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柳大夫。”我与堂前歪在太师椅里的人见礼。他就是柳御风,面容纤细,三十出头模样,一双凤眼勾魂夺魄。

    柳御风掂了掂手上貔貅扇坠着家仆递还与我:“何事叨扰本座?”一副懒洋洋的样子,说完又自顾闭目养神。

    我压下心头不悦,声调平淡:“柳大夫,李潇逝了。”

    待我话音落尽,堂内无声。柳御风闭了闭眼睛,再张开时,目现精光,一扫方才慵懒:“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聂小凤。”

    “看茶。”柳御风支开身旁家仆,收回枕在茶几上的手臂,向我投来目光:“聂风是你什么人?”

    “是我叔叔!”我脱口而出,答得毫不犹豫。

    柳御风掀起嘴角嗤笑:“聂姑娘来京所为何事?”

    “叔父叔母待我如亲女,二老临终前只吩咐小凤来京寻人。”我一本正经地掺着胡话说给柳御风。

    因我与罗玄商量了先隐去身份,探探柳御风虚实。

    只是没料到这老狐狸如此狡猾,不肯露出任何破绽。

    “消息我收到了,你们回吧。”柳御风敛了眼皮,不再看我们。

    我却急了:“柳大夫没什么想说的吗?”

    “你想让我说什么?”柳御风起身离座:“说你父母究竟是什么人?”

    他背着手踱至罗玄面前反复打量:“弄清你父母因何而死?”

    又转过身弯腰逼视我:“你半点实情不说便妄想将一切弄个透彻明白?小姑娘,未免太贪心了。”

    无形的气场压来,令我浑身不适。

    “柳大夫切勿动怒。”我身旁罗玄开口,卸去柳御风大半威压。

    “我并未提叔叔不在了,柳大夫如何得知!”我抓住他话里破绽!

    “哼!嘴硬的丫头。”柳御风拂袖回到座位上,似是未拼过罗玄,“告诉我你父母怎么死的。”

    真不是个做吃亏买卖的。他如此笃定我的身份,想必了解我父母。若他真知,我倒愿意与他交换。

    思及此,我也不再与他玩迷魂阵,索性将两年前村里大火详细说了与他,并拿出那枚从爹爹肋下取出的银片让他查看。

    柳御风却没抓住重点:“化成灰也要在一起?狗屁!”

    “柳大夫!我敬你是爹娘故人,还请放尊重些!”

    柳御风闻言不理,目光阴戾,攥了那银片,掌中溢出鲜红。

    我有些不忍欲上前提醒。罗玄抬手阻住我,对我轻轻摇头。

    我虽疑惑,却也照办。

    那边柳御风玩味道:“聂丫头,我不知你爹娘为何人所杀。论起来,你当唤我叔叔呢。我可以告诉你,,”他有意作弄,故意停顿:

    “你在京城还有家人。”

    “什么!”我“噌”地站起,彻底激动了,“我只有爹娘,何来其他亲人!”

    柳御风轻哼:“防的倒严。”他轻蔑瞟我,“啪”一声将银片拍在桌子上,收回袖摆:“韩国公李善长,你找他便可。不过,”他拈了个兰花指,在唇边摇晃:“这个亲戚可不能乱认。”血液鲜红,配上他白皙的面容,妖异诡桀。

    韩国公李善长!我握紧双手,激动地不知如何答他。

    柳御风凤眼扫过我,看向罗玄:“道兄何苦泥足深陷?”

    罗玄微笑,轻轻颔首:“我留恋这人间。”柳御风轻扯嘴角:“人各有志,道兄莫走了御风老路。混不下去了,可来御风堂。后会有期。”这便是逐客了?

    “多谢柳兄/柳大夫,告辞。”未弄清柳御风和爹娘关系前,我还不想乱攀亲戚。我收了银片和罗玄起身走出御风堂。

    行至柳府回廊,我停下脚步问罗玄:“师父,柳御风最后与你说的什么意思?”

    罗玄做思索状,颇为认真地说:“许是他看出我练过几年丹药,问我要不要打幌子做半仙。”

    我噗嗤笑出声,“哈哈哈哈!”不敢想象罗半仙儿是个什么样子。

    我笑得直不起腰:“泥足深陷又是什么意思?”

    罗玄也忍着笑意:“不修道岂不是泥足深陷?”

    “哈哈,师父你可一定要陷下去呀。”

    “嗯?”罗玄不解。

    “不然还怎么谈情说爱?”

    “鬼灵精!”

    罗玄给我一个爆栗,袍摆飘飞,大步走开。

    虽是玩笑,我却担忧:“师父啊师父,你得跟我谈情说爱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