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琬提前半天回到冬霖郡,后备箱里带着一大堆食材。

    童姨听见车子的声音,从屋里出来,惊讶道:“小姐,怎么没听太太说,你今天回来?在家吃饭吗?我再去买些菜来。”

    “童姨,你忙你的,晚饭我来做。”舒琬笑眯眯说。她从后备箱,将刚采购的新鲜食材拿出来。

    童姨跟着她进入厨房,为难道:“小姐,这样太太和老爷会不会有意见?”

    “童姨,你放心。他们高兴还来不及。”舒琬说。

    她边说,边拿出围裙和口罩戴上。

    童姨默默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这进厨房戴口罩的,也只有舒琬才能做得出来了。

    “童姨,你出去吧。我一个人做就行了。我不喜欢别人给我打下手。”舒琬回答。

    童姨口中应了一声,人还站在一旁。看见舒琬熟练地洗切,她才出厨房门。

    舒琬一个人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齐同过来看她的时候,她正在将红烧猪蹄、红烧豆腐、南瓜奶酪酥饼各盛了一些,装入保温饭盒。这三个菜有讲究,红烧猪蹄是齐波爱吃的,红烧豆腐是齐同爱吃的,南瓜奶酪酥饼是丁唯爱吃的。

    齐同看见,厨房还备好了另外两个硬菜,葫芦鸡、香煎带鱼。剩下的是三个素菜,山药木耳、酱汁杏鲍菇、蒜蓉西兰花,都已经切好装盘,只等吃之前下锅。这几个菜,都是丁湘和舒智华平时爱吃的。

    “老婆,你辛苦了。”齐同感激道。他没有想到,舒琬会亲自下厨,尤其是在还有孕反的情况下。

    舒琬将饭盒递给齐同,自己奔出厨房,摘下口罩大声喘气。

    童姨轻轻皱了皱眉。她不曾听说,舒琬闻不得油烟味。她瞥了眼舒琬的肚子,什么话都没有说。

    “童姨,三个素菜就等我爸妈回来了,麻烦您再下厨吧。我今天去齐同家吃饭。”舒琬说。

    童姨笑了,说:“小姐,看你客气的。今天,老爷和太太肯定很高兴。”

    舒琬笑了下,跟着齐同一起出门,去齐同家。

    这是舒琬第一次来齐同父母家。之前,都是在齐同的爷爷奶奶家。

    齐同家布置得既大气,又温馨。可以看出,布置房间的人,花了很多心思。大到家具的样式、材质,小到沙发的垫子、杯子的垫子,都精致美观,既有女性的温柔,又有男人的硬朗。

    一进屋,就听见厨房的炒菜声。

    齐波在客厅坐着看报纸。看见舒琬,他把报纸放在一边,点头说:“舒琬,过来坐吧。别拘束,这就跟你自己家一样。”

    他和舒琬上次见他,显得憔悴了不少。

    “好的。”舒琬点头。

    齐同将饭盒拎进厨房,跟他母亲交流几句,就出来了。他刚从厨房出来,就听见自己的父亲说“舒琬,我怎么看你瘦了?听小同说,你升职了。工作压力很大吧?”

    舒琬回答:“工作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最近不太吃得下饭。”

    齐同脚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齐波看了齐同一眼,说:“这几天天气还是热。秋老虎嘛。都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天凉了,胃口也会好一点。”

    舒琬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过了没一会,丁唯开始从厨房往餐桌端菜摆碗筷。

    舒琬起身,想过去帮忙。

    齐同把她往沙发上一按,说:“你坐着,我来。”

    齐波笑了,说:“我这傻儿子,还真心疼媳妇呢。”

    丁唯眼神哀怨,看了眼齐波。

    舒琬笑着说:“听齐同说,这是咱家的遗传。爷爷特疼奶奶,爸爸您也特疼妈妈。”

    这一声“爸爸、妈妈”,把齐家三口叫得一愣。

    齐波干咳了一声,没有接话。

    舒琬说:“以前在我家,见到你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我就特别羡慕。我就特想跟我爸妈好好相处,可总是说不上两句就顶起来了。我自己事后也十分懊恼。后来,齐同告诉我,我妈生我后得了产后抑郁。我一下子就释怀了。”

    齐波叹气,说:“你家的事,我也有所耳闻。也算是人生的一个坎吧。”

    “是啊。人这一生,怎么可能没个坎啊灾的。一家人平平安安、和和气气在一起,比什么都重要。”舒琬感慨说。

    她不等齐波做出什么反应,就接着说:“爸,你跟佟启白的父母熟吗?”

    齐波一愣,说:“我跟他们一家不太熟。你妈——也就是小同的妈妈,跟他们家熟。”

    “你对他们一家的印象是什么?”

    “他们一家三口,关系维持得挺好的。我没见他们为什么事情红过脸,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商有量的。听说佟启白迟迟不婚,是因为想找个像他妈妈一样的女人。这样要求太高了。”齐波想了想,回答说。

    舒琬“哦”了一声,说:“我们单位有个项目,需要引进外面的投资。佟启白有个投资公司。所以最近在跟他接触。我觉得,如果家庭关系好,父母恩爱、父慈子孝,有话好好说的,那从里面成长出来的孩子,应该也差不了。”

    齐波点头,说:“这倒是。父母对孩子的影响挺大的,有样学样。你们那是什么项目?怎么需要引进外面的资本?”

    舒琬回答:“我们望药一直是研究西药的。最近在筹备设立一个中药研发室。”

    “研究中药啊,这是好事。我们老祖宗的东西不能忘了。西药才兴起多久?咱们中药,可是有几千年的传统了。你妈妈认识好几个老中医,回头让她帮你引见引见。”齐波说。

    说完这话,他出神了两秒。自打丁唯嫁给自己,自己从未再为家里的事情烦过心。儿子的成长、父母的身体、家族的人情往来,所有的一切,她都处理得妥妥当当。她是个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媳妇。包括这些日子,她承受那么大的压力,却从未向自己发过脾气,也没有一天懈怠过。

    “那敢情好!”舒琬回答。

    坐上餐桌,齐波主动说:“丁唯,你不是认识好几个老中医吗?回头介绍给舒琬认识。她们单位正要研究中药呢。”

    这是这些日子以来,齐波第一次主动跟丁唯说话。

    丁唯眼眶一湿,偷偷抹了抹眼泪。她挤出笑,说:“好啊。琬,你什么时候有时间,跟我联系。我带你过去。”

    “妈,那麻烦您了。”舒琬说,叫得还挺自然的。这是她偷偷在家里对着镜子练习了很久的结果。

    丁唯眉开眼笑,说:“不麻烦,不麻烦。”

    齐同乐了,故意调侃说:“琬,你现在叫可有点亏啊。我爸妈连改口费都还没给呢。”

    “什么改口费不改口费的。我还得给爸妈封个养儿恩红包呢。”舒琬笑着说。

    大家都笑了。

    吃饭的时候,舒琬端起水杯,说:“爸、妈,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和齐同领证了。本来应该喝一杯的。但是我身子不适,所以只能以茶代酒了。祝我们一家五口,和和美美。”

    齐波还在掰着指头数数,丁唯贼精,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她惊喜道:“琬,真的假的?!”

    舒琬摸着肚子,说:“有那么几周了。本来想一直瞒着的,我这刚升职,怕你们劝我辞职。最近我一直在想这个事,想通了。咱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什么话,肯定是要充分交流的。”

    “琬,你能这么想是对的。你要是想上班,那就上呗。别累着自己就行。单位有什么我和你爸爸能帮上忙的,尽管开口。我们比你们年长几岁,知道的事、认识的人自然比你们多。很多事,我们出面会简单许多。”丁唯喜不自禁。

    “嗯。好的,妈妈,那我以后就不跟你们客气了。”舒琬回答。

    丁唯笑,说:“傻孩子,都是一家人了,还客气啥。你打算在哪里产检呢?我倒是认识省妇幼的一个妇产科医生,水平很不错的。要不就去她那产检?”

    “行啊。妈妈,这些我都不懂,您帮我安排吧。”舒琬回答。

    丁唯说:“好啊。到时候可别嫌我烦。都说隔代亲,还真是。我现在光想想,都觉得很激动。琬,你多吃点。你看看你,都瘦了。”

    不等舒琬说话,齐同开口,说:“妈,我老婆正孕反呢,你可千万别提‘吃’这字了。你看,她又开始有反应了。”

    舒琬捂着嘴站起身,往外跑。

    丁唯心疼道:“有孕反还下厨呢?舒琬这孩子真是有心了。”

    吃完饭坐着闲聊了会,齐同见舒琬精神不济,催她回家。

    丁唯从卧室出来,封了两个大红包给舒琬,说:“琬,你这‘爸妈’,肯定不能白叫。我和你爸爸,对你是一百个满意。咱俩呢,我以前对你有误解,是妈妈错了。妈妈向你道歉。”

    舒琬笑着说:“妈,看您说的。该是我向您道歉。我这人说话没轻没重、不管不顾的,肯定让您憋屈了。”

    两人对视而笑,算是一笑泯恩仇了。

    舒琬接过红包放进包里,从包里掏出另一个红包,说:“妈,这是我孝敬您和爸爸的。一点心意,不成敬意。谢谢你们把齐同教得这么好。要是没有齐同,我现在跟我爸妈的关系,还一团糟呢。我现在有了你们和我爸妈,有了齐同,有了宝宝。我的人生特别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