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石的种种神秘之处,吴天始终看不透,他心中隐隐有感,若是此刻,两人做生死之斗,他将有九成的可能,败亡在韩石手中,还有一成的可能,并非取胜,而是逃出生天。

    至于取胜的可能,几近于无,这种感觉,与修为无关,而是源自无数年来,吴天在生死边缘游走所产生的一种独特嗅觉。

    或许,只有等他的修为恢复到了小乘境,才有一较之力。

    吴天之所以不出手,皆是因为那中年人乃是玄阳门弟子,有韩石在场,自然用不着他越俎代庖。

    只是,吴天想不到,中年人身后的三人虽衣着光鲜,却是如此不堪之人,甚至都没有一言不合,便下杀手,按照他对韩石的了解,这三人绝不会有好下场。

    韩石面色平静,抬头朝着前方轻轻吹了一口气,气息所致,两柄飞剑如遭万钧重击,凌空断裂成无数块碎铁,散落地面,而那灵识的冲击,也在瞬间化于无形。

    年轻公子腰间的玉佩,在下一刻突然炸裂开来,凭空崩碎成为齑粉。

    三人面色瞬间赤红,竟是同时口吐鲜血,跌坐在地面上,如此一来,整个二楼,再也没有人心存看热闹的意思,纷纷仓皇着结账离开,只有数人留下,站在一旁,没有离去的意思。

    韩石面色渐渐冰冷下来,这三人并非凡人,而是已踏入凝元期,飞剑与玉佩,与这三人的心神相连,此刻皆是毁去,自然牵动了三人的心神,受创不轻。

    韩石冰冷的目光,如一柄利剑,直接刺入林姓中年的心底,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使得他踉跄着后退,面色苍白,惶恐中竟是不敢再开口提及玄阳门。

    直到此刻,他才发觉,两人之中,这青衫青年,才是最恐怖之人。

    ……

    晋国皇宫,一处颇为清幽之地,有两人面对而坐,正在对弈。

    两人亦是中年模样,与林姓中年年纪相仿,只是修为皆是元丹后期,此刻左侧之人手执黑子,正欲落子之时,突然面色大变,疾道:“不好,太子危矣。”

    那玉佩上,有他的一丝神念,一旦破损,他便能立刻知晓,只要不出京城的范围,只需数息,他便能赶到。

    两人祭出飞剑,疾驰而去,不到五息,两人的身影下落,直奔醉香楼而来,只是两人刚一落地,立刻面色大变,纷纷后退一步,恭声道:“见过掌宗。”

    两人的身前,站着一个黑衣青年,面色冷峻,神态不怒自威,双目开合间透出冷芒,仿佛能将人的心底看穿,两人只是看着他的背影,便能感到无尽威严。

    此人,正是玄阳门掌宗,玄阳子韩羽。

    七日前,正是玄阳门每三百年大开山门,招收弟子的大日子。

    三百年前,与韩羽韩石同时拜入玄阳门之人,所剩下的,不过十之一二,按照玄阳门的规矩,这些人,将不再是弟子的身份,而是成为各峰的长老或是执事。

    这一切,三百年前便是如此,这也是为何当年韩羽韩石等人拜入宗门后,辈分高的弟子极少的原因。

    一个宗门,必须要有新鲜的血液,才能蓬勃地发展,在修道上,能达到元婴境界的修士,可谓凤毛麟角,有许多人,直到耗尽寿元,仍然无法突破,最终生机断绝而死,若是没有新生的力量,宗门便会渐渐衰落下去,毕竟,一个宗门的发展,不仅要看顶尖强者的修为高度,更要看的是源头的宽广程度。

    站在当年师尊所在的位置,韩羽神色虽未变,心潮却是有了起伏,三百年前,他想不到会有这一幕。

    看着一个个目露激动的孩童,如当年的他们一般,在心中画着对修道的向往,但充满着活力与希望的孩童,自然是看不到那沉淀在岁月中的沉重的。

    而与此同时,他也收到了韩石的传讯,邀他在京城一聚。

    这是两百年来,他再一次有了韩石的消息,至于韩石为何不回玄阳门,韩羽心中隐约知道几分,这里有太多的旧日时光,会令韩石的心绪难以平复。

    两百年来,韩羽的修为接连突破,二十年前便已踏入元婴大圆满,这些年来,不断感悟意境,已然隐约窥见了灵动的奥妙。

    “你二人不在皇宫中,来此何事?”

    韩羽缓缓开口,目光的冰寒却恍若实质,顿时令两人如坠冰窟,虽是心急如焚,脚下却是不敢移动分毫。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恭声道:“回掌宗,李氏太子正在醉香楼上,但保命玉简却是被毁,我们赶来,便是为了救人。”

    “你二人随我来。”韩羽冷声说道,转身走进醉香楼。

    两人心中直呼晦气,他们极少出宫,想不到为了太子出宫一趟,竟然被掌宗撞见,这几天,是玄阳门三百年来广收弟子的大日子,掌宗不是应该坐镇山门才对么,怎么到京城来了?

    不过此事有掌宗亲自出手,想来太子不会有事。

    ……

    “既然你是风文素的弟子,我也不杀你,只是代你师尊,废了你的修为,想来,他也不会怪我的。”韩石平静的神色,落在林姓中年的眼中,便如恶魔一般恐怖。

    林姓中年真的怕了,他心中再一次有了极度的后悔,他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此人。

    他突然想起来,在来京城之前,师尊曾叮嘱过,这世上能人异士多不胜数,即便他是玄阳门弟子,也要切记不可打着玄阳门的名声招摇,尤其不能行那恃强凌弱之事,否则,必有果报的一天。

    师尊的叮嘱,他初时尚放在心上,但随着他来到京城的时间渐久,便对那嘱咐之言渐渐不以为然,只因他发觉,玄阳门的名头,极为好用。

    无论是谁,在听到玄阳门三个字后,即便是修为远超于他之人,也会目露忌惮,不敢出手。

    若是修为不如他之人,更是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丝毫不敢反抗。

    久而久之,林姓中年已然不再是当年那个处事谨慎,不失厚道之人,而是变成行事狠辣,桀骜不羁之辈。

    而且,随着他常常背着玄阳门这座大山的名头,已然使得他失去了最基本的强弱判断,譬如刚才在吴天身上吃了亏,要是换做以前,在吴天让其离去时,他绝不会为了挽回所谓的颜面而失去理智。

    敌强我弱之时,自然是尽快离去才对。

    蓦然,林姓中年只觉得四周一寒,他转头一看,脸上顿时有了喜色。

    一位身着黑衣,面色冰冷的青年,正面露寒光,缓步走来,在他的身后,正是坐镇皇宫的两位师兄。

    林姓中年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顿时换上一副悲苦之色,朝着黑衣青年躬身道:“参见掌宗。”

    韩羽扫了一眼林姓中年后,目光落在一旁的两人身上,许久,韩羽淡然开口,“林子南,我玄阳门弟子,自当潜心向道,绝不行那恃强凌弱之事,但也绝不容许他人所欺辱,此间之事,你如实道来,我为你做主。”

    林姓中年冷冷地看了一眼韩石,说道:“这两人与太子有了一些言语上的争执,此事不大,本该揭过,想不到此人竟悍然出手,将太子以及孙家与慕容家的公子三人打伤,还欲对我下手,我已报出玄阳门之名,想不到此人竟是丝毫不理,更是出言辱及玄阳门,弟子虽是义愤填膺,但无奈修为不及此人,只得以言语拖延,终于等到掌宗前来。”

    “这两人看弟子修为低微,便口出狂语,眼下掌宗在此这两人便缄口不言,掌宗切莫被这两人欺瞒。”林姓中年嘴角露出冷笑,眼中有狠厉之芒闪烁。

    韩羽面容更寒,大袖一拂打出三道灵力,没入躺在地上的三人体内,不多时三人面色有了红润,站了起来,他们体内的伤势在灵力入体后,皆是好转不少。

    “他所言可有不实之处?”韩羽看着三人,语气稍有温和之意。

    “林前辈宅心仁厚,所言皆实,唯一有偏差之处便是这两人出手太过狠辣,要不是前辈在此,我等怕是早已死在此人手中。”孙姓青年摇了摇头,眼底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精芒,他虽没有见过这黑衣青年,但从林子南口中的掌宗二字,立刻便知晓了此人的身份。

    这黑衣青年,必是玄阳门一宗之主,玄阳子韩羽。

    同样,慕容二公子自然也是心思玲珑之人,几乎是同时便猜到了这黑衣青年的身份,一直极为怨毒的眼神,在这一刻也突然变得平静起来。

    “孙兄所言不假,而且这两人曾出言辱及玄阳仙宗,我等气愤不过,才欲出手教训他们,想不到两人竟欲对我等赶尽杀绝,这里乃是天子脚下,朗朗乾坤,竟有这等禽兽不如之人,还望前辈为我等做主。”

    慕容二公子嘴角透出冷笑,在晋国,出言侮辱玄阳门的人绝不会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