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夷山茶园

    欲焚石

    书卷太重

    丢掉一些会不会比较轻松

    相思太难

    忘掉一个会不会比较洒脱

    我爱猫儿的冷

    你爱狗儿的暖

    本定是不相干的人儿

    却扭成互相刺疼的蔓

    你可以一直在我的心里赖着不走

    但是别指望我会恼

    你可以每晚都把我的心打成粉碎

    但是别幻想我会逃

    那顽石堵住心口

    锤不烂

    烧不掉

    下了车,和我想象中略有不同,我们一行两部房车并没有停在明溪镇上,也不在景区停车场,而是直接进了山里,在一个规模不小的茶园里停着。这座茶园和一般的茶山还不同,普通的茶山巴不得密密麻麻全给种上茶树,而这里却很土豪,以相靠近的两棵茶树列为一排延伸而出,在每两排茶树之间,都留有不小的空地,估计是什么先进的科学种植方法,但是这么浪费种植面积的话,这个茶园所产的茶叶只怕不便宜。天快黑了,我见胖子正站在不远处矮墙一样的一排茶树前和一位当地人打扮的大姐说话,就走了过去。

    他们用方言说话我一句听不懂,可是说着说着,那大姐竟然把头靠在胖子肩上抽泣了起来,我心说这位不会就是他的原配夫人吧,这小子明显不地道啊,有钱就变坏了,当了陈世美。

    胖子轻拍她的后背,说:“麦安内,麦靠,麦靠,林新呆呆,虾米给系不混“

    我问胖子叽里咕噜的说什么呢,胖子心情沉重地告诉我,这茶园的男主人也是我们异人族一位族人,隶属于南方分部直属支部,是一位信使,超能力是能辨别各种植物所释放的信息素,在脑中形成独特的图像,有人或动物经过的地方,植物的信息素释放量会有明显不同。他这种能力用来追踪敌人很好用,可就在半年前一次配合神将进行的追踪行动中,他被人推下了山崖,这位大姐就是他的遗孀。刚才胖子安慰大姐时说的是闽南话,大约是说别这样,不要哭,人生短短,什么都是浮云等等。另外,我们这次来,就在他们家的茶园落脚,暂时把这里当做临时行动基地,方便修整和制定计划。而且这里没什么外人,我们这些人就像外来参加茶旅的游客,不会太引人注意。

    我点点头,向大姐轻微鞠了个躬,表示致哀,学着胖子的语调说:“麦麦,那个,嗯,靠靠。人死,那个虾米不能复生,活着的人要坚强。”

    胖子瞅了我一眼,大姐抬起头,我这才看清她的脸,虽是难免有几丝岁月留下的印痕,模样还是十分秀气清爽,肤色白皙,秀发乌黑,尤其是那双眼睛,竟然弯弯圆圆,带着一丝媚色,我心想这小姐姐若是再年轻十岁,与姬铃儿的倾国倾城相比只怕还略胜一筹,嗯,该算得上是祸国殃民之貌了。

    美人儿被我牛头不对马嘴的话一逗,心情平复了些,微笑着说:“谢谢你,我们这儿方言你不会,出去可别乱说。”说着转过身在前面引路,带我们走进了一座当地风格式样,民宿气息很浓的木质小楼。

    小楼是用木头搭建的,里面的结构和装饰几乎全是木头和竹子,木板和竹板上刷着清漆,透着本身的纹理,显得很雅致,空气中淡淡地弥漫着一股茶香。刚一上二楼,在一个竹子屏风隔断的隔间里,我就看见一个熟悉的,秀美的背影。姬铃儿,正坐在一把湘妃竹椅上,一手端着茶杯小口抿茶,一手轻轻抚摸着一条趴在她旁边的狗,那是条白色的萨摩耶。

    姬铃儿仿佛对于和我们小别重逢并不在意,没回头,狗回过头来,一见到朱亥就站了起来,也不吠,匍匐过来,咧开嘴嘿嘿嘿的笑,一个劲摇尾巴,摇得那个欢,屁股都跟着甩起来了。那狗和一般的萨摩耶比起来,明显要高大壮实一些,额头上有一块枣核形状的黑毛,乍一看还以为长了三只眼。朱亥非常高兴,急忙走上几步,蹲下来摸着狗头,说道:“小白,到处找不到你,原来你在这里啊,那就不会错了,不会错了,狗儿肯定在附近。哟,你笑的真好看。”

    我心说原来你们认识啊,其实不光是狗,食肉动物看见你都会笑。

    朱亥抚摸着那条叫小白的萨摩耶,问姬铃儿:“下午通电话的时候,你没说你找到小白了啊。”

    姬铃儿轻轻抿了一口乌龙茶,幽幽的道:“不是我找到的,我也刚到茶园一会儿,我一进来,就看见小白在院子里站着。”

    身后那大姐说道:“这条狗是半年前跑到我们茶园里的,我以为是流浪狗,那时候我丈夫刚出了意外,我也没心情管,后来看它可怜,我就喂它吃的,给它洗澡。它很乖,每天清早就跑出去玩,傍晚都会回到院子里来,吃了东西就在避雨处找个干燥的地方睡觉,平时也不会乱叫,和人很亲近,就是一点,不许人拴链子。”

    朱亥道:“它不是流浪狗,它叫小白,是我们这次来要找的那位同伴的狗,你别看它整天咧着嘴傻笑,其实它很聪明,它一定是知道这里是自己人的地方,所以才跑到这里的。唉,小白,真难为你了,快两千公里路,你这一路是怎么找过来的啊。”

    看我们一脸不解,朱亥简略的给我和大姐解释了一下,原来这条萨摩耶是我们这次来要找的叫狗儿的那位兄弟养大的灵狗,它的主人失踪后不久,这条狗也跟着不见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循着主人的气味一路跑到福建明溪来了,这样恰恰也就证实了我之前的推算和判断,那位他们叫做狗儿的异人兄弟,应该就被困在这附近。

    我心说,有了狗鼻子帮忙,这找人的任务就简单了嘛,我也低下头,拍拍萨摩耶的脑袋,对它说:“好了,小白,你主人在哪儿?快带我们去找你的铲屎官。”

    虽说是雪橇三傻中相对来说最聪明的那个,但是小白还是很对得起它身为萨摩耶的本份。我跟它连说了三遍,带我们去找它的主人,它还是站着不动,一脸的傻笑。

    我心想,切,这算是什么灵犬,人话都不会听。姬铃儿终于看了我一眼,说道:“动物是听不懂你说的话的,你得给它正确的指令,或者直接和它们用心交流。”

    我突然想起来一些事情,忙问姬铃儿:“我记得之前你说什么灵猫和你说话,奎木狼也说你有只灵猫守着我,是不是一只黄眼睛的黑猫?难不成你能和动物进行交流?”

    姬铃儿道:“你说的是我的灵猫小黑。我是有和动物交流的超能力,我能看到它们的想法,感情,但是只限于猫科动物,其它动物不行,比如狗,我就没法和它交流,但苟炎就有与犬科动物交流的能力,包括狼。”

    我心说你在说什么?苟延残喘?还是狗眼看人低?

    朱亥及时给我解惑:“苟炎是狗儿的名字,一丝不苟的苟,炎黄子孙的炎,也就是我们此行要找的人。是我们的好兄弟,散人中最出色的神将之一。”

    其实这段时间以来,我早就看出来姬铃儿和那位苟炎兄弟的关系不一般,心里难免有点醋意,生怕姬铃儿说出什么情意绵绵的话来让人心里不爽利,于是岔开话题,道:“那现在怎么办?你们有没有带狗儿兄弟的什么衣服皮带臭袜子之类的来,拿出来给小白闻闻,它应该能明白。”

    朱亥看看姬铃儿,姬铃儿摇了摇头。

    这时候在一旁半天没说话的资深美女大姐姐突然开口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我看这条狗每天清早就跑出去,傍晚才回来,有时弄得身上脏兮兮的,之前没留心,现在看来也许它是出去找它的主人。今天太晚了,你们旅途劳顿,要不这样,等下吃过晚饭大家休息,明天一早,跟着这条狗出去看看,也许就有收获也说不定。”

    我心想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朱亥也道:“也只好这么办了,小鸡你也别急了,休息下先吃饭吧。”

    别看这个小楼不大,一楼和二楼却分别各有三间客房,房里还有独立的卫生间,姬铃儿在二楼住了一间,我和胖子在一楼占了两间,胖子手下的四名司机住得比较远,大姐安排他们住在茶园大门外一里多远的一个旅社里。吩咐手下人做饭之后,大姐姐来到我的房间,亲手给我抱来了铺盖,接过来的时候我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她手上的皮肤很细腻,很滑,完全不像三十多岁的女人,我脸红了一红,赶忙装着没事,低头整理背包,隐约中感觉大姐姐笑了一下。

    很快大姐姐就过来招呼大家开饭了,我和胖子两人都饿了,急忙从小楼里出来跟着她走到远处一个平房里,大姐姐去隔壁拿酒,桌上已经摆好几盘很精致的菜,主菜是一大盘醉排骨和一盘葱姜炒蛏子,有一盆热腾腾的红糟鱼,两个新鲜时蔬,一个手下人端着一盆萝卜炒饭进来放在桌上,说了声“菜齐了”低头走了出去。

    福建菜偏清淡,不放豆瓣酱这些口味佐料,不大合我口味,我有点意兴阑珊,胖子却是胃口大开,根本不客气,不等人齐坐下就开吃。

    刚才忙着看菜,这会儿我才注意到姬铃儿跟着我们也进来了,我眼前顿时一亮,只见她换了一身剪裁得非常合体的畲族服装,头发扎成个马尾,额头上还顶着一个大红色的凤凰髻,这俏生生的模样,绝对能上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图册,给福建少数民族同胞添彩。

    大姐姐穿的服饰其实和姬铃儿一样,只是所用的色块和图案不同,头上也没有佩凤凰髻,只扎了一块殷蓝的头巾。这时候她抱着一坛子土酒和几只大碗走过来,给我们倒酒。我连忙阻止,道:“我感冒刚好,下车前还吃了头孢。”

    大姐姐扫了我一眼,也不勉强,微笑着给朱亥倒了一碗,又给铃儿倒上,这时看见姬铃儿的打扮,也略楞了一下,笑着说:“妹子你穿上我们的民族衣服可真是太漂亮了,明天出去要是有本地小伙子赖上你,可别怪姐姐没提醒你哦。”

    姬铃儿坐在那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不甚礼貌地冷冷说道:“我是为了方便做事。”忽然又问道:“我平时的样子就不美吗?”说着抬起头,眼睛盯着大姐姐。

    大姐姐笑道:“你来时穿着时装就很美,这会儿换上民族服装更美。总之你就是个大美人,比姐姐当年都强多了。”

    铃儿淡淡道:“你谦虚了,还是你更漂亮些。”

    大姐姐笑道:“我虽然也有几分模样,毕竟有了年纪,身材样貌哪里比得上你们年轻人。”

    铃儿紧紧接道:“哪里哪里,看你的步态举止,应该是没有生过孩子,衣服宽大了些,如果略收一收,你的身材应该也不错。”

    大姐姐捂着嘴笑道:“我不敢那样穿,寡妇门前是非多,你们平时要练功,小腿难免会稍微粗一点点,不过没事,穿上我们畲族的宽边苎麻布裙,一点也看不出来。”

    铃儿冷笑道:“未必跑得快的就一定腿粗,我听说经常走山路的人脚板大倒是有的。”

    我低头盛饭,起初听她们话里有话,心说:“一个丢了男朋友,一个死了丈夫,这会儿还有空在这里斗心眼,唉,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见话头越来越不对,火药味都快闻到了,赶紧岔开两只雌老虎的话,问道:“大姐,您这萝卜饭炒的真好吃,就是淡了点,这里有没有什么咸菜?”

    胖子像只饕餮一样伏案大嚼,浑然未觉二位美女打机锋,这会儿突然抬头道:“香菜心。”说完就低头继续啃醉排骨。

    我心说你这头猪吃排骨,同类相残,你这是犯罪啊。赶紧在桌下轻轻踩了胖子一脚。

    我这几天已经基本适应自己的腿力了,这一下踩得很轻很轻,可是胖子还是一缩胖脚,“嗷”的一声叫了出来。这下尴尬了,大家都不说话看着胖子,我赶紧给胖子使眼色,眼睛梭一眼大姐姐,梭一眼姬铃儿,拼命给胖子挤眉弄眼。

    佛徒就是佛徒,朱亥马上反应过来了,端起盛满酒的大碗,对大姐姐道:“嗷,嗯,你做的菜真是太好吃了,不好意思刚才光顾着吃了,这醉排骨和糟鱼都有酒味,搞得我都想不起来喝酒了,来来来,我们三人敬你一碗,感谢你的饭菜和招待。”

    姬铃儿也意识到自己话语态度可能有点过火,迟疑着也把酒端了起来,我也连忙端起自己的茶杯,说:“就是就是,来,咱们敬大姐一杯,感谢大姐无微不至的招待,我不能喝,就以茶代酒了。”

    气氛从两个美人儿的战团中拉了回来,大姐姐也端起酒碗,笑道:“别客气,都是自己人,小妹我略尽地主之谊而已,先干为敬。”说着举起酒碗不紧不慢的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

    姬铃儿毫不示弱,也优雅的端起酒碗一口气喝了个空杯对月明。朱亥更是粗鲁,一仰脖子把酒一滴不剩倒进大嘴里。

    我连忙给三人分别满上,边倒边说:“都是自己人,今天不喝啥时候喝,来来来,大家今天好好喝,喝醉了好好睡,明天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样的怪事呢。”我不懂劝酒,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语无伦次,不过姬铃儿似乎是有意挑衅,只要倒酒给她,略向大姐姐一致意,抬起来就干。大姐姐也不含糊,反正是你喝几碗我都奉陪,这两人,刚才斗心机,现在拼酒量。最傻的就是朱亥,也在哪儿高兴地跟着干杯。

    那土酒可能度数不高,口感比较绵软,容易下口,这三位一个不小心,直喝到月上中天,我都没怎么吃饭,光顾着给几位添酒了。那醉排骨和糟鱼里本来就有酒,萝卜炒饭里面也放了料酒,再加上三个人酒量实在不小,一共喝了七八坛土酒,从小屋出来的时候,个个都有点走不稳路了。

    走回小楼的路松松软软,我见铃儿在前面走得摇摇晃晃,眼见要摔,忙伸手想扶一下她,谁知我的手还没碰到她那袅袅细腰,手上就挨了她一巴掌。我悻悻的想你把我当什么人了,真是的。谁知道旁边的大姐姐像是醉了,忽然歪过来贴在了我身上,我赶紧伸手一扶,好嘛,没扶住,反而来了个软玉温香抱满怀,我忙低声叫道:“冷静!”

    这一耽搁,胖子和铃儿就走到前头去了。大姐姐那香唇凑到我耳边只有0.01公分的距离,吐气如兰轻声说道:“你喜欢那个小妮子,对吧?”

    我很不好意思,心说怎么看出来的。忙把她轻轻推开一点,小声说:“没有没有,我们是同事。”

    大姐姐明眸微睁,又凑上来,由于靠得太近,长长的睫毛都蹭到我脸上了,搞得我一阵痒痒,只听她柔声说道:“没看出来你是个神将,你哪方面比较厉害?”

    我心跳得厉害,脸更红了,忙一本正经轻声道:“我刚觉醒的,我腿力大,但是还不会用,没什么本事,你别笑话我。”

    月光下,大姐姐像一头母狮盯着一只小牛犊一样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媚然一笑,不再撩拨我了。

    可能是知道了小白是自己人,哦,不对,是自己人的狗。大姐姐手下的人抬了个很大的竹笼子,侧面有开口的那种,摆在小木楼一楼的过厅里,下面还很贴心地铺上了一个厚厚的布垫子。小白乖乖地,安静地趴在上面,看我们回到小楼里,也没跑出来摇尾巴,似乎也喝多了,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