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晚落入这东方白这老淫棍之手,巴金轮是使出浑身解数,溜须拍马,可原本孤男寡女行走江湖的旖旎风光,变成了他一路装孙子,伺候着一老淫棍,这滋味实在大不相同。

    东方白带着他俩继续奔西而去,却又死活不说要去何处,只是时不时看着莫言归,眼中迸射出的淫邪之光,让巴金轮心惊胆颤,只能祈求莫言归的那位好亲戚,千万再多盘亘几日。

    “固本培元乃是我道中人入门之时的第一要义,但凡男子在十三岁之前失了元阳,即便日后再有万般奇遇,也无济于事了。”

    一路之上,东方白喋喋不休地卖弄自己作为“淫圣”的理论知识,而巴金轮这个捧哏也尽职尽责,让东方白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以至于后来东方白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变了,似乎在琢磨是否他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衣钵传人。

    其实,巴金轮乃是真正的本色演出,从迷药配方到下药手法,从女人心理到身体构造,他旺盛的求知欲,勾得老淫棍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欲罢不能。

    这位莫师姐第二日便从迷药中醒转过来,但却又被东方白点了全身穴道,只能用一双冷冷的眸子注视着巴金轮,连句话也说不出来。

    想想万一被她误会的后果,巴金轮浑身发毛,莫师姐,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小爷我今日卧薪尝胆,只是为了能保你清白。

    巴金轮每天勤快地“师父长,师父短”,倒是让东方白时不时解开他的穴道,给他片刻的自由。

    这日,三人赶到一个小镇时,天色已晚,东方白便打算在小镇客栈休息一宿。

    两匹坐骑奔跑了一日,俱是疲惫不堪。东方白招呼店小二给马槽加好上等的黑豆,便带着巴金轮出了客栈,将莫言归一个人丢在之中,两人在小镇上晃悠了两圈,东方白忽然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药铺的门口。

    药铺上方是一块黑糊糊的牌匾,看似质地比农家的菜板儿好不了多少,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王浦団药铺”。

    东方白捋着胡须一笑:“没想到如此荒僻之地,也有王浦団分号,大妙!”

    巴金轮扫了一眼这药铺,除了这怪异的店铺名,这药铺门前冷冷清清,全无奇特之处。

    “师父,这是?”

    东方白健步如飞,一撩门帘便进了药铺。

    柜台后站着个二十来岁的伙计,仰着脑袋靠在药柜上呼呼大睡,一个晶莹剔透的鼻涕泡随着他的呼吸上下起伏,忽大忽小,看得人胆战心惊,生怕何时就炸了,溅人一身的鼻涕。

    “店家,生意上门了。”东方白敲了敲柜台,那伙计却半晌才睁开惺忪的睡眼,鼻子一抽,竟把硕大的鼻涕泡全吸了回去,看的巴金轮差点一巴掌糊那伙计脸上。

    “打烊了,打烊了,客官明日再来吧。”伙计一脸不耐烦地便要赶人,似乎为自己的清梦被打搅而满腔愤懑。

    东方白不慌不忙地道了声,“且慢,请你们掌柜的出来一见。”

    伙计黑着脸抄起一把鸡毛掸子,在柜台上敲的啪啪作响,嚷道:“哪里来的恶客,都打烊了还不让人消停,再叨叨小店要报官了!”

    东方白大袖一挥,柜台上已多了几样物事。那伙计趴在柜台边上,两眼斗将起来,鼻尖一耸一耸地嗅了几下:

    “肉苁蓉……淫羊藿……锁阳……玉竹,这配比和分量,哎,高人呐!”伙计忽然抬起了头,一脸讶异地看着东方白,“掌柜的,来客了!”

    柜台后的一扇小门吱呀一声开了,一道尖锐的语声响起,“何方高人……哎哟,原来是你!”可只听其声,却未见其人。

    巴金轮正一阵莫名,却见那伙计一脚踢了个凳子过去,一个身高不足四尺的老侏儒吃力的踩着凳子,从柜台后露出了光秃秃的脑门。

    “鲁不尊?你不是在金陵总店当二掌柜么,怎么给发配到这荒郊野外来了?”东方白似乎与这矮子乃是旧识,一脸惊奇地问道。

    这矮子脸上一垮,几乎要哭了出来,“咱被人给坑了,年前店里来了一帮**里的公公,说是想买些上等的药材回去供大内使用,可方子上开的那些药材,俱是些虎狼之药,寻常人胡乱吃了,只怕挨不过三日,便得脱阳而去。”

    “咱起先执意不肯,不料为首那公公直接塞了一大叠万通老号的银票过来,咱也是鬼迷了心窍,居然就卖给了他们。可恨地是,那几个公公第二日又找上门来,说药材质地有问题,要退货。”

    “咱心想,那批药被宫里人吃了,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索性就退了银票给他们,却不曾细查他们退回来的药材,后来才发现被人掉了包,俱是些不值钱的药渣。这事给东家知道了,咱就给发配到这里来了。”

    “贪心要不得,吃一堑长一智吧。宫里的人,都是人精,连他们的银子都敢赚,你真是昏了头了。”东方白拍拍这矮子的肩膀,又将巴金轮拉到身前。

    “这是老夫新收的徒弟,不错吧。”

    这矮子觉着仰着脖子看巴金轮有些费劲,干脆蹦上了柜台,盘膝坐下,一只小短手便来戳巴金轮的胸口。

    “恩,不错,身板结实,骨架也不错,东方老儿,可有些年头不见你收徒弟了,这是发了什么雅兴。”

    “哈哈哈,这小子还是个雏儿,老鲁你就别夸他了。刚刚入门,水平还差着十万八千里,要是出去踩个点,估计直接就得进大牢里。”东方白虽然口中对巴金轮一阵埋汰,可还是掩饰不住一脸的自得,“这不,带到王浦団,来涨涨见识了么?老鲁,你可得好好跟他说道说道。”

    矮子鲁不尊一脸心领神会的样子,“那就从你东方白的独门淫药‘金凤玉露丸’说起呗。伙计,去把那几样药材都给取来!”

    巴金轮一听“金凤玉露丸”这名字便是精神一振,这俩货真是粪坑里倒马桶——臭味相投,再算上巴金轮一个后起之秀,当下三人聊得忘乎所以。

    过了许久,东方白才以与鲁不尊有要事相商为由,要巴金轮先回客栈,去给莫言归喂些吃食。

    马勒戈壁的,一到戏肉就不给我看了,巴金轮骂骂咧咧地走出了王浦団药铺,一路朝客栈走去。方至客栈门口,一阵冷风吹过,他忽然脑袋清醒了过来,

    “喵了个咪的,小爷我这会可没被点穴,走路走的活蹦乱跳的啊……”

    巴金轮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客栈中奔去,撞翻了一地的锅碗瓢盆。他冲进房中,一把拉起靠在床头的莫言归,扛在肩头便要往外跑,惹得莫言归眼珠急转,似乎在琢磨这小子怎么胆子大发起来了。

    只见门口一店小二伸开双手拦住了他:

    “客官,客官您这是要……要去哪?”

    啪——巴金轮一个大耳刮子,打的店小二滴溜溜地转了圈,“好狗不挡道!小爷我要赶路,滚开!”

    “可是房钱……”

    “找那老头要……”巴金轮一句话没嚷完,便听见客栈外居然传来东方白的悲鸣之声,

    “徒儿……快……过来扶我……”

    巴金轮吓得后半句话都给憋了回去,忙将莫言归放回床头,一脚踢开那兀自晕头转向的店小二,急急朝客栈门口迎去。

    惨,实在是太惨了……只见东方白披头散发跪坐在客栈门前,脸色蜡黄,双目发紫,嘴角一丝丝黑血不住地溢出,口中出气儿多,进气儿少,眼见一条命十成去了九成。

    巴金轮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大吃一惊的神情,心中早已乐开了花,这老淫棍,你也有今天。

    “师父,师父!你这么是怎么了,是何方奸人害了你?”若是不知他俩关系的外人见了,必定以为这是一对感情深厚、相依为命的师徒。

    “是鲁……鲁不尊那矮子,他……他觊觎为师身上所携的天材地宝,居然……悄悄点起了,也是为师反应快,一掌劈翻了他,才得……得以逃出生天,好徒儿,快快扶我回房……”东方白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巴金轮将东方白瘦小的身子扶进房中,甫一放在椅子上,东方白的身子便瘫软了下去。巴金轮心中不由得好一番挣扎,这老货是在诳我呢,还是真的阴沟里翻了船,被人暗算了?

    他斜睨着东方白那半死不活地模样,悄悄从怀间摸出一根银针,掩在手指之间,装作不经意地用手拂过东方白嘴角的血丝,那银针刷地黑了一片,看上去确实是中了十分烈性毒药,不似在作伪。

    东方白忽然胸口剧烈地起伏了几下,挤出嘶哑的叫喊声,“徒儿,快……快去把马儿牵到门前,我的马鞍底下有个……个暗囊,里面……嘶嘶……有秘制的解毒丸,此地……不宜久留,服了解药,我们马上就……就离开此地……”

    巴金轮一把抱起莫言归,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嘴里大声嚷道,“师父,您老人家在这里候着,我先把师姐扶上马,这就牵了马过来给您送解药!”

    东方白望着巴金轮远去的背影,眼中精光一闪,却哪里有半分受伤的样子,“小子,能不能做的了老夫的关门弟子,就看你能不能过这一关了。”