇头便是不知天高地厚,便是犯上。而范大人你在御笔前大喊大叫,暴跳如雷便是识大体,维护君王体面了?”

    范士元心中这个郁冉啊,早知道你这老东西不是什么好鸟了,怎么碰到这等事,你不收拾那个小混帐,倒跑到我头上来作威作福了。难道老子一占…2白作的不着肚平里的邪火,涨着脸道!说也是堂堂六品郎中,又岂会不识纲纪伦常?明明就是这举子犯上在前,下官斥在后,大人何故反要来责问下官?”

    吕蒙正冷冷道:“如此说来,是官大些的就可以无礼了?”

    一想到方才高文举对自己那不屑的眼神,范士元就有一种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恨意,今天当了这么多人的面,自己的脸都被这小子扫光,了,要是治不了他,日后自己还如何在同僚中相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吕蒙正这老匹夫竟然转眼之间就冲着自己来了,事到如今,他也豁出去了,直着脖子道:“那屏风乃圣上御笔。他一介书生。仗了谁的势。竟敢满脸不屑,大摇其头?!分明就是心有不轨,有意犯”

    吕蒙正顿时火冒三丈:“范大人这是连本官也耍绕进去了?”。

    范士元道:“下官不敢!下官自问对圣上一片忠心,天日可鉴!今天,此子诛心犯上,吕大人不仅不加问责。反而处处刁难下官,不知是何道理?”。

    吕蒙正大怒:“来人。

    “末将”正是王永贻,那两个原本看押高文举的士兵不知何时也跑到他后面去了。

    这一阵争执,已引来了全场注目,几乎所有视线能触及到这里的举子和士兵们都将目光向此处投了过来。

    人群中已经传遍了某个举子因为冒犯御笔被一位副考大人押送出列了,纷纷揣测此人将会受到何等惩罚。而高文举此时,越的气定神闲。仿佛场上两人的争执压根与自己无关一样,抱着一副看戏的心态冷眼旁观。

    吕蒙正一指范士元:“将这个目无法纪,欺君犯上之徒关押起来,等秋闱结束之后再行处置!

    “”王贻永这回出人意料的利落。一个手势,手下两个士兵马上就上前动了手。

    范士元肺都气炸了,抬脚将两名士兵踹开:“放肆!”回头怒气冲冲的对着吕蒙正道:“吕大人!人言吕大人公正廉明,我看,也不过如此。你等着。下官一定会讨回这个公道的。官司就是打到御驾前,我也要将此子的功名革了去!看你能护到几时?”

    吕蒙正被他气笑了,挥手向两个已经变了脸,打算强行动手的士兵示意一下,两名士兵闪开了身子。王贻永突然伸脚,闪电般的在范士元两个膝变点了一下,范士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碰到地上的声音听的吕蒙正不由的抽了抽脸。

    范士元被这一下疼的差点晕了过去,张嘴就打算惨叫,谁知王贻永动作更快,不知从哪找来一块破布就塞进他的嘴里。范士元的惨叫声顿时变成了一连串奇怪的呜呜声。

    王贻永铁青着脸道:“我的兵,除了我,谁敢打骂?!听你的话抓人的时候你就人五人六的,难道听吕大人的话抓你就不成了吗?还真把自己当菜啦?!”

    两名士兵很快就上手将范士元控制了起来。脸上充满了对王贻永的感激。看的高文举心中一阵感慨。

    吕蒙正微不可察的叹息了一声。转头对高文举道:“入场考试去吧”。

    高文举也不再说话,反正已经达到自己目的了,也就没必要再为难这老头了。向吕蒙正拱手施了一礼道:“学生告”拎起箱子。向王贻永稍稍点了点头,转身又加入了待检的队伍中去了。

    吕蒙正再不搭理一脸怒火冲着自己直呜呜的范士元,扭头大踏步的进了考场。

    王贻永冲着那心有不甘的范士元不屑的说话:“你小子真没眼色!死了活该!”猛一挥手:“押下去!和那帮作弊的士子关一块,等贡院开门再处置!”

    两个士兵应了一声,互相帮忙抬起范士元就走。王贻永笑呵呵的跟在后面,不停的向四周张望着小一副走马观花的模样。

    一个士兵小声问道:“将军,那个公子什么来头?。王贻永笑道:“怎么,看出什么来了?。

    那士兵道:“小的觉得他不简单,方才在这个范大人面前一点都不犯怵哇。还有小的还觉得他身上有一股很熟悉的感觉,可就是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王贻永拍拍他道:“算你小子识相,方才没对人家动手动脚要不然,和这蠢货一样,吃不了兜着走”。

    那士兵看见范士元扭头恶狠狠的盯着王贻永,多少也有些不放心。唯恐此人回头被放出来之后又找自家将军的麻烦,连忙遮掩着问道:“将军,这事没那么严重吧,吕大人真的会为了那公子得罪这位范大人?”

    王贻永呵呵一笑:“关吕大人什么事?他得罪了的那个高公子,连吕大人都不敢惹。这回呀。范大人,你就自求多福吧,漫说是这乌纱帽了。能保住老命就烧高香。

    两名士兵更不明白了。只是,很快就到了临时关押人犯的地方,此处人已经多了起来,两人也识趣的闭上了嘴。上前和那负责看守的人交涉了起来。

    王贻永看着那范士元被拖进去之后,带着士兵转身离去了。不一时,进了考场,这时,高文举还在门前排队呢。

    王贻永从甲号院门前穿行而过,很快就到了乙号院开始了例行巡视。路过一个站在号房前忙活着的官员前时。微不可察的做了个手势,又匆匆而过。

    那脸上露出笑容的官员,正是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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