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乙道飘飘然而来,神色淡然,状态良好,放松,悠闲自得。

    他方才指点完徐乙剑、扬之水他们几人,这一批学员的潜质还算是不错,有冲劲,倘若能够一直存活下去,前途必定无量。

    只是,天道滚滚秩序之下,密密麻麻的规则网线,又有几人可以躲过。

    他们老一辈已经败了许多次了,留下众多出色种子,也都尽败,自信心丧失殆尽。

    他已麻木不仁,一心尽全力教导这些初生牛犊,好让他们有足够的能力,将来自保,或者拯救天下苍生也未可知。

    总得随手下几步闲棋,万一成功呢?

    他走进天魁练功房,看着四人盘坐灰色蒲团上,敛气凝神,修武纳气,也是一阵欣慰。

    然而,目光触及到风甲伦的身上,却是一变,深锁眉头,若有所思。

    他盘坐在白色蒲团上,默不作声,暗自打量风甲伦,见他闭目凝神,正在深沉冥想,一脸安宁的样子,也是暗压心中的疑问。

    文美站立起来,跑到张乙道的面前,询问一些事情。

    文美:“  张导师,我等四人修行四象剑阵之时,灵气属性相生相克,五行不循环,本难融合,可是为何灵气演化四象,阴阳两仪之气,便是可以循环往复呢?  ”

    她提出疑惑,他们各自的灵气属性并没有改变,五行之气,金木水火,有相生,有相克,本不能契合。

    两仪四象,虽互相调和,但是气仍旧是五行之气。

    张乙道:“  嗯,你有这个想法还是很好的,五行之气,你们四人却是不足以一循环,也无法配合很好,缺少土属性灵气,五行缺一不可。  ”

    “  然则,你得明白,无极、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道、七星、八卦、九宫,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

    “  混沌无极,阴阳两仪,天地人三才,依次衍生下去。  ”

    “  四象,阴阳演化,阴阳相生相克,少阴、少阳、太阴、太阳,一一对应,缺一不可,本质还是阴阳两气,两种根本力量。  ”

    “  五行,天地五种相生相克的本源元素,金木水火土,或相生或相克,一一对应,缺一不可。  ”

    “  阴阳必兼五行,五行必合阴阳。  ”

    “  其实,通俗一点来讲,阴阳为先,五行为后,大包括小,你可懂?  ”

    张乙道循序引导,耐心解释,只是这天地玄法之事,万物相生,万物相克,只可悟,难以解释。

    文美偶有所获,但却有难明其中含义,茫然点头,退了下去。

    张乙道不再多说,一切修行全凭天赋,只可引导。

    他站起来,看向风甲伦,眨眼数次,走向天罡练功房。

    风甲伦,状态不是很好。

    他一闭眼,凝神,就仿若掉下无底深渊,眼前一片黑暗,耳旁无声,身无感知,五感尽失,被隔绝一般。

    唯有自我意识,一直跌落黑洞,无休无止。

    他想要抓住一些什么,然而所做都是虚妄,空空。

    他像是一团气,又似是一簇火,无首、无手、无脚、无身。

    无边黑暗,他感到,自己陷入深渊,冰冷。

    恐惧,自我恐惧。

    抓狂,却是难以自醒。

    他的脑海,意识汇聚之地,一黄道袍老者,面对漫天混沌,手托九层琉璃塔,绽放金光,驱逐黑暗,一灯塔。

    混沌,一切从无,一切都有,有无,无有,尚未有阴阳,尚未有天地,尚未有‘人’。

    “  归来,意识之光。  ”老者喊叫,手上宝塔爆射金光,射向无边天际,开辟通道。

    风甲伦似是感受到召唤,有光感在他的面前闪烁,他沿着光追去,感受到温热,魂牵梦绕。

    眼前,一光点,不断变大,是一座九层琉璃塔,绽放光辉。

    他感知到有人存在,慈祥、和睦、温暖。

    他停留在这,睁不开双眼,挥不了手,朦朦胧胧,混沌未开。

    虚无之境,点点滴滴,都需要自我成长。

    风甲伦睁开双眼,火舞正坐在他的面前看他,面露关心。

    他的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精神稍显疲倦,脸色发白,整个人看上去不是很好。

    火舞;“  甲伦,你没事吧?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

    风甲伦摇头,干笑。

    水丁生一旁瞥向两人,这一天感觉生分了许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文美秀眉紧锁,在思考,张乙道的话给了她不少启发。

    事物相通,并不孤立。

    她在考虑,自己转修魔法之后,精神日强,似是完全借助咒语,呼风唤雨,一切神奇,凭风借力飞行,凭水借力下雨,凭土筑起城墙,凭召唤法门,雷电激荡,无所不通,无所不唤。

    魔法师,法自然,凭古咒,精神力,召唤,修复,战斗。

    这一切,与修武者纳气、藏气、聚气、迸气似是有所不同,但细想,也是相同,武者沟通天地灵气,纳于己身,修行,炼气,都是借助天地之力。

    武者,法天地,筑己身,炼气,聚气战斗。

    一种主要是凭借灵魂的力量,一种主要是凭借身体的力量。

    当然,这一切只是她暂时浅薄的看法,她还有诸多疑虑,还未完全想清楚。

    自然,天地,皆是环境。

    人处于不同环境下,成长的方式不同?所走的路不同?

    她陷入到深层思考当中,静默,冥想。

    四人各自修行,一时无话。

    风甲伦睁眼,纳气、藏气、聚气、迸气,九条气脉,灵气畅通、宽厚、大部分迅速汇入丹田,少许充斥全身,蕴养身体。

    丹田,风甲伦聚气,蓝色灵气浓郁,冷热交替,开始气化液,灵气化作灵液,流淌丹田,储存。

    他藏气为水,丹田太小,即使充满了气,灵气浓郁,量还是不够,长途奔袭一番,气尽,人疲。

    气化液,体积缩小,力量浓缩,迸发出来,更是强悍。

    腹内丹田,灵液汇聚,蓝色小湖,流转全身,温润己身。

    他快速纳气,积蓄力量。

    一下午,专注地过去。

    风甲伦、火舞先去吃饭,水丁生、文美随后,四人不在一起。

    晚上,天魁练功房,四人练习四象剑阵,文美挥舞龙骨魔法杖,一水球将四人包裹进去,四人悬空,漂浮在水里,一身自然,可随意控制自己,呼吸冒泡。

    风甲伦聚气成形,气剑轰击水球,水球不破,气剑溟灭。

    风甲伦:“  文美姐,这是?  ”

    他很好奇,第一次见文美施展魔法。

    文美轻挥魔法杖,水球内部开始抽空,水无,气球。

    文美:“  这是束缚术,专门困住人的,除非实力强横我许多的武者或是魔法师,不然短时间攻不破这水球。  ”

    “  我们可以在这里切磋一下,也不会破坏练功房。  ”

    水丁生:“  我们切磋?  ”

    文美:“ 自然,四人混斗,一战才知道各自水平嘛,成长才可以更快。  ”

    “  不过,我是以一位初级魔法师的方式参战。  ”

    说完,四人摆开阵型,各站一方。

    文美,东方;火舞,西方;水丁生,南方;风甲伦,北方。

    小战,一触即发。

    火舞率先攻击,聚气、迸气,一凤一凰显影,攻向文美。

    金属性灵气,杀伐果断,四象主白虎。

    文美挥舞魔法杖,飓风,席卷一凤一凰,金色气法相不稳,被风吹散,徒劳无功。

    火舞一愣,没想到还有这种操作,直接风吹气散。

    她聚气成形,一凤一凰还是气体,经不住强风摧残。

    文美再挥舞魔法杖,一水球笼罩火舞,将她收纳进去,完败,秒杀。

    火舞发怒,秀拳轰击水球,水球起伏,然则不破。

    同时,水丁生一龙一虎,火焰龙虎,盘踞,威慑风甲伦。

    风甲伦出手,一掌一掌寒冰气,水克火,破灭龙虎。

    随即,聚气成形,铁链,锁住水丁生。

    见状,文美相救,挥舞魔法杖,召唤,几只土龙现身,将水锁链咬开。

    水丁生自由,站在文美身后,土龙消失。

    一旁,风甲伦也适时出手解救火舞,对水球疯狂纳气,水球消散,化作气体,没入风甲伦的体内。

    火舞站到风甲伦身后,风甲伦吐出大量水汽。

    九炳气剑成形,风甲伦御剑,逼向文美。

    文美挥舞魔法杖,一土盾,将她护住,气剑轰击在土盾上,被吸收,土克水。

    风甲伦不惊,脸色不变,再次聚气成形,左手,九炳气剑,丝丝寒气,右手,九炳气剑,炎炎蒸气。

    左右攻击,一冷一热,轰击土盾之上,冷热交替,破之。

    文美眼中惊讶,一时忘记防守。

    时机正好,风甲伦并指,聚气剑,刺向文美。

    文美回神,挥舞魔法杖,御风,带着水丁生,一闪而过。

    刺未果,风甲伦聚气,无数蓝气箭羽,将文美、水丁生围住。

    文美挥舞魔法杖,以自身为中心,龙卷风,漩涡。

    箭羽气散,风停。

    随即,文美挥舞魔法杖,指向风甲伦,风卷残云,漩涡旋转,带着风甲伦一起转动。

    风甲伦无法控制身形,被带动,转得脑子发懵。

    火舞一旁准备动手,文美对她莞尔一笑,魔法杖指向她,禁锢,树藤环绕火舞,使她动弹不得。

    不消一刻,文美轻松取胜。

    收功,文美挥舞魔法杖,风甲伦跌落下来,站立不稳,单膝跪地。

    火舞自由,跑向风甲伦,扶他起来。

    待到风甲伦眼神清明,文美方才开口。

    文美:“  甲伦、火舞,还有丁生,你们如今也是见识了魔法师的威力了,还有你们想必也发觉,自身攻击就那么几招,没有武技,没有变化,很容易被别人击败。  ”

    “  你们可以向张乙道导师求取武技,或者去阴阳塔翻阅武技古籍,自学。  ”

    风甲伦:“  文美姐,你只是小试牛刀吧。  ”

    文美:“  自然,我比你早修行十几年,先是武者,然后是魔法师,对于五行相生相克早已了彻,很容易克制你们。  ”

    “  最厉害的召唤术,强大的魔兽,你们现在还不能抗衡。  ”

    风甲伦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他很感谢文美,直接点出了他们这些初成为武者的人,现在需要什么。

    风甲伦:“  谢谢你,文美姐。  ”

    文美:“  不用,我们是一个团队,互帮互助。  ”

    两人身后,火舞、水丁生两人腹诽,落于下风,不开心。

    接下来,四人继续练习四象剑阵,演化阴阳两仪之气,少阴、少阳、太阴、太阳。

    阴阳相生,阴阳相克,你来我往,此消彼长。

    在此之下,两人生出默契,互相配合,你抢我弱,我弱你强,共同进步。

    戌时末,四人离开。

    风甲伦、火舞、水丁生前往小树林,练习三才剑阵。

    文美一人离去,先是找到文丽、堂娜,然后与徐乙剑、扬之水一起去回风食堂吃夜宵去了。

    小树林,水丁生被风甲伦、火舞两人一顿好踩,受尽了苦头,两人似是故意,加重力量,一步一踏,弄得水丁生龇牙咧嘴。

    良久,三人收功,小树一片倒,大树遍体伤。

    火舞一个人提前离开,水丁生躺在潮湿地上,累得喘气。

    风甲伦:“  丁生大哥,你可知文美的丈夫是谁?你惹不起的。  ”

    水丁生:“  甲伦,我知道,东青龙王,掌兵百万,同时还是一位高级魔法师。  ”

    “  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会量力而行。  ”

    风甲伦:“  那么,丁生大哥,你可知火舞喜欢的是谁?  ”

    水丁生:“  这个之前我以为我知道,现在我不敢肯定了,甲伦,喜欢的话就要自己追求,这个我帮不了你。  ”

    “  我水家跟随夏家数百年,夏秋两家死敌。我跟火舞是不可能的。  ”

    风甲伦:“  丁生大哥,或许我要与夏乙日开战了,我家与夏家分崩离析了。  ”

    水丁生:“  甲伦,你只要记住我是你丁生大哥就是,你没有哥哥,我就是你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虽说我们不是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即使你们不和,我也不会对你出手。  ”

    “  不过,你要明白,夏乙日太阴沉,狠毒,你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轻易对他下手。  ”

    风甲伦:“  对不起,丁生大哥,我要走我自己的路了。  ”

    水丁生:“  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尽全力去走,不要害怕。  ”

    两人互相看着对方,四目湛湛,一时无言。

    风甲伦舒展一口气,算是了结两桩心事。

    不过,他的眉头依旧紧锁,想到以后,五味杂陈。

    水丁生也是一样,说得洒脱、明白,可是做起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压力太大。

    两个人之间,气氛有些尴尬,不和睦,不高兴,不像是兄弟。

    良久,水丁生打破沉默。

    水丁生小声,轻问:“  甲伦,你小姑去哪里了?  ”

    风甲伦,警惕,问道:“  干什么?  ”

    水丁生:“  甲伦,你知道我,人生就一个追求,熟女控,一旦喜欢上就没办法忘记。  ”

    风甲伦:“  丁生大哥,我把你当大哥,当兄弟。  ”

    “  还有,我小姑答应嫁给李戊土了。  ”

    水丁生:“  这不是还没嫁吗?你难道希望你小姑嫁给李戊土那个死胖子?还不如,嘿嘿……  ”

    风甲伦:“  滚  ”

    “  滚犊子,你别想了,我们可是兄弟。  ”

    水丁生:“  甲伦,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以后与你小姑懂得孩子肯定也很漂亮帅气。  ”

    “  你要考虑清楚啊,李戊土那么丑,那么胖,压在你小姑身上,咦,不可想象,画面太美。  ”

    风甲伦:“ ……  ”

    “  滚……  ”

    一时之间,气氛终于是变得融洽起来,两人半开玩笑,同归宿舍。

    水丁生洗澡,换衣,照镜,带上两把椅子,准备去赏月看星星,虽然今天阴云未散,但他还是去了。

    风甲伦洗澡,换衣,照镜,与火庚云一起前往女生宿舍。

    两人说说笑笑,漫步来到女生宿舍,各自站到阴暗处,学狗叫。

    宿舍里,云乙逸开坛做法,修道之心,不可揣测。

    “  汪,汪,汪,汪,汪。  ”

    “  ……  ”

    “  汪,汪,汪,汪,汪。  ”

    火庚云先开始,五声一顿,不亦乐乎。

    青衣跑出女生宿舍,一身青色百褶群,清纯、甜美。

    两人携手,走到更阴暗处,亲亲我我。

    “  汪,汪,汪。  ”

    “  ……  ”

    “  汪,汪,汪。  ”

    风甲伦三声一顿,今天比以往叫得兴起,一个字,爽。

    良久,火舞未出。

    再良久,火舞未出。

    再再……

    火舞还是没有跑出女生宿舍。

    风甲伦败兴而归……

    “  喵,喵,喵。  ”

    “  ……  ”

    “  喵,喵,喵。  ”

    男生宿舍外,火舞三声一顿,学着猫叫。

    良久,风甲伦未出。

    再良久,风甲伦未出。

    再再……

    风甲伦还是没有走出男生宿舍。

    火舞败兴而归……

    鬼壶山,对着回风镇方向,悬崖边上,水丁生、文美两人坐在椅子上赏月、看星星。

    天空,一片黯淡。

    两人周围,文丽、堂娜、徐乙剑、扬之水四人站立,看傻子一般,盯着水丁生、文美两人。

    演武广场,风甲伦、火舞两人相遇。

    眉头展开,瞪大眼睛,眉开眼笑。

    两排亮眼洁白牙齿,咧开嘴。

    跑步,前进,抱在一起?

    “  啪  ”

    火舞对着风甲伦就是一脚,跳起来,顺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脑袋上。

    她现在觉得,打脸太明显了,也疼,对男人不好。

    头硬,还是打头比较好。

    她今天穿了白色紧身衣,一身白,脚上没穿鞋,脏兮兮的。

    风甲伦傻笑,抱住火舞,拍了拍她的挺翘处,肉还挺多,弹性。

    当然,自然引起佳人嗔怒,白眼看他。

    对此,他无视,直接抱起她,走回女生宿舍。

    火舞任由他抱着,两人很默契,都不言语。

    到达目的地,两人分开,火舞去洗脚,然后还是露脚出来,踩着木屐。

    她知道,他喜欢。

    两人抱在一起,良久,分开。

    风甲伦:馥郁体香。

    火舞:味道不是太难闻,挺好的,还可以,嗯,凑合吧。

    两人傻笑看着对方,你侬我侬,良久,良久,各自回去。

    无言,暂时。

    男生宿舍,风甲伦头枕双手,脸带笑意,美滋滋。

    今日,不沉思了。

    闭眼,准备睡觉。

    意识,跌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