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垠的草原上,两道身影驾着马缓缓向北而去。

    楚昭与净心与大家一块将尸体处理掉之后便向努哈一家告辞,临走前嘱咐他们快点离开,尽量往东走,争取避开托塔旗部骑兵,因为拉壮丁这种事情绝不仅仅只有净心杀了的这些。

    被解救的努哈以及被押解之人对净心感激非常,但这感激的背后,楚昭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恐惧。

    没错,对净心的恐惧。

    二十余名骑兵被净心干净利落的干掉,如杀鸡宰羊一般,毫无半分手软,手法老练,淡定的令人心寒。

    “你在怪小僧太心狠手辣?”

    自离开努哈家,两人一路基本没有交流,净心一个人憋得闷的慌,开口道。

    楚昭闻言摇了摇头。

    “没有。”

    “真心话?”

    “这种事情好像没有必要骗你,只不过有点不舒服。”

    “对我?”净心指了指自己。

    楚昭点了点头。

    二十余名骑兵被杀,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楚昭并不觉得有什么,但放在净心身上,则让他很不舒服,其原因或许是因为净心是出家人,一个出家人如此杀戮果决,给他的反差以及冲击力实在太大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小僧一下子救了百余人,这善果可大了。”净心不在乎的笑道:“杀二十人救百余人,善果大于杀孽,百年之后必去西天极乐。”

    楚昭叹了口气,这等事情如何能够如此计算?

    “你真是一个让人把不准脉络的家伙。”

    净心搭手帘,看了眼蔚蓝天空下的一只雄鹰。

    “你我萍水相逢,君子之交即可。”

    “你有你的故事,我有我的生活,没必要去深挖,探个所以然。”

    楚昭看向净心,深以为然。

    净心看着老鹰越飞越远,突然转移话题道:“不如咱们赛马?在草原上若不驾马驰骋一番实在是可惜。”

    楚昭长舒口气,心境很快平复,道:“那就比一比!”

    说着两人扬起马鞭,骏马四肢发力,于草原肆意奔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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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州首府崇安城的城东外有一座东坡山,山不高,景色亦是寻常,山顶却有一座规模颇大的道观,此观便是道门——长春观。

    长春观是安州鼎鼎有名的道家观宇,虽建造的普普通通,甚至有些老旧,但在道门以及百姓心中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常年不曾闭观的长春观,今日在这个百姓看来普普通通的日子里突然闭观了,谢绝一切客人游客到访。

    偌大的长春观笼罩着一层愁云,大殿内十余名身着不同颜色道袍之人或站或坐,情绪低落,眉头紧锁。

    首案上,一柄普通的道门断剑安静的躺着,剑刃上染着干枯的血迹,令人揪心。

    首位上,楚昭的二师叔,青山观观主,道门掌舵者王文卿身着白色道袍,目光落在断剑上,神色复杂。

    安静的大殿落针可闻,谁也不愿打破或者不敢打破这份令人窒息的安静氛围。

    王文卿之下,道门各派系重要人物皆在,在场一众人皆是一方道派手握重权,实力通天之辈,但此时在王文卿未发话之时,无人敢善做主张。

    不知过去多久,王文卿并不洪亮的声音响彻大殿。

    “宋师弟于追拿鬼厉之际在边境遭遇不测,生死未卜,对于此事你们怎么看?”

    “鬼厉若无外援,宋师弟绝无可能遭遇不测,此事必然与佛门有脱不了的干系,就算佛门不知情,那也与鬼厉那位逃至佛门的师兄有必然联系,老道临来之时,掌门曾特意叮嘱,希望掌教下法旨,由我太清派前往吐蕃处理此事。”

    王文卿对面一位身着青色道袍老者言辞激动道。

    此人是太清派长老,与同属太清派分支的长春观观主长春真人宋真机关系莫逆,若非道门有规矩不可逾越,他早就前往吐蕃亲自调查处理此事。

    老者此话一落,其余人深感赞同。

    堂堂道门大真人遭受埋伏,生死未卜,虽发生在大丰境内,但此事若无佛门的身影在里面,绝无可能。

    但此事难办就难办在非发生在吐蕃境内,如此气势汹汹的去质问佛门,很难令人信服,更不要说此事稍有不慎,就会引发两教交恶,让原本缓和的关系重回冰点。

    王文卿作为道门掌舵者,每一个决定都关乎道门威信,现在关乎宋真机一事都是猜测,没有证据,他不能擅自下决定。

    狡猾的鬼厉给王文卿出了一道难题。

    若解决不好,不光是道门损失一位德高望重的大真人,更令内部出现不满的声音。

    王文卿扫了一眼在场诸人,郑重道:“此事在未掌握证据之前,绝不能贸然行事,金师弟,不如你辛苦一趟,秘密前往吐蕃,调查此事始末。”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皆落在尾座一中年道士身上,道士浓眉大眼,相貌端正,英气逼人。

    被称作金师弟的中年道士是宋真机的师弟,长春观第二高手,此人似乎早有预料,起身行礼,道:“师弟谨遵掌教法旨。”

    “仅金师弟一人难免欠缺稳妥,风师弟可派太清派得力弟子协助金师弟,既然是秘密行事,人数要少而精,你们师兄弟二人自行商讨。”王文卿安排道。

    太清派真人见掌教真人对于此事采取秘密调查的法子,甚为不满,认为太过保守,畏首畏尾,但法旨已下再无更改,虽有些恼火,但仍是遵令行事。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长春观后院,王文卿与金师弟于凉亭处进行了私下的交谈。

    “得知宋师弟出事以后,老道心里一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金师弟给王文卿倒了一杯茶水,双眸微眯,沉默半响,道:“掌教师兄觉得三十年前那二人分别前往吐蕃与北蒙非保全性命的无奈之举,而是有意为之?”

    “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

    王文卿感慨一句。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三十年前能让他们成为丧家之犬,三十年后亦是如此,当年之战未曾参与,师弟一直引以为憾事。”话音刚落,金师弟想起一事问道:“我听说小师弟在吐蕃,不知道此去能不能遇见。”

    王文卿听到小师弟三个字,会心一笑,道:“前些年在吐蕃,现在想必应该在北蒙。”

    “北蒙?这些年他一直在找那样东西,不知道有没有收获。”

    王文卿轻抿一口茶水,没有回答,心里却着实想念小师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