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一片宁静,到处是白色的世界。

    丛林里,树木上挂着晶莹剔透的冰条,积雪覆盖着整片大地,偶尔有一只红色的小松鼠跃过枝头,树枝颤抖了几下,雪块簌簌落下,红色的小身影便飞快地消失。

    寂静的天地之间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声,哭声显得寂寥,听在耳中甚为揪心。

    但是,除了雪花飘落,这片世界没有任何人和动物来回应这哭声。

    不知道过了过久,孩子似乎哭累了,声音渐小,嗓子带着几分沙哑。躺在地上的少*妇缓缓睁开眼睛,下意识地抱紧了怀中的襁褓。

    “静儿……”她气息微弱,乌黑而凌乱的秀已蒙上一层白色雪花,洁白的手指小心地拂去襁褓上的白雪,“静儿……可怜的孩子,你一定是冻坏了……”

    孩子抽泣了几声,一张粉嫩的小脸几乎被冻成了青紫色。

    “静儿……”少*妇吃力地撑起身子,终因虚弱又倒了下去,她睁大眼睛望着苍茫的天色,抿起了双唇。

    身上的白色风衣早染上了一片红色,已经凝固成冰,原来,跌落雪崖之前她就受了重伤。

    “静儿……娘恐怕不行了……”她颤抖着苍白的双唇,眼神充满痛楚,“难道你也要跟娘葬身与此么?静儿……”

    雪停了一会,又继续落了下来。

    这片世界,听不到任何声音,少*妇一手抱紧怀中襁褓,一手吃力地支撑着自己的身子。不行,她怎么能让静儿就这样跟随自己而去?这是哪里?她一定要走出去!

    一处斜坡之前,白色的身子又倒了下去,披风重新被染红。

    少*妇美丽的眼角流下一串泪珠,她亲了亲孩子娇嫩的脸颊:“静儿,娘真的不行了……可能要跟你爹爹一同去了……老天爷,枫云带着瓦儿一定平安无事了……请您也保佑我的静儿平安……”

    说完,她侧卧了起来,将襁褓安置于斜坡的小洞穴下,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外面的一切风霜。

    孩子不再哭泣,她甚至张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珠子又大又亮,注视着面前紧闭着双眸的容颜。而她的小嘴,正不断吮吸着温热的液体,那液体正从少*妇洁白的手腕之中流出……

    六瓣晶莹的雪花很美,一朵一朵飘向大地,世界仿佛遗忘了什么……遗忘了这片寂静的林子里还有个等待生命希望的小人儿。

    ……

    这冰天雪地里,突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老头子,小心点啊!这冰天雪地的,真的能找到你说的那个什么红头黑身浑身长毛的东西么?”说话者是位身着蓝布棉袄的农妇,声音听来并不年轻。

    “那不是什么东西,是珍贵罕见的红丝天蚕。”另一个声音答道,“老太婆,说了让你别跟来,这里山深林密,小心点哪!”

    “你每次一进山采药就十天半个月,这样天寒地冻的时候,我当然不放心你一个人出来啊!再说,我真怀疑再找半个月也找不到什么天蚕……”

    “药书上都这么写了,红丝天蚕只有这样冰雪覆盖的时候,才会出来。拿这天蚕做药引子,包治百病,你就留意着点,不要放过雪地里的任何红色影子。”

    “眼前除了黑和白,哪还有什么红色影子,真是的……”

    一身青布衣裳的老人背着一只竹篓,篓子里装着他们的干粮,二人各驻着一根手腕粗的拐杖,互相掺扶着艰难地走在雪地里。

    ……

    “老头子快看,那是什么?好象是红色啊!”农妇欣喜地叫道。

    “红色?”老头子胡子一抖,整个人兴奋了起来。

    他们连忙驻着拐杖颤巍巍地朝那“红色”的目标走去。越来越近,他们的脸色也越来越怪异,几步之遥处,农妇一把拉住老伴的衣袖:“老头子,好象……不是什么天蚕……是……好象是人……”

    “不会是个死人吧?”老头子皱起了眉头。

    冰凉的面颊不见一丝血色,她的脸庞清秀而苍白,安静地闭着双眸,眉头还锁在一起。

    她——已气绝多时。

    农妇万分哀怜地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叹道:“唉,这样的天气,这孩子还能好好活着,真是老天爷开了眼……”

    婴儿熟睡着,脸色不再青紫正泛着隐隐的红润,她娇嫩的小嘴异常鲜红,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淡淡的眉宇间有一颗殷红的小痣,显得娇嫩而富有生机。

    老头子看了眼孩子,道:“这妇人看来身份尊贵,孩子却大难不死,将来必是有福之人。老太婆,我们别找什么天蚕了,先带孩子回去再说。”

    “恩,这是老天爷赐给咱们的吧……看这小脸长得多俊俏哪,看来应该才出生几个月,还不知道是男是女。咱们快回去吧!”

    老头子摸摸胡须,仔细瞧了瞧孩子的脸蛋,心口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

    一家简陋的药堂,后院内室布置地温暖而舒适。

    老头子姓何,是名大夫,已经五十有余,为人和善,与老伴张氏成亲多年却膝下无一儿半女,如今突然捡来一个婴儿,二老自是激动不已。

    灯光昏暗,印着一张眼角布着皱纹的脸,张氏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老头子,我没听错吧?这孩子腿脚有问题?”

    何大夫摸摸胡须,叹息着点头:“我已经给这孩子做了细致的检查,她右脚掌的筋脉抽得厉害,可能是在冰地里冻得太久了……”

    “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能腿脚有问题呢!老头子,你一定得帮她治好。”张氏细心地将孩子包裹好,满眼怜惜。

    “恐怕……难哪!”何大夫背过身收拾好随身的银针包,“毕竟孩子太小,身子骨脆弱得很,连扎针都要万分小心,我已帮她活络了右腿的血脉,否则恐怕整只腿都要废了。”

    “怎么会这样呢?我们捡到她时,襁褓还裹得好好的啊。”

    “这就不得而知了,也有可能是先天的,又或者是孩子的右腿出现问题一段时日了,未得到及时诊治,总之……”

    正说着,孩子似乎听懂了他们的对话,竟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粉嫩的小脸立刻涨得通红。

    张氏连忙轻拍着她:“快别说了,你看孩子都伤心了。乖啊,别哭别哭,哭得可怜兮兮的就不好看了……”

    “对了,老头子,这孩子身上也没有个信物,你还是给她先取个名字吧!”

    何大夫盯着孩子皱成一团的小脸,隐隐有泪水从浅浅细细的睫毛中浸出,他沉吟着:“就叫她泪西吧!”

    泪西……不知道她的命运会被推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