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城的路上,舒琬一直在噩梦,冷汗出了一波又一波。

    齐同叫他的同事将需要签字的文件送到喀拉大厦楼底下。他在楼底下签完字,带着舒琬去医院。

    做完各种检查,医生告诉齐同和舒琬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他说:“恭喜齐总、齐太太,齐太太有喜了。”

    待医生走后,齐同欣喜若狂,不停地在屋里蹦来跳去。

    舒琬则趴在床上,不停地拿纸笔推算着日子。确实有几次没有采取措施,可是那不是在安全期吗?

    “肯定是医生搞错了。”舒琬说。

    齐同笑,说:“没有绝对的安全期,你不知道吗?媳妇,媳妇,我们以后有自己的娃了。以后这个世上,也会有我的血脉了。”

    他见舒琬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说:“媳妇,你不开心吗?”

    舒琬摸着肚子,说:“我还是觉得,不可能。肯定是检查出错了。”

    一切不在预料中的事,总是让她心生不安。

    “这娃会不会是咱们领证那天怀的?那它还是婚生子呢。”齐同说。

    舒琬朝他翻白眼。

    齐同要给家里人报喜讯,舒琬拦住了,说等胎儿稳定了再说。

    回家的时候,齐同一手提着一大袋孕妇营养品,一手牵着舒琬的手,喜气洋洋。舒琬却一路都不太开心。小生命比她预想的,提前太多了。

    “媳妇,要不你辞职吧?”回到家,齐同再次提这个话题。

    舒琬瞪了他一眼,说:“我好困。我睡觉去了。”

    “去吧。就说,你怎么这么容易犯困。肯定是怀娃辛苦的,”齐同说,“你去休息吧。我去超市买些好吃的。你想吃什么?”

    “随便。”舒琬回答。

    齐同回来的时候,带来了许静和许诚一家。

    舒琬还在床上睡大觉。齐同过去在她床边坐下,说:“你猜猜谁来了。”

    这是舒琬自己的家。这个家,除了余菲和齐同,还有那次的丁唯、郭柔玫,没有其他人来过。

    “谁?”舒琬懒洋洋问。

    “许静,还有许诚一家,”齐同笑眯眯说,“他们的房子也买在惠元小区了,你说巧不巧?我刚在超市遇见了。”

    “哦。”舒琬怏怏地说。

    “你现在起床吗?”齐同问。

    “我想再躺会。”舒琬回答。

    陈想和许静在厨房切水果,许恒瑞在旁边叽叽咋咋,闹着要把切好的水果摆出各种动物的造型。

    许诚见齐同一个人从卧室出来,担忧道:“她没事吧?”

    “应该没事。大夫说了,她就是太累了。好好休息就好了。”齐同回答。他的眼神中,也全是担忧。也许这个孩子,来得确实不是时候。毕竟,舒琬刚升职,压力很大。看见舒琬的精神不好,他的心情也很低落,冲散了初为人父的喜悦。

    过了好一会,舒琬才从卧室出去。她脸色有些发白,在客厅默默坐下。

    “舒琬,你没事吧?”许静问,“你的脸怎么这么白?”

    舒琬脸上挤出一丝笑,说:“吓得。大夫说我肚子里有小生命了,你们说吓人不?”

    “女人生孩子是迟早的事。早生总比迟生好。我们也打算生呢,到时候,说不定咱们的孩子会同岁呢。”陈想说。

    舒琬苦笑了一下,说:“我和他,什么都不懂。平时又很忙。我真害怕,当不好父母。”

    “孩子,就是咋养咋长,像小幼苗似的,自己会长大长壮的,不用你们怎么操心。你看恒瑞,不是照样长得好好的?那时候,我和恒瑞他妈妈,那才叫两眼一抹黑。育儿书嘛,现在就可以看起来了。再说了,有我们呢。许静和我们,都是有经验的。有不会的,问我们。take easy!”许诚安慰说。

    舒琬“嗯”了一声。

    “以后要是齐同没在家,你就去我家蹭饭去。我媳妇做饭做得可好了。她一个老师,平时课程不多,光在家研究吃喝了。你别觉得不好意思。许静也在我们家蹭饭呢。不过是多副碗筷的事。”许诚继续说。

    “可不是。我们房子买在对门。我天天在我嫂子家吃饭。她最喜欢研究新的食谱了。你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她。她绝对能捣鼓出来,还像模像样的。”许静说。

    陈想看着舒琬,说:“舒琬,你千万别跟我们见外。我一天能听你的名字百八十次。你熟悉地,跟我的家人似的。”

    舒琬终于展开笑颜,说:“行啊。听你们这么说,我的心放下了大块。”

    齐同松了口气。

    任天刚给齐同打来电话,问他舒琬家在哪里。他给舒琬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被拒接了。

    “是任天刚,”齐同说,“他想来咱家。”

    舒琬想了想,说:“那就来吧。”

    过了没多久,门铃响了。齐同过去开门,一起来的,除了任天刚、董沫沫,还有申方生。

    申方生进屋第一时间去看舒琬的脸色,看她正在安安静静吃苹果,脸色恢复了正常。他松了口气。

    “申方生,是你?真是巧了!”许诚笑起来。

    申方生也笑了,解释说:“我们住在同一栋楼里。每天上班是同个时间点出门,经常在电梯里遇见。我还去许诚家蹭过饭呢。”

    任天刚坐到舒琬旁边,用胳膊肘碰了碰她,说:“我不想来的,沫沫非得要来。”

    董沫沫跪倒在舒琬的脚边,抽泣着说:“姐,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赎罪。我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当时肯定是被山鬼给迷住了。”

    “妈妈,这世上有山鬼吗?”许恒瑞的声音,清清脆脆,说。

    许诚看了陈想一眼。

    陈想明了,牵着许恒瑞的手出门,说:“走,我们给阿姨买好吃的去。阿姨的肚子里有小宝宝了,你说我们买什么好呢?”

    人出门,门被关上。

    舒琬叹了口气,说:“天刚,我不是都跟你们说了吗?我这不好好的,这事就算了。”

    “嗯。你们别一哭一闹的,惊着我们的孩子。”齐同说。

    任天刚双目圆瞪,说:“什么?舒琬,你都有孩子了?”

    舒琬白了他一眼,说:“这很奇怪吗?”

    “你怎么不早说?”任天刚问。

    “我们也是刚知道的。”齐同回答。

    董沫沫扬手,就给自己一口子扇了十几个嘴巴子,抽得脸都肿了。她任性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感到害怕。要是舒琬出事——老天爷,这可是一尸两命。

    申方生有些惊讶,但是仔细想想,也在预料之中。他们两个,婚期早就定了,又早就在一起居住了。

    舒琬伸手抓住董沫沫的手,说:“别打了。我知道你知错了。你真的是,还太年轻了。水灵灵的,像根青葱似的。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总是很痛苦的。”

    “姐——”董沫沫掩面抽泣起来。

    任天刚在一旁站着,什么也说不出来。他也有些后悔,这些年由着董沫沫对自己好。应该早点跟她断了才是。也不至于让她深陷其中。

    舒琬踹了任天刚一脚,说:“你们走吧。哭得我难受。”

    “你,就这样原谅她了?”任天刚问。

    “那怎么办?把她从二十六楼推下去?行了,这事就这样,当做没发生吧。”舒琬回答。

    任天刚扶起董沫沫,走了。

    申方生也想走。

    齐同说:“你可是我们两口子的救命恩人,不能走。”

    他把早上的事,给许诚、许静学了一遍。

    许静啐道:“什么玩意儿?男的行为不检点,女的嚣张跋扈。舒琬,我要是你,绝对把那男的命根子割了,女的手指给剁了。”

    舒琬笑了,说:“许静,没看出来,你还有大姐大的风范呢。”

    许诚听着,心一滞。他缓了缓,说:“舒琬,你跟他们,还是少接触为好。”难怪舒琬病怏怏的,不仅仅是因为怀孕了,还因为吓得。

    许静说:“舒琬,我看你是不是魂被吓没了?要不要我给你叫叫?”

    舒琬乐了,说:“好啊。你倒是给我叫叫。”

    许静说:“你等着。”

    她去厨房端了一碗水一双筷子出来,挨个房子走,用筷子敲着碗,说:“舒琬!舒琬!回家喝水啦!舒琬!舒琬!回家喝水啦!”

    “叮叮叮”的声音清脆,听得舒琬心情舒畅。

    待许静完事了,舒琬笑着问:“你都是从哪里学的?”

    “我家孩子小时候被吓着的时候,我婆婆就是这么教我叫的。最好是米饭菜。这水没什么吸引力。”许静说。

    “说得跟真的有魂似的,”舒琬乐了,“那要是真的魂丢了,也该去山顶叫魂。肯定是丢那了。”

    “没事的。无论是在天涯海角,只要叫她的名字,她都会‘嗖’得一声飞回来的。这毕竟是她的家嘛。”许静认真道。

    舒琬听得,头皮一阵发麻,说:“得了,我们换话题吧。我听得心里直发毛。”

    任天刚他们走了没多久,陈想提着一大堆的菜,牵着许恒瑞的小手也回来了。

    陈想进厨房去做饭,许静当帮工。

    厨房里一阵叮叮咚咚声,许诚进去看了一眼,出来说:“舒琬,你家厨房的东西备得挺齐的。你平时做饭吗?”

    “做啊。”舒琬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