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蒋济同方沉都愣住了。

    娘娘……这话是认真的?

    “方才本宫同江姑娘闲来无事,在皇上的寝殿之内叙话来着……谁知道,谁知道竟半途冒出来一只有人腿那么粗的白蛇,真把本宫吓得半死。江姑娘挡在本宫身前,想要对付那白蛇,可那蛇竟也不怕人,咬住了江姑娘的脚,直直的就把她往门外头拖……还好本宫眼疾手快从宫灯里挑了一把火,朝着那蛇身上放去,才勉勉强强的把它给赶走……”

    手舞足蹈的描述完了之后,赵涵之愣了一会儿,而后笑出了声儿,“怎么,你们都不信啊,江姑娘脚上的伤还在,不信的话,可以让太医过来给江姑娘瞧瞧。”

    太医……说到这儿蒋济又怒了起来,“娘娘快别提这两个字儿了,说不定惹恼了皇上,连娘娘您都要受到牵连。”

    “说什么呢!没完没了了还!”

    方沉阻止着他,眉目之间都是无奈,这小子,什么时候才能成熟一点,不要事事都这么的鲁莽莽撞,否则这个性子,日后迟早是要吃亏。

    不,是已经吃亏了,今日便要回去给蒋济收收行李,准备启程了。

    “不,你们要说什么?太医怎么了?不要欺瞒本宫。”

    该不会是皇上又做了什么令人诟病的事情吧……按理来说,应当不会啊,皇上自从除了懿王之后,便一直勤于朝政,皇室之风备受好评,好端端的,皇上是又抽了什么风?

    “因为皇后娘娘仙逝的事情,皇上似乎心情很是低落,便将过错归咎于太医院医治不力身上……一怒之下,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革职查办,太医院也被改成了皇后娘娘的祠堂。”

    苏清婉一直默默听着,不敢说话,方才曲嫔也是来了没多久,就出了那白蛇的事情,所以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赵涵之,方韵已经仙逝了的这个噩耗。

    不知道曲嫔听了会作何感想。

    “皇后娘娘,仙逝?”

    赵涵之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愣住了好半天,确认蒋济和方沉并不是在说玩笑话之后,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方韵就这么走了?

    她是真的不敢相信……前两天还在后宫跟自己撕成那样的一个好端端的女人,怎么突然说没就没了?

    “本宫以为,皇后只不过是容貌有些衰老而已,怎么忽然就变成了……仙逝……”

    “说来也是奇怪,皇后娘娘似乎也是遇上了什么……什么白蛇……你说是吧?”蒋济一只眼睛往方沉身上瞟,希望自己的这句话得到他的认同。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方沉也想起来了,“是了,皇后娘娘就是被蛇妖附身了,所以才会做出那些伤害江姑娘的举动……我去拢翠宫的时候,同蛇妖俯身的皇后娘娘争斗了挺久,而后那白蛇从娘娘体内逃了出去,大概就是往皇上的寝殿来了。”

    如此一分析,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好像一下子都清楚了起来。

    “那,这一切,都是那白蛇的过错?”

    赵涵之目光灼灼,看着那进进出出不停为了救火的侍卫,心里忽而感慨万千,“这些妖魔鬼怪的,未免也太过猖獗……虽说皇后娘娘生前与本宫并不交好,可她毕竟是后宫之主,一国之母,如今被妖精伤的丢了性命,本宫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这口气!”

    “皇上也是胡闹,太医院怎么能改成皇后娘娘的祠堂……不行,本宫要去同他好好理论一番。不能让他因为皇后仙逝彻底乱了方寸。”她说着,愤愤的眼神让蒋济感到有些害怕,自己这不会是因为口不择言,又闯出来什么祸端了吧。

    四人在外头站着,各自都怀着心思。苏清婉则是最迷乱的那一个。稚生说过,陇南的妖从来不做坏事,怎么离陇南也不算多远的皇城,妖精竟然就这么猖獗。

    人与妖,终是还有些差别的。不然妖的妖力难不成都是摆设吗?曲嫔说要为方韵讨回个公道,可这件事,怕是还要自己出面来做,才会比较靠谱吧。

    毕竟那白蛇妖,方才也是要将自己给拖去的,虽不知道它要做些什么,可只能说,自己身上一定是有它想要的东西的,不然也不会费力,要冒着被火烧死的危险,也要把她从皇城之中带走的。

    可是自己又能怎么办,她又不是什么道行高深的妖精,也不过是个刚成妖的小角色……能做些什么呢……

    真是愁啊。苏清婉叹了一口气儿,看了看自己已经被血浸满的鞋子,真不知现下她是该往何处走。

    况且这一会儿真身,一会儿人形的变化,更是让她难解愁绪了。

    “你们先带江姑娘去养伤,本宫去找皇上。”

    曲嫔说着,风风火火的作势就要走,苏清婉却是摆了摆手,“不用了娘娘,多谢娘娘的好心,我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没有什么大碍?哦,是了,她是狐妖,就算是肉身断头流血,也是很快便能好的吧。

    “若是所有的妖精都同你一样,心地善良,从不与人争辩什么,那该有多好,”赵涵之说着,同苏清婉对了个眼,算是回应,“日后若是姑娘有什么困难,烦请来钟毓宫,本宫一定竭尽所能,助姑娘一臂之力。”

    ……

    太医院。

    匾牌已经被彻彻底底的给摘下来了,就算是不想承认太医院已经被革除的事实,也不得不承认了。

    宫里的人,做事还真的是快。这才没一会儿的功夫,竟然将白布条都给挂的整整齐齐。举国吊丧吗?曲嫔叹了口气儿,捏着脚步朝着悲痛之中的令桓宇走近了几步。前头的太监想要提着嗓子通报,被她摆了摆手,轻轻止住了。

    “皇上如此般伤心,若是有人此时想着要加害于你,怕是你连个回手的机会都没有。”

    好容易悄无声息的走到了他跟前,赵涵之拿起了一炷香,有模有样的对着方韵的灵位,跪拜了起来。

    “你怎么来了。”

    令桓宇已经哭的没了力气,甚至不晓得自己在这里已经待了多久了。

    “外头天都快黑了。皇上若是想要吊唁,等明日再来罢。若是你也把身子给搞坏了,那天朗日后该如何过活。”

    “你现下这般殷勤,是想替了皇后的位子吗?”

    他如今脑子里头一片混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更不知道这一句话出来,该有多伤赵涵之的心。

    沉默了半晌,她寥寥的应了几个字,“臣妾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原来,在皇上的眼里,她稍稍对方韵上点儿心,便是要来夺取方韵的皇位吗?

    “皇上是不是下一句还要说,是臣妾下的毒手,让皇后娘娘丧命的?皇上是不是觉得,臣妾一直盼着皇后娘娘仙逝呢?”

    气急了的两个人,说出来的话简直都是带着炮仗的。炸的人心尖尖儿疼。

    “也不是没有可能。”

    也不是……没有可能……

    赵涵之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方才是这样说的?自己没有听错???

    转念一想,她又有什么资格盼着眼前这个男人对自己有些对皇后的半分怜爱呢?在这深宫之中,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谁,因为她心里清楚,自己这宠爱都是怎么得来的,也清楚,皇上是不可能对自己动心的。

    若是真的疼她,怕是早就让她做了妃子,贵妃……怎么会还让她屈居一个小小的嫔位。

    要是哪天,父亲在朝中也失了势,那自己就是真真正正的要被他丢弃了罢。

    可是她啊,偏生就是个不信邪的主儿,以为自己的真心相待,会换来皇上起码一点一滴的回应。如今,这句话一出,还是得说她多心了呢。

    “皇后娘娘在别处,应当也是开心的。与其在宫里受皇上您的折磨,倒不如闭上眼睛,长眠下去比较好受。”

    “你是什么意思,给朕说清楚。”

    令桓宇真的生气了,他站起了身,有些摇摇晃晃的,还沉浸在悲痛感之中,现下是看着谁,都带着一股难以忍受的怨气。

    “臣妾是说,皇上在皇后娘娘死后才这般为她做这做那的,就算是再感动天感动地,你也感动不了一具尸体。”

    啪。

    响亮的一个巴掌,让在身旁侍奉的几个太监宫女都吓得跪了下来。

    莲儿更是着急,娘娘现下就在皇上跟前站着,自己说什么也是不好意思走上前去给他们两个人进行什么劝说……若是娘娘不要这么容易动怒,多能忍忍那该有多好……真是的,她是从来没有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里。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一整个太医院,说革除就革除了……她一个妃子,直直的就往枪口儿上撞,怎么能不受牵连?

    “朕做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皇上知道皇后娘娘为何对那驻颜丹喜欢的紧吗?”

    “朕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令桓宇并不是很想搭理赵涵之,他怕自己再一个控制不住,直接将赵涵之整个人都给杖毙。

    “因为皇后娘娘被你冷落的太久了,觉得在皇上心里,比不过年轻貌美的臣妾……”

    “够了!”

    令桓宇一只手便掐住了赵涵之的脖子,“朕,不许你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