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卫子岭盘腿而坐,“引气诀”即刻使出,自其双掌之间有两道不同颜色的真气缓缓外放,如同红蓝两条绳子一般,对着悬浮在其胸前的那颗金灿灿的兽王内丹爬了过去,只片刻的时间,两条绳子便爬满了兽丹。随之,卫子岭一声轻叱,红蓝两色由真气所幻化的长绳突然光芒大放、瞬间收紧。伴随着真气绳索的收紧,那颗被牢牢困在中间的兽丹开始剧烈颤动起来,在其外壳还出现了几条细细的裂纹。

    便在此时,刚刚一直在慢慢收紧的真气绳索却突然停了下来。其实,这个步骤正是炼化兽王内丹最为关键的一步,先给兽丹自外向内施以重压,整个兽丹在重压之下其内部所蕴含的能量会发生剧烈的震荡,这时,便要立刻停止继续施以重压,还要维持之前的重压不变,待兽丹内部剧烈震荡的能量渐渐平复下来之后,再继续增加重压的程度。如此往复循环,直到将兽丹内部的能量压出为止,这一过程,讲究得是循序渐进,绝不可操之过急,否则兽丹外壳定会被其内部的庞大能量冲破,届时,所有的能量在一瞬间向着四面八方爆射而出,炼化者来不及吸收,那些能量便会重返天地之间,白白浪费掉了。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剧烈颤动的兽王内丹终于再次恢复了平静,卫子岭心念所至,红蓝两色真气绳索又开始收紧了……

    山洞之中早就设有透光和通风的孔洞,随着时间慢慢向前推移,山洞之中一直燃烧的油灯早已失去了照明的作用,几道光束射入洞中,使本就不算宽敞的空间更显狭小起来。而洞中却依然是与之前一般无二,商榷盘腿打坐,看其样子早已入定多时;小猿猴蹲在商榷身旁,时不时地打着瞌睡;卫冉仍旧是静静的躺在石床之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只有卫子岭始终在努力地炼化着兽王内丹,其额头已经浸满汗珠,那颗鹅卵般大小的兽王内丹也已经变了了鸡卵般大小,整个兽丹几乎全部变为乳白色,其内蕴含的庞大能量随时都有可能被挤压而出。

    又过了一个时辰的时间,随着一声戳破窗纸的轻响划过,自兽丹正上方的中央处突然射出一条乳白色光线。卫子岭见那道乳白色光线射出,即刻腾出右手,再次施展“引气诀”,将那条乳白色光线即刻引导着直冲石床上的卫冉射去。光线的速度太快了,不待卫子岭看清,便正中卫冉眉心,进入到了其体内,卫冉的身体也随之立刻抽搐起来。

    卫子岭虽然心疼父亲,但心里却知道,不经历被庞大能量灌入体内的痛苦,父亲的伤是不会好的。所以他没有停,左手继续催动丹田气海中的红色真气对兽丹持续施压,右手则是施展“引气诀”将被挤压出来的能量光线从卫冉的眉心处准确无误地引入其体内。这也就是卫子岭丹田气海分为两个部分,才可以如此快捷地将兽丹中的能量导入卫冉体内。如果是商榷来炼化兽王内丹的话,则是得先将这些能量吸入自己体内,再从自己体内导入到卫冉体内,光是从程序上讲就已经比卫子岭之法要多费一遍周张,而其难度,就更是可想而知了。所以,商榷自己思量,已是力不从心了。

    整个过程大约持续了两个时辰的时间,兽王内丹中的能量终于全部引入卫冉体内,那兽丹竟然连一个渣子都没剩,足见兽王内丹有多么的精纯。但卫子岭想象当中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卫冉停止全身抽搐之后,便再次恢复原来的样子一动不动了,丝毫无醒转之迹象。

    “这……”卫子岭看着仍在昏迷中的父亲,心中百感交集。

    此时商榷也几步抢了过来,手搭卫冉脉门一番探查后不禁也暗自摇头起来。卫子岭见师公如此表情,心下顿时一惊,慌不择言地说道:“我即刻将另外一颗兽王内丹也炼化了,导入父亲体内?”

    “胡闹!”商榷呵斥一句,淡淡说道,“一颗兽王内丹中的能量已经超过了你父亲身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再来一颗不得立刻要了他的命!”

    “这……”卫子岭是心系父亲、关心则乱,此刻他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老商榷长长叹了一口气,娓娓说道:“是我有欠考虑呀!你父亲的身体本就异常虚弱,全凭心底的那一丝意志力在支撑着生命,如今将如此庞大精纯的能量全部引入其体内,他的身体又怎能在短时间内消化得了?若不是冉儿身体的底子厚,怕是此刻早已被肆虐的能量致其全身经脉尽断而亡了。”商榷满脸惆怅地眨了眨眼,又说道,“我也是没想到,这兽王内丹中竟会蕴含着如此庞大精纯的能量?”

    “那该如何是好?”卫子岭既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商榷,慌乱之相毕露。

    “一个字,等!”

    “什么?等?”卫子岭满脸的不解之色。

    “对,只有耐心静等,等其身体与这些庞大精纯的能量的最终博弈结果。”商榷看了看心急如焚的卫子岭,毫无隐瞒地继续说道,“如果你父亲能够在这场博弈中取胜,那么,他的伤不仅能够痊愈,还有可能因祸得福,将自身的修为突破至剑罡级。反之,那结果就是经脉尽断而亡。”

    听完商榷的话,卫子岭倏地闭上了双眼,再也不敢看向父亲了,他怕,怕父亲不能醒来,更不敢想,不敢想父亲一旦不能醒来,事情会糟糕到什么地步。

    然则,一切的焦急与担忧都是徒劳和枉然,卫子岭除了“静等”之外,别无他法。

    “岭儿,接连炼化了十几个时辰的兽王内丹,再加上你本来就伤未痊愈,现在你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点,快去休息吧,你父有师公看着,没事的!”老商榷对这个徒孙无不心疼般说道,说到最后,双眼中早已不受控制地溢满了泪水。在老商榷心里,虽然与卫子岭相识甚晚,又聚少离多,但却早已这个的徒孙当作了自己的至亲之人。原因无他,皆因爱屋及乌。当然,试想一下,就算没有卫冉这层关系,在面对如此优秀的一个徒孙之时,又有谁会不喜欢呢?

    可是,老商榷眼中所看到的却是无比倔强的摇头,“不!我要守在父亲身旁,一刻也不要离开!”卫子岭的声音并不大,但语中的坚定之色不容任何怀疑。老商榷虽然心疼这个徒孙,但面对他的执拗又有什么办法呢?

    “唉……”一声长长地叹息自老商榷的口中发出,“真是一对多难的父子呀!”说完,老商榷继续微闭双目,慢慢地入定了。好像眼前之事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老商榷此举若是被旁人看到,定会以为,其心志修炼到了波澜不惊、出神入化之境。也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又何尝不是自己故意装出来的?他内心中的焦灼与不安,丝毫不亚于卫子岭。如不这样做,难道要他这个近百岁高龄的老家伙眉头紧锁、嚎啕大哭吗?

    与老商榷的表现恰恰相反,卫子岭则是紧紧依偎在父亲身边,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父亲,好像这样做,父亲就能很快醒来一般。

    一天过去了……

    卫冉仍旧是一动不动地在石床上静躺着。

    两天过去了……

    卫冉的表情亦然无丝毫变化,卫子岭的双目中已经全完布满血丝,此时若是有人突然闯进来,一定会被卫子岭的狰狞恐怖之色所吓。

    三天过去了……

    卫冉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此时的卫子岭已经如一颗走到生命尽头的枯树一般精疲力竭了,若不是一口真气不松,他早已昏厥过去。即使这般,多说再过几个时辰,卫子岭也定然会支撑不住的。

    恰在这时,一直微闭双目呈入定之态的老商榷陡然睁开双目,两道目光如电般向着卫冉直射而去。因为他发现,卫冉的呼吸竟然在刚刚的一刹那变得比之前稍稍快了些许。这一变化,对于一位正常之人而言,或许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可对于一位重伤昏迷了两三年,生命虽时都有可能终结的将死之人来说,那可就意义非凡了。

    卫冉呼吸的如此变化,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要支撑不住了,呼吸的加快是生命即将结束之前的回光返照;一是,他的伤有起色了。到底是哪一种情况呢?

    眨眼间,老商榷已经来至石床之旁,伸手拿起卫冉右臂,两根手指轻轻在其脉上一搭,惊喜之色立刻涌现在其沟壑纵横的脸上。

    直到此时,卫子岭才反应过来,飞快地眨了眨眼睛,满是期待地问道:“师公,父亲他?”

    老商榷没有说话,但却满脸喜色地看向了卫子岭,并且对其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