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换防(四十六)

    接下来的一个月,桐城的莫敌开始了他又一次的事不关已,高高挂起,李本一的138师受命进攻望江华阳,谭何易的176师受命进攻枞阳,骚扰安庆。张光玮的八十四军任务艰巨,受命进攻平汉线,试图在日军全力进攻长沙时,趁后防空虚捞到一些便宜。只有莫敌稳坐桐城,笑看日出日落,闲观云卷云舒。在莫敌看来,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的确不失为一员战将,在日军十一军大兵压境之时,从容谈定,充分发挥出老虎仔的本能。一个月内,天生一副笑脸的薛岳可谓绝招不断,笑容不绝,比广东的余汉谋更坐定了笑面虎的绰号。他以实际行动给日11军司令阿维南几上了一节生动的军事攻防课,告诉不过一世的日本人,仅有冲动是不够的,打仗需要力量,更需要智慧。日军南进的总兵力为12万人,九战区的总兵力27万人,加上三、五、六战区的援助,可用之兵,超过30万人。以三打一,又有陈诚定计在前,白崇禧决策在后,这场仗,薛岳会打。

    新墙河,汩罗江、捞刀河、浏阳河四条河很均匀的分布在三湘大地上,间隔距离大致相等,流速流向也大致相当。薛岳把他的部分部队分布在四条河的南岸,依靠地利阻击日军的进攻,更多的兵力则放在四条河的上下游。一旦白军突破一条河流,就把防线移到下一条河,而从上下游侧击的部队,对河流以北的后勤补给线进行侵扰反击。日军每突破一条河,后勤压力就增加一倍,如果说突破了新墙河日军的后勤压力增加了一倍,那么突破了汩罗江,后勤压力的增加就不止两倍。因此,当进行到捞刀河攻防战时,因为严峻的后勤压力,日军的单兵优势基本上已经消耗完毕。因此,捞刀河大战才打了个势均力敌。

    新墙河,按计划打了五天,中国军队虽然损失不小,却园满完成既定任务。把日军放过新墙河之后,欧震第四军转身成为后方部队,开始全方位的骚扰作战,梁采林得莫敌之助,骚扰战打得顺风顺水,可谓神出鬼没。

    汩罗江,按计划又打了五天,面对日军的炮火,南岸防守的李玉堂第十军打得沉着有序,完成任务,退出正面,把日军放进来后,交给川军郭昌明的五十六军。

    日军第4、第3、第6、第40师团、早渊支队与荒木支队突破汨罗江后,继续南进。于9月25日前后陆续进抵捞刀河北岸,迫近长沙。

    捞刀河,已经准备好一个钳形口袋,等待着日军的到来,左翼夏楚中第79军守备捞刀河以南,保卫长沙外围。右翼暂编第8师,限于26日到达榔梨市待命。正面是主力王耀武第74军在夏家塘、春华山、赤石河、石灰咀之线占领阵地,迎击南进日军。

    同时,新墙河段和汩罗江段的骚扰不停止,特别是汩罗江段,高魁元第99军由西向东侧击南下日军,川军韩全朴第72军由东向西侧击日军,萧之楚第26军协同第72军侧击金井之日军,力图斩断日军的后续力量。

    不出薛岳所料,第74军如同一块磁石,立即把日军吸引住。在日军第11军指挥部看来,寻找中国军队主力并予以消灭,是他们最大的任务。长江以北的汤恩伯部,长沙以南的王耀武部,都属于中国军队的一流主力,中国军队中最精锐部队。日第11军与王耀武部74军并不陌生,是老对手,自第一次长沙会战起,多次较量,上高会战时又碰过它的钉子,这次捕捉到,一定要消灭之。第11军司令官阿帷南几调整部署,令第3、第4师团向捞刀河以南突进,第6师团向捞刀河谷推进,拦击第74军,第40师团在扫荡金井附近地区后南下。几个师团一个目标,压向74师,目的打垮74师,以点带面,威慑中国战场。

    9月25日晚,第74军先头部队余程万第57师占领南岸天鹅山。日军向天鹅山展开进攻,双方激战彻夜,至26日晨,日军被击退。第57师乘机反击,夺回纵深,掩护第74军主力集结。27日晨,日军第3师团主力在空军支援下向第57师正面连续猛攻,遭到第57师顽强抗击;日军又投入第4师团一部攻击第57师左翼。第57师伤亡近3000人,仍坚守不退。与此同时,张灵甫第58师在春华山、夏家塘、伍家渡一线,李天霞第51师在伍家渡、杨家滩之线,以及协同第74军作战的陈沛第37军第95师在王家冲、杨公桥一线也与日军第6、第3、第4师团发生激战。

    至9月27日夜,第99军由西向东,第72军、第26军由东向西杀来,双方进入恶战,损失惨重。薛岳见目的已经达到,命令部队撤出战斗,东向洞阳市、横江至浏阳河南岸转移,把日军放过捞刀河,准备在浏阳河再玩一把。

    日军过了捞刀河,已经是强弩之末,虽然一度占领长沙,也曾渡过浏阳河。然而,凡渡过浏阳河者无一生还,阿帷南几知道,只要时间足够,自己的兵力就会被中国军队全部磨死在浏阳河南,也明白了自己的这次南击,已经一头钻进了中国军队布下的绝阵。

    当阿帷南几获悉,第三战区刘广济第100军对南昌周边日军第34师团各据点频频发动攻击,唐式遵第23集团军对日军第116师团增援部队所据守的湖口、彭泽、马当、贵池、繁昌等沿江要点多次袭击。第五战区李品仙第21集团军向长江北岸各据点和平汉铁路南段各据点进行袭击。第六战区司令长官陈诚趁病要命,在日军抽空江汉一带兵力时,竟然于9月20日克复宜昌,23日开始发起攻势。阿帷南几终于彻底说服了自己,下令全线撤退。

    薛岳不是善人,老虎仔名不虚传,侦知日军退却,大喜。决定让浏阳河、捞刀河、汩罗江和新墙河又一次发挥作用,成为日军撤退的天然屏障,让日军每一次渡河回撤都是一场恶梦,力求让日军的退兵不能渡过新墙河。命令粤军邹洪暂编第2军、夏楚中第79军向正面日军跟踪追击,命令位于捞刀河、汨罗江南北地区的第74军、杨森第27集团军所属各军(欧震第4军、杨汉域第20军、滇军孙渡第58军)并指挥韩全朴第72军、萧之楚第26军和高魁元第99军各依现在位置截击、侧击日军。薛岳的目的很简单,四次半渡而击,四次尾击残部,利用河流的地利,消灭日军有生力量。

    重庆的老蒋也发现有便宜可占,发电报要求“第九战区应乘敌疲惫,果敢追击,乘机占领岳阳,并应积极破坏武岳铁路,分向各路退却敌人沿途袭击、伏击,猛烈打击,使其不能退守原防;并牵制防守,滞其向武汉方面转移,以利第三、第五、第六战区之作战“

    10月9日,日军残部退回新墙河以北,恢复战役前态势,第二次长沙会战至此结束。

    是役,日军12万人参与进攻,死亡4万8千人,中国军队30万人参与作战,阵亡人数超过5万,略多于日军。然而却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利,不仅是力量的胜利,更是智慧的胜利,英泰晤士报讥称:“日本抄袭华军的钳形战术,结果为华军的钳形战术所击破。”

    重庆的蒋委员长兴奋异常,委少有的喝了一杯红酒,发给薛岳的祝捷电报辞藻之美,浮夸之极,誉此阵为天炉,称薛岳为天炉战将。

    薛岳是个极理智的人,回电认为,此战之所以得胜,主要是白总长之决策与陈部长之提议,至于伯陵,执行无差错而已。

    蒋委员长回电再赞了薛岳一番不居功自傲品德可嘉之后,也想起了总参谋部的功绩,换了一套配上五星上将衔的军装,从桂园来到参谋部。有日子没有来参谋部了,把值班的参谋人员吓了个鸡飞狗跳,好在老蒋心情不错,挥挥手,一切从简。进到参谋总部里,早有白崇禧迎了出来,白崇禧在韦永平一事向蒋介石表示了效忠之后,就再也不起异心,勤勤恳恳扎扎实实做好每一件事,深得老蒋满意。这次长沙大战之所以能够取胜,参谋部功不可抹,白总长更是功不可抹。

    “健生不愧有小诸葛之称,这番长沙攻略,可谓环环相扣,可进可退,堪称杰作。”老蒋笑容可掬,一张瘦脸,宛若一朵残菊。

    白崇禧很是恭敬,小心的陪着笑,走在一边,说:“在其位谋其事,这是属下应该做的。”

    来到参谋部坐下,蒋介石问政治部的陈辞修在六战区还是在重庆,白崇禧告诉老蒋陈诚这一个月都在重庆,毕竟,长沙之战牵挂着所有人的心。蒋介石让白崇禧派人去请陈诚过来,一起聊天。

    不一会,陈诚到了,用浙江话向委员长问好,一副小老乡的面孔站在一边。老蒋问白崇禧和陈诚,怎么会有这份天马行空的设想,有这份压倒一切的决断。陈诚向老蒋说起了郑洞国,说这一切都是因为委座有一个优秀的学生。

    老蒋很高兴的把电报直接拍到第八军,问郑洞国原由,古板的郑洞国同学在给校长的回电中,半句话不提自己,毫无隐瞒的说起了自己的情报处长刘敬之。不一会,刘敬之的电报也到了总参谋部,刘敬之不敢贪功,老老实实说起,这个想法的缘起竟然是为了给大云山的梁采林一条活路。莫敌的一个建议,不仅给了梁采林一条活路,还给了三湘大地一条活路,不仅灭敌过半,而且击退来犯之敌。落点,最后落到了桐城的莫敌身上。

    “莫天纵,我记得他,打观光轮有功,有功之臣。”委员长说:“不是说让他回桂林学习吗?怎么还在桐城?”

    白崇禧笑嘻嘻的说:“天纵之前在黄埔六分校有过一年多的受训,只是因为沪战情况严峻,未毕业便投笔参战。所以,他不需要参加为期两年的高级班,只需要参加一年的补训就可以了。政治部有计划,让他参加明年六月的补训班。至于这一年,就先让他在巢湖地区发挥作用好了,此人之能,无所不能,有神鬼莫测之智,有经天纬地之才,只是因为年龄尚稚,还需磨练。不久之前发生的庐江大战,莫敌可谓居功至伟,南挡东杀北击,一举拿下两个伪军旅和三个日军步兵大队。如果没有莫敌,胜利不会来得这么容易。”

    蒋公大喜,说:“安排一下,后年补训结束后,直接来重庆,去中央军校加强加强。”

    白崇禧腾身从沙发上站起,“啪”的一个立正敬礼,吓了老蒋一跳。看到老蒋的眼光,白崇禧说:“属下代表莫敌谢谢委座的厚爱和栽培。”

    此时的莫敌,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老大的眼,正在桐城郁闷非常,加起来,这是第三次被人打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