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嫔这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并没有让方韵生出多少好感。

    “起来吧。”

    她懒懒的说道,而后大步跨进了玉华宫内殿的大门。

    “皇后娘娘。”

    楚凝有些慌,皇后是六宫之主,虽然前几日在昭阳殿的时候,和皇后说过几句话。可如此般近距离的贴近着,楚凝还是不甚习惯。

    从来没有行过下跪礼的她,这些日子在宫里由老宫人教着,腿上那是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的。时雨见了都心疼的要死……公主哪里受过这样的皮肉之苦。

    “快快快,你快起来。昨夜公主应当受了不少惊吓吧,快回去歇着吧。”

    方韵那紧张自己的模样,还真的让自己有些不太适应呢。

    楚凝起了身,由时雨扶着,坐了下来。

    三人围成一圈……那模样,让人不由得觉着这里的火药味儿着实很浓。

    “今日皇后娘娘和曲嫔娘娘一道过来,楚凝受宠若惊……”

    “怎么生了这想法,你自北疆远道而来,又有公主尊位。天朗照顾你是应当的,若是你有了什么闪失……日后我们也不好和你父王交代不是?”

    方韵说着,一只手已经搭上了楚凝的,似乎是在给以宽慰。

    “是啊,妹妹你就不要太在意这些了。进了宫,咱们都是一家人。”

    曲嫔也附和着,那贴心的话,真真是让人感动。

    “对了,昨夜听说火势凶猛,怎么见着,未曾伤到公主分毫啊?”

    又是这个问题……

    合着今日这两位娘娘过来,就是来拷问自己的咯。

    方韵说着话,并没有抬眼去看楚凝的反应。倒是曲嫔有些坐不住,一会儿握着杯子,一会儿捏着点心,似是有什么想说又不敢说的。

    其实曲嫔方才得了探子来报……说是昨夜有男人在楚凝的寝殿里,待至深夜才归。而且,皇上好似也知道这事儿。

    她是说还是不说呢?曲嫔咬着牙,想了想还是忍了,皇后在自个儿面前,自个儿还是不要惹事儿的好。

    楚凝脸上已经冒了汗,她总不能是把云道长给说了出去啊。可是这一时半会儿她又想不出什么好的说辞……关键时刻自己的脑子总是掉链子,她心里暗暗呕着气,想着若是自己能精明些,许是在这宫里也能活的长远些。

    “今日好生热闹。”

    楚凝还未来得及答话,抬眼一看其他两位娘娘竟都朝着说话那人下了跪。

    是令桓宇没错了。

    这是来救场子的吗?

    “这帮狗奴才,皇上来了怎么也不通报一声儿,好让臣妾们出门迎接。”

    方韵说着,脸上笑盈盈的,看的令桓宇着实开心,“皇后这几日气色渐佳啊,坐吧,站着不累吗?”

    只瞧见了皇后吗?哼,皇上也真是偏心,都不来着眼看上自己一看。

    曲嫔撇了撇嘴,和楚凝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多跟皇上说说话,别都让方韵一个人抢了风头。

    不过皇上疼爱皇后,是整个天朗人尽皆知的。虽说她曲嫔宠冠后宫风头无两,可那也不过是皇上的宠,而不是爱。也正是因为曲嫔知道这点,才想方设法想要去破坏皇上皇后的感情,只要有方韵一天在,她就一天不可能升妃位。

    楚凝瞅着曲嫔那不停眨巴着的眼睛,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可她若是此时插话,那不就是不要命了吗。

    装着没瞧见吧。

    “公主在天朗可还习惯啊?穗夜日日进贡,公主看还有什么其他需要的没有?”

    令桓宇突然将话锋一转,抬眼看向了楚凝。

    “回皇上的话,这里的宫人都对我很好。皇上还要处理家国大事,楚凝就不给皇上添乱了。”

    “怎么能是添乱呢?”

    令桓宇饶有兴致的看着楚凝,“公主远道而来嫁与天朗,是咱们天朗的福气……是了,今日朕过来,是有要事要与公主商议。”

    要事?

    寥寥两个字儿,皇后和曲嫔却都是心下了然了。

    皇上既是说了要事,那她们两人就也都不好再在这里多待。

    “臣妾告退。”

    “嫔妾告退。”

    出了玉华宫,方韵拦住了曲嫔的去路。

    “皇后娘娘这是何意?”

    曲嫔说着,眼睛里燃燃的全是战火,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

    “本宫没有他意,不过是想邀曲嫔去本宫宫里坐坐。”

    方韵说着,眼里眉里都带着笑,话虽是这样说着,说是邀请,可谁听不出来这是命令。曲嫔虽然敢跟皇后正面杠,但也不敢太过放肆,免得最后伤的还是自己。

    “是,嫔妾遵命。”

    ……

    令桓宇见那两人走远了,这才朝着楚凝靠近了些。

    “给朕看看。”

    他说着,不顾楚凝多么的反抗,直接就上手去掀了她的面纱。

    “已经好多了喔。”

    他很欣慰的冲着楚凝笑了,“看来云道长没有骗朕,他的巫术是真的有效。等公主的伤痊愈了,朕就为你筹办婚事。”

    婚事。

    果然这就是皇上说的要事。

    可是这筹办婚事……皇上究竟是要把她嫁去哪儿呢?

    难不成不留她在宫中吗……

    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学着宫中礼仪。为了适应宫中诡谲狡诈的日子,连气儿都不敢乱喘。如今令桓宇却是要告诉自己,给自己筹办一桩新的婚事吗?

    她曾想过在天朗有诸多的身不由己,可能时时刻刻都要任人摆布……若是真让她嫁到了宫外也好……起码不用跟这些妃嫔日夜争宠,斗个你死我活了。

    只是这一颗心被令桓宇这么吊着,实在是难受。

    “你可有什么,中意的人选?”

    他忽然开口说道。

    将楚凝给结结实实惊了一惊。

    皇上这是在问自己中意的人选?是在在意她的意见吗?

    以往在北疆的时候,父皇虽然对自己万般疼爱,却也是事事都要顺着他的性子来……她楚凝虽贵为公主,也是不敢逾越半分的。

    如今在异国他乡,还能被君王用如此真心对待……

    实是感动万分了。

    可是她也没见着天朗的几位皇亲贵胄,就算是令桓宇这样照顾自己的心思,这一时半会儿的,她也捏不出个心仪的人儿来啊。

    “楚凝……生于北疆,长于北疆……对天朗的不甚了解……”

    “也是。”

    令桓宇应着,站了起来,朝着门口望了两眼,而后又凑到了楚凝跟前,“不日便是皇后寿宴,到时,朕将一众王爷大臣一并请来,也算是为你择婿了。”

    这似乎,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如此,楚凝便谢过皇上了。”

    “公主,皇上心里还真的是记挂您呢。也算是没有负了王上的约,真的在为您择良婿呢。”

    时雨迎着令桓宇出了玉华宫的门,蹦蹦跳跳的回来跟楚凝这样说着。

    “可我,总觉着有些不对劲儿。”

    楚凝说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令桓宇今日出现的实在蹊跷,这围解的,像是他早早儿的在了门外,算准了时间来的一样。

    而且,为了自己择婿摆宴,随时借着皇后娘娘寿宴的由头,这理由也未免显得太过于牵强了一些。

    人心难测啊,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不得不说,楚凝是真真看不透。父王教过,没有人会平白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自打自己进宫以来,令桓宇又是着人给自己治伤,又是时时刻刻照顾着自己的感受……实在是让她受宠若惊。这背后究竟有没有什么阴谋尚且不知,楚凝只道是想着,能好好的,安安分分的活下去,便是真的如曲嫔所说,福泽庇佑了。

    “公主?”

    时雨叫着楚凝,“您方才,说什么不对劲儿啊?”

    “哦……没什么……扶我回去休息吧。昨夜放了好多血,身子有些受不住。”

    她引开了话头,不想让时雨再过问下去。这丫鬟是自己从北疆带过来的,从小服侍自己到大。虽说是忠心耿耿,可也太过单纯……她实在是不想让时雨搅和到这种事情里来。

    另一头皇后的寝宫里,又是另一副光景。

    方韵着人从内殿拿出了一个盒子,摆在了曲嫔的跟前。

    “皇后娘娘这是……”

    曲嫔不解,方韵从来不屑宫中的奢靡之风,各宫妃嫔的赠礼,若不是真心喜欢,她都不留的。

    如今这又算什么,拉拢自己吗?

    不应该啊……宫里谁都知道,她们两相互瞧不起。

    又何来拉拢一说呢。

    “前些日子,本宫无意得到了一副求子秘方。”

    什么??!

    求子秘方??!

    方韵把自己叫过来,是为了说这事儿的吗?

    曲嫔一时间竟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她被芸妃陷害,不孕多年……虽是一直在调理身子,可也未曾见过好转……怀上皇子的这个念头,怕是早就该断了。

    方韵瞧她那样儿,不禁竟也觉着有些好笑,“这方子据说有奇效,一击即中。你,可要好好儿的把握住了。”

    盒子打开,是一副药方,还有一粒药丸。

    “温水服下即可。今日它便是你的了。”

    方韵说着话,那表情异常的温柔,如水一般,清新隽永。像是一道涟漪,把曲嫔给卷进了一片未知的大海里去。

    她伸手,想要去拿。

    可是又有些不敢去拿。

    都说宫里的女人不长命……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方韵给的这药,没有道理是假的。自己已经不孕了,就算方韵还害自个儿,也不该在这个地方下手了。

    吃了这个药丸,要是真的能怀上皇子……

    那她以后还怕不是方韵的对手吗?

    所以说,皇后娘娘此举究竟是何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