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不大,室内点着沉香,闻起来很舒服。(手打小说)窗上拉着薄薄的一层纱帘,月光轻柔地穿透了进来,投射到窗前的地面上。室内点燃着几只蜡烛,虽然并不昏暗,但也不亮堂。

    屋内正中铺着一张米白色地毯,上面摆着一张四方的黑漆矮几。矮几上放着一套茶具,两旁分别摆着两只软垫。一位女人正端坐于软垫上,向这边微微一欠身,道:“公子来了,请坐。”

    阿图见了这女人,脑门上直有一股热血冲了上来,猛地前行几步,张开手臂开口就喊:“湄湄。”

    可他随即就醒悟了过来,这个女人并不是苏湄,苏湄不可能来到了上海,只是她和苏湄也着实长得太相似了。

    “对不起,在下认错了人。”他收住回了双臂,尴尬地说。

    女人被他那个要抱的举动惊得花容失色,得知他是认错了,却也不见怪,展颜一笑犹如百花绽放,满屋都是春色。

    “请坐。”女人一指对面的软垫,声音既脆且柔。

    屋内就那么两张垫子,女人坐了一张,一双鹅黄色的绣鞋便摆在她身旁的地毯外,鹘伶纤瘦地并排着。

    阿图除了鞋子,陡然发现白袜的右脚大拇指处破了个洞,卖起了生姜,赶紧仓惶地坐到另一张垫子上。坐下后,又暗暗地将那个袜头往上揪了揪,斜眼向下一瞟,感觉上就没那么突兀了。

    女人二十几岁,穿了一件浅米色的长袍,并未施妆,也无首饰,只是在脑后的髻上插一根墨绿的玉簪而已。她端坐在那里,虽然微微地颔着首,但身子却挺得笔直,显得有些矜持。只是她的双目清澈如泉,含着笑意,脸颊上还显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又会让人选择忽视她的小小傲慢,而感到和风拂面。

    烛光下,她肌肤洁白如乳,只是少于血色。她的鼻子小巧玲珑,也许是因为刚才煮过茶了,屋内水气弥漫的缘故,鼻尖上带了点湿润,有点反光。

    女人含笑看着他,似乎是在等着他先开口。

    “你真漂亮。”阿图由衷地赞道。这女子和苏湄长得有七分的相似,但她更成熟,更有风韵,也似乎更精致一些。

    女人眼中秋波微转,含笑道:“这么当面夸妾的,公子倒是第一个。”

    阿图故作惊讶道:“不会吧。那究竟是别人没眼光?还是我没眼光?”

    那女子听了,不由“哧”地一下笑出声来。当她再抬起头时,阿图只见她的脸上泛起了一层晕红,带上了点血色,浑身便流淌着一种明艳动人的神彩了。

    “妾谢过公子救命之恩。”女人于座上盈盈欠身。

    “举手之劳,不敢当夫人大礼。”阿图欠身回礼。

    互施一礼之后。女人说:“妾叶梦竹。此前曾听赫山说公子尊姓赵,贵名图,不知仙籍何处?”

    “在下乃海外人士,父母早亡。因家乡百业不兴,便寻思着来大宋谋份生计。不想海程途中遭遇风暴,被海浪冲到虾夷……”

    叶梦竹听完他的叙话,微微叹息一声,似乎是在感概着他的遭遇凄切,柔声道:“妾曾看过报纸,上面介绍说有一位虾夷的少年亦是名叫赵图,不仅制出了孩童们所玩的飞来飞去与飞鸟,还发明了一种可在冰上滑行的神奇靴子,不知公子识得此人否?”

    原来自己居然有着这么大的名声,连上海的报纸都登载了。阿图暗道自己也算是个名人了,虽然心中的确有些醺醺然,但还是故作谦虚地说:“夫人所言的赵图正是在下,不过是些雕虫小技而已,不值得夸许。”

    叶梦竹见他口出谦辞,面上却是十分自得,不禁掩嘴一笑,又道:“妾居于南方,难见冰天雪地,不知这滑冰靴究竟是如何玩法?”

    她的声音是软软甜甜的,仿似少女,但其中又含着股说不出来的磁力,使人听起来神思荡漾。

    这是美女给自己表现的机会,可不能放过了。阿图连比带划,详详细细地把滑冰靴的式样和玩法跟她说了一遍。

    “公子是说,穿着冰鞋在冰上滑行,实际上是滑行于水面?”叶梦竹眨着眼睛,觉得他这个说法有点超乎想象。

    “是。因为人有重量,冰刀刀口压力就很大。冰的溶点随着压力的增大而降低,冰在这么大的压力下就迅速地融化成水……”

    听了他讲述完滑冰靴的原理,叶梦竹叹道:“想不到滑冰之中竟寓含此等道理,冰雪居然还有此等妙用。往日我等见了严冬,都只知道躲在家中,最多也就是去赏赏雪,未免是显得智浅了。”

    见他再次露出了一副神气的模样,叶梦竹暗暗点头:“这个少年倒不深沉”于是问:“公子真是天人,居然能制出这么多神奇之物。不知公子师出何门,所学竟能如此深博,连一身武艺也是如此高明。”

    这个问题可答不出来,阿图只好装糊涂:“顿别日升学堂的先生们都是在下的老师。”

    听他如此回答师出何门,叶梦竹不禁莞尔。

    这时,水刚好烧开,蒸汽将壶盖推得扑扑地响。叶梦竹从一个红色的泥炉上端起一把小小的铁壶,然后将水冲入到一个紫砂壶之中,待茶水冲满,左手小指一勾,便将那原本置于柄上的茶壶盖给坎好了。

    接着,她端起了茶壶分茶,将茶水注入杯中,然后将其中一杯送到他面前,道:“公子请用。”

    她这套动作舒展轻柔,如行云流水,仿佛带着音律。阿图忽然想到了“优雅”这个词,觉得用在这个女人身上正是再合适不过了。

    他端起杯子来喝了一口,茶香直上灵台,整个头脑心肺都似乎被这股香溢所占了。看着眼前的这位女人,觉得她仿佛也是带着浑身的茶气,于是道:“这茶真香。我喝了你的茶,便觉得你也好像是茶做的了。”

    叶梦竹一愣,乃笑道:“如公子这般夸妾茶艺的,妾还是第一次听闻。”

    出乎意外,她忽然挺直了身子,头一昂,眉目间陡现一股威严:“你可知道我是谁?”

    他正瞧着她的眼睛,觉得她真的好看,而且是越看越有韵味,随口答道:“嗯,我不知道。反正你是大人物,这么多人都要保护你呢。”

    “你看什么?”她的威严软化了下去,脸上又泛起些微的红润。

    “看你啊。”

    这句话带着些不恭兼调笑的味道,叶梦竹再次严肃了起来:“知道吗,我是皇帝的女人。”

    这个答案可真让人吃惊了,毕竟他认识的人中最大的也就是傅兖这个顿别守而已。阿图愕然道:“啊!……怪不得他们那么紧张,原来皇帝是你男人。”

    一声轻笑,听到“男人”这个词,春风又回到了她的眼中。脸上带着温润的真诚色,叶梦竹问:“你愿不愿意认我做你的姐姐?”

    “愿意。”他打蛇随棍上,即刻站起来行了个长揖,口中道:“赵图见过姐姐!”

    这个女人言谈举止很合自己的胃口,如此地漂亮,长得又跟苏湄那么像,他打心底里就喜欢。

    “这可不行,认姐弟得拜的。”

    叶梦竹呵呵地一笑,然后起身拉着他来到窗前,对着月亮跪了下来。

    “月神在上,小女子叶梦竹愿与赵图结为异性姐弟,以后安乐与共,颠沛相持,富贵不忘,贫贱不弃,如违此誓,愿遭天谴!”

    “月神在上,小子赵图愿认叶梦竹为姊,以后以后安乐与共,颠沛相持,富贵不忘,贫贱不弃,若是有人敢欺负她……”

    他中途而止,扭头小心翼翼道:“皇帝欺负你不?”

    叶梦竹心头暗笑,却故作幽幽道:“唉!可不是,几日前才被他欺负过。”见他半晌没说出下文,索性逗他一句:“怎么了,怕了?”

    意气话说了一半,可不能就此尿了。阿图只好强言道:“才不。哪怕是皇帝,我都要揍他一顿。如违此誓,愿遭天谴!” <a href="" target="_blank"></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