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她还是不玩了。

    接着,她的目光又扫到那姑娘的头饰上。吕徽只瞧了一眼,想起自己廊上那只锦鸡的头羽。

    不好看,不好看。

    从她身上过了一周,吕徽这才注意到她身后的一大群丫鬟婆子。她们瞪着自己的眼珠子,感觉快要掉下来。

    丫鬟还可以这样瞧着主子?吕徽心生不悦。这样想来,还是她府上的丫鬟们懂规矩,从来不抬头看人。

    低着头的白露悄悄在衣襟上写道:裙子,喜;头饰,不明。

    吕徽就那样静静站着,打量着来者,来者也打量着她。

    刑家二姑娘刑曼筠瞧着面前这个人,不禁皱眉。她偷偷听爹爹说,单家单疏临塞了一个人在自己家,要在此处暂住一段时间。

    然而,这个被塞的人是个姑娘,还占了她庶妹的身份。

    登时刑曼筠的心里就不大舒服。现在看到这个‘刑南歌’她就更不舒服了。

    她面上毫无血色,看上去几近透明,身量高挑,却很瘦弱,芊芊细腰,不足一握,用绸带松松绑在腰间,愈发显得飘逸超然。

    虽什么配饰也没有,但站在那里的感觉却与旁人完全不同。

    似乎风吹一吹就能散。露在外头的脸和手就像从来没有见过太阳,白得唬人。

    再往上看,她睫毛很长,在不足巴掌大的脸上显得有些沉,往下扫着,似乎眼皮搭不住它们的重量。下头是一对极黑的眸子,没有什么情绪,只是单纯的黑着,黑得叫刑曼筠想到父亲书房里那一对西洋来的琉璃珠。

    唇色堪堪只有一点粉,原本该显得气血不足,但在她原本就没有一点杂色的皮肤衬托下,反倒显得整个人如同一块完整玉璧琢出来似的,冰雪干净。

    她仅站在那里,就让刑曼筠想起单疏临来。登时心头的火气怎么也压不住,快步上前,走到了吕徽的面前。

    吕徽抬头看她,瞧见一对极其暴怒的眸子。她没有见过一个人对她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就算是单疏临偶尔生气,眼中的愤怒也是极其隐忍的。

    像这样完完全全不加掩饰的愤怒,她还是第一回见。

    然后......‘啪’的一声响起,吕徽头一歪,脸上陡然间热辣辣的疼了起来。

    吕徽瞪大了眼睛。她居然,被打了?

    眼底光芒渐敛,吕徽捂着脸站正,只定定看着刑曼筠,没有说话。

    在这样的目光下,刑曼筠没来由的一阵心虚。但她还是挺直了背脊,冷笑道:“刑南歌是吧?这是我送给你的见面礼,你可喜欢?”

    吕徽冷笑:“来而不往非礼也,照着你的意思,是不是我也应该照着你的脸也来一下?”

    刑曼筠忙退后了一步。她瞧着这人瘦瘦弱弱的样子,也不像能给她一巴掌。况且她背后还有那么多丫鬟婆子,难道还打不过她们弱弱小小四个人?

    想到这里,刑曼筠再度挺直了背。

    “你搞清楚一点你的身份,不要以为子启哥哥让你来我家就是看得起你。你别忘了,你就是一个庶女。一个再卑贱不过的庶女。我想要弄死你,就只用动动手指,你看你这病秧子的模样,或许不用我动手指,你自己就死了。”

    吕徽冷眼瞧她,默默转头背对着她:“那你就动动手指罢。”

    她已经知道来者身份。在这府上,能这样咋咋呼呼的姑娘,也就此一个。

    弄死她?就她?刑曼筠?

    吕徽冷笑。还子启哥哥。呕吐。

    “你!”被吕徽完完全全无视的刑曼筠气得发抖。想她刑家小姐,在外头谁不要毕恭毕敬地对她?现在一个小小庶女也敢爬到自己的头上。

    要是她任凭这庶女这样欺负,日后可还得了?

    刑曼筠捏着拳头,喝道:“紫蝶,红樱,你们去,打她。”

    吕徽站定,不慌不忙,她瞧着那两个丫鬟,生生用眼神逼退了她们。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单疏临托付给你父亲的人,刑二姑娘,你当然可以打我,但是你可得想清楚,你这一巴掌下来,打的可是单疏临的脸面。”

    吕徽伸手,指了指自己已经肿起来的脸,有些红,甚至有些发青。

    但她浑然不在意,反倒是冷嘲道:“到时候,你的‘子启哥哥’会不会生气,我可就不知道了。”

    她阴阳怪气的声音,叫刑曼筠打了个冷颤。她咬牙:“子启哥哥当然不会因为你一个庶女怪我。”

    这话,她自己说的都没有底气。至少,她招手让那两个丫鬟回去,不许再动。

    吕徽见她泄气,转头,继续往屋子里去。她不想再同这个人纠缠下去,实在无趣。

    想也不想就动手的人,大多都是因为蠢。

    揉揉脸,吕徽叹气。但是这个蠢,叫她有点痛。

    三个丫鬟跟在她身后,没有做声。这种情况,她们不好出手,也不能出手。毕竟吕徽不会有事,但她们作为丫鬟可就说不准了。

    “站住!”刑曼筠指着她后背,“你给我转过来!”

    吕徽一脚已经踏进了门里。

    “你一个黑户,要是我将你的画像贴出去,你说会不会有人来认领你!”

    刑曼筠咬牙切切,却说到了重点上。

    吕徽的样貌,不能传出去。

    皇后虽然没有见过她本人,但是绝对有她的画像,要是让她知道自己在这里,自己连同单疏临全都要倒霉。

    单疏临倒霉也就罢了,但自己显然更危险。

    转头,吕徽定定望着她,仍旧不出声。

    “怕了?”刑曼筠道,“你果然是从哪里溜出来的黑户,才要借助我家身份隐瞒。既然有求于人,你就得有一个有求于人的样子。”

    吕徽叹:“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刑曼筠转目,对旁边紫蝶道:“去,叫人从柴房搬几捆柴火来,越多越好!”

    紫蝶抿唇,脸上满是喜悦,忙命人去办。

    半刻钟后,吕徽拎着一把扎手的柴刀,看着面前比自己堆得还要高的柴堆,不知从何处下手。

    她甚至连柴刀也不知道要怎么拎。

    究竟是宽面朝上,还是窄面朝上?

    刑曼筠却已经命人搬来椅子,甚至还打了一把伞,端端坐在伞下:“砍罢?砍完了你才可以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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