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抓起背囊,星星点点的雨就下来了,雨点还不算很大,四人已经来不及套上雨靴,随手将雨衣往头上一罩,快速往村子里最大的建筑跑去。这栋建筑楼高三层,刚刚跑进大门,身后就传来了如巨浪击打岩石的巨响。李想转过身,有种置身水帘洞的错觉,面前的一道瀑布遮蔽了视线,乒乓球大小的雨珠迅疾地砸落在地面,溅起半米高的水花。耳边传来明姝的声音,还盼着下雨吗?李想尴尬地摇摇头。

    “有什么能为你们效劳的吗?”说话的一位穿着西装马甲的侍者,见到几人衣衫已被打湿,便说:“从左边的通道进去,里间有些独立更衣室,客人可去把湿衣换了。”

    尽管头上罩了雨衣,裤子和鞋依旧湿透了,谢了侍者,四个去了更衣室。换好衣服出来,侍者仍等在原地,明姝说要玩九色卡,侍者颇感惊讶,九色卡中奖率实在太低,现在几乎没什么人玩了。

    明姝解释道:“我们也是第一次进赌场,听村里一位老人家说,只有九色卡不需要技术。”

    侍者恍然大悟,就在前面引路。赌场有三层,一楼的赌客多是村民,赌注也压得比较小。外来的豪客多去二楼,能千里迢迢跑到布虎村赌场的,多半身上不差种子。三楼是客房,为外来客提供住宿。九色卡机少有人玩,被放置在一楼的一个角落里。

    一楼大厅人很多,有一百多号人,估计布虎村的村民们全在这里了。那位老者也在,当李想看向他时,他赶紧背过身,装作去看别人赌骰子。

    九色卡机没有当值的荷官,侍者临时担当。

    四人很谨慎,每次下注只有十颗一纹银种。前十把,他们都是随便抽了七张卡,仅有一次猜中一张卡。

    明姝显得有些焦躁:“黄叔、大弟、小弟,拜托你们能不能认真点啊,这样下去,李叔没赎回来,我们的种子也要赔进去了。”

    侍者听到这话,只是看了明姝一眼,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想在赌场里挣钱赎人的他见的多了,最终救人和被救的一样,都成了赌场的奴隶。

    四个人开始商商量量地选卡,一旦认真起来,似乎运气也好了不少。第二个十把,他们一次猜中了两张卡,一次猜中了四张,拿回了三十一颗种子。

    “加油,我觉得咱们已经找到点门道了,要不下一次我们把赌注提高点?”明姝提议。

    侍者微不可查地笑了笑,他喜欢看到赌徒进入这种状态。

    赌注加到了二十,不过似乎好运不在了,前九次一张未中。明姝发狠了,她要把赌注加到一百,大家都反对,明姝从自己小包里掏出一粒三纹银种,“这是我的私房钱,你们管不着。”

    因为赌注大了,四个人显得格外谨慎,黑色、红色;太常寺、鸿胪寺卿;狻猊、狴犴……每选一张卡都要反反复复争论半天。侍者百无聊赖地站在一边,心里暗暗嗤笑这群多事的羔羊。但结果出来时,他笑不出来了,这几个小白居然猜中了六张。拿回了十颗三纹银种,几个人异常兴奋,又蹦又跳,就连黄旭这个老男人,也在不停地振臂欢呼,将其他赌桌的看客引来了不少。明姝搂着李想的脖子,蹦跳的时候在他背上拍了两记,向李想示意围观的人中有一些不怀好意。

    侍者暗叹这些人运气太好,玩了三十局就中了一个十倍奖,十倍奖上次出现是在好几年前了。好在这一局似乎用光了他们的运气,之后连输二十局,不仅把赚得吐了出来,还倒亏了一千多,看热闹的人走了不少。小女娃又发狠了,她一下把赌注加到了两千,她的同伴依旧反对,小女娃再次从她的荷包里掏出了她的私房钱——一颗五纹银种,大男孩嚷嚷着老妈太偏心。

    小女娃一发狠,幸运的天平就会向他们倾斜一点,这次他们足足花了半个小时讨论,结果还算不错猜中了四张,得了一个两倍奖,几个人又开始欢呼。

    此后明姝他们改变了策略,输多了就把赌注提起来,赢一把,就把赌注降下去。在赌场里泡了半天,勉强维持了一个不输不赢的局面。虽然他们的中奖率已经算非常高了,但几个人每次商讨的时间过长,看热闹的耐不住,都散去了。

    侍者心里有了火气,心想老子陪了你们半天,居然一颗种子的抽cd拿不到。

    明姝有些着急上火:“这么下去,什么时候能挣到赎李叔的钱?咱们的种子还有一万吧?我这里还有颗一纹金种,值一万二。要不,我们两万二全押上去?”

    侍者眼皮一跳,小女娃一发飚,似乎运气就爆棚。

    黄旭急忙阻拦:“小姐,太冒险了。”

    李想把脸挤成了苦瓜:“咱妈也太偏心了,你啥时候存了这么多私房钱?”

    明姝嘻嘻一笑:“等你满十八岁生日,妈一样给你。”

    “那也不能乱花啊,我不同意全压,最多押一万,剩下的我们路上还要用呢。”

    明姝欣然同意:“那行,咱们就毕其功于一役。”

    黄旭说:“小姐,少爷,我刚刚左眼皮跳了,今天咱们要发财。”

    听到这话,侍者的右眼皮开始不停地抖动,吓得他一把按住了眼睛。最后一局,四个人显得格外谨慎,大一些的男孩拿出纸和笔写写画画,说是要计算概率,小男孩时不时扯着他的耳朵说悄悄话,小女娃时不时插上几句话,表达自己的意见,中年人则在旁边不断为“大少爷”打气。足足用了一个小时,侍者站着都差点睡着了。

    三楼的管事办公室里,一位精瘦的青年人在办公桌前忙碌着,看年纪刚过了而立之年。当欢快的乐曲声响起时,他有些懵,他用了些时间,才想起这应该是九色卡机在出现超级大奖时发出的声音。九色卡的项目设置了二十来年,这是第一个超级大奖吧?正想招呼人进来问一问,房门被推开了,侍者冲了进来。侍者脸色煞白,超级大奖已经超出了他的掌控范围,他对四个人说稍等,就直奔管事办公室。

    管事阴沉着脸:“怎么回事?”

    侍者原原本本地将事情的始末讲述了一遍。

    “你觉得他们几人有没有可能出老千?”

    “我一直站在旁边,没有看他们在卡机上动手脚。”

    “谁选的卡呢?”

    “四个人一起选的卡,最小的男孩去拿的,他们说童子手手气旺。”

    管事皱着眉:“难道说,九色卡真能算出来?不能啊。”

    “他们说,只拿回本钱,奖金用来赎人。”

    “赎谁?”

    “说是要赎一个姓李的。”

    管事皱眉:“这里只有一个叫李叔同的甲二等奴隶,这人不能赎。把奖金给他们,只要他们能走出赤望,种子就是他们的。”

    侍者有些惶急:“听口气,他们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似乎不差种子,一纹金种只当零花钱。要动手,怕有些不妥。”

    管事思量了一下:“他们要回昆吾?难道是杨家的子弟?听说杨夫人最爱认干儿子干女儿,这李叔同又在昆吾做过村长,这可能性倒是很大,如果是这样,倒真的动不得。你把他们请到二楼会客室,我和他们谈谈,再做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