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依看着赵铭眼神复杂,昨夜如此放浪不羁的公子对于时局也有这么深刻的研究,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居然如南唐那独一无二的老臣一样洞悉南唐致命的弱点,却是北赵人,可惜了可惜。公子也可惜了,南唐也可惜了。

    “公子,我们就不提南唐了。按照军队的战力来说,西燕才是举世第一,为什么却弱于北赵呢。二十年前西燕才把北赵打得举国哀悼,威震天下呢。”

    “谁叫北赵前帝皇脑袋有坑呢!”说起这位没见过的爷爷,自己就满腹牢骚。要不是这位爷爷败家,说不定北赵还真能一统天下,那么赵铭就能全心全意的做他的逍遥王爷了,那来这么多事情,“当时北赵可是时间公认的最强。可惜北赵皇帝太过自信,不先稳住南唐,打垮东北方异族,全然不顾一力伐燕。导致举世攻赵,败了是理所当然的!”

    “至于西燕,先天有二不足。第一无人和。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当年西燕占了两个。天时者,前唐节度使分封,军权外重内轻,长安空虚。安禄山独领范阳,平卢,河东三镇节度使,又有突厥,奚人,契丹人的全力支持,悍然起兵,打碎了大唐的千里江山。一度有代唐立朝的可能。”

    赵铭顿了顿,手指合着节拍敲打着桌子,“有就是可能罢了,失败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安禄山肆虐北地,手下都是外族人。不把北地汉人当作人看,杀戮过重。北地叛乱不断,安氏错过天时,赵家先祖赵破顺势而起,率领遗民抗击安氏,接过了天时。打得安氏军队苍然西逃,得到了党项人的帮助才站稳脚跟,建立西燕。”

    “可党项人也是异族,安氏要维持西燕的稳定只能继续扶持异族来压制汉族的崛起。国民便有了现在的分等,党项,奚人,突厥为一等臣民。契丹与其他异族因本族据地被我大赵相隔沦落为二等臣民,向西扩张时收复的回纥等族人为三等臣民,汉人作四等,生活如同奴隶。如此一来根本上的断绝了西燕回攻中原的可能。谁都知道西燕汉人生活的苦不堪言,谁愿意做奴隶呢,一旦西燕北攻北赵或南下南唐必激起当地汉人毫无畏死的反抗之心。就异族那薄弱的人口基数来说,妄想覆灭汉人简直是天方异谈。光有西通西域的地利而无天时与人和,不足为虑!一敛财待宰的猪豖之辈耳。”

    洛依点点头算是认同了这个说法,当年安禄山率领异族肆虐北地,大事杀戮的场面犹在眼前。别的不说,如果西燕入侵南唐,打不打得过再说,无论是世家还是平民可没一个敢轻言妥协的,宁可破家也不愿意沦为西燕子民。

    “同样这问题南唐也有,当年唐玄宗抛弃北地百姓惶然南逃,这把北地百姓的心给凉透了。”赵铭在一旁补充道,引得洛依一阵脸红。现在出去问北赵的百姓可没一人当自己是唐朝遗民,俱言乃北赵平民,只有南唐的百姓才会说自己是前唐遗民!

    “这样说,南唐占了地利与半数人和,失去天时。西燕占了地利,失去了人和与天时。那北赵呢?全占了所以最强?”洛依歪着头问到,显得几分小女人的可爱。

    “北赵?天时者,有!朝廷清明,大力提高科举作用,扶植寒门和平民。就国内地位来说,平民是与三国贵族相差最小的。你能想象平民一个不满能去贵族府邸撒泼的吗?无理就算了,不过被打几大板,有理的话,滋滋。那朝廷官员就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光明正大的偏袒平民,不咬你几口肉来安慰平民不算完!这在南唐与西燕有可能发生吗?太子都被平民当面骂过还不敢回嘴。那场面啊…”赵铭想象老三的憋屈就想笑。

    “三国得人心者最不过北赵,你当南唐,西燕平民学子蜂拥奔赴北赵是假的啊。只可惜北赵失去了地利。西边是西燕,一个把自己赶出中原大地的宿敌,恨之入骨。同理东边的契丹人本来已经入主中原又被打回东北荒芜之地,一直死心不改。南边嘛。南唐态度暧昧,既奈何不了北赵,又视北赵是夺了自己家业的暴发户之徒,千分的看不上。再加上门阀南迁,带去了大量的学问文献,视现在的北地为学问荒芜之地。既鄙视又害怕北赵的武力。有便宜就上来咬一口,没便宜就缩回家关门大门粗鄙之辈。可笑之极。”

    洛依想着以前参加的宴会还真的没事就鄙薄几句北赵的粗陋,说到北伐就闭口不言。不禁莞尔。

    “在加上北方还有个虎视眈眈无人可敌的蒙古族啊。地利上算是最差的。西燕西边是大漠,轻易无人敢渡。南唐南边的大海,完全放心。而北赵简直是四面皆敌。谁都想来咬一口啊。”

    “蒙古族?洛依常在南方,怎么听说这只不过是小小一北方蛮族而已,不足为虑吧。”洛依疑惑看着赵铭,虎视眈眈,无人可敌。这两词真适用于那个只不过给北赵与西燕造成少许麻烦的部族吗?听他的语气怎么把这小小部族视为同等于南唐西燕的大麻烦呢?

    赵铭苦笑,洛依这看法就是当世所有人的看法,小小蒙古?疥癣之患?只要等到那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猛人出世,整个世界都会为他而颤抖。孛儿只斤。铁木真!

    赵铭兴致索然的摇摇头,没有解释。只希望在这个世界出现偏差,不在会有那个以一族单挑全世界的猛者了吧。

    洛依见赵铭不解释反而情绪低落起来,也不再问。这位公子至今展现的才华已经让人惊叹。对三国优劣了然于胸,任何一国得之都是了不得的财富!洛依期望的看着赵铭说道:“公子如此大才怎么才是白身。浪费了公子胸中的才气啊。洛依不才,在南唐尚认识不少达官贵人,就算是皇家也有几分薄面。不若洛依替公子引荐,仕于南唐,以公子之才,宰相可期。”

    呵呵,你可真看得起我,南唐宰相?那可是一人之下,礼绝百缭的地位,你也敢说!可惜了,你不知道我是北赵的皇子,不怕我把南唐忽悠得姓赵吗?不过这小妞路子可真野,就连南唐皇室都有关系,可怕。应该说不愧是南唐大家吗?可惜了皇子我都不想做,还做什么宰相?赵铭淡淡摇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洛依的面色变得复杂起来,像是有几分可惜,更多的是一种危险的意味。这一切赵铭却没发觉,自顾自的品着茶说着话:“先多谢你了。可惜我志向不在这里。”

    “哦,那公子志向是什么啊。可否告知奴家。”洛依笑眯眯的,眯着眼睛里的寒光无人可察。赵铭想起了那首连抄带改的歪曲,走到床边愣愣的看着窗外的池塘,沾起一张落叶弹向远方,再次复述:“吾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吾曾睡过风流觉。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阁,栖泣鸟。黄金台,藏夜枭。残山梦最真,旧境丢难掉。问吾所欲?甚好!吾所欲,东海钓鱼,北冥观鲸。西幽寻古,南岳叹今。吾所欲,随风归去,踏歌而行。空谷静坐,揽月视星。吾所欲,天空铭刻吾之名字,大地回荡吾之声音。至于皇侯霸业,权倾天下,与吾何干,与吾何干啊!”赵铭的声音不见激昂反而有些落寞,自己是不是已经忘却了最初的愿望?

    洛依看着窗前男子有些落寞的背影,心底挣扎不已。数次忍不住向怀中探去,又数次空手而出,最终无声的一叹,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才开口出声:“公子异于常人多矣。可这世上又有谁真正的自在?”

    “不自在总不能阻止我向往自在的心吧。”赵铭转回头来自嘲一笑,拍拍有些脏的手笑着说,“行了,不说那些沉闷的话题了。差点忘记我来红袖招是有求姑娘来着。”

    “哦。一词战八方的公子还会有事求到小女子头上,荣幸之至。说说看。”洛依娇笑的调笑了一句,那红润的脸蛋,随着娇笑摇摆的身姿差点让赵铭失神。

    “是这样的。”赵铭强行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话题之上,“过段时间不是京里的纳银捐爵大会将要召开嘛,那个六殿下不甚满意礼部提供的歌舞,完全没意思,在下便想出一套歌舞词曲。可怎么都不知道如何编排,听闻洛依乃此中好手,便求到你头上来了。”

    “嘻嘻,愿以为赢公子乃一介白身,想不到与北赵六殿下有关系呢。怪不得拒绝了奴家的引荐。是洛依多事,不知道那北赵赵铭何德何能能驱使公子这样的大才呢。”洛依的眼睛又眯小了,里面危险的光芒赵铭却没有发觉。

    “驱使个屁,赵铭就是个王八蛋!”赵铭骂自己骂得理所当然,谁叫自己给自己招来这么多事情呢,“你可以这样理解,我欠了赵铭那王八蛋一个大人情,帮忙搞好这次大会就算还人情了。洛依,咱们也算朋友了。帮不帮直说。”

    “嘻嘻。公子能把奴家当朋友,奴家可荣幸万分啊。”听到不过是还人情,洛依眼里的危险散尽,给赵铭作了一个鬼脸,那娇俏可爱的模样让心有防备的赵铭还是一愣,“赵铭的事情奴家才不会去理会呢。公子的事情嘛,奴家尽力而为。”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公子不必在意,说起来是奴家欠公子一个人情。”洛依咯咯一笑,眼睛眯成了月牙。

    赵铭莫名其妙的,你怎么就欠我一个人情了?皱眉说到:“总之,成或不成都谢谢你了。”

    “瞧公子这话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