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耿入神地想了一会,但是一颗不甘寂寞的八卦心驱使他尾随着韩英和任亮。不过他很快验证了自己的判断,因为任亮和韩英很快就井水不犯河水地分开了,原来的韩英搀着任亮,如今两人就像初次见面的普通约会男女。

    “你还能吃得下去吗?我点什么吃的?”任亮尴尬了一阵子,好久才想起来问她要吃什么,唯恐韩英凭空多了一个肚子。

    “吃什么吃,再吃就撑死了。”韩英有点后悔刚才所做的事。虽然是一记狠招,但根本不确定对叶琛的杀伤力有多大,更加不应该把任亮也拖进了水里。

    任亮根本就不傻,如果说之前都还只是猜测,猜测她既不喜欢董青云也不喜欢任亮他自己,她喜欢一个他们都不知道的人,那么这次,他几乎开始对灯发誓,他找到了那个被上帝吻过的命运之主。

    想象力是一个科学家的基本素质,他只需要稍微有点推理能力就可以排除老耿。老耿的长相不如叶琛。老耿的是一个老油条,伤风败俗的事没少做,因此声名在外。老耿还是他的学生,如果是为了秀给老耿看,其实根本没弄这么大阵仗的必要。排除了老耿,就剩下叶琛了。

    他没之前没怎么在意过叶琛,直到董青云和他谈论到韩英处心积虑,为难一个农家子弟,他才知道有这号人物存在。他平日的事情太多了,接了课题不说,韩英的三尸散的配方破解也成了他学术生涯的新的挑战。当他知道有这种事情的时候,只把这作为韩英做人做事刁钻古怪的新的例证,并没有放在心上。当他真的看到眼前的这个小伙子的时候,蓦然发现,想要被韩英为难,也是需要上天的造化的。他自以为是一个大帅哥了,见到叶琛却也不敢佛前称尊。

    “那我就不点了,随便叫两杯饮料吧。”任亮无法直视她的眼睛。

    青色的马提尼端上来的时候,韩英才认真看着任亮,灯光下,发现他有些落寞,韩英顿了顿说:“今天不是我故意的,我一时控制不住我自己,所以???”

    任亮微微一笑,一手端着自己的杯子,一手端起了韩英的杯子,碰了一下,自己先小啜起来。他不说话,也不质问,只是淡淡的,他此刻只想写一本深刻的备胎修养方面的大著作,盈利应该和气味狗上市差不多。

    韩英看了一眼叶琛和老耿的方向,发现他们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她的身体顿时放松了,忽然不禁失笑,就像一圈涟漪,逐渐荡开来,最终则笑得花枝乱颤,任亮想拦都拦不住。

    “韩老师,我好像好久都没见你这样放肆的笑了。你是为了气味狗上市的事情高兴吗?”

    韩英兀自笑着,一边摆着手说:“不是???额,也对,是。咯咯咯。”

    她穿着夏日沙滩的色彩套装,脚踩海鸥色的高跟皮鞋,镶嵌了钻石的银首饰闪闪发光,在射灯的照耀下,浑身散发着奇异的夺目光彩。她笑起来就像一首歌被微风吹送,穿过林樾河山,穿过池塘和月色,深深地感染了任亮。

    任亮看着她周身无边的或典雅或活泼的气场,他突然想着,就算你的心不在我这里,就这样守候着你,也未尝不是一种人生享受。他真心的笑了起来。

    老耿离开的时候,已经迫不及待想开一瓶香槟庆祝了。他知道,韩英只要喜欢叶琛,就不会对他痛下杀手,当然他也不会遭受池鱼之殃。

    他觉得叶琛的身份没这么简单,除了阴差阳错得到民间高人的指点外,绝对不是普通人开挂的情形。

    “叶琛,你怎么知道黄三柱夫妇平时缺斤短两的?实话实说,不是为了奉承你,有点神奇的未卜先知的意味。”选择了一家茶馆,老耿买了两包大红袍的茶叶,等美女茶师傅帮他们弄好一切,出去了后,老耿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叶琛一句话。

    “靠推理,靠相信了后的推理。比如你相信了人人都是混蛋的理论,你就此去推理,人人都是混蛋,所有做好事的人也不能例外。”叶琛轻描淡写地说。

    “那么,你是怎么推理他们两口子有问题的?”

    “经商的人哪里有不奸诈的,那两口子只是貌似忠良,其实和别的商人一样,一丘之貉。”叶琛小啜了一口红茶,大红袍的味道令他抓狂,他喝不出这茶有什么好喝的。

    老耿却自得其乐,他任由小口抿着喝到口腔里,停留在舌苔上,滑进肚子里,还要在最后跃下的瞬间,散发一种决绝的香味儿,经由鼻腔散发到四肢百骸。啊,真他妈绝了。“叶琛,你究竟是什么来路的?我越发对你的身份感到兴趣了。”

    叶琛说:“你应该知道一些,但我觉得没必要,因为说出来,你可能不相信。”

    老耿听他这样说,越发不服气,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快说,别他妈婆婆妈妈的!”

    叶琛开始还能笑嘻嘻的应对,不过随着他的目光越来越严肃,笑容也逐渐隐去。他看到了楼下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此刻那人正走在路边上,好像等着打车去什么地方的样子。老耿刚想问发生了什么事,叶琛已经直起了身体,拿着手机下楼去了。

    当时已经是华灯初上,人流如织,那人不等叶琛下楼,已经消失在人海中。叶琛一阵失望,却不料发现了那人到了一个路口。那人可能以为这个位置不好打车,就走着去了路口等车,此刻他就在路口。叶琛顺着他的方向一路走过去,眼看着那人打上了车向南离开。

    叶琛却不一定那么幸运了,这个点就是下班高峰期。很多人徒有其表,内心是空虚到极致的灵魂。他们就算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一定要开车出去,好像除了开车出去,都无法开始一个夜晚的生活。变态的城市人,都想在自己身上,发生无尽的奇迹。也许开车出去的时候,就一定会遇见多年前失散的初恋,或许会一个电话打过来,邀请他参加一个神秘的天体聚会。他们什么都没有遇到,反而发现了自己更加空虚和无聊。

    能够像叶琛一样时刻知道自己要干什么的人很少,像他一样时刻被逼着去做一些事的人就更加凤毛麟角了。

    “你他妈要去哪里呀?”老耿在后边跟不上他,气喘吁吁地问。

    “你不要跟着了。可能会很危险。”叶琛告诫他不要跟着了,老耿却偏要跟着,一肚子不服气的样子,以为他开始故弄玄虚了。

    老耿急中生智,打了一个黑出租,刚好那车就在附近,叶琛以手加额,前面的那人上去的车,还没有离开视线。

    老耿见叶琛一阵着急一阵轻松的样子,知道他不是装的,可他往前看,除了车屁股什么门道也看不出来。“傻逼,这么紧张兮兮的,你都看见什么人了?”

    时间一分一分的溜走,钱的数目一点一点累加,从最初的十几块,直到变成了200,又到了300,又到了???看着数字的不断变化,老耿的心在滴血,这样下去,叶琛肯定支付不起,到时候还是他出钱。

    看了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天空飘起了细雨丝,就像酥油洒在了街上一层,透着微光,上下一片迷蒙的感觉。跟着前面的那辆车开进了一个去往某山村的小路。叶琛命令那司机开的慢一点,很显然他是害怕跟踪被发现了。

    又开了半个小时的慢车,前面的车后尾灯闪了起来,那人才从车里下来了,忽的一声撑开了一把油纸伞,任由细雨从身边滑去,片片都不沾身。

    叶琛开了车门,猫着腰,东躲西藏地跟了上去。车里的老耿忙不迭地找钱付账。那司机又多要了五十块的回空费,老耿好歹给了他二十,司机才满是不情愿地开走。

    “怎么样?你还要跟上去吗?老子的皮鞋是刚买的,这一次踩在烂泥里,估计就废了。”老耿意识到这次面对的是未知的世界,一心里都是问号,面对这未知的一切,他本能地估量这件事的危险性。

    “我发现你在关键时候,靠说话平复内心不平静的方式,除了独特,对实际并没有什么大作用。”叶琛淡淡地说着,一颗心早飘到了那人身上,一直越过泥泞的山路,到了未知之境。

    两人跟在那人的身后,看见他在一个装了铁栅栏的大宅子外等了一会,铁栅栏的门自动缓缓打开,他回首看了一眼,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不急不慢地走了进去。不一会,二楼的一个房间的灯亮了起来。铁栅栏的大门在他进去后,自己关上了。

    叶琛隐约听见几声狼狗的吠声,知道有看门狗在院子里,就不敢走太近。他发现门口有一颗硕大的老松树,发挥自己的实力,三两下就爬了上去,站在几乎树的最高点遥望二楼那个最亮的房间。

    虽然拉着窗帘,但还是可以看到一些蛛丝马迹。很多汉子聚在一起,面部筋肉严肃到看不到一丝变化,就像一尊尊蜡像。忽然看见一个人被推搡着进去了,五花大绑的,一脸惊恐地看着房间里的人。看来这些人是集会在这里,针对什么人进行惩罚或逼供的。

    “我草,他们是干什么的?”

    叶琛没看清楚究竟怎么回事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耳边不远处幽幽响起,他一回头,竟然是穿着皮鞋爬上了树的老耿。平时的老耿还是很精神的,现在的他已经成了落汤鸡,猫着身子攀住树枝,就像一只树獭。

    见叶琛不回答他,又问:“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叶琛压低声音说:“先看看,回头我和你说。”

    只见房间内站着十几个人的阵容,其中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刀疤脸,长得雄壮魁梧,有如山岳。他在主持的位置上,一会鞭辟入里地分析着什么事情,一会又声色俱厉地抨击着一些人和事。突然他拿出了一把匕首样的刀,突然一刀刺进了被绑着的家伙的心脏。像烈火一般鲜红的血飞了出来,在场的人都无一幸免,被沾上了血迹!死者被拖出去了,他拿出了一个画像,老耿迫不及待地凑近看了看,然后狠狠对比看着叶琛,那张画像上的人居然就是眼前的叶琛!

    更加令老耿吃惊的事情发生了,那帮人竟然把画像裱了起来,毕恭毕敬地挂在了正堂中的位置上。隐约可以看见几个字:菜刀门???那个如同山岳的汉子,率领着其他人有秩序地排好,对着叶琛的画像行三跪九叩之礼!

    什么?老耿脸上的问号此时已经变成了恐惧!他还在想着眼前一直称兄道弟的人究竟是什么人,他想过他是一个神秘的人物,却不知道他竟然在这个物质文明发达的21世纪,还是一帮神秘客公尊的大人物!

    叶琛警觉地发现有人从房间内出来了,手电照着路面和头顶,显然是为了防范什么不可预知的人出现,暴露了组织的地点和堡垒。

    这人是个非常警觉的人,他打着手电到了门口,因为新雨过后的缘故,地面松软,他发现凭空多出几行脚印,而且这几行脚印消失在大树下。

    “有情况,出来到门口。”他拿出对讲机,和里面的人对话。声音就像深夜觅食的猫头鹰一般,沙哑、凄厉而尖锐。

    几乎是在他通知完毕的那一分钟,一群人地底下钻出来一般,都在树下仰着头看着上面。除了树叶撞击的呼啦啦的声音,杀杀作响的雨丝敲击树叶的声音,半个鬼影也不见。“没人!”“不好,被他们走了!别开会了,去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