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他们看到我,忙把头扭了过来,车子刚转过一个路口,突然一个穿着保安服的人拦住了车,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心想,不是吧,还是没躲过去!

    那光头把车窗摇了下来,脸上堆着笑拿出一根烟递了出去。

    “车上都是什么人啊?”那人一边接着烟,一边往里扫了眼。

    “都是干活的人,从外面工地上回来的。”光头堆着笑说着,我这时候才发现,这车里都是农民工,一个个浑身脏了吧唧的,我再一看我,再看下这些人,我也和他们一样,我们坐在一起,真是毫无违和感。

    那保安模样的人看了两眼,吐了口烟圈,对那光头挥了挥手,那光头忙笑着点头,一脚油门,车子就窜了出去。

    我在车上一时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就跟着这车一直开,不知道开了多久,这车就停了下来,里面的人都陆续下了车,光头回头看了看我说:“兄弟,你到什么地方?”我被他问的有点懵,坐在那里发呆,他看我这个样子就说“要不,我就给你送火车站去怎么样?”

    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吐鲁番火车站边上的那个小饭馆,我立马点了点头,那光头一看,转身说了句:“得嘞”,我就到了吐鲁番火车站。下了车,凭着记忆,我很快找到了当初我们吃饭的那个小旅馆。

    老板竟然还记得我,见到我高兴的和我打着招呼,问我怎么一个人来了,那个大胖子呢?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就问他:“还能找到车吗?”

    老板笑呵呵的说道:“没问题,都是回头客了,你先坐下吃点东西,准备去哪,我给你联系。”

    我想了想对老板说:“你给我联系一下去兰州的车,放心,车钱一分不少。”

    老板一听有点吃惊,但是随即脸上又恢复了那职业的笑容,点了点头说:“行,你先坐着,我给你联系去。”

    好久没吃过热饭热菜了,我随便点了两个菜,囫囵吞枣的吃了起来,一直吃到肚子再也撑不下才放下碗,喊老板来结账。

    老板就指着门外说:“车都给你联系好了,就是门口那辆。”

    我付了钱,起身往外走,看着这车有点眼熟,正想着呢,车窗户就摇了下来,我就看到疤脸看着我笑。

    这家伙一条膀子伸到窗户外面,手指拍打着车门,看到我走过来,就笑嘻嘻的问我:“怎么就你一个,我胖哥呢?”

    我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上了车,他又扭过头给我发个根烟,我把烟拿在手里,摸了半天,发现身上连打火机也没有,疤脸倒也不生分,“啪”的一声给我把烟给点上。

    我抽了两口烟,透过白色的烟雾看到疤脸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似乎在等我说话,我就对他说:“你胖哥遇到事了,在鄯善被抓了!”

    这疤脸一听立马把身子坐直了说:“他奶奶的,真的假的,把我胖哥给抓了,这不是在打我脸吗?”

    我听他这样一说,心里只有苦笑,我说:“这鄯善你也够得着?”他一本正经的看着我说“别看你老弟我开个破车跑黑车,但是在新疆这个地界,我时阿难想办点事,还是有点脸面的,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兵团子弟里谁不卖我个面子。”

    说完,他就发动了车子,一边开车,一边对我说:“你放心,胖哥这兄弟我捞定了。”听他这么一说,我心里还挺感动,只是萍水相逢的人,讲起义气来,还真是让人佩服。

    我听他自报家门叫时阿难,我心里就有点奇怪,我特意问了一句;“是时间的时吗?”他笑了笑说:“是啊,很特别吧?”我点了点头说:“是很特别,很少看到人用这个姓。”

    这家伙一看我很感兴趣的样子,也来了兴致,用手在头上挠了挠说:“我跟你说啊,新疆以前是没有时姓的,时姓是我们这一支改的,你知道我们原来姓什么吗?”看到他满脸期待的神色,我摇了摇头,他更加兴奋的大声说道:“虞,我们这一支人本来姓虞,虞姬的虞,传说我们那老祖宗啊,叫虞余,也不知道在哪朝哪代,这一族人就到了新疆,就给改姓时了,哎呀,其实姓虞也挺好听的,是不?”

    我礼貌的点了点头,伸手准备把烟给灭了,疤脸一看,立马指着烟盒说:“别掐,续上,我突然发现,胖哥的兄弟都会聊天,跟你们说话,真是一种享受啊!”

    我心里本来就有心事,他这样一说,我就又抽出一支烟来,用原来的烟屁股给点上,我心里有点烦闷,就对疤脸说:“打开广播听听歌吧”,疤脸一听,伸手就把车里的电台打开了,顿时传出了广播的声音:“6月27日至7月1日,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八届全国委员会常务委员会第七次会议在北京全国政协礼堂举行。会议主要议题是讨论农业问题。。。”

    疤脸一听,不是歌,脸色有点尴尬。就把那旋钮拧来拧去,一直当听到谢东的声音从收音机里飘出来:“常常的想,现在的你,就在我身边露出笑脸。。。”方才停下。

    疤脸一边跟着哼唱,一边也点了支烟抽了起来,他吐出一口烟说:“我说哥,你真要去兰州啊,这路可有点远啊,我们路上得找地方住才行,这一直开我也受不了啊!”

    我吐着烟说:“这个必然。”然后我装做非常不经意的突然问他:“我说阿难兄弟,我还认识一个姓时的人不知道你认识不认识,他叫时圣钦”

    阿难本来正哼着歌,结果听到我这句话,一口烟呛在嗓子里,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突然把车一停,眼神一下子变得凶恶起来,咬牙切齿看着我说:“你认识他?!这孙子现在在哪?还没死吗?”我没想到他真的认识山羊胡子,而且看他这表现,这两人之间应该还有什么过节。

    我倒没有紧张,经历了生死之后,我发现我自己成熟了很多,现在这样的情景要是放以前,我连话都说不利索,但是现在我却波澜不惊,我继续抽着烟,看都没看他,淡淡的说道:“我不知道他在哪,我和他在鄯善分手了,也说不上认识,一面之缘,他是另外的朋友找来帮忙的。”

    这个疤脸,人虽然看起来凶狠,但是心眼不多,听我这么一说,和这时圣钦也不是朋友,脸色就有缓和下来。对我说道:“那就好,这混蛋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别和他走太近,你看我脸上这疤,就是这个王八蛋给砍的,要是让我找到他,我一定给他砍回去一刀”

    我真没想到这两人不但认识,而且还有这么深的恩怨,我为了套他点话就说:“这人我也不是很喜欢,阴阳怪气的,一点都不爽快,但是好像这人本事不小,经常使出点奇门遁甲的功夫。”

    疤脸又把车子开动了起来,然后恨恨的说道:“这孙子命好,有一年一个从终南山来的人经过我们那,有一户人家小孩子生病了,一直不好,那户人家听说这人是在终南山隐居的高人,就央求他救救那孩子,这人还真有点本事,没费什么劲就把那孩子给治好了。

    这孙子就看中这人有本事,一个劲的求人家要拜师,人家那都云游四海惯了的,根本不愿意要,我估计是看这孙子面相不好,不是好人,这孙子就跪那人面前,一跪不起了,跪了三天三夜,人家一看再这样下去要出人命,就答应了,但是说好了,就是个俗家弟子,只带一年,能学多少本事看自己造化,后来这孙子就跟着那人去了终南山,从那时候起,我就没再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