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姓长老话声落点,所有内门弟子本以为宗门大会就此结束,都呼拉拉转身欲走。但他们转过身去却发现,数倍于内门弟子的外门弟子却仍旧围在演武场的外围,迟迟不见动身,大家不禁又将目光移向中央高台上的李姓长老。

    “众位外门弟子,你们为何不起身离开?难不成忘了我紫阳宗的宗规?”李姓长老高声大喊,声震四野。

    然,片刻过后,外门弟子仍旧昂昂然般站在原地,双目无不期许般望向中央高台。

    “看来你们这是要以身试法呀,来人!将不遵本长老命令者就地拿下!”李姓长老早已是经火冒三丈了。今日他也是被这些弟子弄得不些不知所以然了,先是年轻弟子中的翘楚诸葛志率先发难,一场惊心动魄的“切磋”刚刚平息,这些外门弟子又要借机寻事。别看对于诸葛志李姓长老不忍以宗规处之,对于这些外门弟子他可就没那么多的耐心了。

    随着李姓长老的一声令下,自内门弟子中齐刷刷站出一排带剑剑士,锵锵然长剑出鞘,只待李姓长老再次发令便要对那些外门弟子动手。长久以来,外门弟子在宗中地位低下已成定势,不仅宗主及宗中的长老们不将其与内门弟子同等对待,就连这些内门弟子也是个个不把外门弟子当人看。因而,他们对于李姓长老拿外门弟子开刀的命令最为趋之若鹜,连平时没有如此命令之时他们都会对其动不动拳打脚踢,更何况如今这“奉命行事”了。

    眼瞅着一场砍瓜切菜般的内斗便要开始,自外门弟子中突然站出一位身材瘦小、满脸黝黑,却颇为俊秀的年轻人。其快步来至中央高台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烦请长老息怒,弟子有话要讲!”朗朗的声音随之自演武场中回荡起来。

    “这……”李姓长老犹豫之际,将目光投向了已经安坐在宗主之位的卫子岭身上。

    “全凭李长老安排。”卫子岭因为身上有伤,也不知这些外门弟子究竟予以何为,因而其想坐在一旁看看再说。

    李姓长老微微点头示意,而后大声喝道:“宗门大会岂容你这小小的外门弟子撒野,来呀!拿下!”

    “呛!呛!呛”那一排早已长剑出鞘的剑士,又齐刷刷挥剑飞身,数十柄森森然的长剑直指黝黑年轻弟子,任谁都会相信,下一瞬间,这位鲁莽的外门弟子定会背这些长剑戳成透明的筛子。

    “住手!”卫子岭一声断喝间,赤红色古剑陡然飞出,于临危之际将一柄柄长剑荡开,救下了黝黑少年,随之便传来了古剑因丧失力道而落地的“呛啷”声。

    “宗主……”被击落手中之剑的弟子们齐刷刷看向了卫子岭,继而又偷偷瞥向一旁的李姓长老,不知如何是好。

    李姓长老也于左顾右盼后不解地问道:“宗主,您这是”

    “啊……这个……”卫子岭虽然早已通过百里云知晓外门弟子在宗门中可谓毫无地位而言,但却万万未曾想到他们的命运是如此的不堪,一个不小心便要丢掉性命,这哪里是地位低下呀,这根本就是连畜生都不如。卫子岭让李姓长老全全处置此事,却不曾想到李姓长老会下令杀人,等其看明白一切之后,再改变主意已然晚矣。因而,卫子岭才于临危之际,不顾自己所受之伤,将手中古剑抛出,救下了这位黝黑少年。救人只是出于天性善良的一种本能,至于为何要救人,卫子岭却不曾多想,所以被李姓长老一问,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宗规最后一条规定,宗主有权赦免任何一位弟子之罪行,难道李长老不记得了吗?”百里云几欲喷火的双目扫了台下众弟子一眼,继而又冷冷地看着李姓长老开口说道。

    “当然记得!当然记得!”李姓长老连连陪笑道,“只是……”

    “难道宗主要赦免一个区区外门弟子,还要解释原因吗?”百里云故意抬高了音调,冷冷的声音顿时教听者浑身为之一颤。

    “是,太上长老!”李姓长老虽然仍心有疑惑,但面对百里云这太上长老的威势,还是硬着头皮拱手低头吮诺一声退到了一旁。

    整个宗门大会之场面顿时便尴尬起来,众人都东张西望、左顾右盼起来,无不从目光中与别人交流着心中的疑惑,不知是即刻离去好呢?还是原地待命好呢?更有不少弟子将心中期盼之目光投向了在一旁低头肃立的李姓长老,希望能够得到李姓长老地些许暗示,但李姓长老则是头不抬、眼不睁,显然是对刚才百里云对其的训斥心有不满,故意不言不语,将这尴尬的场面丢给了百里云。

    再观百里云则是一脸的淡然,表情中无喜无忧,看不出其心中作何之想,亦不明白其眼下之意究竟是为何。

    “咳”终于,卫子岭清了清嗓子说话了,“众弟子稍安勿躁!台下之人,你有何话要讲,详细道来!”

    见卫子岭开口说话,百里云的双眸中不易察觉地闪过一丝欣慰。

    “禀宗主!”黝黑少年又是一拱手娓娓说道,“宗中只要有半数以上弟子对宗规有异议,就可对宗规提出公议,可有此说?”黝黑少年昴昴然说道,其黝黑的脸堂上所张扬地浩然正气,让人不自觉心生敬畏。

    卫子岭又目微皱,慢慢将目光移至李姓长老身上:“李长老,你说说看!”其实经过刚刚那片刻的尴尬场面,卫子岭早已想明白此中干系,李姓长老是对老师言语的不留情面而心生不满,然也在情理之中。而对老师百里云为何如此做法,卫子岭虽然还不能完全想明白,但其已经猜到定然是跟这位外门弟子有关,随之他又想起了每当提到外门弟子之时,老师那既是惋惜、又是伤怀的表情。因则卫子岭断定,欲探知老师如此做的原因,就必须从台下这位外门弟子入手,故而卫子岭才打破尴尬场面,出语相询起来。

    “是是有这么一说。”李姓长老再怎么托大,也不敢不回答卫子岭的问话。

    “好,那你继续说!”卫子岭转过头,对着台下的黝黑少年抬手示意。

    接下来,那位黝黑少年便将积攒在心中多年的闷恨、不公与对修炼的无比向往都说了出来。说到最后,黝黑少年有些沙哑的嗓音仍旧昂昂然地说道:“所有外门弟子都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且外门弟子之数何止半数以上,不知倍于内门弟子几多,故,所有外门弟子要公议‘外门弟子不准修炼’和‘外门弟子不可擅自离宗’之规!”

    略有些沙哑却依然洪亮的声音久久地在演武场上空回荡着,所有人于此刻都沉默了,多年以来,他们都已对外门弟子不准修炼,只能侍候内门弟子之宗规,习以为常,谁也未曾站在外门弟子的角度为其想过,今日这黝黑少年将所有外门弟子的心声勇敢说出,无不听得众人一阵唏嘘、感慨。特别是百里云,此刻其双眸中的泪水早已满面流淌了。

    “李长老,公议之程式几何?”沉默片刻之后的卫子岭终是出语问道。

    “只一项,公议之后由宗主最后以‘宗主令’来做最后决定。”李姓长显然是有些不情愿。

    “好,那本宗主就发布上任以来的第一道宗主令,令:外门弟子与内门弟子同等享有修炼之权,并共享宗门中的各种资源,免除个门弟子的杂役之身,所有宗中杂役由全部弟子轮而担之。”卫子岭毫不拖泥带水,如何想便如何说道。毕竟其本身也早已对宗门之中设内外门弟子之分觉之不公。

    “不可!”李姓长老突然惶惶然大喊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又一齐汇聚到了李姓长老身上,外门弟子们更多的是气愤、不解;内门弟子们却是有的迷茫不知所措、有的幸灾乐祸。只有台上的长老们与李姓长老一样,都对着卫子岭用力地摇着多少有些花白的头颅。

    卫子岭没有急着发问,他回过头看了一眼老师,发现百里云已经微微闭起了双目,显然是不想在此事之中表态。

    卫子岭内心深处好像突然明白了些什么,他扫了一眼只一个劲儿地摇头的众位长老,站起身来,直视李姓长问道:“为何不可?”

    “宗主!这可是宗中数十年来的祖训呀!若是之前您不解其中之原因,卑职能够理解,可如今,太上长老已经将四大家族与四大宗门相争之事讲与我等,您怎么还想不明白呢?”

    听到此处,卫子岭心下立刻思忖起来,“是呀,当年四大家族与四大宗门之战,四大宗门作为战败一方,已经承诺绝不可招收弟子。宗中历次招收新弟子都是秘密进行,在数量上绝不敢过多,因而才会优中选优,如此才导致出现了那么多的外门弟子。而不让外门弟子擅自离宗,那也是不得已为之。否则,此事一旦被四大家族知晓,那换来的将是灭宗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