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琬给自己的母亲打电话,让她最近多跟丁唯联系。

    “怎么了?”丁湘问。

    “我觉得她怪怪的。上次的事,应该对她影响挺大的。您就多关心关心她吧。”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爱打麻将了。豪赌过的人,哪里还受得了每天的小赌?”

    “你们平时除了打麻将,就没有其他共同的爱好吗?”

    “有啊,看别人家的孩子。要不,你和齐同早点给我们生个娃吧。最好是双胞胎,我们两家可以一家一个。”

    “……妈,我挂了,我这忙着呢。”

    “喂——!”

    还没办婚礼,就催着要孩子了;要是正儿八经结了婚,可怎么了得?舒琬一个头两个大。

    这天晚上,齐同依旧想在舒琬家留宿,被舒琬赶走了。她总觉得心里有些毛毛的,让齐同回去多陪陪他的母亲。

    齐同这一走,却音信全无。不像以前,隔上几分钟,就会向舒琬汇报自己在干嘛。舒琬一晚上都不自在,但是她按捺住内心的不安,没有主动联系。

    第二天一早,齐同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舒琬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她装作若无其事,在家里吃完早饭,正常去单位上班。

    临到中午,齐同来电话了。他声音沙哑,说:“舒琬,你下来一趟。我有事跟你说。”

    舒琬下楼去,坐进齐同的车子。才一夜未见,齐同胡子拉碴,双眼布满血丝。他将车子开到一个偏僻的巷子,停下,解开安全带,俯身过来搂住舒琬。

    舒琬伸手,轻轻摸着他的头发,一言不发。

    过了好一会,齐同低低说:“昨晚,我妈妈服用过量安眠药了。大夫抢救了一晚上。幸亏我回家了。不然,也许我没有妈妈了。”

    舒琬静静听着,一句话都没说。

    “事情,远比我想象中要复杂得多。我们被我妈妈给骗了。她之前说,她的赌债有两个多亿。其实,远远不止这个数。她借了郭家近一个亿,但是通过金米,利用一个借贷app,非法集资了,二十多个亿。金米没死,而是被郭家的人带走了。郭家给她下了最后通牒,说之前‘天下第一卦’的爆料,不过是开胃小菜。她没了办法,想一死,一了百了。”

    舒琬默默听着,心头一阵阵悲凉。用自己的婚姻,去换二十多个亿加亲生母亲的人身自由加一个家族的荣誉。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划算。

    她再一次深切体会到,自己的势单力薄。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强大了,可以主宰自己的命运了。谁知在强大的命运面前,自己依然不堪一击。

    她不由地自嘲,自己的爱情,价值挺高。

    齐同继续说着:“以我们齐家的能耐,我们出面的话,这事未必压不下。可是我妈妈说,如果让我爷爷和我爸知道了这些,我们这个家肯定就散了。我爷爷本就身体不太好。说不定还会气出什么毛病来……”

    “嘘——”舒琬打断他的话,低低说,“别说话。让我们安安静静待会。”她的眼泪,一点一点渗出眼角。

    “不,我还是想说。”齐同说。

    他伸手捧着舒琬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说:“舒琬,即使是这样,你还会选择跟我在一起吗?”

    舒琬泪眼模糊,说:“怎么在一起?当你见不得光的情人吗?”

    齐同轻轻摇头,说:“我肯定不会跟郭柔玫在一起。这对你,对她,对我,都是不公平的。而且郭家这么费尽心机想让我们两家联姻,目的绝对不仅仅是想成全郭柔玫这么简单。我已经跟我爷爷商量了。我爷爷说,我们齐家人没有谁是孬种。我妈妈之所以会染上赌瘾,还不是他们设的局?我们本想不深究,谁知他们还没完没了了。他们郭家想闹,我们奉陪到底。”

    “那你的意思是?”舒琬有点不明白了。她明明看见,齐同的眼中全是痛楚与不舍。

    “未来前途未卜,我并不想让你跟着担风险。如果你想离开,我绝对不拦你……”齐同说到这,眼眶湿润了。他别开眼睛,不敢看舒琬的表情。

    舒琬破涕为笑,说:“吓死我了。”

    齐同疑惑看她。

    她说:“我刚才还以为,你想用二十个亿,把我们的婚姻给卖了。”

    齐同一愣,随后用手揉了揉舒琬的头发,说:“傻姑娘,你就这么想我?!”

    舒琬正色,说:“如果你不放弃,我肯定也不会放弃。”

    “你想好了?”

    “当然。”

    “你不是最怕麻烦吗?”

    “我不想惹麻烦。但是麻烦来惹我,我绝对不怕。”

    “舒琬。”

    “嗯?”

    “谢谢你,老婆!”

    “是前妻!”

    “……”

    “胡子拉碴的,丑死了。你能不能下次见我,收拾收拾再来?”

    “妻不嫌夫丑。我就喜欢用胡子扎你。”

    齐同吻住舒琬,有一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齐同松开舒琬,说:“有个事,我想跟你说下。马尔斯他们,不是我妈妈派来的,而是郭柔玫的哥哥派来的。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想干嘛。最近我们都回冬霖郡住。我每天来接送你上班。”

    “不用这么夸张吧?”

    “怎么不用?郭柔玫的哥哥叫郭敏兆。你一定听过他的名字。他是我们望城市下一任市长的热门人选。年轻有为,很有政绩。他之前是落江区的区长。落江区的发展你昨天也看见了。短短几年时间,已经今非昔比。落江区最早的发展,借鉴的是海底开发的平行制。我们同时开发两块地,一块七十年的使用权归我们,另一块验收完毕后还给政府。当初,我们齐家投资了上百个亿,买了落江区大片的空地。如今已初具规模,听我爷爷说,他想收回我们在落江区的投资。我们一直没有同意。也许是这些,让他怀恨在心。”

    “既然他们有所图,怎么过了这么久,还迟迟没有动作?”

    “因为马尔斯在我们手上。马尔斯知道很多东西。以我的推断,郭敏兆一定知道了马尔斯是我爸爸的私生子,并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马尔斯,让马尔斯对我们齐家怀恨在心。我甚至可以想到,郭敏兆一定向马尔斯许诺了,如果齐家倒台,所获的好处,马尔斯也可以分一羹。”

    “这事,挺复杂。”

    “不是复杂,是凶险。舒琬,你一定要记住,一个人不要去偏僻的地方。上下班跟我一起走。”

    “我怎么听着,汗毛都立起来了?”舒琬嬉皮笑脸说。

    齐同语气严肃,说:“舒琬,我真没跟你开玩笑。郭敏兆这个人,是冷面杀手,心狠手辣。他最早特种兵出身,听说手上有不止一条人命。他从政以来,都是挡我者亡。当初他当区长的时候,有个副区长不服他,你猜那个副区长现在在干嘛?在一个中学的图书馆工作。谁都不敢惹他。”

    “齐同,那我觉得你的胆子挺肥的,居然敢不娶他的妹妹。”

    “……舒琬!”

    “好啦,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你肯定没吃东西吧?我们找地方吃东西去。”

    “不了。我单位还有一堆的事,回单位啃点面包算了。你想吃什么?我送你过去。”

    “那你还是送我回单位吧。我在楼下随便吃点东西就行了。”

    “那我们一起吧。我也在你们单位楼下随便吃点。”

    “都说女人善变,我看你也挺善变。”

    “……”

    回去的路上,舒琬说:“齐同,我跟你商量个事。以后上下班,还是一切照常吧。郭敏兆未必会拿我开刀。敌在暗我在明,也是防不胜防。你事情本来就多,因为我碍手碍脚的,也不好。我向你保证,我肯定24小时向你汇报我的行踪。对了,还有一点。你也说了,郭敏兆是特种兵出身。那他肯定认识不少特种兵。他不用多,只要派上一个过来,你我哪里是对手?如果我们不在一个车上,那么一个出事了,另一个还能想办法救援。如果两个都在一个车上,就像所有的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彻底歇菜了。”

    “舒琬,你倒是提醒了我。这样,我让阿标跟着你。”

    “阿标?这个名字有点熟。”

    “他之前被马尔斯他们三个围攻,受伤了。”

    “那他,靠谱吗?”

    “被马尔斯他们三个高手围攻,却只受伤没有送命,这已经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我总觉得,不怎么靠谱。我事先说明。如果真有什么事,我肯定先跑了,不会去管你的人。”

    “你这不是废话吗?阿标是你的保镖,是他保护你,不是你保护他。你把自己,想得未必太有能耐了吧?”

    “我逃跑的功底,还是有的。”

    “但愿你没有吹牛。”

    “你倒是想呢!”

    “想什么?”

    “像我吹——牛啊!”舒琬用眼睛瞥了瞥齐同的某个部位。

    齐同彻底无语了,说:“我的琬宝啊,你的脑子里究竟装的都是些什么?都是什么时候了,你不想着害怕,还有心情调侃我。我以后叫你琬井得了。”

    “你才井呢。你们全家都是深井。”

    “舒部长,你这么说话,合适吗?”

    “合适啊,怎么不合适了?我说合适就合适,不合适也合适!”

    “得了您嘞!人至无赖则无敌!”

    “哼,知道就好。”舒琬把脸扭到一边,傲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