浊气的泄露渊轶似乎有眉目,但我怎么问他也不说,只是先送我们回去,仙踪被封印,这事还得樊古亲自来解决才行。

    我先回西里西亚,是因为大陆的心还在神殿里,当我回去的时候,樊古已经苏醒好转并在大门迎接了我们,我差遣玛雅和阿合区找日炎他们,渊也令元子颐和胥弘去休息,剩下我们三人正好可以好好谈谈。

    我想起了上次渊带我去的那个巨大的幻境,我们便在那里边补充体力边聊天。

    “我有很多问题要问,”樊古说道,大口吃饼干靠着我很近,“你们在仙踪里看没看见那个人?”

    渊轶笑了一声,说道,“仙踪里的人多了去了,你问哪一个?”

    “里路里德啊!”

    我差点呛到,激动得反问道,“你说谁?里路里德?”

    里路里德是前代灵契者,据说是死了然后附在小也的身上,小也没理由去仙踪之境啊,那里有危险的浊气啊...

    樊古点了点头,沉重地看着渊轶,渊轶没多大反应,依旧是该吃就吃,他应该料到了些什么。

    “虽然身影比较模糊,但我确定是里路里德,”樊古说道,“如果再确切一点的话,应该是控制着小也身体的里路里德,”说着,他停顿了一秒看着我,犹豫着又说了下去,“他应该是先布了局,在空气里下了毒,我没提防被空气灼伤,就染了浊气...”

    我激动得不行,饼干挂在嘴里我嚼也没嚼,渊看了我一眼,把饼干从我嘴里夺了去又塞进自己嘴里,悠悠地说道,“你不饿我可帮你吃了,最近西里西亚食材紧张可别浪费了。”

    我没理他不合时宜的调侃,我看着樊古问道,“他没理由那么做啊!”

    “不,他太有理由了,”樊古摇摇头道,“我实话说,一千年前里路里德死的蹊跷,但跟神殿有脱不了的干系,他的灵魂不死不灭极其危险,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怕神殿根本兜不住。”

    渊咳了一声,示意樊古不要再说下去。

    我想了想,脑子里有无数白纸乱飞,不经意间说出了敏感的话题。

    “那我的死,也跟你们脱不了干系吧?”

    气氛凝滞起来,我知道会是这样,心里早就有无数的建设,就等渊给我的反应了。

    渊很干脆,他吞咽了饼干下去,不顾樊古颜色的阻止,说出了那句让我永生难忘的话。

    “第九大陆人尽皆知,我也瞒不了你,实话说,杀你的人是我。”

    我的血液在身体里翻腾,激动地从石椅上站了起来,浑身发抖地问道,“为什么!你就为了这审判的位置?!”

    渊看着我,好不逃避地承认道,“是,不杀你,我也当不了审判。”

    “你...!”

    三丈怒火起,虽然已经有无数心理建设了,但心里还是不免激动,我以为他会解释,可他说完后再无一字回我,为什么,为什么不解释了,说不定解释一下我就会原谅了啊!

    樊古站起了身立刻拉住了我的手,可我气的眼泪横流,樊古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

    没有什么结果了,我转身就要走,我不知要去哪,不管去哪都好都不想留在这里!越想越气就越想越急,其实渊说的对,我也都知道,我只是想我不问他不说的话就可以当做那件事没有发生,还是可以像以前一样的...

    樊古在身后拉住了我的手不要再让我走,我侧脸看他,他在眼前的空气中点了一下,脚下便现出无数符文,符文汇聚成字凝结在我面前,便看清了那些金灿灿的字。

    是契约,但不是灵契者与别人签订的契约,而是...莫那天心与阿尔克斯塔渊轶的契约。

    “你总该知道那些真相。”渊轶来到我的面前,示意樊古离开这里。樊古看了我一眼,拉住我的手说了一句,“我再也不想重复以前的事情了,我已经背负不起了。”说罢,樊古便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看向渊轶,他带着我指着那些字,一字一字念给我听。

    “大陆1744年,凡人阿尔克斯塔挑战莫那天心审判者之位,若莫那者胜,则位不改,若阿尔克斯塔胜,成就审判之位,娶莫那者为妻。”

    娶..莫那为妻?右下角我签过字,意思是我同意了?

    “那一天我等了很久,”渊哀伤地在我耳边说道,“我以为就像我想像中的那样,赢了,光明正大地娶了你,只是没想到最后竟误杀了你...”

    他这样一说,我的眼前又闪过了那天阴暗的情景,所有的场景浮现在眼前,我能看清的在场的人有渊,樊古,五长老,我带着失望失落又落寞的神情签了字,那一刻从未想过输赢,只是看着曾经的孩子站在我的对面要夺掉我的位置时的那种伤感,想想便是发自内心的讽刺。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耗下去也没有意义了...等等!我刚刚说了什么?

    “我刚刚说什么了?”我着急地问渊轶。

    我好像打断了他的话,他正吃惊地看着我,摇了摇头说,“你什么也没说...”

    如果没说错,那就是天心心里所想的!

    我冲出了幻境,以我非常意外的速度离开了渊的视线,直逼着人鱼潭而去,突然纵入水中,身边浮起巨大的水花将我吞噬。

    我一定是着了魔,我不会水,自然会在水里死去,死前的那种触觉,一定会带我重温千年前天心的心情。

    无尽的水将我深埋,天空离我越来越遥远,胸口一阵灼烈的窒息感,死亡逼近了,我非常清晰地听见天心心里的声音。

    “他们害死了他,也将会害死我,凭我一人已经改变不了了,不如卸掉这个位置,死了至少自由。”

    窒息的痛苦非常尖锐明显,生命的尽头我得知了这个天大的秘密,居然慢慢欣慰。其实我很怕承担被渊杀死的责任,不知道为什么。

    小黄鱼从水中游来接住了我,搂着我的腰把我往上拖,然后一只大手直接把我捞了上去,我躺在地上,水珠迷漫在双眼,朦胧看清了那人的脸,是小古。

    樊古一脸吃惊宥担忧地看着我,握着我的手忙问道,“天心?天心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呵..还是那时候的样子呢。

    回想我来大陆遇见的种种,我敢肯定前世是被恶人陷害,渊轶只是被利用的棋子,而我自己,很可能是自杀,与渊和小古无关。

    我咳嗽了几声,被扶着坐了起来,小黄鱼趴在水潭边上露出个小头偷瞄我,我冲他招了招手表示感谢,她“噗通”一声游进水底。

    “你怎么在这里啊?”我问小古。

    “我一直都在这里啊,是你没看见我,”小古用袖子帮我擦掉脸上的水,关心地问我,“怎么了?是不是那个混蛋又欺负你了?”

    我摇了摇头,笑了笑,问道,“千年前我被杀的事情,你怎么看?”

    小古支支吾吾了几声,但是事情已经暴露,藏不住了,就叹了口气,如实托出。

    “别人我不知道,渊瞒着你是怕你恨他,我瞒着你是不想你背负着仇恨生活,当年的事的确很不简单,只是当时你的事特别意外,渊已经颓废了很久,而我势单力薄...”他看了看我,希望得到我的谅解。

    我轻轻拍拍他的头,笑了笑,我当然知道。

    “你觉得,是什么呢?”我又问道。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不能确定...”

    小古吞吞吐吐,我站起了身,掸去身上的水渍,衣服已经湿掉了,得换一件了。

    小古见状,立马拉着我往渊的寝宫走去,我拖着一路的水渍显得笨重,但心里轻了很多。

    “刚刚那个契约,是谁定的?”我问道。

    小古犹豫了一下,还是回答道,“是我。”

    “那时你已经是灵契了?”

    小古没有来得及回答,渊已经出现了,其实是他一直在那里等着,他的眼里,多了一种释怀,他终于不必再为了骗我而生活,而现在又是多一层忧虑,他怕我带着仇恨再次离开他。

    西里西亚的落日黄昏特别美,也是提醒我该是时候换衣离去,今晚不必在这里过夜了。我伏在小古耳边道,“我想要你上次答应我的樱花衣。”

    小古微微笑了一声,手一指花瓣飘落在指尖,一套衣裙完整地出现,我轻轻接入手中,衣裙轻薄羸弱,幻纱缥缈,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我随便找个地方换上就是,”我轻轻道,“你们哥俩好好聊聊,你们应该有很多东西要商量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确实该有很多东西要商量,至少要口径一致吧?我也该想一想了,被隐瞒那么久,也是该欺骗别人的时候了。

    在渊那件特别熟悉的寝宫里,我换好衣物准备打包,临行前不小心撞了书架,一本书滑落了下来,我正着手捡起书来时,从里面发现一张插画,那是非常精致的画面,紫色的薰衣草花海,绯红色长发的天心站在花海中央,远处遥望着他的是两个少年,一脸幸福的少年。

    我默默地把画夹在书里放回书架上,内心并没有泛起波澜,许是时间长了,我也有所长进了。

    我推开门,渊就站在门口,我料想得到,但他要说的话,却未料及。

    “挺合身的嘛?”

    “嗯。”

    渊把手背在身后,在我身上打量一番,悠悠道,“樊古还真是了解你的尺寸啊,某些部位大小正好。”

    我一团黑线,“喂,想说胸小就直说。”

    他强忍住笑意,把视线移向天边的云,最终“噗嗤”一声笑了,嘴角的笑意竟没有任何负担。

    “你...就不怕我恨你?”我问道。

    他一脸轻松道,“恨怎么,你又打不过我,况且你的表情根本不像恨我的样子,其实有些东西你早就知道了吧?”他顿了一下,又道,“真相这种残忍的事情,也许早一些告诉你较好,省得日后被人利用。”

    “哦~也许你说的对,不过现在我还真有点讨厌你了。”

    “没事,以后你会更讨厌我。”他轻松地把手背在身后,转身要走。

    这种人,真会逞能啊。

    “走吧,小古在前面等你,我俩带你去看大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