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的人如果只听自己想听的重点,那别人心里真实的想法他永远不会懂。骆熙诚听到丁宁的话里满是对骆府的留恋,却忽略了丁宁话语中终有一日会离开的意思。

    今日一大早,骆熙诚和丁宁就相伴来给祖母请早安。祖母见两人相伴如往昔的样子,心里挺高兴的,她安排两个孩子在她跟前儿吃过早餐,又和两个孩子说了一些体己话。最后,祖母交代夫妻俩代她去庙里上柱香,她说她年纪大了,上山的路又陡又滑,她走着吃力。其实老太太只是想要给骆熙诚夫妻俩一个出去游玩的机会。

    丁宁以百里婉婷的身份嫁进骆府以来,出去游玩的次数不少,可是没有一次是骆熙诚陪着的。祖母眼里,骆熙诚对丁宁的关心已经超过了一个主子对一个下人,她看得出,自己的孙子是把丁宁当作正妻看待,可是她也恼火自己的孙子竟然在感情上这么木讷,都不曾和心爱之人四处游玩过。她想要给骆熙诚和丁宁加把劲儿,让他们早日修成正果。怎料骆熙诚今日确实脱不开身,他皱着眉头对祖母说:

    “祖母,今日我还要去店里呢!”

    “店里哪日不可以去,非得今日?我说你就这么不听话祖母的话了?果然是当家的人了,有了主见喽……”祖母一边说着一边感叹万千。

    骆熙诚并不是不想去给祖母上香还愿,而是这几日账目上的出入太大,他必须要亲自过问,外地送来的酒水也出了问题,他必须亲自处理。

    坐在一旁的丁宁和骆熙诚待得久了,多少是了解他的为人的。他并不是一个不敬老人的人,今天他拒绝老太太肯定是生意上有了非他亲自处理不可的事情。丁宁见骆熙诚半天不回老太太,颇为难的样子,就像开口解围,可是她才张开嘴,骆熙诚就先开口道:

    “祖母,今日孙儿真的有要事在身,不如明日,明日一早我便和宁儿一起去庙里给您上香还愿,您看这样可好?”

    祖母脸上明显有一丝不悦,她可不想一拖再拖,这两个孩子就这么一直拖着彼此,谁都不往前一步,再拖下去,自家孙儿在北方就要扎根了,到时候拿什么理由来留下丁宁丫头呢!老太太并不言语,但脸上的神色是人都看得出不对劲。

    “祖母,我们这就去,去了回来夫君再去店里!”丁宁见祖孙二人都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只得打圆场道。

    骆熙诚听丁宁这么一说,转过脸来愤愤地看着她,他骆熙诚的主怎么就轮到她来做了?他心有不悦,却觉得听着丁宁做主,心里很舒坦,所以他并没有发作,只是那样愤愤地盯着丁宁。丁宁伸出手握了握骆熙诚的手,意思是告诉他别慌,自己并没有要忤逆他的意思。

    丁宁安慰了骆熙诚又转眼对老太太说:

    “祖母,那我们这就去庙里了,一会儿我给您带平安符回来。您老在屋里好好休息!”

    说完,丁宁又转过眼神,看着骆熙诚道:

    “夫君,咱们这就出发!”

    骆熙诚看着丁宁略显奇怪的眼神,不知道丁宁骨子里卖着什么药。但是他还是随着丁宁一起走出老太太的园子。出了园子,骆熙诚压低声音唤着丁宁的名字道:

    “宁儿,我今日真的不能去,那边的账目和酒水都出了问题,我得去亲自看一眼。”

    丁宁不急不慢地笑道:

    “夫君去忙自己的,我自己去庙里便是。祖母方才只是想要给你我一个一同外出游玩的机会罢了!外出的机会那么多,也不缺这一次,一会儿我拿平安符回来,只道是我俩一起去求的便是。”

    骆熙诚第一次觉得丁宁是真的识大体,真的如一个正妻,处处为他着想。骆熙诚看着丁宁,满眼爱意道:

    “过了这一阵,我一定带你好好出去游玩一番,今日就有劳宁儿了!”

    “快别叫我‘宁儿’了,小心让有心人听了去,你去忙你的吧。”丁宁赶紧压低声音提醒骆熙诚。

    骆熙诚和丁宁一起走到骆府门口,骆熙诚扶着丁宁上了马车,自己看着丁宁的马车走远才和孟离、齐铭一起朝着各家店铺走去。

    丁宁到了庙里,潜心参拜一番,又到偏殿里去给老太太求平安福。求了平安福出来,丁宁想着,既然来了,那便也给百里婉婷和自己求个平安,于是她又回到大殿里,诚心跪下,祈求佛祖保佑百里婉婷早日获得新生,投生在一户平和安乐的家庭里。她求佛祖保佑,保佑自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保佑自己遇见一个真心实意的人相伴到老。

    求福参拜之后,丁宁在欢喜和翠兰的陪伴下准备离开,可是踏出供奉佛祖的大殿她就听见有人在不远处唤着“骆夫人”。

    丁宁四下寻找唤她的人,终于在不远处,她看见了正从大殿后面绕出来的周夫人。丁宁主动问好道:

    “周夫人今日也来祈福?”

    “那可不是,自从那日在林府一别,咱们就没再见着了。我还在想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骆夫人,这回真是巧了,在这儿就见着。今日可要一同吃茶点,好好说说家乡话才是!”周夫人热情道。

    “周夫人若今日得空,那咱们就今日一同吃茶点。我的马车就在下面,周夫人现在可能走了?”丁宁问道。

    “骆夫人可是来求子的?”周夫人试探着开口。

    “求子?”丁宁纳闷道。

    “不瞒骆夫人,我嫁到这城里的日子也不短了,见着肚子一直没有反应,府上的妾室也都有了身子,我这是着急的。听说这庙里的送子符灵验,我想来求一个,可是又有些不好意思,这不,都在这转有一阵了。方才看见骆夫人来,我想着骆夫人也是许久不得孩子上身,就胡乱猜夫人也是来求子的。你我一道可好?”

    周夫人的一长段话,丁宁听得云里雾里,她没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来求子,可是在外人看来,那可不是吗?她都嫁进骆府好几个月了,身子一直没有反应,近来又常常去管卢莫医馆拿药,外人看了了不是要猜测她在求子吗!

    丁宁解释道:

    “周夫人误会了,今日祖母腿脚不便,要我来给她还愿祈福。我这会儿也拜完了,不如我在前面的树下歇凉等你如何?”

    周夫人一听丁宁并不打算同去,心里又开始不好意思自己去了。她央求的样子道:

    “骆夫人可以陪陪我吗?我真的……”

    丁宁知道周夫人是怕别人撞见了她,她不好意思。毕竟府里的妾室都有了身子,她有这么一副急切的样子,外人见了可不是要说闲话吗!于是丁宁朝着周夫人点点头。周夫人开心地挽着丁宁的手,两人一同朝着送子观音的大殿走去。

    不过一会儿,丁宁就和周夫人拿着送子符出来了,周夫人看着送子符,心中满是期待的样子,就好像自己已经怀上了一样。丁宁则看着送子符一筹莫展,她本就和骆熙诚有名无实,这会儿陪着周夫人求了这送子符,不要得罪了佛祖才好。丁宁一边走,一边默默求佛祖不要怪罪,她无心戏弄佛祖。

    从庙里回来,丁宁和周夫人一同去茶楼吃了会儿茶点,又聊了一些家乡话。周夫人得知丁宁并没有恢复记忆,心中满是心疼。周夫人也算是一个爽快人,看着丁宁失去记忆又在异乡,还膝下无子,对着丁宁说了好一番劝慰的话。丁宁只能照单全收,面露感激之色。

    好一阵闲聊之后,丁宁借口要回府给老太太回话才离开了茶楼。

    回到骆府,丁宁先到老太太屋里回话。丁宁将平安符掏出来递给老太太道:

    “祖母,这是给您求来的平安符。我给您求了一签,解签的师傅说您今年定能平安顺遂。您就放心吧!”

    “熙诚没和你一起去吧,你就这么纵容他,小心他忘了府里还有一个夫人!”老太太佯装责怪道。

    “祖母!夫君今日确实有事,他说忙过这一阵就和我一同出游,您放心吧,夫君还是疼惜我的。”

    听着丁宁的话,老太太心中暗自腹诽,她当然知道自己孙儿重视丁宁,可是两人这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样子,怎么叫她放心,她等这几个月,等得都快没耐性了,两个孩子还是这般不冷不热的样子。

    “既然熙诚说改日,那便改日吧,只是你也要时不时撒撒娇才好,太懂事了,男人是不会太珍惜的。虽然熙诚不待见魏氏和乔氏,但是难保那两人不合起伙来将熙诚拿下呀!万一其中一个有了熙诚的孩子,你自己也要想想,熙诚那负责人的性子,不可能会怠慢了她们的。到时候你该如何自处啊!”老太太苦口婆心地跟丁宁分析利弊。

    “是,孙媳记下了!”丁宁恭顺应答。

    又聊了一些和骆熙诚的家常,丁宁别了老太太,回到和骆熙诚的园子。一进屋丁宁就赶忙伸手去拿送子符,她不敢乱扔,所以想要好好放着,那毕竟是去庙里求来的东西,不可以随意摆放。可是伸手摸了半天,丁宁都摸不着送子符,这下可心慌了,忙问身边的欢喜和翠兰,怎料,欢喜和翠兰都一口咬定是丁宁自己收好的。

    慌忙中,丁宁只能沿着来时的路找,可是一直找到老太太住处都没有见着那送子符的身影。丁宁害怕是掉在茶楼里了,又叫欢喜去沿路寻找,欢喜回来说一路上并未看见。丁宁心想着大概是上天知道了她现在不可能有孩子便把那送子符收回了,也就不再找了。

    可赶巧的是,老太太身边的秦妈妈在桌角看见了一个符,捡起来一看才知道是送子符。秦妈妈赶紧把符交到老太太手里,老太太细心一想,这可能是丁宁落下的,心中暗自欢喜。老太太心想,原来这丫头没有这么木讷,聪明着呢!送子符都求来了,看来是铁了心要跟着自家孙子了。

    秦妈妈见老太太乐了,也知道老太太心里在开心什么,于是秦妈妈也跟着乐了。

    老太太乐呵着对秦妈妈说:

    “等熙诚回来了,叫他来我屋里,我有话对他说。”

    秦妈妈开心应声。怎料这一整日骆熙诚都在外忙碌,回来的时候都已经是深夜了,秦妈妈不想打扰老太太休息,准备第二天再找骆熙诚过来。

    丁宁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等骆熙诚回来。深夜见到骆熙诚的身影进园子,她忙打起精神上前去迎。骆熙诚从未忙到这么晚,丁宁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更何况她见着的骆熙诚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

    丁宁见着骆熙诚的模样就知道他是很累了,她并不想去问他发生了什么,毕竟现在对骆熙诚来说,休息是最重要的。

    丁宁扶着骆熙诚到床上躺下,骆熙诚一躺下便沉沉睡去。丁宁知道,一定是有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