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家虽然小但布置得整整齐齐,收拾得干净而有条理。(手打小说)墙上还挂着几幅小画,一副山水,一副花草,还有一幅她的炭笔自画像。

    “坐。”花泽雪指了指小圆桌前的椅子,“想喝点什么?有茶,还有红酒。”

    听说还有酒,阿图诧异道:“难道你平时也喝酒?”

    花泽雪在床边坐下,点点头说:“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喝上一小杯,就很快能入睡了。”

    红酒的确是有安眠的作用。阿图邪邪地笑道:“那就红酒吧。不过我可警告你,酒能乱性的,你就不怕……”

    “乱你的,还是乱我的?”她的双眼眯成了一条缝,活脱脱的一副女坏蛋模样。

    听她的口气似乎很能喝。对了,晚上在十千居她也喝了好几杯红酒,一点事都没有,应该是个喝酒厉害的。阿图转了转眼珠,用着调笑的口气说:“当然是乱我的。我一喝酒就乱,而且还瞎乱。”

    “呸!”花泽雪斥骂道:“谁不知道你就是一头牛,几坛都喝不倒。要不,我能请你喝酒。”

    半满红酒,两人一碰杯,阿图道:“生辰快乐。对了,你到底多大?”

    听他又开始纠缠于年龄,花泽雪虽然照旧地横了他一眼,但这次却回答说:“今天满十九,你呢?”

    “二十。”

    “胡说,去年还听说你才十八。”

    “可男的不是讲虚岁吗?”

    “那是老黄历,现在的人多半都不讲虚岁了。”说完,花泽雪叹了口气:“比我还小。”

    阿图不服了,反驳道:“年龄都是虚的,还是得看阅历,我还可说我一百七十岁呢。”

    “那你在乡治所登记身份的时候,为何不报你一百七十岁了?”

    “怎么没有。前年小开带我去乡治所上户籍,他们问我多大?我屈指一算说一百七十了,结果被他们骂了一通,然后就把后面减了个零,变成了十七。都怪我那时还不怎么会说话,想分辨都无从说起。”

    花泽雪不禁莞尔:“你真好玩。”又问:“说说你以前的事,就是来顿别之前的。”

    这么个夜晚,这么个美少女想听他说说过往,阿图直泛起股想聊天的**,“我打小就一直生活在船上,是姐姐把我养大的。”

    花泽雪听说过他是没有父母的,也听说过他是姐姐养大的,便问:“你一直都住在船上,岸上有没有家?”

    “没有。”阿图摇头。

    “我们这里也有这样过生活的,不过是叫做‘虾民’。”花泽雪叹息道。

    虾民是被陆上的人所轻视的一群人,他们在船上生活,以捕鱼或打短工为生,被陆上人视为贱民而从不愿与他们结交,更不愿与之通婚。

    她说出了“虾民”这个词,本来有点后悔,但见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才放下心来,继续问:“那你姐姐呢?有没有嫁人?是不是长得很漂亮?”

    “是的。她可是天下最漂亮的姐姐,也没有嫁人。”每每想到玛丽,阿图心中就会泛起一股依恋感。可玛丽是个机器人,是嫁不了人的。但如果她是个真人呢?那该有多好!

    “那你自己一个跑了出来,也不管她了?”

    回想着离开蚂蚁号的那最后一幕,阿图黯然神伤,“我想带她出来,可她坚持要留下。”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还要留在家里照顾别人。”

    “你还有其他的兄弟姐妹?”

    阿图端起酒杯喝酒,掩饰道:“只是些……远亲而已。”不等她开口问有关远亲之事,主动问道:“你为什么不和父母住一起,要一个人搬出来住?”

    听了他的问题,花泽雪猛然地喝了一大口酒,一咬唇道:“我恨我爹,这辈子都不想再见他了。”

    “为什么?”阿图眼睛都快鼓了出来,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憎恨自己父亲的。

    花泽雪眼露悲恨之色,咬牙切齿地说:“还不是因为他是家里的庶子,没有继承到祖产,所以就一直把气出在我娘、弟弟和我身上。从小他就打我,一直到我十五岁了,他还是打我。我终于忍受不了,就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她撩开左前额上的黑发,指着上面的一个疤痕道:“那次,他差点把我给打死了。”

    果然,那里有一个寸许的疤痕,就在脑门的旁边,若是再歪上个稍许,或许就真把她给打死了。

    竟然会有这样的父亲,阿图想安慰几句却不知该怎么说,听她又桀桀地笑了起来:“你别看我外表光鲜,身上的疤可多着呢。他打人很有一套,尽打些别人看不着的地方。”

    “那你逃出来之后呢?”

    花泽雪将撩起又放下了的头发抹顺了,道:“离家时我还才十六岁,若不是遇到了屈掌柜,我就根本无处可去。屈掌柜见我可怜就收留了我,让我在他的店里做工。”

    “你爹有没有来找过你?”

    “几天后他就来了,说要领我回家。屈掌柜也跟我说血浓于水的道理,劝我还是跟着他回去。”

    “那你跟他回去了?”

    “是。”花泽雪点头,随即再次愤然道:“可不到三天,他又以我逃跑的理由开始打我了,这次都几乎把我的肋骨给打断了。”

    阿图不知不觉地朝着她的肋部看去,却被她伸出五指在眼前一挡,骂道:“这里的疤痕难道你还想看不成?”

    阿图本来深为她难过,但却被她这句话说逗了,不禁呵呵地一笑,“于是你就又跑去了屈掌柜那里。”

    “是。”

    “你爹后来再来找过你没有?”

    花泽雪冷笑道:“来了。可他这次不是来领我回去的,而是诬陷说屈掌柜看中了我的姿色,想收我入房,欲籍此向屈掌柜敲诈一笔钱财。”

    这种父亲不但对儿女残忍,且道德沦丧,几可与禽兽比肩。象这样的人,阿图原也只在书上见过,现实中还是首次听闻,愕然半晌才问道:“后来呢?”

    “后来都闹到了乡治所去了。结果乡治所的法判先派人查验了我身上的伤痕,又取了街坊邻居的人证,便断定他是虐待,判他以后不得再纠缠着我,他这才没了办法。”

    万幸!她终于逃脱了他父亲的毒手。阿图长嘘了一口气,举杯道:“如果敬你一杯,恭喜你能勇敢地从家里逃出来,不知好不好?”

    “有何不可!多谢!”花泽雪举杯,与他一碰,然后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他们两人之前的交往并不多,虽然阿图常常都会去西洋屋,但和花泽雪之间也就是客人与伙计之间的普通来往。可是,少年人之间总是很容易就能彼此产生好感,若是男女或许还能擦起点火花。因为刚才说了许多隐藏在心里的私密话语,两人就在不知不觉中感到亲近了许多。

    接下来就开始说一些轻松的话题。说着说着,花泽雪笑着问:“告诉我,你买那些玩意究竟是送给哪个女人的?”

    阿图眼珠在眶中一阵狂转,看得她眼花缭乱,“我有许多象花泽雪这样的朋友,她们都要过生辰,这样回答行不?”随即站起身来说:“太晚了,我走了。”

    他站起身来,却见她还坐在床边巍然不动,假模假样地骂声:“没礼貌的小姑娘,客人要走都不送。”

    也许是刚喝过一杯红酒,花泽雪脸上泛起了醉人的桃红色,站起身来缓缓走到他身前,却忽然埋首在他胸前,低声道:“别走,再陪陪我好吗?” <a href="" target="_blan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