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樊古和渊的说话声吵醒。

    “这下如你心意了。”樊古说道,“你借刀杀人的把戏不怕天下人耻笑?”

    “天下人若知道我借刀杀人应该忌讳才是。”

    “外面的事都安顿好了吗?”

    “放心,路西法明白事理,她已经先行请了对下属管教不言的罪责,也对那个死去的人类做了很大的补偿,我已经把这件事压了下去,毕竟擅自带人类进来本身就是重罪。”

    说完,渊似乎是走了过来,他轻轻掀开帷幔,看了看我的脸。我闭着眼睛,假意熟睡。

    “好在天心没有受伤。”渊缓缓说道,才又回到远处与樊古对话。

    “天心吃了白淬。”樊古说着,有些发狠地卡了卡桌沿道,“一个三阶天使居然能做出这种事,都是你教的吧?”

    “可能吧。”他轻轻笑了一声不再说话,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问了声樊古,“你是不是还在为以前的事情介怀?”

    “哪件事情?”

    “以前的事情,我是真的很想娶她,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的心思大陆都知晓。”

    “娶吧,没意见。”言罢,樊古起身,很不想理会的模样推门而出,房间里一阵静默,唯有渊无奈的轻笑。他来到我身边,轻轻抚摸我的脸颊,突然那种冲动又一丝浮现了出来,我下意识睁开眼推开了他。

    “你醒了?”

    我立刻起身,不知为何那股冲动又强烈了些,我想睡了一觉那东西应该也解了,怎么办,这算什么?

    “离我远点,越远越好!”我扯走被子就想往外面跑,却一把被拉回到他身旁。

    “怎么了?”

    “白淬,渊,救我!”

    他笑了笑,抱着我,轻轻吻了我的额头,对我说,“不要紧,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

    渊轶紧紧抱着我,贴在我耳边安慰我没关系,他看似如此在意我,在我觉得很脆弱的时候,暖暖的一塌糊涂。

    很快门被打开,樊古一脸淡漠地走来,见此情景他一句话也没说,扔了一颗绿色的果子过来就走了。渊放下我,让我吃了那果子,我迷迷糊糊地吃完又睡了过去,我感觉头很疼,从开始到结束,我像个智障一样最怕的是没有时间去想那些阴谋。

    我真正醒来的那天,是我要成婚的那天。?? 整个神殿欢灯结彩,我简直就是被这种莫名洋溢的幸福吵醒的。我知道,神使们议论纷纷,对前天的事情不休止谈论,让我一个普通的人类陷入了无数鄙夷的目光中。我坐在床沿上独自沉默着,我想了很久,打算在成婚之前弄清楚一些事,四个小精灵都被渊拿走了,我想我的处境不是很简单了。

    我四下撇了一眼,目光落在桌子上金光璀璨的服饰上,心头一算,打算出门去。

    刚打开门,一位侍女便把我拦了回去,她似乎在门外站很久的样子。

    “审判大人交待,您身体虚弱暂时不宜有任何活动。”

    “哦,没事。”

    我又想要出去,小侍女又一次拦住了我,什么意思?看守我?

    我呵呵笑了几声,温和地对她说,“不好意思,这套礼服我不会穿,你能不能帮我?”

    “内廷一会儿会过来...”

    她还没说完,趁她不备我迅速把她拉进了屋子里,一反手打晕她,“嘭”的一声卡上了门,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我脱下她的衣物,又把那套新娘红妆换上,扔到床上用被子裹着,然后对着镜子穿着她的衣服打扮成她的模样,没错,我不肯善罢甘休,尤其在这个时候,我要出去调查一下这次预谋的前因后果。

    我溜出了门,学着侍女们端端正正地走路,我很庆幸没有人认识我,一路畅通到水潭边上,正巧遇见了上次看到的小人鱼。

    “喂~小黄鱼~”我轻声地叫她。

    小家伙呆萌地四下看了眼,发现奇异着装之下的人的确是我的时候稍稍地吃了一惊,她向我游来,我示意她到圣像下的草丛里会面。她看了看周围,贴着池子边缘游过来。

    “真的是你吗天心?你没事吧?”她关切地问道。

    “你听说了什么?”我问。

    “他们说你被切西玛带进‘圣地之灾’里了,切西玛差点杀了你!”小人鱼有点激动,当她发觉该控制音量的时候又自觉地捂住了嘴巴,并警觉地看了看四周。

    “还行吧,”我淡然道,“你除了听说我遭遇不测以外还听到了什么?”

    “嗯,听说你要与审判大人成婚了呀!”

    “废话,这个谁不知道?”

    小黄冥思苦想一阵后直摇头,瞪着大眼睛看我。我叹了口气,问她,“在这个世界上,天使是干什么的?”

    “神的使者呀,帮助神做事情。”

    “天使共有几个?”

    “大天使大人,七阶天使路西法,七阶天使厄迩,三阶天使胥弘,和被处死的切西玛。”

    “那路西法和审判是什么关系?”

    “路西法帮助审判做事情,几百年都很和谐。”

    我撇了撇嘴,这小家伙说话真官方,看样子她是不敢八卦审判大人的事了,不过我想我也不需再打听什么了,按照猜测我们不妨做一个假设。

    如果路西法与渊有道不明的关系,出现我这号人一定是不爽的,指派切西玛除掉我合情合理,但我觉得这种说法存在漏洞,路西法亲自指引渊离开我的身边,随后我便陷入不测,虽然我并不了解她但这种低智的事情我想她是不会做的,主谋如果不是别人就应该只是切西玛。

    尽管看似很有道理,但樊古说过,渊借刀杀人,借樊古的刀,杀了路西法的人,这点很有意思。想来渊应该预谋过,看他如此从容地承认这件事,想必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可是渊和路西法的关系不是很好么,他为什么要设局将计就计除掉切西玛呢?

    我盘坐在水潭边仔细思考着,没想到这座富丽堂皇的神殿之内,无时无刻不上演着尔虞我诈的精彩戏码,简直让我大开眼界。原来我以为我所认识的人,其实我都不认识,他们在盘算什么,我都一无所知。

    小黄鱼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她,她“噗嗤”地偷偷笑了笑,对我说,“天心,你跟一个人好像哦。”

    我笑了笑,挺没当回事地问她,“谁啊?”

    她看了看四周,警觉地小声说,“末那审判者。”

    我一愣,末那天心,我的前世?心头猛的一震才恍然大悟起来,从我来这里开始都不是林天心的身份,一直都是前审判的转世,那前世究竟发生过什么,当时我是怎样的立场,身上携带了怎样让全世界都惦念的东西?所有的未知引导着我的生死,包括突然被成婚,我是否也能看成是当今审判大人某种计划里的一部分?

    突然,小黄鱼慌张潜入水中,激起的水花拍了我一脸。 当我发觉身旁站着某位大人的时候,他已经拉着我的胳膊把我拎了起来。

    “你在这里干什么?”樊古问我。

    我摘掉侍女面纱,叹了声气才回答他,“我好像有婚前恐惧症。”

    他笑了笑,脸上尽是无奈。他望了望最高最恢宏的山殿,脸色一直阴晴不定。樊古是知道最多事情的人之一,他的反应是说他无法拒绝渊轶的要求,也似乎也不想让某种事情发生,他在赌,赌一个最好的结果。

    “你在担心什么?”我问。

    他看看我,微笑地抚了抚我的头道,“担心你啊,担心那混小子,担心这个世界上有我不能做的事情。”

    我听着有点晕,他说什么?

    远处的钟声响起,蔓延整个西里西亚,震撼到一草一木。樊古拉着我的手朝神殿走,这个声音应该是仪典要开始了。

    “我问你,天心,”樊古头也不回地拉我走,但神情严肃,他突然与我问话道,“你老实回答我,你想不想嫁?”

    “我无所谓啊。”

    其实当我意识到渊轶有阴谋的时候的确不想嫁了,但是反手一想,要想知道他的阴谋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计就计,我很想知道他们在盘算什么,越是隐瞒我,我就偏不服。

    樊古沉默地拉着我并未停下脚步,我也不问他又不说,一直僵持到神殿之下。神殿内外一番大喜之派张灯结彩,紧张激动的气氛映着所有进出的侍女的脸,嘈杂热闹,神秘肃穆,就是审判婚礼的特点,一切都是那么匆忙。

    樊古停顿很久,等到我要不耐烦的时候他拉住了我,伏在我耳边轻轻说道,“只要你现在后悔,我可以立刻把你送出去。”

    我摇了摇头,“不用,谢谢,我嫁也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樊古在担忧什么,可是我想知道真相,既然他对我如此隐瞒我也不想再问,我是天心,是前世的天心。我踏上神殿被侍女迎进大门走进渊轶的视线,注定要成为第九大陆的焦点。

    今天的渊很帅,黑色与他那么般配,除了围在殿内的五长老和一个戴着黑紫色高帽檐看不见面容的人之外再无其他人。一切都很浪漫,同时也诡异异常。

    第九大陆虽是神殿,但至今我都没有遇见一个天行者,也没有预想的那样能碰见元子颐。神使很少,就连审判的大喜也没有人参加,清淡的可怜。

    “把手给我。”渊温柔地对我说着,我把手交给他,他就这样把我带到神像之下。

    “我问你,你想好回答我,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嗯,愿意。”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里刺了我一下,我越来越清楚的感觉,我不想嫁给他。有一种直觉,很快,很快会有人来打断这一切。

    女神像在发光,渊轶在郑重地许诺。

    “吾以审判之名起誓,永远爱这个女人,不论发生什么事以何种代价,都绝都不后悔。”

    渊紧紧握住我的手,即使面无表情也难掩激动,我也突然明白,他娶我可能真的不是为了某种目的,他的喜悦也不是因为可以利用我。

    女神像流下圣光之泪,它浮在我面前发光发亮。渊接住了它,它变成爱的戒指,渊看着我,拉起我的手。

    “从现在开始,我们...”

    突然“轰”的一声,大门被猛然撞开,一股血腥之气强势涌来,空气中瞬间凝固出巨大的杀气,杀气之下包裹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让我出现在你面前啊,阿尔克私塔审判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