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议完毕,两名师爷告辞,阿图晃悠悠地走去西主院。走到主院的大拱门时,却听得四院里传来一阵喧闹声,原来是阿晃正在院中给几名老婆们照相。

    太阳热猛,将日光洒得麻辣辣地足,是个照相的好天。四院中的空地上放着一个二尺高的莲台,旁边摆着一排刀枪兵器架,阿晃哈着腰站在相机后取景,傅樱、里贝卡、盘儿呆在镜头前叽叽喳喳,恬儿一旁伺候。

    看见他来了,里贝卡跑上来把他的胳膊一圈,娇声道:“甜心,不许走,要走也得先看你的女奴照完相再走。”

    “好、好。”阿图答应,右手顺势在她腰上围住。

    第一个照相的是傅樱。她一股脑的爬上了莲台,将双腿一盘,面露微笑,右手做了个拈花的手势。可还没等到阿晃用“三、二、一”来提醒,她突然又喊起来:“玉瓶、玉瓶。”

    对!观音是要拿瓶子的,还常常遍洒甘露。恬儿赶紧拿着个玉瓶递上,瓶中还真插着根杨柳枝。傅樱伸手接过,左手托住,右手拈花,眼睛半眯半合地笑着。

    “三、二、一。”随着“喀嚓”的一声,阿晃手指按下快门,相片拍好。拍完相,赶紧拿起暗袋换底片。

    这也忒俗了吧!阿图只觉得浑身一层鸡皮疙瘩。不用说,这些行头一定是前田切从戏班子里借来的。

    照完相,傅樱退了下来,跑来他身边娇笑着问:“蛮子,我造得好不好?”

    “好、好!观音哪有阿樱好,乖宝最好!”阿图笑道,左手将她也揽住。

    第二个是盘儿。她站上了莲台,身上却披了好些彩色的丝带,从肩头一直缠绕到臀部,足有三、四条之多。

    眼见她在莲台上摆出一副跃跃欲试的架势,阿图问傅樱道:“她要干嘛?”

    “她要扮嫦娥。”

    果然,阿晃口里开数,由“三”开始,当数到“一”时,盘儿将身上丝带向上一挥,左脚踮起,右脚离地,俏脸盘斜对着天上,就真是一个嫦娥飞天的造型。丝带飘起,阿晃按下快门,飞天像完成。

    “甜心,到我了。”里贝卡说完就跑去了莲台前,盘儿前脚下来,她后脚就坐了上去。

    阿图心道:“难道她也是要扮观音?”

    却不想恬儿并没有将玉瓶递给她,而是一个扎得鼓鼓囊囊的布包,就像是里面包着名婴儿一般。

    阿图明白了,里贝卡是想扮圣母,那个包包里就是……只见她端直了身子,一块毛织头巾从头上披下肩头,微微侧低着脸,显出一副神圣的表情,将慈爱的目光深深地投注于那个包包……

    汗!背上全是汗!

    快门按下,圣母抱婴相拍完。还没等里贝卡下来,耳中就听到一阵锣响,打正房里跑出来两名戏服妆扮的女武将,身上光鲜布甲,盔上摇曳稚尾,背后数面花绿小旗,每人手中还有一根银花枪。

    在前田切的锣声中,傅萱与芊芊锵锵锵地跑来镜头前,先噼里啪啦地互打几下,随即就摆了个英姿飒爽地造型。

    傅萱一横枪杆,口中喊一声:“呔!我乃花木兰,万里赴疆场!”

    芊芊举火燎天,和一声:“嗨!我乃穆桂英,抗辽逞英豪!”

    大汗!全身是汗,内衣透湿!

    “咔哒”一声,快门按下。阿图终于松了口气,对于一名未来人来说,看这样的艺术相完全是种非人的折磨,正要拔腿离去,忽听后院传来一阵对白。

    一个小书童刷溜溜地来到镜头前,作可爱状,嘴里唱道:“前面到了一条河。”定睛一看,居然是长乐。

    随即,又一名书童跑了过来,作现状,唱到:“漂来一对大白鹅。”原来是水墨。

    哦!后面还跟了个翩翩公子。扮成男装的苏湄拿着折扇来了个亮相,作幽怨状,唱道:“雄的就在前面走,雌的后面叫哥哥。”

    同样是扮作了男装傅莼也拿把折扇,笑吟吟地走到苏湄身旁,作粗心状,唱道:“未曾看见鹅开口,哪有雌鹅叫雄鹅!”

    苏湄转了半个身子,用扇头在傅莼纶巾上一点,作娇嗔状,唱道:“你不见雌鹅对你微微笑,她笑你梁兄真象呆头鹅!”

    傅莼推开手中扇子,嘟起粉唇,作生气状,唱道:“既然我是呆头鹅,从此莫叫我梁哥。”

    “山伯。”

    “英台。”

    苏湄与傅莼双袖相缠,交互凝视,作款款情深状,长乐与水墨凑趣在一旁。快门按下,相机后的阿晃和前田切面露极度赞赏之色……

    竟然是梁山伯与祝英台!阿图崩溃了,裤裆湿透了,连蹦带跳地逃跑了。

    来到西住院的西厢房,走上二楼,花泽雪的贴身婢女小蝶迎上来说夫人正在泡澡,随后就把他引去了浴房。这里有一南一北两个套间,花泽雪住了北面的那一套。

    小蝶是去年底进府的婢女,今年十六岁,来自庐州,生得小巧玲珑。她跟府上签了四年的合约,包吃住每月工钱三贯。

    阿图上来之前,她正服侍着花泽雪洗浴,听到有人上楼才出来迎候。领他进了浴房后,便红着脸问:“爵爷是否要与夫人同浴?”

    蒸汽腾腾,椭圆形的大木桶里一片雪白的**,阿图笑道:“也好。”花泽雪却阻止说:“大白天的,多难为情,你还是晚上再来吧。”

    她的脊背对着这边,在蒸汽的热力下,血管舒张,原本是浅淡的一道疤痕显得狰狞可怖。这道伤疤长约二寸半,是被她爹用木柴所劈而留下的痕迹。像这样的伤疤,在她身上还有十来处。阿图对这个老婆本来打心底有些怨言,觉得她过于保护自己,不象其他的老婆那么对他敞开胸怀。可自他在斟宝阁她的小屋里第一次要了她,看到了这些伤疤后就未免同情起她来,觉得她的这种意识乃是形成有因,不应该去责怪她。

    因今晚恰好是来她这房的日子,阿图就也不勉强,吩咐小蝶去搬了张椅子进来。在木桶前坐下后,一边看着她洗浴,一边把刚才和贝以闵与方其义的谈话内容跟她说了,最后道:“我昨晚想过了,太阳镜的生意也可以交给你。”

    花泽雪很贪心,有了乐乐透还似嫌不够,几天前就开口向他要太阳镜的生意。听了他的答覆,长长的睫毛在雾气中眨了眨,她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却又问道:“相公是否觉得妾太贪多了,同时把两件事都从你这要了来,可能一件都做不好。”

    阿图嘿嘿地笑道:“没关系。生意有的是,只怕没人做。你有热情,就会努力去做事。这两门生意的专利都有二十年,即便开始有什么不顺,最后总是会做顺的。总之,我相信你能成。不过,太阳镜的生意就算是给你了,股子也不能占那么多,二成干不干?”

    “相公是不是又准备将另外的股子分给姐妹们?”花泽雪笑问。通过贩卖机那事,她就了解到这位相公是个爱吃大锅饭的,啥事都要在夫人间搞平均,太阳镜的生意也一定会分给其他的夫人。而且他还是个滥好人,虽然她、长乐和盘儿都是今年才进门的,但他却把去年的老婆钱都补给了她们,可见其对老婆好得完全没原则。

    “相公我想好了,太阳镜的股子总共一百股,你拿二十股,其他的夫人们各拿五股,剩下就是本相公的。”

    太阳镜的生意很大,相对的难度却是不大,两成也很可观了。花泽雪点了点头,道:“谢谢相公。你这么信任我,可我从来就没有独自经营过哪怕一个小店,你就不怕我真的把买卖给做砸了?”

    通过这段时间在钱币和股市、债市上的研究,阿图逐渐形成了他的生意观。一笔钱放在银行或银号里只能赚取微薄的利息,而且是二、三十年不变,这说明社会上的钱太多,同时出路却不多。形成这种局面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全世界的金、银与财富都向着大宋本土流动,钱好似水漫金山一般地泛滥;二是因为产业的不足,民间的资财找不到合适的去处。

    在这样的环境下,所有能赚钱的行业都被深度地挖掘过了,也已经被权贵或大商家们给把持住了,每个能赚钱的位置都被人坐着,好像一把把的金交椅,坐在上面的就是一个个的金屁股。这些已被人占好了位置的行业里,新来之人能混口饭吃就不容易了,更别说成功,象花泽雪这种打北方来的小妹想开古董店,多半就只有失败的命运。要想成功,就只能做那些金屁股们想不到,或者是无法理解的东西,他的那些新玩意就无疑很符合这种思维。

    很多时候,一种生意被经营成功了,大家都归功于其经营者,无数赞美就落到了他们头上。其实不一定如此,大多数人,包括那些成功者都是平庸的,只是行业的兴衰使得他恰好被一帆风顺地推上了云端,换任何一个只要不是太笨的人,也许都能达到那个高度,甚至更好。所以,最关键的问题是在那个行业即将要兴旺的时刻,赶紧把屁股坐上去,至于是选谁来坐那个屁股,倒是次要的。他确信自己的那些玩意能引热潮,玩意们也都有二十年的专利保护期,足以让任何人去学会怎么把它们经营好,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是要之选,而不是那些貌似有经营之才的人。

    老婆们无疑都是合适的人选,但得她们感兴趣才行。正好这里有个对生意感兴趣的老婆,阿图就乐得交给她。于是鼓励道:“我没做过买卖,家里其他人都没做过买卖。算起来,还数你最强。就算是要做砸,你应该是最不容易做砸的人了。”

    “这倒也是。”花泽雪呵呵笑了起来,这句话给了她不少振奋,“你那个让学生们去设计太阳镜的主意真好,他们拿出来的花色可比那些店里面卖的要强多了。”

    “可不是。人越年轻,头脑就越不容易受到局限,就能拿出让世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出来。我适才受了方先生的启,准备也在京大搞个照相学会……”

    两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商量起来,一个坐在椅子上,一个泡在水里,一旁的小蝶时不时地去探探水温,或者又从桶里舀瓢热水添加入来。

    大半个钟头过去了,忽听得外面的楼梯传来一阵急响。小蝶赶紧出去查看,一会儿后跑回来道:“禀爵爷,真儿姑娘前来说宁小姐回来了,正在花厅里等候爵爷前去。”

    哦!宁馨儿回来了。阿图腾地站起身来,不忘临走前在花泽雪脸上亲一下,再将手伸进热水里揩了把油,随即出门前去花厅。 <a href="" target="_blan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