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开着会,丁航煊给舒琬打来电话。舒琬挂断了,他还锲而不舍打。调的是震动,“滋滋”不停震动,惹得一屋子的人都朝她看。

    “舒部长,您先去接电话吧。”林烨嬅忍不住开口。

    舒琬抱歉朝大家笑了下,起身出去接电话。她压低声音,不高兴道:“你干嘛?”

    “你知道钱姐走的事不?”丁航煊一开口,就是质问的口气。

    “知道。”

    “知道?明天狼人杀馆开张,她今天走?你们有没有把狼人杀馆当回事?”丁航煊气急败坏道。

    舒琬把手机拿远一点,说:“我正在开会。回头给你回电话。”

    “本来还指望钱姐能带朋友过去捧场。这下好了。明天就等着‘开门大吉’吧。”丁航煊怒极撂狠话,把电话挂了。

    舒琬回会议室,屁股刚挨到椅子,就被林烨嬅点名了。

    她微笑着说:“舒部长,您来讲下,关于望药的发展想法吧。”

    舒琬用手拨拉了下会议桌上的鹅颈话筒,说:“望药集团是我们望城的老医药集团了。和秦药一样,我们经历了由政府管制到企业自管,从国家全资到国有控股。作为望城的两大老牌医药集团之一,且都为政府所器重。望药的发展方向,和秦药的分不开。知己知彼,查缺补漏,方能立于不败之地。方才听林副总说了,秦药的一些发展规划。我听了,确实有点想法。以前,秦药研究中药,望药研究西药,是约定成俗、并行不悖的。听林副总刚才的介绍,秦药现在也在研究西药。她当时在秦药,主管的就是他们的西药室。现在是市场经济时代,凭产品说话。不管西药中药,能治病的都是好药。那么我们望药,自然也不能步人后尘。我的意见是,加紧开设中药研发室,作为今年的重点发展项目。”

    财务部部长尤伟开口,说:“今年的财务预算,年前就上报获批了。开发一个新的科室,需要大量的经费。不知舒部长,对此有什么想法。”

    林烨嬅开口,说:“关于经费问题,我们后面再讨论。我们先讨论,有没有开设中药研发室的必要。我们既然要开设,自然得开得有模有样。谁能领这个头?谁懂中药?我反正不懂。”

    尤伟说:“那当然是舒部长了。陈部长在的时候,不是总夸她是博学多才,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吗?”

    大家把目光,都投向舒琬。

    舒琬回答:“我没有任何问题。我对中西药的结合一直很有兴趣。”

    林烨嬅说:“那再好不过了。细节问题我们回头再研究。开设中药研发室就这么定了,先设在望药的研发部。等以后发展壮大了,再考虑发展成独立的部门……”

    舒琬低头默默想着事。以前,她跟陈之提过几次开设中药研发室的事,陈之一直都没有同意。他说,术业有攻。她觉得自己今晚得去趟陈之家,解释解释。

    开完会,丁航煊的电话又追过来了:“舒总,明天的开业,你能到的吧?”

    舒琬犹豫了下。

    丁航煊叫道:“我不管。你明天,不对,你今晚必须来一趟。明天的开业,你也必须得参加。我查过了,你们五点半下班。我到时候就在你们楼下等你。”

    说完,他就将电话挂了。舒琬再打,都被他按掉了。

    舒琬叹气:这小子真能凑热闹。

    下午五点三十一分,丁航煊的电话都到了。

    “舒总,我已经到你们楼下了。你还要几分钟能下来?”他问。

    “马上。我自己开车去。你在地下车库门口等我。”舒琬回答。

    她收拾好东西坐电梯下负一楼,刚出电梯门口,就见自己的车旁边,站着马尔斯。

    舒琬的第一反应是往回跑。刚转身,就见自己身后站着那个黑人。

    “请吧,舒部长。”马尔斯说。

    “你恢复得不错。”舒琬笑。

    她一步步朝马尔斯走去,想着是乖乖束手就擒,还是格斗一番。

    “我劝你还是别想着逃了。你能看见的,是我们两个。你看不见的,还有七八个。”马尔斯似笑非笑,看着她的表情。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四周响起按喇叭的声音,至少有三辆车。

    舒琬暗想:望药地下车库的安保,看来得好好整顿下了。

    她走向自己的车子,说:“我能开自己的车吧?”

    “当然。”马尔斯回答。

    他看着舒琬后面的黑人,说:“我来介绍下。这是我的黑人搭档,leaper(利浦尔)。”

    利浦尔嘴巴里嚼着口香糖,朝舒琬吹了个口哨。

    “我俩今天搭你的车。我们让你去哪,你就去哪。”马尔斯说。

    舒琬回答:“我有朋友在车库门口等我。我先打个电话。”

    “ok,别耍花样,”马尔斯说,“只要你乖乖的,绝对没有生命危险。我们不过是想带你去见个人。”

    “你的话,我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舒琬说。

    “这句,百分百真。舒琬,我很欣赏你的冷静自若,但是前提是,别惹毛我。”马尔斯说。

    舒琬做了个ok的手势,给丁航煊打电话:“航煊,我单位临时有事过不去了。对不住。无论狼人杀馆开得怎么样,你每年的保底收入都是五十万。”

    “舒总,我当狼人杀馆是事业来做的,你跟我提钱是怎么回事?你是在羞辱我吗?你还当我是合伙人吗?”丁航煊叫嚷道。

    “对不住了,航煊。我这边忙着,先挂了。”舒琬挂了电话。

    “上车吧。”马尔斯说。

    舒琬打开车门,上车。

    马尔斯坐上副驾驶座,利浦尔坐上车后座。

    舒琬启动车子,朝车库出口驶去,远远看见丁航煊的车子。丁航煊正把他的车子,驶入地下车库。舒琬掏出墨镜戴上,她的车,跟丁航煊的擦肩而过。

    他们的车后面,跟着四五辆车。

    在马尔斯的指挥下,舒琬将车子往望城的落江区驶去,停在“给我一支烟”楼下。

    舒琬下车,跟着马尔斯进楼。见马尔斯将电梯按在最顶层,舒琬开玩笑说:“请我去‘如往’吃饭?太破费了吧?”

    “你今天要是谈得不好,从顶层往下抛比较省心省事。”马尔斯冷冷回答。

    “谁在上面?”

    “你一会就见着了。”

    电梯门打开,一边是“如往”的收银台,一边是楼梯通道。

    马尔斯带着舒琬往楼梯通道走,拐过一个弯,上楼。楼梯拐角那,有一扇白色的门。如果不注意看,还以为这是消防门。没等马尔斯伸手敲门,门自动打开了。

    马尔斯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舒琬继续往里面走,他自己在门口驻足。

    舒琬刚一进屋,身后的门就关上了。

    黄昏时分,落日的余晖透过落地窗洒进屋,能看清这房子布局很简单。临窗户是一排沙发。周围全是书架,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书本。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坐在沙发上看书。他抬脸看舒琬,说:“舒部长,过来坐。”

    这个男子有一双和鹿一样温柔的眼睛。说话的语调也很温柔。

    舒琬却听得,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放下书,指了指自己身侧的沙发座椅,说:“过来这边坐。我耳神不好,坐得太远听不清你讲什么。”

    舒琬过去坐下。

    他看着舒琬笑了下,说:“请你可不容易。我们本该早就见面了。如果那时候就见,也许事情会比较简单点。你呀,太不让人省心了。”

    “你是郭敏兆?”舒琬直言。

    他笑了,说:“不错。现在很少有人这么直呼我的名字了。大家都叫我郭市长。虽然我是副市长,但是大家都知道,未来市长之位会是我的。”

    舒琬没有接话。

    郭敏兆打量着舒琬,说:“舒部长,你想生,还是想死?”

    舒琬也毫不示弱打量着郭敏兆,说:“你,不过是个市长而已。”

    郭敏兆笑了起来,说:“你可别小瞧我这个市长。我这个市长,可比省长还管用。别以为你认识了省长,就可以不给我这个市长面子了。”

    舒琬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郭敏兆说:“望城发生的事情,我都知道。舒琬,丁诺隋。舒琬,我倒有个好办法。我给你制造个假死,给你换个身份生活。这样,齐同会对你死心,你呢,也还能继续活着。你觉得,怎么样?就这么让你死了,我觉得挺可惜的。你可是个人才。”

    舒琬冷笑了下,没有说话。

    郭敏兆说:“看来,你并不了解事情的全部。我不知道齐同是怎么跟你讲的。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跟齐家已经谈妥了。齐家和郭家,从一开始,就是利益共同体。他齐家在望城得到的一切,都有郭家的一份功劳。齐同现在天天在开会想对策,不过是以卵击石。”

    “你说的齐家,指的是谁?”

    “当然是齐寄事,齐同的爷爷。除了齐寄事,还有谁能代表齐家?齐同?等他主事,还得再过二十年吧。”

    “利益共同体,不一定要通过联姻吧?”

    “联姻是最靠谱的。这样,两家就可以不分你我了。毕竟,人活一世,终极目的还是希望一切好处都归自己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