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之情 (ii) (下)分界线

    但是西林道能看出的事情, 在京畿道不一定容易。虽说西林道也有很多大商家在那边进出,但是比不得京畿道官商云集,世家大族比比皆是。若但看吃食银钱,只怕掌柜们累死也难找。不说别的, 就是一般的勋贵世家, 只要还能维持的, 哪个府邸里不是从主子到下人没有一二百号人的,一个姑娘或是夫人身边从丫鬟到粗使婆子常常都是一二十个。若是家主妻妾多的,再能生养一些,有个三四百人挺正常。若是有实力的,还养了不少侍卫门客,有个两三千人并不稀奇。就算唐家低调,这京中老宅,如今虽然没有主子常年在这里,唐家又要求各房子弟成婚之前,必须生活自理不借下人之手,各个院落中只有洒扫和修剪花木的人,院中护卫巡逻守夜,大厨房每天也要给当值的人做两百多人的饭。

    所以新天的话说出来, 林大掌柜心中微凉。这小主子的话说了等于没说。他指示的,林大掌柜早就吩咐下去了, 但是吩咐的目的是让各处打紧,不要以为沂祥之后世面就平静了, 各个掌柜就只盯着生意了。但是若只有这些措施,无疑大海捞针。林大掌柜除了单说了一个是,没有下文。

    新野便眯着眼笑看着他。大哥没有说话,他不好插嘴,但是他也能理解,林大掌柜是希望能从他们这里听到一些新的建议。毕竟不管主子有没有建议,林大掌柜都需要去做事。如何做,怎样事半功倍有更好的结果,这才是林掌柜这种忠仆会替主子打算的。看来祖母当年将林掌柜从西城的一个小当铺掌柜提上来十分的英明。若是没有他,估计这几年大哥和新原在京畿道都不会轻松。看见新阳望向自己, 新野明白五哥心中估计也在犯嘀咕。兄弟同心,这是唐门的另一个根植在他们生命中的原则,所以他不用计较大哥是否介意他拨了面子。

    “其实看钱米,在京城并不容易。几千人的粮食且不说可以分开采购, 即使在一家慢慢提,咱们也不一定能够找到, 就是咱们家自己一天只怕都要耗粮五百斤。比咱们人口多的,人家多备些粮过年过节也是常事。银钱就更难了,大户人家备个礼,操办个生辰婚嫁之类的,上万两的银钱进出在京城很容易掩盖。与其找人,不如找畜牲。”

    “对啊,”新阳看来心中也有想法:“在京城,各大府邸的马匹数量,无论是拉车还是单骑,都是在官府有备案的,即使有新增,超过十匹以上都需要去京兆府登记。甚至各大家族在京畿道城外的田庄,也是在各地州县备案。各个王府和武将家中的家将和侍卫所配马匹兵器,也是在京兆府登记过的。凭空多出了这么多畜生,草料只怕比米面更打眼。他们可以不从外面买,可以的庄子里供,但是庄子里也是需要种植和运送的。”

    “运送的不止是粮草,还有马粪。”

    “所以林掌柜只怕想要大哥给你调动人力去各州县的庄子转转对吧?”新阳看着林大掌柜微笑,林大掌柜不好意思笑笑点头。

    “林大掌柜时候学会跟我们这些晚辈打擂台了?”新野知道大哥心里不痛快也不好直接说林大掌柜绕弯子,他便帮着兄长打趣一下。这些唐家的老人,当年都是跟着祖母打出这片天的,就连父亲他们也不见得完全服气,何况他们这些晚辈。心知大哥要完全收服这批人路途还远着呢。

    “小的哪里敢。只是这去还是不去,派多少人去,得主子说了算, 我怕说多了影响主子的判断和决策。”

    “你个老油条,就知道欺负我们兄弟。”新野笑骂:“不过依我说,这事儿虽然咱们得派人去找, 但也不能全靠咱们自己。这事儿按理说是朝廷的事儿,咱们只是无意中帮着运了皮子, 为了将功赎罪,咱们帮着出力,但是主导的还是应该是朝廷不是?!”

    “新野说得对。这些事不止是唐家的事, 也不是咱们几个兄弟说了算的。即便新阳是禁军的人,但是其职责也不在此。但是这事既然牵扯了咱们的货栈, 咱们也不能贸然行事, 给家族带来风险, 给姨祖母带来麻烦。所以明天一早我们就去递牌子求见太后。”新天主动摆了大哥的谱, 揽了责任。

    “太后要见, 事情咱们也得弄清楚。否则太后问起来咱们一问三不知,还不如不去呢。”

    “是啊, 除了这条路, 咱们再想想有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另外的路, 我觉得还是要在马匹上动脑筋。一动不如一静,总是要动的时候容易露出破绽。他们如果只安生在什么地方,肯定早就编好了幌子,还真是不容易找。”

    “备马五十匹以上,运送马匹马具十套以上,都是在太仆寺有记录的,以备需要时朝廷可以征集。隐匿不报者有谋逆之嫌,官府可以拿问。”

    “所以如果他们想保险,不易被抓到把柄,就是最好有太仆寺的备案。”

    “这事是否太巧了?”新阳看看林掌柜,又看看兄弟们:“咱们刚刚还在这里说驸马在太仆寺的职位和今天郡主车驾的意外。”

    “太仆寺正卿家前些日子老父病危, 他专门告假在家中侍疾,他平常日子里的很多职责都由几位少卿和主簿分担。”

    “这事太蹊跷, 怎么什么事都指向驸马呢?好像有人在千方百计地告诉咱们驸马有问题, 要花大力气去查他。还要花人力物力去查那些干肉和皮革皮绳的事。”

    “小九的意思是说有人想声东击西?”

    林掌柜欣赏地看了一眼这位年纪最小的少爷:“九少爷说得很有可能。”

    新天也知道新野的能耐,倒是没有妒忌之心:“说来听听。”

    “如今朝中不稳,尽管储君已定,但天下人都知道总还是有人不甘心,要是让咱们疑心驸马,以咱们惯有的做法, 难免不会想动手去查驸马,驸马曾经在工部的位子上出过事,现在也难免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被咱们查出来,那到时候咱们是揭还是不揭呢?若咱们揭开,必然得罪长公主,若不揭,人家就会捅出去,搞咱们一个同盟。长公主在太后面前颇有说话的地位,太后又看重咱们家,太子颇为倚重三哥,这样一来大家都左右不是人。将咱们的精力陷不少在跟自己人打官司上。这若对方的目的是那个位置,就会出手,少了咱们碍手碍脚。若对方的目的是打击唐家,这就是上好的机会。”

    “哪是哪一种呢?”

    “我觉着是前者,为了位子,私养军马和训练私兵倒是很有可能。”新天虽然这么说, 但是还是有些犹豫。

    “要是皮革只是幌子,没有马呢?或者没有真正违规的呢?人家就是做一个局,让咱们去钻呢?”

    “咱们这几年一直按着老祖宗的要求,万事低调。我在禁军中尽量不出头, 三哥即便在太子身边,也从不招摇。按理没招惹谁啊。”

    “以如今咱们的状况, 即便咱们不招惹谁,人家也会觉着咱们碍事。 远的不说, 秋狩之后大封,让人家那些勋贵之家的子弟不愈良多。”

    “是啊, 咱们的客栈和货栈生意也挡了不少人发财的道。 不止是平常的商人不满, 就是想经营家业的官家的各种亲戚后院人等,看着咱们生意好了都觉着不顺眼。要是哪家也想做这类生意的, 更是想给咱们下黑药。”

    “那咱们怎么办?”这话似乎不应该是掌家的大少爷问,可是他偏偏问了。

    新野微微皱眉,没有马上说话。林掌柜也似乎显得木讷地盯着地板。

    新阳看了看那两个人,有点无奈,还是好脾气地说:“我觉着小九刚才d建议不错, 不管怎么样, 咱们先将今天有关郡主的事告诉太后,至于太后怎么考虑, 咱们不得而知更无法左右,对于这件事,她老人家怎么吩咐,咱们怎么做。 对于皮革的事,咱们也要报给太后知道,然后告诉她咱们会派人去找马。若没有马最好,若真找到了, 咱们也只能将马的主人落实, 至于是否会跟驸马有关, 咱们可管不着。咱们可是直肠子的军爷, 不跟驸马那种文人在肚子里弯弯绕。”

    “对了, 唐门上下都是一帮武夫粗人, 没事儿怎么会跟驸马过不去。这种态度不仅要太后知道,长公主知道, 京里的官家家眷都需要知道。”小九没注意, 他此时的神态像足了某人年轻时狡黠。只是新天的眉皱的更深了。他不喜欢小九拿这种严肃d事情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