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餐厅,顾客散去,只有正中间一桌的两个男女,相互对视。

    故事讲完,莫晋元不忘为周华芳与自己抱不平,“我母亲有什么错?她先爱上父亲,先生下的我,我不明白,为什么晋亨他从小就敌视我,刘倩芬处处针对我,爷爷奶奶看不起我,这对我们母子不公平。”

    “思冕爸爸想在我这里声讨公平,是不是找错人了?”庄若晴面容清冷,“别说我与晋亨即将结婚,就算我和他只是路人甲乙,出于道义我也觉得妈妈做的没什么不对。”

    她口中的妈妈自然是莫晋亨的母亲,自己未来的婆婆刘倩芬。

    “不论你的故事有没有水分,周华芳在明知道对方已婚的情况下,做了莫老先生的情人,并生下孩子,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三,而你,也是个名副其实的私生子。”

    此刻,庄若晴终于明白刘倩芬决意离婚,并扔下孩子的原因了,她在家里当黄脸婆,丈夫却与情人在办公室偷人,任谁也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私生子三个字让莫晋元的脸色剧变,这个一贯笑容儒暮的男人,此刻露出阴冷的眸光。

    庄若晴被他的样子吓得打了一个寒战,“没什么事,我先下去了。”

    “等等。”莫晋元扯过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唇角,“不想知道那个姓庄的女人的事了?”

    “你想说什么?”她凉凉看他。

    “说到私生子,莫家可不止我一个人,”莫晋亨用高挺的鼻尖点了点一楼又蹦又跳,挂在一棵椰子树上的小屁孩,说:“他也是。”

    “思冕?不可能!”庄若晴瞪着葡萄一般的眼睛。

    莫思冕的事她略有耳闻,小家伙是莫晋元与前妻生的,她还听说,每年她的生母还会来看孩子几次呢!

    莫晋元唇角挑出一丝冷意,“那是莫家惯有的把戏,把私生子拿到家里养,对外宣称是正妻所生。”

    庄若晴感到脑子乱乱的,喝下一口水压惊,有些事情她想不明白。

    “有没有纳闷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他仿佛看穿她的心思,“你不好奇思冕的亲生妈妈到底是谁吗?”

    庄若晴心惊肉跳,“谁?”

    “说来这人你也认识,是一个姓庄的女人,她的名字是庄云。”

    啪一声脆响,水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服务生过来收拾地面,她不闻不问,更听不清莫晋元又说了什么,只是双目发呆地望着楼下。

    听到声音的莫思冕忽而抬起头,同样清澈漆黑的大眼睛碰在一处,他高兴的叫了起来,“晴晴,快下来,这个长滑梯特别好玩。”

    而庄若晴就像是木雕一般,动也不动,任由眼底泪水肆意。

    莫晋元成功地在她身上看到震惊和心痛后,接着说:“思冕其实也挺可怜的,从小没有妈妈,我的健康堪忧不能照顾他,我的前妻对他也冷冷冰冰的,别看他生活在富贵之家,却从没享受过普通家庭的温馨。”

    “庄云跟了我许多年,是我身边的固定床伴,六年前,我无意对她说想要一个孩子,她便执意要替我生子,但后来我们的身体状况不允许,最后决定做试管婴儿。”

    听到此处,庄若晴的皮肤早已血色褪尽,“不可能,你说谎!如果思冕是小姨生的,那……”那小妹又是怎么回事?

    莫晋元故意抓住她的话柄,“那什么?晴晴还知道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迅速恢复如常,她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那么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一阵冷笑响起,他邪魅勾唇,“据接生的女医生交代,庄云当时产下的并非只有思冕一个男孩,而是一对儿龙凤胎。”

    “什么?”此刻的庄若晴已然浑身颤抖,太多的秘密在这一天突然揭晓,她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

    她想起好多人说过莫思冕和庄小妹长得像,她想起两个孩子有许多共同爱好和习惯,她想起他们同年同月同日出生……所有的巧合综合在一起,便是血淋淋的真相。

    莫晋元接着问:“晴晴,你说除了思冕,那个女孩跑到哪里去了?”

    她早已吓得汗毛倒立,语无伦次地说:“我我我,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小姨呢?她在哪里?我要见她!”

    “她跑了。”

    “跑了?”庄若晴惊恐,“她为什么要跑?”

    “做了亏心事,怕我责罚,她自然有多远滚多远。”莫晋元一寸寸撕开她心口上的伤疤。

    “思冕一岁那年,有次生病,做血液检查,我竟然得知一个惊天的消息,”他用大手一拍桌面,神情不怒自威,“我特么居然让庄云这个贱人给骗了,思冕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

    庄若晴咬着压根嘴硬,“你胡说,小姨十月怀胎,这一点你比谁都清楚。”

    “我清楚?呵呵,我清楚她生孩子,却不清楚她居然敢偷换了卵子。我追问她两个孩子的妈妈究竟是谁,她却死活也不肯说,还趁我不注意逃走了。”

    仿佛天塌地陷,庄若晴知道自己完了,这个男人太可怕,他调查了那么多,显然已经开始怀疑了,说不定他什么全知道了。

    莫晋元宛如邪魅的王子,“晴晴,你猜思冕他们的生理学母亲是谁?”

    她的回答是一连串的否认,“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是吗?”莫晋元邪笑,“不过,我很幸运,机缘巧合下碰到那个女人,并且得到了证据。”

    他说完,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文件,放在桌面上,缓缓推了过去,“你自己看看吧!”

    庄若晴手指发白地将那叠白纸打开,瞳孔几乎失去焦距。

    因为上面用医学术语写着:

    庄若晴与莫思冕、庄小妹的亲权指数为99.99999999%,确系亲生母子(女)无疑。

    她默默流泪,眼睛红肿,“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的?”

    “几天前,在泰姆凯迪游乐园,用你们三个杯子上的唾液检查的,”莫晋元得意一笑,“如果你担心准确性,咱们四个现在就可以去医院抽血化验,看看到底是不是一家四口。”

    庄若晴心虚理亏,无言以对,只能呆若木鸡地坐在椅子上。

    一楼,莫思冕一个不小心,胖胖的小身子从椰子树上掉了下来,来了个标准的狗啃屎。

    “哎呀,我的脑袋,疼死我了!”小家伙摔倒了,还连累庄小妹也做了个屁蹲。

    与此同时,庄若晴像疯了一般从二楼奔了下去,跑到他面前,用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从上到下看他,“思冕,你受伤了吗?哪里疼?严不严重?”

    话没说完,她失声痛哭,直接将小男孩搂在怀中,又一下下亲他的脸蛋和额头,恨不得嵌进骨血。

    莫思冕有些晕晕的,“晴晴,我没事,你别哭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嘿嘿,他的晴晴这么紧张自己,这才是真爱。

    相邻的庄小妹心里憋屈,“老姐,我也摔了,你怎么不看我啊!到底我是你的亲人,还是他是你的亲人。”

    这话不说还好,庄若晴哭得歇斯底里,双手将一双龙凤胎用力揽紧,“你们都是我的亲人都是我的亲人,思冕、小妹,咱们再也不要分开了。”

    两个小家伙满头雾水。

    相比庄小妹,庄若晴觉得更对不住莫思冕,毕竟她虽然没给小丫头名正言顺的身份,却从来不缺亲情。

    而莫思冕,六年来,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个孩子,甚至没照顾过他一天,没特意为他做过一顿饭,没为他买过一次衣服,没尽过一点母亲的责任,让他好端端的变成没妈的孩子。

    是她的错都是她的错!

    从今往后,她要负起母亲的责任,照顾思冕,照顾小妹,让他们比任何孩子都幸福。

    庄若晴的怪异举动,引得旁边的家长纷纷侧目。

    一位女士显然误会了,对莫晋元说:“你太太怎么了?”

    莫晋元对太太一词十分受用,清儒地说道:“我太太没事,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影响大家了,很抱歉。”

    在他的拉扯下,四个人离开餐厅。

    回家的路上,路虎车的后座,玩得太累的莫思冕与庄小妹,相互依靠着,呼呼大睡。

    副驾驶上的庄若晴一直回头望着他们呆萌的样子,心酸、心痛并甜蜜着。

    忽而,她问:“他们谁更大些?”

    莫晋元目视前方,“小妹早出来几秒,是姐姐,思冕是弟弟。”

    “姐姐?弟弟?”庄若晴苦笑,她想起小妹曾经拍着胸脯说自己肯定是思冕的姐姐,看来女人的直觉果然灵敏,小丫头也不例外。

    收回视线,她用清淡的目光看他,“莫大公子,说吧,你对我说这些话,究竟什么目的?”

    莫晋元一脚将车刹在路边,回视她。

    刚才还称呼他思冕爸爸,此刻却改成莫大公子?他不是傻子,她显然是想与自己撇清关系。

    “晴晴,咱们下车聊聊吧!”莫晋元冷笑,想逃出他的手掌心,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