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黑衣人被康超的出手迅猛所震慑,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元覃气急败坏,喊道:“怕什么,都给我上,谁不上我砍了谁?”黑衣人没辙,索性硬着头皮,一起冲向康超。

    康超却是一阵冷笑,握紧朴刀,纹丝不动,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雄狮,静静地看着冲上来的对手。

    待到黑衣人们朴刀看来,康超便如蛟龙出海,一步三动,身轻如燕,游走于黑衣人之间,宛如闲庭漫步。虽然刀剑如麻,他却是丝毫未伤,而他的朴刀所到之处,皆是死伤。

    却见康超两脚用力,“腾”地翻越而起,一个翻踢,集中全身力气,压了向来,迎面的两个黑衣人只觉得千斤坠下,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他轻松落地,一把扯过身边的一名黑衣人,迅速挡住如雨而下的朴刀。又奋力推开被砍成肉泥的尸体,照着其中一名黑衣人迎面便是一刀。

    那黑衣人脖子被划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鲜血喷涌而出,他跌倒在地,浑身抽搐着。

    眼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元覃大吼一声,道:“都给我闪开,我来!”

    黑衣人们一听,纷纷散开,为元覃让出一条道。

    元覃攥紧拳头,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巨响,眼带血丝,全身绷紧,瘦削的脸上写满了杀气,狠狠地骂了一句“清狗!”

    说完,他健步飞走,康超依旧屏住呼吸,身子略微弯曲,一手握着朴刀,一手格挡,双眼紧盯着元覃的一举一动。

    随着两股气势的接近,元覃腾空跃起,借助巨大的动力,举刀劈向康超。

    康超赶忙双手握刀,奋力招架,只感觉力量如排山倒海之势而来,震得他浑身发颤。

    由于关在地牢中许久,浑身乏力,康超不禁倒退了几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元覃握着朴刀,冷笑道:“人言康超猛如虎,今日一见,不过如此!”说完,加快步伐,又一个飞跃,劈向康超。

    康超情知不能迎接,一个翻腾,迅速闪开。

    元覃一刀扑空,跪倒在地。不过他也算是一条硬汉,挣扎着站了起来,擦掉嘴角的鲜血,恨恨地说道:“我今天非杀了你!”

    康超站起身来,举起朴刀,说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来吧!”

    两人又拼杀起来,譬如深山之间,两虎相斗,争相不下。旁人在一旁看着,只能喝彩,却不知如何相助。

    康超久困地牢,又连战黑衣人,气力不如元覃,六十个回合过去,便招架不住,被元覃一刀劈来,身前划出一道口子,汩汩鲜血流出。

    元覃笑道:“不过如此!”

    康超看了看自己的伤口,再看了看元覃肆意的嘲笑,血管顿时膨胀,双眼充血,面型扭曲。他奋力撕开了自己的上衣,声声嘶吼,攥紧了拳头,发出了咯咯地巨响。

    元覃看他此时如同一个没有人性的猛兽,眼睛里尽是怒气,也有些害怕,向后退了几步。

    康超此时正如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嘭——”地一声,直接甩开了手上的朴刀,直接扑向元覃。

    元覃拼命对着他砍杀,虽然被连续划了几道口子,康超却丝毫不顾,一把夺过元覃手上的刀,两手用力,竟然折断了!

    元覃自知力屈,一脚将康超踢开,便要脱身离开。

    谁知,康超不顾疼痛,再一次扑向元覃,奋起拳头,对着元覃便是一阵乱捶,直打得元覃眼冒金星。

    捶完元覃,康超仍然止不住疯狂,又奋力撕咬元覃,便如下山猛虎,对着猎物一通撕咬,直打得元覃失去人形,断肢残体,早没了气息。

    一旁看着的,不独黑衣人们吓得目瞪口呆,双腿发软,连滚带爬地跑了,就连陆稷也大惊失色,他从未见过康超如此兽性的行为。康超虽然是个戎人,但看他忠诚厚实,对自己十分温顺,当时还作为皇子出外游玩的陆稷便收纳了他,让他做了自己的护卫将军,后来他便一直跟随自己,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素知戎人骁勇的陆稷,见过康超杀人,却从未见过他如此野性的一面。

    此时的陆稷也不敢上前去拉他,生怕他迷失了心智,连自己都会为他所伤。

    恰逢此时,巡逻的士兵们围了上来,为首的上将军文聘一见陆稷,便要叩拜。

    陆稷摆了摆手,看着仍在对着尸体发狂的康超,说道:“先把康超制住,否则他怕是会发疯的!”

    文聘也看见了发疯的康超,他连忙上去去拉康超。

    谁知,康超一把抓住他的手,便扑向了他。

    文聘大惊,问道:“你疯了吗?康超!”

    康超却是充耳不闻,便要来撕扯文聘。

    文聘自知,若不脱身,自己便是下一个尸体,立即右手蓄力,起初丹田,对着康超的腹部便是重重地一拳。

    只听“啊——”地一声,康超便如泄了气的气球,双目一闭,瘫倒在文聘身上。

    文聘长叹了一口气,推开康超,让周围看着的士兵们抬起康超,送回府里。

    文聘问道:“康超这是怎么了,怎么好像失了心智一般?”

    陆稷点了点头,说道:“我也没怎么见过。”又看了看元覃早没了人形的尸体,说道:“找一口好棺材,用檀木塑身,把他好好埋了吧。”

    文聘问道:“这地上的死尸们都是些什么人?”

    陆稷答道:“都是晋人,怕是宁宇派来刺杀朕的,朕前两次侥幸逃脱,这一次他仍然死心不改,想要在路上截杀朕。”

    文聘一听,请命道:“末将这就派人去缉拿宁宇!”

    陆稷说道:“咱们没什么证据,还是不要随便动王家的人,免得惹来非议。”

    文聘说道:“此时我们趁宁宇不备,彻查王府,必然能找到证据,那时再一并拿他,岂不是好?”

    陆稷沉思了片刻,说道:“算了,还是不要轻易打扰她。”

    “他?”文聘不明白陆稷的意思,接着说道,“陛下,宁宇已经对我们下手了,我们怎么还要对他以礼相待。”

    陆稷也没回答,径直离开了。

    文聘叹了一口气,让士兵们清理了现场。

    一片昏暗的地牢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细微的光线穿过门窗的细眼射进来。六子和一干人等都靠在墙壁上,静静地等着。

    却听哗啦一声,强烈的光线刺了进来,一众人等的脚步声也随着传了进来。

    “是将军来救我们了吗?”六子满心的欣喜,伸长了脖子朝地牢上看,其余的人也振奋了起来,纷纷站起身来。

    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打破了众人的期待。

    却见一个身穿连身蓝袍的俊朗书生出现在地牢上方,便是宁宇。

    他笑道:“你们的上将军怕是救不了你们了。”

    六子一见是他,破口大骂道:“你这个贼子,我家上将军一定会带人来救我们,到时候我们一定会将你大卸八块!”

    宁宇身旁的一个大汉骂道:“小东西,你给我闭嘴!”

    宁宇摆了摆手,笑道:“哎,临死了让他也痛快痛快嘴是不是?”说完,一挥手,四周出现了一众大汉,一个个提着铁锹。

    见六子等人一脸疑惑,宁宇笑道:“你说我要是把你们埋了,你家上将军还怎么找到你们?掘地三尺吗?”说完,哈哈大笑。

    六子等人顿时慌了神,大骂宁宇卑鄙,却也无济于事,那些汉子们提起铁锹,将准备好的泥土尽数抛入地牢中。

    起初地牢里的人还有喊叫,随着泥土不断往下抛,声音越来越微弱,最后就再也没了声息。

    埋完了泥土,一人来报道:“王爷,元覃公子他,他被康超杀了!”

    众人一听,都十分惊讶,唯有宁宇大笑道:“杀得好,这下总算没人阻挡我们伐清了!”接着,又对那人说道:“你立即回国,将此事报至丞相夫人,就说贵公子被清帝所杀!”

    见陆稷回宫,急的如同热锅蚂蚁的佟多伦、徐寅连忙来迎他,陆稷没停下脚步,问道:“列国使臣都走了?”

    徐寅点了点头,说道:“都回驿馆了,明日起行回国,只有齐国使臣极力请求见陛下。”

    陆稷摆了摆手,道:“不见!朕见他作甚,听他讲唇亡齿寒的道理?”

    一旁的佟多伦说道:“燕军已大举进入齐国境内,齐国都城被围。齐国请求我国出兵,以解齐城之围!”

    陆稷说道:“解围?燕军强大,我清军出兵,不过是飞蛾扑火!”

    徐寅说道:“齐使说,愿以临江九郡之地,换我清军出兵齐境。”

    “临江?”陆稷一听这两个字,起了兴趣,问道:“是那个盛产铁器的临江,这九郡可都是富庶之地啊?”

    佟多伦点了点头,说道:“没错,临江是齐国富庶之地,不仅盛产铁器,谷物粮食也十分丰富。齐国这么做,也是燕军入境,不得不为。”

    陆稷停下脚步,有点犹豫,问道:“我们如今有多少人马?”

    佟多伦答道:“豫州有新军十万之众,徐、青并京州共约十五万人马,但由于良莠不齐,真正可用之兵不过十万人马。”

    陆稷皱了皱眉头,说道:“明日召齐使来见,再行定夺,朕要赶往太后宫中请安。”

    三人正说着,便迎面碰到了洛川,洛川见到陆稷,愉悦之情溢于言表,朝三人行了礼。

    佟多伦朝她点了点头,徐寅笑道:“洛川姑娘客气了。”

    陆稷却有些不自在,问道:“洛川,你的脚还没好,怎么出来走动了?”

    洛川笑道:“我都休息一天了,太医也来看过,没什么大碍,我就出来透透气。”

    陆稷点了点头,说道:“你还是赶快回去歇着,不要伤了脚,朕要去太后宫给太后请安。”

    洛川答道:“我知道了,过会儿我就回去。”

    待洛川走后,徐寅在一旁笑道:“陛下,洛川姑娘身体娇弱,容易磕着碰着,不如给她安排几个侍女吧?”

    陆稷瞪了他一眼,说道:“后宫之中,只有嫔妃才会安排宫女,你这不是乱了规矩?”

    徐寅被他这么一骂,也不敢揣测他的意思,便不做声了

    三人来到太后宫中,眼前的太后盘着厚厚的发髻,用一根金簪束着,发丝黑中夹白,内穿褐色的衬衣裙,外面罩着一件斗篷。她低着头,在捧着一碗绿豆羹,一勺一勺地喝着,一旁的宫女忙不迭为她揉着腿。

    见三人来了,太后放下了绿豆羹,笑道:“你们仨终于回来了,我还说呢,我的稷儿怎么还没来请安。”

    三人面面相觑,陆稷朝两人使了使眼色,笑着上前坐到太后身边,笑道:“这不是宾客太多,一时间太忙,儿臣没把握好时间,还请母亲恕罪。”说完,替太后揉了揉肩。

    太后拍了拍他手,笑道:“你能每天记着娘,娘已经很欣慰了。”说完,指着徐寅、佟多伦,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们俩个,也不知道照应照应陛下,今日之事,暂且作罢,下不为例啊!”

    徐寅、佟多伦连忙跪地叩拜,答道:“臣有罪!”

    太后抬了抬手,笑道:“罢了罢了,你们都起来吧,都吃一碗绿豆羹再走。”

    话下,三名宫女各捧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绿豆羹、一把汤勺。三人接过绿豆羹,各尝了一勺。

    徐寅赞叹道:“这真是人间美味啊,香甜可口,温润清肺!”

    一旁的佟多伦也点了点头,笑道:“不错。”

    唯有陆稷尝了一口,捧着碗一言不发。

    太后笑道:“佟帝师可是不经常夸人的!这绿豆羹你们不知道,陛下可是经常喝呀!”说完,充满笑意地看着陆稷。

    陆稷笑了笑,说道:“母后说的是,这是儿臣的宫女洛川做的绿豆羹。”

    太后笑道:“你们可别说,这小女子还真是不错,不仅长得俊俏,还多才多艺,对陛下也是有情有义不是?”

    徐寅一听这话,连忙接过,说道:“臣有个不情之请,这洛川身系名门之后,也算得上贵胄,而陛下年方二十,至今未有婚娶。若是立洛川姑娘为后,可不是天作之合?”

    陆稷连忙上前说道:“不可,天下尚处于动乱之中,儿臣已许身国门,立后之事这岂不是拖累了洛川姑娘。”

    太后没好气地答道:“怎么着?这天下一日不定,你还一日不娶?你身为一国之君,你的妻子便是一国之后,万人之上,难不成还委屈她了?”

    陆稷沉默了片刻,说道:“此事日后再议。”

    太后也有些犯糊涂,问道:“你不喜欢洛川姑娘?”

    陆稷支支吾吾了半天,说道:“儿臣喜欢洛川姑娘,只是……”

    太后摆了摆手,说道:“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一个月后,你若是没什么意见,洛川便是新皇后!”

    陆稷点了点头,不敢悖逆,放下绿豆羹,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