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明军溃兵都在堡寨内当搬运工,听天由命等着八旗兵的到来。而此时,他们都在墙头呆,看着遍地的八旗兵尸体面面相觑,不能置一言。

    张盘的耳朵里因为刚才的火枪大炮声还在“嗡嗡”作响,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辽东口音的命令:“还站在这里做啥?快点下去帮忙干活!别偷懒!”

    张盘被同伴推了一把,才注意到有几名身穿黑色制服佩戴胸甲和头盔的中华军军官在指挥他们干活。

    从金州卫方向又来了一队中华军,全是身穿黑衣年轻的过分的士兵,人人肩扛精致的“鸟铳”,脸上充满着自豪和渴望战斗的漏*点,张盘敏锐地现:这种精神面貌是在明军士兵身上看不到的东西。

    这队几乎还是少年的士兵们打着红色的战旗,挺胸吸肚、甚至还唱着歌,大步进入城寨南门,与张盘等明军溃兵们擦肩而过,没有一个人多看张盘他们一眼。

    张盘等人在这些少年面前,不由自主地自惭形愧。

    张盘低声问带路的中华军军官:“这位大人,这些娃子是干什么来得?”

    那肩配红色肩章、腰带为红色的监军官看了他一眼,不耐烦地说道:“这是俺们的童子军,由中华军校这一期的优等生组成。”虽然和张盘同样是辽东人,但是这中华军的军官对张盘等人十分冷淡。

    除了“童子军”一词,其他的词代表了什么意思,张盘根本没听明白。

    作为临时苦力的明军溃兵们来到胸墙防线附近时,骑兵部队已经跨越胸墙冲了出去,在战场上进行搜索工作,不时有几个没有被打死的八旗兵被拖出尸体堆,然后被扔到胸墙之后,马上有步兵弟兄拖着这些八旗兵脑袋上的辫子,把他们捆绑在一起看守起来。

    “快点把这些暴雨枪的枪管全部擦洗一遍,用这样的通条,就是这样做,明白吗?”监军官向张盘等人示范了一下,然后就让他们帮着中华军士兵重新装填暴雨枪。

    几名明军逃兵互相窃窃私语:“这玩意太厉害了,一作就如打闪电一般,鞑子骑兵怎么也冲不过来。”

    “这真是海寇军吗?俺怎么瞅着他们的火器比咱们官兵的家伙要好得多呢?”

    张盘看着那些半死不活的辫子兵,眼珠瞪得滚圆,复仇的**填满胸膛。

    ……

    打了一场骑兵前哨战而受了伤的李晓,在一名卫士扶持下来到城楼。

    尹峰此刻和曾庆等人看着前方的战场,面色凝重。李晓努力站直身子:“骑兵旅副旅长李晓……”

    尹峰挥挥断了他的话:“你怎么上来了?还是下去休息吧,这里的弟兄们都干得不错,放心吧!”

    李晓扶着墙垛口向外望去,感叹不已:“李某今日才知道,打仗还能这样打的。全用火力射,在此等火器弹雨之中,任何个人的武勇都是匹夫之勇。”

    杨大成等人正好在门楼上,闻言大摇其头:“李少校此言不确!这镶蓝旗骑兵虽然只有2ooo人,在我们如此炽热火力网中,悍不畏死、决死突击,竟还是有数百人能突破我前沿胸墙阵。如果不是我第二师事先在后面布置了预备队,这些骑兵必定能够给我们造成很大麻烦。而且,他们毕竟才2ooo骑而已,后面据说还有近8ooo骑跟着,我军依旧还是处在危机之中。”

    尹峰点点头,对杨大成的冷静和精细十分欣赏,说道:“杨师长所言不差。如果对方那先锋官不是这样莽撞地不分青红皂白一头撞上来,而是等着主力前来会合后再起总攻,那样就是1oooo骑以上的集团冲锋。那样的话,我们就无法在一瞬间将他们几乎全部击杀。如此,就得靠骑兵旅弟兄们上阵杀敌了。”

    李晓一脸沉重地点点头:“属下想得太过简单了,是啊,如果不是我步军弟兄临阵不乱,将突破阵线的敌兵一一击杀,就算有再多的火器,也是无法抵挡住骑兵集团冲锋的。”

    尹峰指指北方:“此战我军新兵不少,大多能面对敌人骑兵冲击依然立正不动,可见我军扩军之后的训练与纪律,已经初见成效!天色已近暮,敌人还没来,估计决战得等到明天了。我们的暴雨枪虽然厉害,但是每次装填都要耗费小半个时辰,临阵根本就是一次买卖,所以必须在战术上作出相应安排。”

    杨大成立刻心有灵犀地说:“对了,可以仿照我步军火枪轮射阵法,安排暴雨枪轮流射,这样就能保持密集而连续的火力。”

    尹峰哈哈一笑:“不错,你快去安排一下吧。为了防止分批轮射会减弱火力强度,我已经下达命令:旅顺大连军港炮台上所有的暴雨枪和轻型火炮,明天早晨以前要全部布置到三十里铺防线来。明日,集中在此地的暴雨枪将达1oo架……”

    李晓忽然问道:“大王,万一鞑子兵不向我军阵地起攻击,而是分路迂回攻击金州,而如今金州防线上防御空虚……”

    尹峰无奈地笑笑:“我已经让鲁小天的骑兵旅分兵四出,预防敌军夜晚偷袭潜越三十里铺防线。同时,新编第六师的增援部队预计明天就能到达旅顺口,……按照曾庆的情报所说:这镶蓝旗的二贝勒阿敏是个气量狭小、脾气暴躁的家伙,他一定会前来进攻三十里铺,为他的前锋部队报仇!我希望他会来……”

    ……

    阿敏的镶蓝旗主力因为前些日子抢掠到了太多的财物,行动迟缓,一直等到阿罗前锋队全灭后,还在原先的营地整队集结。而且,阿敏个人以为,前方海寇军可能海战无敌,6战打打明朝官军还是可以的,在八旗铁骑面前则根本毫无机会。所以他根本不担心阿罗部队的安全,想着前锋队万一攻击不利,主动脱离战场自保总是没问题的,因此主力部队并不急着出。

    然而,事情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阿敏将前锋部队的十几名幸存者的叫到了面前,见这几人个个带伤、丢盔弃甲、脸色苍白,都在神情惊惶不定地看着他。

    阿敏的戈什哈头子将这几人毒打了一顿,拖到了阿敏面前。

    阿敏用自己最和蔼的声音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前锋队会转眼间就覆灭了?”

    几名阿罗的前锋部队幸存者面面相觑了一会,有一人胆大,颤颤巍巍地说道:“回禀旗主:战事一开,这海寇军阵前就是雷鸣般的火器炸响,小人不知所以,立刻就被一弹打落马下,后来抢得一匹无主马,骑上去之后却见四周围弟兄已经全部被打倒。小人当时丧胆失魂,无奈只好逃命……万望二贝勒开恩,饶命啊!不是我等贪生怕死不敢战,而是这海寇军火器太过厉害,我们没法打啊!”

    另外几名幸存者也磕头如捣蒜:“饶命啊!我等自知失陷主将罪该万死,非是我等怕死,实在是敌方火器一动,如天雷地火般席卷而来,实在是人力不可挡的……“阿敏终于忍耐不住了,扯去了和蔼的外表,跳起来指着那些前锋队幸存者大骂:“娘得!明明是你等奴才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失陷主将,却推脱说敌军火器厉害!明朝官军火器何其多,萨尔浒之战不是照样被我八旗铁骑扫平?南蛮子组成的海寇军,火器再多再利,还能比得过明朝官军吗?”

    以阿敏的眼光及阅历,根本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什么火器能够抵挡住八旗骑兵的突击。

    “拖下去斩,传各营示众以严肃军纪!”

    阿敏麾下众将聚拢过来,纷纷请战,要求立刻出战打先锋。

    阿敏摇摇头,粗壮的身子一屁股坐在了大帐之中,摇手道:“今日天色已晚,我军此时出战,一旦击溃海寇军,他们就可以乘着夜色逃遁。诸位,且让众兵士饱餐一顿,准备明日一早南下与海寇军决战,我们有整整一个白天的时间,足够将他们赶下大海了!传令下去,明日之战不许留一个活口,凡南蛮子口音者一律格杀勿论;辽东本地人一律为奴为婢……”

    ……

    月色朦胧的夜晚,大海边最后数千难民终于登上了中华军的海船。担任水军与老营联络官的年轻参谋刘香快步登上三十里铺门楼,向正在和一干将一齐啃馒头的尹峰立正报告:“报告总统领,水军已经将所有难民都转运上船了。”

    尹峰甩手抛给刘香两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先吃饭,我知道你跑来跑去还没吃饭。”

    刘香激动地接住馒头,立正道:“是!”他又要敬礼,却现两手抓着馒头……

    众人一阵哄笑,尹峰笑道:“快吃吧,吃完再说别的。”

    此刻,三十里铺周边方圆数里之内,火把密布,人影来来往往,锄头铁锹此起彼落。胸墙工事已经在临时组织的数万劳动力努力下,正在变成一圈环形防御工事。所有中华军士兵都加入了修筑工事的行动。大量的弹药武器正在用马车、牛车由金州卫方向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