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佳丽没办法只有向同事借书看,或者反反复复去单位图书室借书看。

    而单位图书室的那些书郝佳丽已经看了一遍又一遍无数遍了,这些书中精彩的章节有些郝佳丽都能背诵得出来,再者单位图书室也已经好久好久没从城里进新书了,郝佳丽跟同事王惠借书的时候抱怨:“一个那么大的工厂,几百千号工人,连职工文化生活都丰富不了,真不知这些当领导的是怎么当的?”

    王惠回答郝佳丽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现在这年头谁还有耐心看书,看电视,看vcd多方便,这两样消磨时间比看书还来得简单直接,而且听说过不久电视台要来我们厂装闭路电视了,以后电视可以接收几十个频道,厂里的领导哪还会花钱去城里购买新书给工人阅读,他们没这个闲心,也舍不得花费这个资金了。”

    郝佳丽想想王惠的话也不无道理,现在是什么社会,快节奏的社会,自从***同志那句:“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传播开来,人们的脑袋里除了一个钱字,就再也装不下其他了,整个工厂大概也就只有郝佳丽与王惠这两个嗜书如命的人在有空没空找书看了。

    单位图书室那些书被郝佳丽看腻了。

    王惠一有新出版发表的书就第一时间给郝佳丽阅读,王惠总有这些新书,郝佳丽也不知她的这些书是从哪儿弄来的,而且大部分都是名著。

    名著是郝佳丽的最爱。

    郝佳丽经常看这些书看到深夜,然后第二天起不来床上班就会被陈凤从床上揪耳朵揪醒,或者陈凤在她睡的这间房的窗户外面把窗棂敲得震耳发聩地响另郝佳丽怎么困也没办法合眼。

    陈凤最怕郝佳丽因为看书睡过了头耽误了上班,这样带给这个家的损失大得让陈凤的心痛得要流血。

    郝佳丽算过,如果她耽误了一个班,那么车间首先就会记她旷工一天,然后这天的工资,奖金,津贴,以及年终奖,统统都要受影响,如果旷得三次这样的工时,郝佳丽一个月的奖金,一年的年终奖一分钱也拿不到了。

    这些金额加起来可是笔不小的数目,能顶弟弟郝佳明在学校两个月的生活费。

    郝佳丽自参加工作以来已经扣过一个月这样的金额了,所以陈凤是宁愿烧了,撕烂,或将郝佳丽酷爱的书丢进水里浸泡也不会让郝佳丽误工看这些书。

    郝佳丽手上的这本红楼梦就没逃过此劫。

    这本书郝佳丽早早就从王惠那拿来了,起初在家里东躲西藏地放着,有一天郝佳丽下班后一回家就看见母亲在她的房间鬼子扫荡似的搜出了这本书拿在手里撕扯着,郝佳丽抢得快,这书的正文才没有被毁。

    王惠看到这本书被毁成没有封面与结尾也没说什么,她知道郝佳丽的母亲陈凤就是这么个不可理喻的人,她反倒同情郝佳丽生在了一个这样的家庭而可惜。

    而后郝佳丽在家里没办法藏书了。

    郝佳丽左想右想才想了一个办法把书用塑料袋装起来埋在离自己家房屋最近的一块荒土里,想看的时候就偷偷挖出来看,看完又埋回去跟做贼似的,不过这能制郝佳丽犯书瘾,陈凤又觉察不到一举两得。

    至于上班,郝佳丽买了个闹钟放在自己的枕头边,八点钟的早班,郝佳丽七点钟就被闹钟闹醒,从此再也没误工过。

    但就是郝佳丽上班的时候一边工作,一边打瞌睡,然后老是去车间的水龙头边用冷水洗脸来驱逐睡意.

    还有熬夜熬得郝佳丽一双眼睛眼睑浮肿,眼帘黑得跟大熊猫似的,出门被同事笑话了郝佳丽才停下熬夜开始恶补不足的睡眠,而过后等眼睛恢复了常态,郝佳丽就又好了伤疤忘了痛投身书中无法自拔了。

    就像此刻,坐在车厢里,郝佳丽知道本来这是个避开母亲最好看书的时候,但郝佳丽心里挂住座位上的这些东西就没心思看得下这本书了,纵使她耐不住一次又一次将书翻到昨晚夹书签的章节,她只能最多瞄一眼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就又合上了书,她的眼睛跟注意力都集中在这节车厢的两头车门口了。

    车门口每上来一个旅客,郝佳丽就会看他们往哪节车厢走,如果旅客的脚迈进了另外一节车厢,郝佳丽就会松一口气,如果旅客笔直往郝佳丽坐的这节车厢入内,郝佳丽的心就会提到了嗓子眼,郝佳丽就会一个劲地在心里看着走过来的旅客说:“往前走,别停,别停,千万别停,别坐在这里,前面的车厢有大把位置。”

    郝佳丽这招也还真的管用,一连过了好几个旅客经过她的座位都未驻足,郝佳丽的这颗心别提有多轻松了。

    而后离列车发车的时间越来越临近,郝佳丽看到了车顶天花板的电风扇已经在转动着,列车上的工作人员估计是已经就入工作岗位,郝佳丽还看到月台的信号楼下来了一打旗的铁路工作人员,郝佳丽知道列车要发车了。

    郝佳丽想着,要是列车发车了都还没有旅客来座她旁边的座位那就最好,她就彻底放下了心,她从上车到发车的这期中白白浪费这一段宝贵的时间一个字也没看这本书也不要紧了,也不觉得可惜了。

    郝佳丽打算好了,等她下了车后在回家的这条山路路上随便躲个树林子里把这本书啃个一章半节。

    只不过躲在树林子里看书,郝佳丽就不知自己对书一入迷会看到什么时候,天黑也不一定。

    郝佳丽预测到家的时间肯定是延后的了,耽误做家务事那也是毋庸置疑的,看母亲陈凤生气的脸色就更是看定了。

    郝佳丽做好了准备,反正母亲也不知道她回家晚是怎么回事,母亲绝对不会知道她原来是看书看到这么晚回家的。

    郝佳丽可以给母亲一个善意的谎言,说是火车晚点了,或者是碰见了同学去玩了等等,就算母亲明知她撒谎也拿她没办法了,谁叫郝佳丽没有书看就活不下去呢?

    现在,在火车上,郝佳丽觉得即使无心翻看了这本书的一些段落郝佳丽认为自己也是在走马观花,等于根本没看进去,那些个字郝佳丽用眼睛扫过了,字的意思却在郝佳丽的脑海里是空白一片。

    郝佳丽看书从来都不是用眼睛在看而是用自己的心在看,书的思想是郝佳丽看书所追求的最高境界,如果不能追求这个境界,郝佳丽索性不如把这些书束之高阁好过,光看文字与味道那不是好书人的秉性。

    因此郝佳丽不打算在列车上将这本书看下去。

    郝佳丽将书重新夹好书签,又用薄膜袋把书装起来放在座位边的窗几上,然后将自己的双手臂压在书面上,再将头放在手臂上,后脑勺朝着车厢内,眼睛却一眨不眨注视着车窗外的雨景。

    窗外的雨这时已经越来越小了。

    郝佳丽庆幸自己下这场雨之前就买好了车票从车站工作人员上下班入口入了站台上了车,她的身上是一滴雨都未淋到。

    早上出门的时候郝佳丽即没带伞也没带草帽,按照道理,八月天的天气在湘南地带是属三伏天天气,这天气热得人像狗一样张着嘴出气进气,尤其是中午十二点到午后两点钟,这是一天中最热的时段,这时段像一个母亲生出的几个孩子,几个孩子的性格各不相同,而这个时段热得格外的让人难耐,假如出门不戴个草帽,两个钟头人的皮肤就会被太阳晒得黄黑黄黑跟上了色似的快。

    郝佳丽反倒希望自己能让这样的太阳晒一晒,因为她太白了,白得几乎没了血色,可偏偏天不遂她愿到了中午下起来雨来,郝佳丽不但晒不到太阳,连车厢外的天气也凉快了一些。

    “唉!”郝佳丽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头转了过来,她不再盯住车窗外看,她一手抓起窗几上的书放在自己座位里面不打眼的地方,之后她就头后仰着闭起眼睛靠着车厢的座位靠背打起瞌睡来。

    郝佳丽确实也有些困了。

    因为昨晚是星期六,星期五这天下午,车间主任在平常工人中途休息的一棵大樟树下,宣布了厂里的生产科没有下达生产任务,所有生产线上的工人不用加班时,郝佳丽几乎看书看了个通宵。

    没有上班的压力,郝佳丽毫无疑问肯定是痛痛快快地啃了一个晚上的书,直到快天亮的时候郝佳丽才睡着,且一直睡到早上十点钟赶这趟从衡阳开往郴州的火车才醒。

    醒来后,郝佳丽就挑起母亲准备的这些个坛坛罐罐坐上这趟慢车送去给弟弟学校。

    郝佳丽中午在弟弟的学校食堂吃了一点饭菜,但却找不到地方休息,弟弟郝佳明寝室里都是男同学,郝佳丽知道自己就是再困也不能在弟弟的寝室休息,就是坐在弟弟寝室的床沿眯个眼都不行。

    郝佳丽看到了弟弟寝室的男同学在这炎热的夏天,全部都光着膀子,其中讲究的还穿了条长裤,不讲究的就挂了条裤衩在腰上,羞得郝佳丽低着头都不敢看。

    郝佳丽匆匆往嘴里扒了几口饭菜然后七手八脚收拾东西就离开了弟弟寝室赶往火车站来了。

    到了火车站,郝佳丽本来想去候车室的候车椅子上坐着打个瞌睡,但郝佳丽为了节省几个车费钱,又加上可以从铁路工作人员上下班入口进站台可以上这趟车,郝佳丽不想买车票,没有车票郝佳丽就进不了候车室,郝佳丽只有等上了车后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